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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不光女子爱美,男子也好此道,出门修饰,是很自然地事,熏香施粉都是正常的,加上常年呼朋引伴地赛马打球,少有身材太过走形的。
昨夜就发现,李治体力不错,或许与他年轻,加上常年锻炼也有关系。
花蕊知道孙茗冬日里懒得出门,就为她取了些书本子来,大多是些女训女则,也有基本诗词歌赋,都不是她爱的那些,胡乱翻了翻,只觉得无聊。寝殿被熏得暖暖又香香的,熏得她犯困,就叫了丫头为她备水,顺便沐浴,洗个头。
冬季太冷,大多人连沐浴都很少,更别说洗头了,一是浪费资源,这个时节,洗个澡要废十多壶热水来兑,二来,也是因为容易着凉。
孙茗是习惯了夜夜洗澡的,出嫁前一天,倒是洗了头,这会儿才过去两天,就觉得不洗不行了。
当然,她也就这点臭毛病了,俗称,瞎折腾。
而李治下了朝,与往日一样,随李世民处理政务。
今日早朝,王圭谏言漠北至南,设都护府。
其实,边疆向来有重兵把守,王圭主要劝谏李世民设立政治机关。自古文臣武将,各自为政,然一旦设了护府,相互就有所交集,又能互相监督。
王圭有此一言,终究原因,还要从三年前(公元645年)说起。当时,李世民以高句丽摄政弑主虐民为由,亲率六军,从洛阳北进,率兵攻打高句丽。但东渡辽水以后,收到高句丽的顽强抵抗,最后久攻不克,又因气候转冷、粮草不继,兵马难以就留,只好下诏班师回朝。此后,大唐攻打高句丽也仅仅只是小规模的突袭。
也是在这一年,薛延陀首领多弥可汗拔灼开始和大唐作战,第二年,就被大唐反击并打败。当时大唐与回纥暗中盟约,回纥虽是薛延陀的附庸,却早已心生叛心,就再薛延陀战败后伏击,杀了多弥可汗。后,多弥可汗拔灼的堂兄伊特勿失可汗就向大唐投诚。
一年两次战役,大唐虽则早已经休养生息,也不免伤了些许元气。王圭此番谏言,已是所虑良多,恐边疆来犯,大唐应当防患于未然。
其实李世民几次征战,均有人谏言反对,但他熟知隋朝灭亡终究原因,虽固然有杨广的暴政和政治改革有关,从而导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但更多原因,还是因为隋朝根基不稳,隋朝之所以灭,罪却不全在杨广身上。
杨广开凿运河,科创科举,畅通丝绸之路,实是为后世造福,若他能集思广益,广纳谏言,也未必会令隋朝落到那般地步。
也因此,李世民一登基,自认是开国明君,心胸广阔,自当力尽求言,又鼓励群臣批评他的决策和作风。由此,才有了魏徵延谏200多次,甚至时常令李世民下不来台。除他以外,还有王圭、马周、孙伏伽等人,皆以极谏知名。
说到这里,要提及的是,为什么刘邦和朱元璋在建国初期后,以各种缘由将功臣名将都杀害了。说到底,李世民与他们从身份上来说,根本就是不同的,他身份高贵,且博学多才,与市井出来的,胸襟完全不同。所以虽然李世民如今年世已高,气度远不如从前年轻时期,但大致上仍很克制。
王圭这番大胆直谏,其中言语涉及到李世民军事上的挫败,以及老命伤财的过失,虽然最终也是为大唐着想,但李世民内心却是有些不虞的,所以并没有当堂准奏。
李治看出李世民的纠结之处,虽然他极为赞同王圭所言,但要李世民点头,还需个更有力的论据。
这样想着,晨间时间过得很快。
如今,李世民已经开始给李治查阅奏章,也时常指点一二。今天事毕,看时辰也到午膳的时候,与往日一样,留了李治一同用膳。
虽是殊荣,别人很难遇上一回,但李治是早已习惯的。
食不知味地用了午膳,对着李世民告退,就转身往校场走去。今天还有骑射的课程,几个弟弟都在,他也是不好缺席的。
未时刚过,哺食之时(下午3…5点,申时,古是这个时间用哺实的,也就是一般的晚饭,正常百姓一天之吃两顿,日出劳作之前,还有就是申时用的哺食。但因为皇帝皇子的作息习惯问题,与工作和锻炼的强度,比平常劳动百姓多吃一顿,也就是一日三顿)。
李治就辞别几个弟弟,返往东宫。
现在太极宫里除了他这个太子,也唯有这几个还没长成的弟弟们了。前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本都与李治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岂知世事难料,为争夺太子位,赐死的赐死,被贬的被贬。其余如齐王李佑蜀王李愔,参与谋反的,都以罪论处,几个胆小如鼠的,而今不过夹着尾巴做人,就连他自己也……
不,他决计不能走上哥哥们的老路……
他一向待其他弟弟们亲和,纵使有两个不开眼的,他也从未计较,只望,在父皇眼中,他一如年幼时候的淳朴简单……
李治迈进东宫,才觉得是进了自己的地盘,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地,翘起唇,轻轻笑起来。
今日跟着李治上朝的,只有两个书房伺候的小太监。此时,王福来见李治信步而来,躬着身子凑近,将李治交代的事一一道来,自然也说了孙茗拜见太子妃的事情。
王福来事无巨细,详说了一应事务,李治虽听在耳里,却无表态,漫不经心地拾起石子小道上花熟蒂落的一支残花,很没放在心里的样子。
李治回了东宫,也没去见太子妃,直接往孙良娣的小偏殿去。
身边的王福来及其余侍者皆是见怪不怪,反正太子无视太子妃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不过以前有萧良娣,如今换了孙良娣罢了。
李治一回东宫,就去寻孙茗,这叫小院里的宫婢们也慌了神。
花枝花蕊还好些,一个急急忙忙为孙茗抓紧擦干头发,一个瞅紧时间为她上妆。来势突然,早就顾不得整修仪容了,两个婢女暗自悔道实不该此时为孙茗清洗头发。
反倒是孙茗,好笑地看着她俩火急火燎,毫无一点着急的模样。
所以当李治一迈入门槛,整个寝殿里的丫头们无一不是躬身相迎,唯有孙茗,还仰着头半躺在美人榻上,甩着湿漉漉的长发。
李治一见,面上一沉:“像什么样子?哪里有三九天洗头的!”
孙茗被一唬,倒是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拿眼看了下满室的宫女被吓得跪了身,自己起身向李治迈去,一步步行得极慢,带着些许怯意。
李治冷眼看着孙茗的湿发粘在胸前,浸湿了衣衫,将自己刚解下的裘皮斗篷往她身上裹:“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时节容易受冻,身边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李治话说得这样重,跪在最首的花枝花蕊闻言,更是压低了腰身,几乎脸都贴到地面上去了。
孙茗也不知因何,反不怕这样的李治,也不急着为身边的丫头辩解,怕他解恨拿她的丫头出气,反而得不偿失,就满脸地后悔胆怯,勾了勾他的手臂:“太子别恼,我是头上痒得慌,哪里就会受冻了……再说,太子这样好,有太子赏的金丝银碳,屋子里暖得很。”
李治听后,愈加怜惜,搂着她的腰,走近美人榻。一落座,拉着孙茗矮身靠着他,然后接过王福来为他取来的棉帕,将她湿发裹起,擦拭起来。
一边擦,一边寻着话问:“今日都做了什么?”
孙茗是猜到李治问起的,所以从起床讲起,直到拜见太子妃:“太子妃娘娘真是好人,临别还送了一件狐狸皮的斗篷,很漂亮~喏,就挂在那儿。”
李治顺着孙茗的那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腥红色的斗篷艳如火焰,的确不是凡品,果然是太子妃的那件。
笑看着孙茗的笑靥,失笑:“在你眼里,可还有坏人么?”心里却想,这小没良心的半句不提他赠的那件更好的貂皮,太子妃拿件狐狸皮的就把她收买了……
简直……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2章 壹拾贰()
武媚娘容色艳丽,额头方圆、下巴渐尖,事实上就是我们常说的瓜子脸。
其实按照唐朝的审美观,比较偏向略微丰满,比如鹅蛋脸最佳。但武媚娘的容貌实在非常,眼既媚且有神,唇既红且小巧(俗称的樱桃口)。不是非凡面貌,不然李世民当时也不会赞她“美容止”,意为美到这种境界,已经不能够更美了。
李治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武媚娘,对她印象很深,不仅因为她是庶母,也确实因她花容月貌。人都有爱美之心,男人尤其爱美人,李治也不例外。
往常与武媚娘遇见,也是这样两相见礼,甚至李治内心深处也是希望常常碰面的……
虽然后宫美人比比皆是,就说他太子东宫的侍婢们也都是貌美女子,侍奉他的几个宫人更是其中的翘楚,再说萧氏的容貌也绝非常色。但再美,这些女子也才碧玉年华,美则美矣,却是少了些武媚娘这种花信年华(指二十四、五,还是年轻美貌的时候,这里指的是少妇意思)特有的妩媚。
只是今日事不凑巧。
李治因奏章一事,刚被李世民甩了脸子,正是心情烦闷,又感到压力颇大的时候,见到武媚娘,也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武媚娘与李治见礼后,笑道:“殿下这是刚从甘露殿出来?”
见李治点头称是,她又笑着低头,指着腕中挎着的食盒:“我刚从御膳房过来,领了几道点心,殿下何不一起品尝?”
李治实在心烦意乱,只想快步离开,哪里耐烦理会她,也就推脱:“才人还是去甘露殿吧,我还是些要事。”
武媚娘原先只当李治是因寻常事而不虞,起初也没放在心上,但此刻见他脸色,似有极大的打击,定是被李世民训斥了。这样一想,眉一蹙,一副且怜且怼,似有口含千言万语,却是低头一声不吭。
李治见之,心中多有不忍,就褪了些面上的肃容,好生劝慰:“刚才是我失礼了,才人别放在心上。”
武媚娘抬头看了眼李治,颔首称是,再不说其他,只轻声言退,留下李治站在原地,想着是否哪句话说得不妥当,竟惹武才人伤心?
“殿下,”王福来见李治已走出甘露殿,在他身边躬身道:“萧娘娘日中已产下郡主(唐朝和宋朝称呼太子的女儿为郡主,亲王的女儿为县主)。”
李治听到萧氏产女,只余少许失落,却没有十分失望,毕竟前面已有儿子了,也不在乎这胎是否一定是个男孩。只不过此前很多人力言说萧氏这胎看着像男胎罢了。
“去领些黄金绸缎、头面首饰赏赐。”李治边走边吩咐。
“是。”
一时又想到孙茗那般怕冷的样子,又道:“我记得库房还有条白虎皮毯,给你孙娘娘送去。”
王福来一惊,不敢多想,点头道:“是。”
……
八凤殿宫人从产房出来,走向跪坐在堂上首座的太子妃,太子妃贴身侍婢文秀早就等候多时,见宫人,立身上前,询问仔细了,才回到太子妃身边耳语。
萧良娣生了个闺女!
好!王氏听此消息,脸就缓缓地笑开:“萧良娣生子有功,替本宫备赏!”
文秀得了吩咐,扭头与站在底下的另一侍婢文善嘱咐起赏赐的事宜来。见太子妃显得心情极好的样子,不知不觉舒了一口气……
萧氏生的是女儿,这简直不能更好了!
此时产房内的萧珍儿,已然已知产下女儿的事情,眉深深一皱,檀口中还咬着一摞发丝……倒不是不疼自己的闺女,毕竟也是自己所生,但如果是男孩,就好了……
看向金铃怀抱中闭着眼红通通的婴孩,萧氏叹道:这个女儿,实在是生不逢时!
金铃不敢多劝萧珍儿,只能将手中的郡主包裹好了,托付给乳娘,叫底下丫头去报喜,再来为萧氏清理。
“还请娘娘小憩一会儿,待会儿太子定会来看望娘娘。”
萧氏听着金铃在她耳边的话,闭上眼睛沉思,久不能入眠……
萧良娣产下女儿的事,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上下。孙茗也是听花蕊打探来的。
提起这个,花枝不由地提醒孙茗:“待郡主满月,娘娘还需备礼的。”
与太子和太子妃不同,他们在萧氏产下孩儿的第一时间,就备下赏赐,这与满月宴时的赠礼是不同的。孙茗与萧氏同为良娣,此时萧氏先一步生子,她确实需要备上一份好礼。
孙茗想到进宫时,母亲备上的两大箱子,就叫花枝使人将箱子抬来。
花枝领了命,叫了四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将箱子都抬进孙茗的这处偏殿。
孙茗的私产、库房皆由花枝登记、造册、保管,所以这些物件都安置地极为妥当,锁进箱子的,也是被擦拭保护地纤尘不染。
等箱子抬进来安置后,花枝拿了钥匙,将两口箱子打开,手上持着册子,一一为孙茗清点。
入宫这一个多月来,孙茗从来没有想起过自己的这两抬“嫁妆”,不过也是因为她没有遇上需要用到的时候。
其中一个箱子装的多数是些珠宝、玉器,另一抬装的是些字画,里面底部还装了个匣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锭子,底下还压着好些地契。
在唐代是没有银票的,像金银都是属大额的货币,一般市面上用的都是铜币。
孙茗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也是从来没有见过铜币的。这些金锭子,定是母亲恐她在宫中不好过,用来走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了。
沉吟半晌,孙茗指着花枝手中册子上的一行,道:“整套生肖的金饰拿去备上吧,在融个金镯,做套如意锁,其余的还是锁上。”
孙茗没有再细看看起来很珍贵的字画,只是被这一番慈母的心思受到感触良多。
这样一想,倒是有些羡慕萧氏生了孩子……换她自己,如果是和李治生的,好像也并无不可。以她和李治的基因来说,生的孩子定会非常可爱。就算以后失宠,就算李治未必是个好父亲,她也依然会无比珍惜自己的孩子……
花枝领着人将箱子抬回去,花蕊刚从门外回来,见孙茗想着什么,上前在身边侯着。
孙茗一回神,就看到花蕊讨巧的脸庞,含笑道:“你又跑出去疯玩?”
花蕊是一脸的委屈:“奴这是打探到太子回了东宫了。”
太子既然回来,定会先去看望萧氏。孙茗并无不可地颔首,就听花蕊在那边叽叽喳喳道李治去八凤殿的事情,说赏赐了什么进去,太子妃紧随其后地也跟着赏赐好多东西。
孙茗听着花蕊将事一一道尽,还来不及说上什么,就有侍婢传话,说太子有赏。
只一会儿,王福来亲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口箱子,小心翼翼地置下。
王福来亲自送来,也是有原因的。
原怕得罪萧氏,就来这边将太子从孙良娣的屋子喊出去,结果萧氏生的倒是女儿,他又反过来怕孙娘娘怪上他。要知道,太子在给萧良娣赏赐的时候,都能想到孙娘娘,那定是很放在心上了。
王福来很少与人结怨,也不对其他人谄媚讨好。只是他深知,种何因得何果,既然不知不觉中已得罪了孙氏,要想着法子抹消了才好。孙茗现在只是东宫良娣,谁知道以后是什么造化?看太子的劲头,还真不好说……
王福来回道:“太子特赐此物与孙娘娘。”
话落,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