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靠?”
郡主娘娘沉吟片刻道:“她很能干,精于心计和媚术,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我怀疑她投靠咱们是另有目的。”
“可有证据?”
“没有。我查不到她的底细,只是猜测。”
“她心太狠,手段过辣,但对咱们还是十分忠心。”
“你不觉得火烧丐帮岳阳分舵七星庙和血劫青竹帮怪竹洞帮堂,这两件事都有些奇怪吗?”
“我看……”
郡主娘娘挥手堵住凌天雄的话:“她一定有她的目的,或许……”她闪亮的眸光盯住了他的脸,“她已识破你真貌,发狂地爱上了你。”
“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叫嚷出声。
“不可能的事,往往是最容易发生的事。”郡主娘娘沉缓地说道:“注意,不要轻易相信她。她是我一生中见到过的最疯狂、最危险的女人。”
凌天雄身子微微一抖。
此时,厅门外传来府丁的声音:“禀郡主娘娘,胡玉凤在后宫花庭候见。”
说曹操,曹操到!
郡主娘娘深沉地看了凌天雄一眼,朗声道:“传她进见。”
安徽。凤阳镇。
“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这是凤阳花鼓词中的一句。
也许因为这一句花鼓词,使凤阳镇成为名扬四海的著名小镇。
小镇上有两大特产。
花鼓与乞丐。
近日来,镇上花鼓场子增添了数座。
镇上乞丐更是人数猛增。
踏入小镇,镇头,镇尾,镇街每一个铺面屋檐下,都是乞丐。
镇外东南方。五十里外荒郊,有座太子庙。
这是座石庙,僻处荒山,年代久远,庙中神位早已破落。
庙虽破旧,但牢固的石墙和横梁,仍然屹立无恙。
庙分三殿,殿内一块大坪,十分宽敞,足以容纳千余人。
中原第一大帮,丐家总舵就设在这里。
这里虽是丐帮总舵,平日却很少有人,除了几个留在总舵打扫庭院的弟子外,见不到任何人。
冷清,闲散,找不到人,这是丐帮总舵的三大特色。
一旦帮中有什么大事、需要召开丐帮大会的时侯,情况就不同了。
乞丐象溪水般从四面八方汇向凤阳,然后潮水般涌向总舵。
太子庙顿时人满为患。
五十里地内外,全是挟着打狗棍,捧着神仙钵的乞丐。
这些乞丐,只要将打狗棍在地上墩一墩,大喝一声,天地都会为之震动。
这时,太子庙五十里地面,全都布满了乞丐。
还不到丐帮换选帮主的时候,气氛也不象换选帮主大会时那样欢愉、热闹。
一张张阴沉沉的板得象冷铁似的脸。
一双双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动静的眼睛。
气氛沉闷而紧张。
吕天良意识到丐帮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两名丐帮弟于执着帮主竹令牌,替吕天良开道。
吕天良抱着姚阿毛走在后面。
他耳旁响着姚阿毛在途中对他说的话:“请将我怀中的小泥人像送到鹅风堡去,你若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
姚阿毛与鹅风堡有什么关系?
这小泥人像与鹅风堡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一路上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吕少侠请!”太子庙前的丐帮弟子,将吕天良引进庙门。
前殿内,三十六名乞丐,三十六根打狗棍结成了打狗阵式,戒备森严,杀气腾腾。
打狗棍撒开一条通道。
吕玉良抱着姚阿毛从通道走过,进入内殿坪。
坪内,挤挤攘攘地坐躺着数百名乞丐,有的在捉虱子,有的在地上画着圈儿,但谁都没叫嚷,一片寂静。
数百名乞丐聚集在一起不吵不闹,真是稀有的怪事。
吕天良更觉心沉甸甸的。
“帮主在内堂等候吕少侠多时,请进。”
守护在总舵帮堂内殿门前的乞丐,向吕天良拱起了双手。
吕天良踏步进入丐帮总舵帮堂。
刹时,他楞住了。
他没想到丐帮总舵帮堂上,除了帮主洪九公之外,老叫花花布巾和乞丐王洪一天也在座。
另外,还有几位客人。
云玄道长、钟老雕、大湖英贤庄庄主贾古方、江湖义士一刀斩冷如灰和救世观音何仙姑。。
吕天良顾不得向洪九公等人见礼,径直奔到何仙姑身旁道:“请您看看这小孩是否还有救?”
何仙姑是有名的草药神医,名声与京都名医皇甫石英名齐天下,她不仅认识吕天良,而且还是杨玉的好友,故此也不推诿,卷袖便抄起姚阿毛的手腕。
救人性命,自是最要紧的事,在座的都是侠义之士,所以都耐心地注目等待。
良久,何仙姑松开五指,轻嘘口气道:“我佛慈悲,这小孩命不该绝,他心脏长在右边。否则,这一掌早已将他心脏震碎,岂能有活命之理?”
满堂人都惊愕不已。
这小孩的心脏长在右胸?
是谁这么狠毒,对小孩也下如此毒手?
“是谁干的?”冷如灰忍不住斥喝出声。
吕天良沉声道:“大内侍卫丁义。”
丁义?!众人再次感到震惊不已。
钟老雕从坐椅中跳了起来:“这个狗杂种!他已经不是大内侍卫了,是禁军侍卫。”
“禁军侍卫?”吕天良全身陡地一颤。
何仙姑道:“这些事等会再说吧,请问洪帮主总舵帮堂可有千年人参?”
洪九公摇摇头:“没有”
“这就麻烦了。”何仙姑凝眉道:“小孩伤势甚重,又昏迷多天,胸中淤血过多,若无千年人参作药引,恐怕我的药方不会有效。”
花布巾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酒:“何仙姑,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救这小孩?”
何仙姑想了想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开胸放血,但这种手术除了皇甫石英兄弟之外,谁也没有做过,我是毫无把握。”
“这么说来,没有千年人参就救不了这小孩?”花布巾晃着酒葫芦又问。
“是的。”何仙姑点点头。
“好,我给你千年人参。”花布巾说着将手中的酒葫芦往洪一天手中一塞。
洪一天接过酒葫芦,将葫嘴往唇边一凑,仰起了脖子。
“想偷我的酒喝?”花布巾左手抢向酒葫芦,右手却在洪一天腰间一抓,抓出个小红布囊扔向吕天良,“千年人参来了!”
“偷我人参?”洪一天左手一掌拍出,右手中的酒葫芦“嗖”地飞出。
两掌拍实,一声闷响,花布巾和洪一天坐椅矮下数寸。
酒葫芦滴溜溜地转个圆弧,将小红布囊揽往往回飞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花布巾朝着酒葫芦遥拍一掌。
酒葫芦挽着小红布囊折向飞往吕天良。
“挂羊肉卖狗肉,自欺欺人!”洪一天对拍一掌。
两股劲风裹着酒葫芦和小红布囊,陀螺般在空中打着旋儿。
四面窗页都飒飒作响,众人被劲风迫得衣袂飘举。
“别闹了!”贾古方和冷如灰双双跃起。
“不要过去!”云玄道长发出一声警告。
话音未了,“扑通”两声,贾古方和冷如灰已被气浪掀倒在堂壁下。
花布中和洪一天仍不肯罢手,酒葫芦和小红布囊还在空中旋转。
吕天良道了声:“老前辈得罪了。”身子陡地拔空而起。
“轰!”一声巨响,四壁震动,屋梁摇曳。
花布巾和洪一天身子同时往后一仰。
吕天良卓立堂中,左手捏着酒葫芦,右手握着小布囊。
“好功力!”洪九公拍掌高声喝彩。
花布巾和洪一天相视片刻,喟然叹道:“老了,咱们不行了。”
云玄道长拎着白胡须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
吕天良将手中小红布囊递给何仙姑,抱起酒葫芦道:“二位老前辈承让了。”
洪一天一掌拍向花布巾:“还我人参来!”
“哎!”何仙姑嚷道:“二位前辈真还要闹,让我们看笑话?”
洪一天收住掌道:“不是我要闹,是他欺人太甚。”
何仙姑道:“乞丐王用一支千年人参救一条性命,也舍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洪一天道:“他腰间就有一支千年人参,为什么偏偏要我的?若他没有那支人参,我早就将这支人参献出来了,我这支人参是留给洪小八孙儿的。”
何仙姑抿唇一笑:“花前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花布巾咕噜着道:“怎么是我……的不是?我这支人参送给洪小八那小子不就成了。”
“不成!”洪一天道:“到时候谁知道你会不会认帐?”
“我倒有个办法。”云直道长道:“请花布巾将身上的人参分一半给洪一天,这条性命就算是你二人救的,如何?”
“好主意!”洪九公拍手赞成。
“臭道士!”花布巾瞪眼道:“谁叫你出这馊主意?”
洪一天道:“不分人参也行,就将这酒葫芦送给我吧。”
“这法子也好。”洪九公急声响应。
“不行,不行。”花布巾连声反对。
云玄道长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后辈们笑话咱们吧?”
花布巾爽朗地笑笑:“还能怎么办?分人参吧。”
花布巾从腰囊中摸出—支人参、一分为二,递一半给洪一天。
洪九公吩咐手下取来笔墨纸张,交给何仙姑。
何仙姑开了三道药方,连同千年人参交给等候在身前的丐帮弟子:“整支人参作药引,共三九二十七剂药,每天一剂,早中晚三次煎服,一个月后,这小孩便能下地了。”
“谢何仙姑。”吕天良向何仙姑施礼致谢。
“救死扶伤乃本道姑应尽之职责,吕少侠不必客气。”何仙姑弓身还礼。
洪九公吩咐丐帮弟子:“将受伤小孩送到后殿房小心护理,不得有误。”
丐帮弟子应声,抱着姚阿毛退出内殿外。
吕天良拱手环场向洪九公、花布巾、洪一天众人—一施礼,然后在冷如灰身旁的空椅上坐下。
吕天良尚未开口说话,云玄道长眯眼瞧着他道:“吕少侠三年不见,风采更胜当年。”
洪九公接着道:“小子好功力!想是杨玉已将六合炼气大法传授给你了,但不知他是否也将销魂一指令神功传授给你?”
冷如发一旁道:“杨大侠可好?”
贾古方问道:“不知杨大侠为何要封闭无果崖,与尘世断然隔绝?”
洪一天道:“有人说杨玉在无果崖中炼药已经中毒,是否真有其事?”
何仙姑道:“宋艳红服你送去的药后,病情如何?”
钟老雕道:“吕少侠在—路上,可曾遇到与丁义一起的一个蒙面人?”
一连串的问题,象连珠箭似地射向吕天良。
吕天良被问傻了眼。
他尚不知洪九公为何请他至此,这一连串问题却把他问了个晕头转向。
“住口!”花布巾站起身来,“你们这个问法,吕少侠如何回答?吕少侠,我先问你,这受伤的小孩是谁?”
吕天良道:“姚阿毛。”
“姚阿毛!”满堂的人除了花布巾之外,全都从坐椅中跳了起来。
十五、冥功大法
谁也没料到,吕天良抱来的受伤小孩,居然会是姚阿毛。
洪小八和王小娟等人,已于昨天到达丐帮总舵,早将姚阿毛夺走小泥人像,扬言要送去鹅风堡的事,告诉了花布巾、洪一天和洪九公。
洪九公邀请众人正在商议姚阿毛的事,颇感为难之际,吕天良突然带来了姚阿毛,众人怎不惊喜?
吕天良不知缘故,不觉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姚阿毛是谁?丁义为什么要杀他?他与鹅毛堡有什么关系?丐帮发生的事是否与他有关?”
吕天良向众人回射出一串连珠箭似的提问。
事情错综复杂,众人各知其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堂内出现了沉默。
花布巾目光扫过全堂:“这件事还是由云玄道长先说,然后诸位将各自知道的情况告诉吕少侠。”
云直道长缓缓站起身说道:“吕少侠请坐下,这件事,贫道先从鹅风堡代行武林盟主令的鹅毛令说起……”
洪一天抡过花布巾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嚷道:“少罗嗦!有屁快放!”
云玄道长知道洪一天和孙儿洪小八一个德性,又碍于丐帮的面子,也不与他计较,便将凌云花下鹅毛令搜寻蜡丸的事细说了一遍。
钟老雕将青竹斋遭禁卫侍卫和蒙面男女袭击的事,也说了一遍。
洪九公待二人说过之后,也将岳阳分舵被烧,万胜镖局姚万应夫妇遇害,洪小八被蒙面人搜身和解毒相救的事和盘托出。
冷如灰立起身,铁青着脸道:“在下和何仙姑从京城赶到此地,就是要向武林各派告警,有人想勾结后金太祖,引狼入室,篡我江山。”
本来就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炽热。
洪一天一反常态,板着面孔问:“这是否与军府幕僚徐怀石送交杨玉的蜡丸有关?”
“不知道。”冷如灰道:“但三天之后,待徐怀石的弟弟徐怀义到丐帮总舵之后,便可证实。”
吕天良此刻方知事情之严重,双眉紧蹙,面色忧悒,肩上犹似压了千斤重担,喘不过气来。
“诸位可曾猜到这蒙面人是谁?”云玄道长问道。
没人出声。
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即使猜到蒙面人是谁,没有证据,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云玄道长目光转向洪九公:“洪带主,你说呢?”
看来,云玄道长今天是要决心揭开这个宝。
洪九公瞟了瞟花布巾。
花布巾捧着酒葫芦只顾喝酒。
洪一天瞪了瞪眼道:“人家叫你说,你就说,怕什么?”
洪九公沉声吐出三个字:“凌天雄。”
吕天良脸上冷屑满布。
贾古力一道:“不可能!凌堡主体弱多病、且又不会武功,怎么会是他?”
钟老雕道:“应该不会是他。”
冷如灰道:“我想也不是。”
何仙姑思忖了一下:“花老前辈意下如何?”
“哦,你是问我?”花布巾摇摇酒葫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蒙面人,不过,老夫知道他武功不错。”
花布巾虽未明说凌天雄就是蒙面人,但话中的意思已十分明确。
堂内灼热的空气开始沸腾。
云玄道长道:“钟老雕和岳神风见到的那个红纱巾女人。就是鹅风堡的胡玉凤。”
这一次没有人出声反对。
吕天良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玄道长道:“和凌云花下鹅毛令一样,为了找到那颗送交杨玉的腊丸。”
吕天良声音微颤:“他们要蜡丸干什么?”
“他们并不要蜡丸,但另外一个人要。”云玄道长敏锐的眼光瞧着吕天良,“为了那个人,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吕天良脸色灰白:“那个人就是勾结后金贼人,想篡夺江山的人?”
云玄道长点头道:“我想是的,这就是军府幕僚徐怀石为什么要将蜡丸送交杨玉的原因。”
“不会的!不会!”吕天良霍地站起。
杨玉的儿子楚天琪,怎会是卖国贼子?
在座的人除了贾古方之外,都是杨玉二十多年的生死好友,都不愿说出“楚天琪”这个名字,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堂内的空气,就象个吹足了气的气球,随时都可爆裂。
“会与不会,三天之后咱们就知道了。”
花布巾从沉寂中站起身,“吕天良,那个小泥人像是否在你身上?”
吕天良从震惊中醒来,默默地点点头,在胸衣里取出了小泥人像。
小泥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