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五指往下一按,按住了李灵琪肩头,心中大喜,不觉喝道:“你去死吧!”
喝喊声中,他右掌如闪电,劈向李灵琪颈脖。
蓦地一股劲力从李灵琪肩头送出,巴图只觉五指虚虚的,已扣不住李灵琪肩头。
他情知不妙,想要收招,无奈招式已老,无法改变。
“嗨!”李灵琪抓住巴图有腕,全身一抖,手一送,巴图已从李灵琪肩背上摔出。
“沾衣十八跌!”主擂台上观战的青玄子,禁不住惊呼出口。
沾衣十八跌,这是少林寺三十六绝技之一,非正堂武僧不传。
李灵琪凌空一掌拍在巴图背穴上。
“哇!”巴图口中鲜血狂喷,带着血雨飞向棺木。
“噗!”巴图坠入棺木中弹了弹,便寂然不动,显然已经断气。
李灵琪制敌虽然没有李冰心快,但手法干净俐落,三招之内已置敌于死地,也令人惊叹万分。
李冰心和李灵琪从擂台上飞身而下,一连两跃,已到楚天琪身手后站立。
广坪突地发出一阵喝彩和叫好声。
鹅风堡打死了胡贼,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
邱无虚、青玄子、洪九公、钟老民、黄青云、黄长镜等人,在喝彩声中皱起了眉头。
凌天雄今日涉入江湖,打出“武林圣令”的旗号,仅是为了向赤哈王爷报仇,还是别有企图?
鹅风堡不出江湖,他们感到气愤。
现在,鹅风堡出江湖了,他们又感到不安。
赤哈王爷从靠椅中站起,走向擂台中央。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仍然气势汹汹,但心中却有些发虚。
他虽料到巴图和福尔两人可能会输,但没想到会输得这多快,这么惨。
李冰心和李灵琪的这一招,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似乎意识到上了范天苍的当了,但此刻已无法回退。
往前,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往后,必死无疑。
他踏步到擂台边沿,一双闪着血红闪亮的眼睛扫向全场。
场坪喝彩,呐喊声顿止。
他目光最后停在楚天琪脸上。
楚天琪冷厉的眼光,象电芒一样回射过去。
他看到了楚天琪眼光中的仇恨和愤怒。他明白,今天不是他死便是楚天琪死,决不会有其它的结果。
蓦地,他眼前闪过活吃吕怀玉人心的情景,不觉绽嘴一笑。
即算是让楚天琪打死在擂台上,实也不算冤枉!
他咧开阔嘴:“凌天雄上擂吧。”
楚天琪冷然一哼,身形一旋,一股旋风托地而起,直冲坪空,然后从青石门石楣门下穿过,落入生死擂台中央。
这手罕见的轻功,使坪场千余人看得目瞪口呆。
除了当年飞竹神魔杨玉之外,还有谁有这般功夫?
楚天琪屹立台中,冷冷的目光盯着赤哈王爷。
全场鸦雀无声。
连挂号棚也忘了报凌天雄的名号。
不过,此刻报不报名号已无所谓,谁都知道上擂的是凌天雄。
赤哈王爷沉声道:“在原南王府时,我曾说过要与你一决高下,现在是与你决高下的时候了。”
楚天琪冷声道:“我不是与你决高下,是要你的命。”
赤哈王爷呵呵一笑道:“我要了你儿子的命,你要我的命,这是很公平的事。但是,我要你儿子的命不费力气,你要我的命可就不那么容易。”
楚天琪冷厉地道:“生死由命吧。”
赤哈王爷瞅了正擂壁上悬挂的生死匾一眼,哈哈笑道:“写得好,生死由命吧。”
说话间,赤哈王爷一掌拍向楚天琪左胸。
他突然发动,实际上采取的是偷袭手段,这在生死擂台上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
楚天琪有备而来,早已凝招在手,左肘微抬,平掌迎击。
“嘭!”一声沉闷的巨响。
赤哈王爷登登登地退后数步,方才稳住脚跟。
楚天琪气定神静,原地纹丝未动。
尽管如此,公证台上的了然大师、眉须道长、静心师太,同时霍然起身:“马大洪,生死擂比武,怎能在说话间出手偷袭?”
赤哈王爷尚未答话,楚天琪冷声道:“你们坐下,这不干你们的事。”
台上、台下都愣住了。
凌天雄说的究竟是什么话?
洪九公脸上罩上一层阴云。
钟老雕、邱无虚、黄长镜、青玄子、金灵子等派掌门都觉得凌天雄神色、话语不对劲。
了然大师默然望了楚天琪片刻,方才坐下。
眉须道长与静心师太低言数语,也坐了下来。
既然被偷袭一方不计较对方的举动,公证人自也无须多管。
赤哈王爷翘翘嘴:“凌庄主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内力如此精深,我看走眼了。”
楚天琪道:“少罗嗦,动手吧。”
他的话还在嘴里,赤哈王爷双掌已倏然击出。
一股劲风刮过擂台,黑色围布在风中震荡。
青玄子、云玄子等人在主擂台上,也觉劲风拂面。
赤哈王爷功力也非同小可!
若赤哈王爷是平庸之辈,岂敢奉王命独闯中原,来上这生死擂?
“嘭!嘭!”两响,赤哈王爷连进连退,反复两次。
赤哈王爷性起,瞪圆双眼:“凌天雄,你敢与我用内力拼死一搏?”
他说话间,双掌已高高扬起。
楚天琪冷然一哼,双掌向上托去。
蓦然间,赤哈王爷双掌一错,交叉拍出。
又是一招要命的偷袭!
楚天琪左掌斜穿,与赤哈王爷右掌拍在一起。
赤哈王爷的右掌,拍在楚天琪的左胸上。
楚天琪右手骈起的二指,点中赤哈王爷的心脏位置。
两人相持着没动。
谁也不分出此招究竟是谁胜谁负。
谁也想不出,内力胜过赤哈王爷的楚天琪,为什么会使出这招两败俱伤的招式。
然而,楚天琪的这一招,却没能逃过一直在留神观察楚天琪一举一动的洪九公的眼睛。
他看清了楚天琪的出指。
这是南天秘宫南天神僧的天罡指。
他立即断定,凌天雄即就是楚天琪。
原来楚天琪没死!
楚天琪打出“武林圣令”的旗帜,前来生死擂,目的何在?
如果……
他不敢往下想,那是个最可怕的设想。
擂台上的结果,他已知道了。
在赤哈王爷掌力尚未透入楚天琪胸腔的时候,楚天琪天罡指指力早已将赤哈王爷心脏震碎。
此刻,楚天琪只是在台上演戏,以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已。
须臾,胜负已分。
楚天琪推开赤哈王爷,一脚将赤哈王爷踢进了擂台下的黑漆大棺材。
棺材做的这么高,原来是为三人准备的!
全场迸出一阵欢呼。
看热闹的人多是为胜利者欢呼,何况败者还是胡狗。
欢呼声刚起,即又中止。
楚天琪摘下了擂台上的生死匾。
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想将整个武林纠纷,独揽到鹅风堡身上?
五十二、鹅毛令使吴天公
生死擂台上的生死匾,是动不得的。
自从开设生死擂来,还没有人敢动生死匾。
动生死匾的人,将把生死擂各派的纠纷全都揽在身上。
谁会这么做?
谁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然而,楚天琪却这么做了。
他摘下生死匾,举手一劈,生死匾裂成碎块。
所有各派掌门的脸色都变了,变得阴沉而冷峻。
他们意识到要出事了。
这将是一场祸及整个武林的大事。
楚天琪在擂台上运功发话:“鹅风堡将以鹅毛令,代行武林圣令,谨请各门派‘五五’端阳到少林寺举行武林大会,到时关于生死擂的纠纷,鹅凤堡自会向各门派有所交待,一月之内鹅毛令将送到各帮派总坛。”
鹅风堡“武林圣令”旗,原来是这个意思!
凌天雄既巳掌握了天鹫峰、英贤庄及各类纠纷的真相,为何不在此化解生死擂,而要两个多月后在少林寺召开什么武林大会?
凌天雄用心究竟何在?
众人心中疑云翻滚。
楚天琪未等各门派掌门发表意见,趋前一步,扬手一掌。
“轰隆!”一声巨响。
生死擂台柱已被击断,顶棚轰然倒坍。
楚天琪跃身下擂,手一挥:“走!”
李冰心等人指挥庄丁抬起大棺木,扬起武林圣令旗,向广坪外走去。
空气滞重而沉闷。
鹅风堡所作所为,是否也太过份?
然而,没有人出声。
全场千余人噤若寒蝉,除了粗重的呼吸,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突然,场外响起一声大吼:“娘的!是谁将擂台打坍了?”
广坪外冲进一个背着棺木的瘦老头。
有人惊呼出声:“铁臂苍龙吴天公!”
天浪岛的怪老头也出山了?
洪九公呼地从板凳上跃了起来。
吴天公伸着瘦嶙嶙的手臂,横着背上棺木,阻住广场道口,高声嚷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老夫来到之前,将生死擂砸了?”
楚天琪沉声道:“是我。”
“唷!原来是你这小子。”吴天公瞪眼道:“你打擂便打擂,为何将擂台给拆了?”
楚天琪缓声道:“我高兴。”
“呸!”吴天公吐口唾沫道:“你小子高兴就拆擂台,坐在这里的这些老头子,岂不成了龟孙子了?”
吴天公一竿打乱了一塘水。
早已憋不住气的邱无虚道:“吴天公,你才是龟孙子呢。”
“我是龟孙子,你就是龟孙孙子了。”吴天公嚷道:“待我收拾了这个小子,再来收拾你这个小小子!”
吴天公一声尖啸,背着棺木,弹身跃起,凌空扑向楚天琪。
“看掌!”厉喝声中,两只瘦掌,朝楚天琪头顶匝落。
楚天琪双掌往上一拍,四掌怦然相接。
楚天琪凝身未动,双足却已陷地半尺。
吴天公带着棺木,空中一连几翻,落向邱无虚。
邱无虚心中怒气未出,见状不由分说,双掌重叠,一串幻影掌击向吴天公。
吴天公手臂左右一圈,空中闪出一片黑蝴蝶似的掌影。
“嘭!”吴天公用天魔大法将楚天琪击到他身上的掌力,送给了邱无虚,自已却借力往后退去。
“哗啦啦!”吴天公背上的棺木将卢水泽、阮大雄、关天印、关少胜、黄长镜、夏可风等一大群人绊倒。
邱无虚身子倒飞,双臂的劲力将常石沙、邱长处及十余名弟子扫倒,直飞到洪小八身旁才停住。
洪小八一直垂着头,无言无语,此时突然瞪起泛红的双目,高声叫道:“还我小娟命来!”
他二话没说,夺过打狗杖朝着邱无虚就是一阵猛砸。
崆峒派的弟子一齐涌抢过来保护邱无虚。
常成全未等洪九公下令,已和丐帮弟子大打出手。
刹时,广坪杀声四起,一片混乱。
青玄子、云玄子和了然大师、眉须道长、静心师太,都跃下主擂台和公证台,前来制止混乱厮杀。
看台上的官场、武林人物和广坪上的观众都一齐往坪外涌退。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楚天琪低声对李冰心道:“咱们走,吴天公自己闹出来的事,他自己会处理。”
李冰心扬扬手,李灵琪、胡空净和李空泽立即带着庄丁,上前疏开道路。
洪九公身不由己地参加了混战。
因为高手众多,不愿在混战中杀人,都想将对方制住,所以混战十分激烈。
两道耀眼的电芒闪过,吕公良和张阳晋抢到了洪九公身旁。
洪九公惊异地道:“你俩怎么来了?”
吕公良一边挥剑将逼近的人赶开,一边道:“说来话长,可曾看见杨红玉?”
“杨红玉也来了青石门?”洪九公问。
吕公良眉头一皱。显然,洪九公不曾见到杨红玉。
张阳晋道:“她会不会没来这里?”
吕公良还未答话,洪九公身旁正在挥棍作战的黄铭志道:“在下在左场坪侧看到了杨红玉,她好象眼一个男人走了。”
“谢了。”吕公良道过谢,对张阳晋道:“我们赶快追过去。”
吕公良仗剑开道,杀向左场坪。
凭他的剑术,没人能挡住他和张阳晋。
混乱状况经青玄子、了然大师、眉须道长和静心师太几经努力,仍未能平息。
了然大师道:“众位,依老衲之言,要渡化凶神恶煞,必须用狮子吼的佛门禅功。”
青玄子急忙道:“那就请了然大师用狮子吼功吧。”
他身为东道主,无论从道义和责任上来说,他都不希望发生这种混乱。
了然大师道:“老衲功力有限,还望众位相助一臂之力。”
眉须道长和静心师太没待多说,已合掌胸前,暗运起功力。
青玄子和玄云子也同时屏息运气。
“啊——”一阵嗡嗡的似闷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第一个感受到的是洪九公。
他忙吸口气,稳住脚步,准备运气应声,将场上酣战的群雄唤醒。
“嘿嘿嘿嘿!嘻嘻嘻嘻!”突然,一种尖笑声在耳中响起,使他无法集中精力运功。
“噗!”迎面一刀砍来,洪九公不得不再次出掌迎击,无法脱出身。
“打呀!打!”吴天公背着棺木连蹦带跳,又喊又笑,满场乱窜。
刚垂下刀剑的黄青云、黄长镜、常石沙、关天印等人,又重新挥剑厮杀。
“哈哈哈哈,痛快!“吴天公拍着双掌大笑,“打归打,不准杀人,这可不是生死擂!”
了然大师、眉须道长、静心师太、青玄子等人脸色由红变白,头额涔出汗水。
他们已竭尽全力,但无能唤住这些“凶神恶煞”。
了然大师擦着汗,喘口气道:“老衲功力低微,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静心师太道:“不是大师功力低微,而是那位是吴天公在作怪。想不到他功力竟会如些精深,咱们五人合力也斗不过他。”
眉须道长:“这个老怪物,当年赌咒发誓隐归天浪岛,永世不出江湖,现在又出山来了,真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刷!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空落下。
背着棺木的吴天公立在了眉须道长身旁。
他用棺木撞撞眉须道长道:“喂,几十岁的臭小道士,不要在背后说人闲话。”
了然大师道:“阿弥陀佛,吴施主背棺出山,入场捣乱,不知意欲何为?”
“放你的狗屁!”吴天公瞪眼道:“了然大师,你又不是不认识我,耍什么佛腔?他们要打,我有什么办法?”
青玄子道:“吴老前辈,此场混乱若不及早收拾,恐怕……”
“你怕,我不怕。”吴天公歪起头道:“我生来爱看热闹,这种场面才够劲。”
静心师太道:“不看僧面着佛面,我等功力低微,不能唤醒迷途中人,还请吴前辈渡化他们。”
“这才象句人话。”吴天公卷起袖口,“我来叫醒他们吧。”
吴天公双手取下背上棺木,高高举起,迸力一喝:“住手!”
众人仍在怪吼,厮杀,哪里听得见?
青玄子板起了脸。
看吴天公还不能收拾这场面,事情就麻烦了。
眉须道长凝起了眉头。
铁臂苍龙捉弄人的恶习,经三十年隐居,仍未改变。
吴天公几根焦黄须一竖,棺木往空中一抛:“娘的,都给我住手!”
说话间,双掌交叉一拍,“轰!”棺木在空中碎裂,广坪上空响起了一声惊天霹雳。
所有的人都垂下刀剑棍棒,停止了交手,目光全都注视着吴天公,仿佛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吴天公举起干枯枝似的左臂,缓声道:“听着,所有的纠纷都留到‘五五’端阳的武林大会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