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数十件暗器雨点般罩向吕公良!
吕公度腾身跃起扑向空中击来的暗器,左手的长剑泛出一圈圈烂灿夺目的光华。
“叮叮当当!”一阵急促的金铁磕碰声。
由粒粒、团团、条条的火花组成的繁星般的光辉,在空中迸溅。
“当!当!”流星锤索链被削断。
流星锤挣脱了索链的束缚,掠过空坪飞向上坡山沟。
红焰因为骤然的失重,往后一退,绊着石头,跌倒在地。
吕公良空中疾落而下,手中的剑尖抵住了红焰的喉管。
红焰瞪着惊疑的眼睛望着吕公良,这一仗败得实在是太惨。
洪小八拍手大笑:“来人!将那红面鬼拿下!”
王小娟自告奋勇带着四名丐帮弟子上前制住红焰穴道,押回到洪小八身旁。
连败两阵,苗疆五鬼将军可从未吃过这种瘪!
未待青风说话,绿果跃身上前,挥动着手中的铜人爪,对张阳晋道:“断臂的,我就挑你!”
张阳晋右臂齐肩断去,仅剩左臂,他阴沉着脸,拎剑走入荒坪。
“请!”张阳晋左手一抬,剑鞘应声飞出三丈之外,插立在他刚站身的地方,手中的剑在空中缓缓划过一道弧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单从张阳晋这招亮相架势,便知是位剑术大师。
青风心中骤然吃惊,丐帮请来的这三人究竟是何人?
“看爪!”绿果已抢先发动攻击。
绿果和黄木、红焰一样出手,便是家传杀手绝招中的“神抓魔爪”三式。
三声金铁交鸣之声。
左手仗剑的张阳晋,轻易地化解了绿果神抓魔爪三式,并不知怎的闪到了绿果的身后。
“倒下!”张阳晋一声沉喝,手中的剑刺中了绿果的背脊。
绿果乖乖地仆倒在地上。
他很幸运。
张阳晋刺中他背脊的不是剑尖,而是剑柄。
青风的青脸比夜空还要黑。
他料定绿果会败,但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没想到,曾扬言要用武功打遍中原的苗疆五鬼将军,居然如此不济事。
对方还有一位老者,看模样也是一位剑术大师。
该怎么办?
是派蓝天挑战那老者,还是去闯打狗阵?
他有些后悔了。
刚才若是五人护着小福王硬闯打狗阵,情况也许比现在要好。
他想的没错,但,为时已晚。
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张阳光跨出一步:“你俩一齐来吧。”
青风和蓝天怔怔地看着张阳光。
说好了一对一,对方居然主动提了一对二,是对方有绝对胜利的把握,还是老懵得过了头?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俩一齐来。”张阳光再重复一遍。
张阳光要同时对付苗疆二鬼将军!
洪小八、王小娟和丐帮的弟子都暗自抽了口冷气。
青风略一迟疑道:“阁下要同时对付我们两人,行,但条件不变。”
“当然。”张阳光道。
“若我俩胜了你,就得让我们五兄弟和小福王走。”青凤摆出一副拼死一搏的神态。
“哎,这岂不太……”洪小八高声反对。
“我答应。”张阳光截住洪小八的话。
青风沉声道:“洪分舵主还没有同意。”
“我当然不能同意罗,这吃亏的买卖……”洪小八话未说完,声音突然顿住。
吕公良送来了信号:“赶快答应。”
洪小八转个脸谱,咧嘴一笑道:“好,我答应。”
青风正色道:“洪分舵主的话,是否算数?”
洪小八拍胸道:“本爷一言九鼎,说的话比帮主还守信用,怎会不算?”
“就这么定了。”青风决心孤注一掷。
“定妥了。”洪小八瞅着张阳光。
青风竖起拇指:“一言既出。”
洪小八伸出四个指头:“驷马难追。”
青风指向夜空:“若有食言。”
洪小八指着裤档:“王八乌龟。”
“好”青风向蓝天呶呶嘴,齐步向前,“咱们青凤、蓝天二鬼将军向前辈讨教!”
两人同时跃起扑向张阳光,手中刀轮和钢叉左右交叉夹击。
两人使的是苗疆怪招,套的是阳阴八卦变式,刀轮为阴,钢叉为阳,两人合力其威力无比。
张阳光一声清啸,背负宝剑,弹跃空中。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空中,欲亲眼目睹当今第一大剑客青虹神剑张阳光出手。
三人一触即分。
没有金铁交鸣之声。
没有惨号、呻吟之声。
只是在一片刀轮的寒芒和钢叉的金光之中,闪过一抹宛如秋水般的流灿青芒。
青芒一闪而逝,如同幻影。
三人分别落地。
张阳光卓立原处,背负宝剑,双手低垂,仿佛根本不曾动过。
青风和蓝天并肩而立,神情木然。
刚才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冰凉的寒气从脸面刮过,便不见了那老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将清辉洒在荒坪上。
月光下,张阳光含笑而立。
“呀!”青风和蓝天同时举起刀轮和钢叉,发出一声怪叫。
谁敢如此藐视苗疆五鬼将军?
怪叫声戛然中止。
青风和蓝天的青、蓝脸成了紫色。
他俩准备腾跳的双腿被滑落的裤子缠住了腿踝。
同时,他俩惊异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眉毛都不见了。
那老头的宝剑在刀轮和钢叉阴阳八卦杀式的缝隙间,削去了他俩的眉毛,挑断了他俩的裤腰扎带!
他俩惊呆了。
忘记了惊叫。
忘记了去扯裤子。
洪小八、王小娟丐帮弟子也惊呆了。
忘记了喝彩。
忘记了去拿人。
荒坪上一片沉寂。
空气、月光、人都冻结在一块。
良久,青风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张阳光道:“青虹神剑张阳光。”
青风悚然一惊:“可就是当年被称为天下第一快剑的张大侠?”
洪小八嚷道:“少见多怪,不是他老人家还是谁?”
蓝天指着吕公良道:“这一位前辈是谁?”
洪小八抢着道:“无形剑客吕公良。省得你们再问,那一位是血宫魔剑张阳晋。”
青风仰面叹道:“苗疆五鬼将军遇上三位剑术大师,岂能不败?天意,此乃天意也。”
“你们服也不服?”洪小八叫道。
青风倒是爽快:“苗疆五鬼将军自愿认栽,听凭丐帮发落。”
苗疆五鬼将军虽然名声不好,却也是守信之人,既然败了,就得依约而行。
洪小八一阵大笑,吩咐丐帮弟子将小福王拿下。
小福王吓得两脚发软,要人架住才能行走。
青风扭头对小福王道:“小福王,不是属下无能,是对手太硬朗了。”
小福王叹口气道:“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说得好!”洪小八挥起半截竹棍,朝丐帮弟子下令,“班师回朝!”
青风和蓝天刚一迈步险些绊倒,原来他们滑落的裤子还没有扯起。
王小娟厉声喝道:“还不快将裤子扯起,成何体统?”
浩浩荡荡的乞丐大军押着苗疆五鬼将军和小福主走了。
荒坪上,只剩下荒草,只剩下凉风还有那昏月。
皇上答应召见楚天琪。
时间是今夜三更。
地点在御花园宦官总管金海法院宅。
这是秘密召见,所以时间是夜里,地点不在宫内。
皇上很明智,这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约会。
皇上能如此爽快地答应召见楚天琪,是否有诈?
这是个令人担心的问题。
楚天琪与凌云花、胡玉凤秘密来到御医皇甫石英的住宅。
窗帘遮得严实的内厅里,端坐着皇甫石英的弟弟神医段一指、巫若兰夫妇。
皇甫石英不在时,段一指夫妇便是这里的主人。
段一指年近七旬,鸡胸独眼,身高不足五尺,相貌奇丑,但他的医术,除了哥哥皇甫石英之外,堪称无下第一,连何仙姑对他也敬佩三分。
巫若兰五十出头,满头青发,毫不出老,给人端庄高雅之感,感情丰富炽热,保持着童心和一点稚气。
他俩曾救过楚天琪,与他关系特别好。
宾客座上坐着天一禅师、云玄道长、杨玉、吕天良、花布巾、洪一天、冷如灰、何仙姑和楚天琪、凌云花,胡玉凤等人。
厅内空气十分沉闷。
杨玉责骂楚天琪的声音,余音还在厅内回响。
谁都觉得心沉甸甸的,怪不好受。
“咳!咳!”段一指咳了咳道:“不是我段某倚老卖老。杨大侠,事情已闹到这种地步,再责怪琪儿也是没有用了,所谓是:英雄末……末什么?”
巫若兰一旁道:“英雄末路,时势所逼。”
“这我还不知道,谁要你多嘴?”段一指挺起鸡胸,“英雄未路,时势所逼。这也不能怪琪儿,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他爹,可不能逼人太甚。”
段一指明摆着是在袒护楚天琪。
洪一天白胡须一翘:“段一指,若说倚老卖老,还轮不着你。老夫说一句卖老的话,杨大侠骂得好,所谓是:子不教,父之过。依老夫看,杨大侠别说是骂,就是打也不算过份。”
云玄道长接口道:“卖国贼子别说是打,就是杀也不算过份。”
云玄道长城府颇深,有意用此话试探楚天琪放弃叛反的决心。
楚天琪沉着脸、冷铁似的脸上表情始终如一。
凌云花的脸色变得灰白,手指也在发抖。
“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段一指瞪起独眼嚷道:“臭道士!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阿弥陀佛。”天一禅师道:“少林十八憎,就是看着杨大侠的面子才肯来京的。”
冷如灰道:“吕公良、张阳光、张阳晋天山双侠等武林前辈,也都是冲着杨大侠面子才来的。”
洪一天歪起头道:“琪儿要不是杨大侠的儿子,咱们三十万名丐弟子,早就将这卖国叛贼碎尸万段了。”
众人统一口径,一致要迫使楚天琪再不能中途变卦。
眼下虽谈不上国家安危了,但仍关系着楚天琪和许多人的性命,不可有半点疏忽。
“我说句公道话。”巫若兰道:“琪儿虽然有错,但他也是身不由己,这一切全是郡主娘娘在幕后操纵,琪儿从小在南天秘宫长大,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真要论责任,恐怕还先要责怪杨大侠才是。”
“言之有理!”段一指拍手嚷道:“杨玉,你说你当这为什也要让郡主娘娘把琪儿劫走?为什么要让琪儿在南天秘宫呆上十八年?”
杨玉的心一阵揪痛,苍白的胜更显憔悴,段一指的话像钢针扎在他心上。
谁说段一指的话没有道理?
谁说杨玉没有责任?
厅内出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胡玉凤的手肘在楚天琪背腰上轻轻抵了一下。
楚天琪拱起双手道:“杨大侠,我知错了。”
“混帐小子!”洪一天厉声道:“你还不快叫爹?”
“洪老前辈。”楚天琪沉声道:“这是咱们的家务事,请洪老前辈不要过问。”
“唷!”洪一天吹着胡子,夺过花布巾手一的酒葫芦,猛喝一口,“老子偏要管这档子家务事,你什么时候才肯认爹?”
楚天琪目光定定地瞧着杨玉,缓声道:“他和娘和好之日,便是我叫爹之时。”
全厅一阵震动,空气猛地冻结。
洪一天惊呆了眼,手中的酒葫芦顿在嘴边,酒直往下流,也忘了喝。
段一指神气十足地摆摆头,正欲说话,巫若兰在他腿上狠捏了一把,低声道:“这种事,你别插嘴。”
段一指忍着痛,歪咧着嘴,将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凌云花噙着泪水抓住了楚天琪的手。
花布巾打破沉寂道:“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应付皇上的这次召见吧。”
冷如灰第一个发表意见:“皇上肯在御花园金总管家召见楚天琪,其中必然有诈。”
“不错。”何仙姑道:“皇上已知禁军准备举事,怎会肯涉险与楚天琪约会?”
“这事也有些怪。”凌云花道:“皇上为什么不下旨,在太和殿或养身殿召见琪儿,偏偏要在金总管家?”
“这并不奇怪。”云玄道长道:“皇上要让楚天琪有一种安全感,同时也不愿让大臣们知道他曾秘密召见过楚天琪,所以才会选在金总管家。”
“此话有理。”天一禅师道:“金总管是段夫人巫若兰的哥哥,老衲看皇上还是有几分诚意。”
“什么诚意不诚意?”洪一天道:“皇上是害怕咱丐帮跟着禁军举事,夺了这小子的金銮殿,所以他才让丐帮的一名代表随琪儿一同进见。”
“京城局势混动,禁军若真举事,谁胜谁负,尚难预料,皇上不能不答应召见楚天琪。”段一指低声请示了巫若兰几句,又道:“这是琪儿脱身的最好机会。”
凌云花担心地问:“皇上会不会在金总管家埋伏下刀斧手,向琪儿下手?”
“不会,绝对不会。”云玄道长道:“皇上要杀琪儿,就不会要琪儿带丐帮代表同去进见,眼下三十万乞丐聚集京城,他敢杀琪儿,决不敢杀丐帮代表。”
何仙姑道:“这么说来,皇上是有诚意避免这场杀戮了?”
“哎!”段一指嚷道:“千万不要相信那狗皇帝,哎唷!夫人,你捏我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相信皇上?”冷如发问道。
“不能相信就是不能相信。”段一指道:“你们要是相信皇上,那就准得完蛋。”
“依段神医的意思,琪儿今夜是不能去见皇上了?”凌云花问。
“那倒不是。”段一指支吾着道:“总而言之一句话,皇上是相信不得的。俗话道:伴君如伴虎,像咱哥哥皇甫石英伺候了皇上一辈子,到头来……哎唷!”
巫若兰瞪眼瞧着段一指,示意他不要多嘴,自己抿了抿嘴唇道:“我哥哥金海浩与杨玉大侠和琪儿关系甚好,若皇上在家中伏兵,他一定会给咱们送信的,我看不必多虑。”
楚天琪凝重地道:“不管皇上召见是否有诈,我一定要去,若接不出丁香公主,我绝不离开京城。”
他神情肃穆,每一字都像铁钉钉入木柱中那般坚定。
厅内的每一个人都为他真挚的情感和决心所感动。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人就是胡玉凤。
她脸上浮着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冷笑,眼光却瞟着吕天良。
吕天良仍是杨玉模样的打扮,坐在杨玉身旁,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以他的装束和身份,他觉得不便说话,于是便静静地听。
她也没说话。
她的心思,并不在今夜楚天琪去会皇上会有什么结果这个问题上,她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除去对面座上的吕天良这个心腹之患。
“皇上会答应楚天琪的请求吗?”何仙姑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大家关注的至关重要的问题。
皇上能答应楚天演的请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灾难便能避免,丐帮兄弟退出京城,散归各分舵便算了事。
皇上若不答应楚天琪的请求,楚天琪势必要孤注一掷,那时丐帮将怎么办?
“我看会答应。”云玄道长道:“否则,他就不必要召见楚天琪和丐帮代表了。”
“老衲也这么想。”天一禅师接着道。
“应该会这样。”冷如灰道。
“有我三十万丐帮兄弟,他敢不答应?”洪一天撩起胡须道。
没有人敢说皇上会不答应楚天琪的请求。因为以后的事,谁也不知该怎么做。
谁的心里也没有个底。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