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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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劫-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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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种行动,在表面上看,是贾后的家族在发动,但实际上,每一步都得到了司马伦的支持。
  可是贾后这一次却做得太明显而张扬了,她矫发旨意,无缘无故地废了太子,更进一步的毒杀了司马蜂。
  更因为事情牵涉到许多的武官与军中的将领,还有朝中最大的家族之一谢族——太子生母谢淑媛的家人。
  这些人的力量是相当大的,再加上石崇的暗中策动,声势确实惊人。
  贾后眼看着压制不了,只有向司马伦求教。
  那也是赵王早先答应了的条件。
  赵王倒是立刻发兵,率了自己全部的军队,直发长安京师,打着的是协同镇压叛变,清君侧的旗号。
  跟司马伦对峙的许多宗室,自然纷纷地团结起立,以备对抗,可是司马伦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
  他的部队长驱入京师后,第一步当然是将贾后的家族全部揭杀于市曹,而且将贾后也下狱赐死。
  罪名就是擅杀太子,祸乱京都。
  这一着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因为他是贾后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也是贾氏一族的最大支持者。
  这几年来,在贾后的明助暗援下,使他的势力日增,朝中再也没有人敢提削藩的事了。
  许多他们的敌人都在看他与贾后会合后,会做出什么举动,而后大家也准备将他们围死在长安。痛加合击。
  长安的地势虽合于兵战,但若落入四面楚歌的状况,却是大大不妙。
  因为城中辟为帝都,人员幅凑,固增繁华,却少了生产之地,一切粮食蔬菜,俱仰赖四乡之供应,只要四下一围,长安即成绝地。
  司马伦这一下子态度突变,是他的心腹孙秀献的策。
  而这一手实在高明。
  他当然是看准了贾氏的那一着棋下得太过火。已经激起了天下共愤。
  好在司马伦是站在暗处,没有公开地站在支持贾后他立场,现在正好来一次投机的妙招。
  既可拉拢人心,又得以独揽大局,这样的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事实证明了这次的投机还真砸谁了,他利用兵力的优势,一举而共吞了贾氏的势力。
  王浑的相职在太子被废时,亦已为贾氏所黜。
  而石崇见到时局不对劲,老早就摆脱了度支都的差使,而且远离了京师,回到他洛阳金水之滨的金谷园家中。
  司马伦虽然满腹野心,但他知道此刻还不是登基做皇帝的时候,否则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放着一个傀儡的皇帝在朝廷上,多少总能发挥一点制衡之功效。
  皇帝在后期的日子里,身体不好是事实,但那只是一种灰心与愤怒,那是受到皇后压制而激发的。
  太子峰被废而后遭毒杀,皇帝苦在心里,眼泪往肚里流。
  司马伦刚入京之时,他更感到绝望了,因为那是贾后一党的。
  但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作任何表示,冷眼旁观,要看他们作何行动。
  他心中雪亮,任何一个人想要顶下他的位子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他还有一批忠心的子弟。
  但司马伦的表现却使他大感意外,尤其是铲除了贾后的势力,使他深感欣慰。
  做了几年的皇帝,使他对人生的富贵荣华看得很透,,他已不想再掌握政权,但基于一种家天下的心理与责任,他不能把天下交在异姓手中。
  司马伦索权,至少宗庙不易,他自己也依然可保有一份应得的地位。司马家族的同宗太多了,互相可以夺权,但不会演出自残悲剧。
  所以,他聪明地立即宣诏,赵王清君侧,扫荡贸氏一族有功,请司马伦担任宰相的职责。
  这下司马伦得意起来了。
  由于皇帝的支持,他也得到了大部份宗室子弟的拥戴,虽未登九五之尊,但天下大权在握,达到了他一大半心愿。
  耿耿于怀的自然是绿珠,现在他可以毫无忌惮的公开向石崇伸手要这个女人了。
  可是石崇早已将绿珠带到洛阳,而且为绿珠新建一座美轮美奂的藏珠楼。他的钱多得用不完,也不必再去靠做官来增加财富了。
  为了保护自己,他将昔日在荆州的旧部全都调来担任了金谷园的护卫。”
  这批人的战技精良,配备完善,健马利兵,坚甲长弓,为数虽然只有五千左右,却是一支无坚不催的劲旅。。
  有了这批人保护,石崇很放心,不怕任何人向他施加压力或侵犯了。
  但是司马伦却不肯死心,他派遣了孙秀,率了三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洛阳,赋予两个任务——杀死石崇,接回绿珠。
  在司马伦的心中,还认定绿珠是爱他的,一心一意想离开石崇到他的身边来。
  以前,是石崇的势力大,没有办法达成心愿,现在司马伦已够强,只要大兵一至,石崇固然俯首就擒,而绿珠必然也欢天喜地投入他的怀中。
  不但司马伦如此想,连孙秀也是如此以为,他们却没有想到石崇的抵抗能力是那样的坚强。
  三万大军开到金水之畔,金谷园前也是甲兵罗列,那使孙秀感到很意外。
  鸣鼓喊阵后,石崇骑着一头骏马。身披重甲出来了。
  一见孙秀,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愿维持了。开口就大骂道:“孙秀匹夫,你率兵到咱们家门前干嘛?”
  孙秀道:“奉皇帝谕,说你在度支尚书任上,擅自弃职潜逃,并挟走大批的公款,故特地抓你治罪。”
  石崇大笑道:“孙秀小儿,少来这一套了!咱家担任度支尚书几年,替公库中存下了多少钱?
  历来在这一个职位上,年年闹亏空,只有在咱家手中,化亏为盈不说,还比往年多负担了一倍的开支,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别说咱家走时分文未带,就算捞走几文,也应该的。”
  孙秀冷笑道:“石崇,你有道理向皇帝跟前去说吧!
  本爵只知道奉命行事,拿你治罪!”
  石崇怒道:“皇帝是不会下这种混帐旨意的,现在是司马伦为相,大权在握,想公报私仇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不过石某也不是束手任人宰割之辈、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抓抓看好了!”
  孙秀道:“石老贼,你若是敢抗命,那就是造反了。
  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你可别连累到你这批手下人。“石崇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一挥。
  那些甲兵们立刻放出一批长箭,又劲又疾,而且是训练有素一排五十人,射完就换第二排,五百人共分十排;轮流更替,箭发不绝,对密集的军队,这是最具威力的一种攻击术。
  孙秀没想到石崇真敢抗拒,而且还说干就干,阵脚立刻大乱,连忙下令急退,却已经折伤了近千人。
  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把金谷园团团围住。
  但是这一片园林是石崇多年精心经营,墙坚壕深,箭枝粮草都很充份,三五个月内绝对不成问题。
  再者,石崇若是想突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的五千甲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无人能御。
  石崇舍不得放弃这片偌大的家业,但他也有恃无恐,倒是人数占着极大的优势的孙秀,心中焦灼不已。
  试着攻了几次都无为而退,对方一个人都没有伤害,反观自己这边,又折损了几百兵士。
  更令他着急的是这次出兵,并没有所谓皇帝的谕旨,只是司马伦私人的命令,而且也是秘密进行的,故而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石崇虽已赋闲,但他富甲天下的财货,也是一项无比的势力。
  许多武官将领都跟他有交情,甚至于有一半的宗室亲王,也都是石崇的友好翼护,若是得知石崇遭受到围困,一定会纷纷领兵前来救援,那时就不可开交了。
  司马伦在授命时就告诉他:“孙秀,这次行动不能有误,必须立刻成功,否则事情一闹大,我可无法为你出面,只能说是你自己私人行动。你要知道,石崇在朝野都有相当的影响力的。
  想要公开的惩戒他是不可能的,只有快刀斩乱麻,先杀死了他,再随便安他个罪,人死了,没有人会为他追究。所以,你若是办砸了,不但要自己负全责,连我也得要治你的罪了。”
  孙秀当时满口答应。
  他想以三万之众,并吞掉一个金谷园,绝不会有问题的。
  这时,他才感到棘手了,一连三天,毫无进展,他差点没发了疯。正想冒险挥全军一拼,忽然帐外有报说。
  “城中出来一个女子。名叫心儿求见。”
  孙秀兴奋莫名,连忙她请了进来,然后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谈了很久,最后又充满了欣喜的神色,将心儿悄悄送走了。
  很明显的,心儿一定是为他带来了攻门的新计划,所以他才会这么高兴。_,当天夜深时。
  绿珠一身缟素,巡视防务。然后召见二十几名领兵的队长。
  他们送到密室中时,只见设着有灵堂、素烛,绿珠双手捧着一方灵牌,跪地迎迟,灵牌上居然写着“先夫君司马子明之墓。
  大家都为之一怔,但也都跪了下来。
  心儿也是一身缟索道:“当不起!当不起!”
  一名队长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们都是司马将军的部属,也是他最亲近的兄弟,应该见礼的。”
  他那样说了,心儿也就不再拦阻。
  等大家见礼完毕,绿珠把手上的灵位供在桌上,才哽咽地道:“谢谢各位!各位既是司马将军的老兄弟,就该知道我是交趾女王遣来侍奉王夫的,也算是司马将军的人,所以我可以称他光夫。”
  那名队长道:“属下等自然清楚夫人的身份,可是绿珠抢着道:“好兄弟!你只要承认我是司马将军的人就行了。我这一生中只有一个丈夫,就是司马将军。
  我的心目中也只有一个男人,仍然是司马将军。至于我后来的种种,只是为了报仇雪冤……”
  众人为之一怔。
  绿珠道:“是的!先夫去世,到明天恰好是十周年,难女含屈忍辱,也是十个年头了。
  十年来,我辱身丧节,无时无刻不在为先夫的死调查,以及策划。
  今天总算查清楚了,而且时机也成熟了,特地把各位兄弟请了来,一则主持公道,二则协助报仇!”
  一人讶然道:“夫人说将军是被人害死的?”
  绿珠道:“是的。”
  那人道:“被谁害死?”
  绿珠道:“将军是死于石崇老贼卑鄙的阴谋之下,而且死后还要糟塌他的名誉。石崇对人宣称是将军酒醉之后乱性,逼奸他的姬妾不逞,杀死了对方,而后再羞愤自杀的。各位与先夫相处多年,知道他的为人,他会做那种事吗?”
  又有一人道:“司马将军文采风疏,处事冷静。虽善于豪饮,却从不会醉,而且尚书的那些姬妾都很喜欢他。
  只要司马将军有意思,那些女子求之不得,立刻会自动献身,逼奸不成而杀人的事。实在令人难信。何况将军立身严谨,从没有跟那一个姬人有苟且勾搭的事。
  另一人道:“何况将军身边还有夫人姐妹为侍。无论姿色人品,都比那些庸俗女子强上百倍,说什么也不可能去跟她胡闹.所以,消息传出,属下等是难以相信。可是照现场的情况看,似乎又真有此事。倒是令人费解”
  绿珠十分安慰地道:“谢谢你!好兄弟,总算将军没有跟你们白白相交一场。而你们也是真正了解他的人。
  那整个事件是一项阴谋,现在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而且也把帮凶捉来了,由他自己告诉各位,如何下手的情形”
  绿珠做了一个手势————四个女孩子抬着赤着上身的万能出来,放在灵堂前。
  万能的身上已是一条条纵横的刀痕,想必已吃了不少苦。
  绿珠厉声道:“万能!你把当初如何陷害将军的事,再告诉大家一遍”
  万能全身都颤抖着,用嘶哑的喉咙又叙述了一遍。
  说石崇如何为了觊觎绿珠的美色,而且又怕司马子明的权力膨胀太大而把他挤掉。才设谋把司马子明除掉。
  事情是石崇主使的,万能是设谋者,他为了怕死,把责任全推向石崇。
  说完后,万能又连声哀恳道:“夫人!小人完全是承了尚书的命令行事,请你饶了我一条狗命!”
  他在灵前连连叩头。
  忽然寒光一闪,万能的脑袋已滚落在一边,那是一名队长实在气不过,拔刀砍掉了他的首级。
  室中一片沉默,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良久之后,一个人才道:“石崇太不应该了!他的财富一半是靠司马将军挣来的,他之所以有后来的荣显,也都是将军策划之功。将军对他忠心耿耿,还认他为义父,他竟下这种毒手!”
  绿珠垂泪道:“先夫与石崇之间的恩怨不去谈它,石崇谋害了我的丈夫,我要找他报血仇,各位总不会反对吧!”
  一时人声吵乱,大部份都是支持的。
  有人还激愤地道:“夫人!我们虽是石崇的门下,但都是司马将军邀募而来的,今天我们在此为石崇卖命,为的也是司马将军。现在知道了内情,我们要为将军报仇,马上去杀了石崇。”
  绿珠摇手道:“不!谢谢你!好兄弟。要杀死石老贼太容易了,我不知有多少次机会,那样死太便宜他了。
  他毁了我丈夫的名誉,我就要抄他的家。外面司马伦的兵马是我引来的,我的目的是彻底毁了他。”
  那些队长们又面面惊觑。
  绿珠又道:“我知道石崇的财富是各位合力为他聚起来的,先夫在邀集各位的时候,曾许各位共富贵。
  他不幸遭阴谋先死。但这个话言,我仍然要实践。
  这是宝库的钥匙,明日凌晨,孙秀会再度挥军进攻。
  那时各位无须拚命了,趁机到库中取了一部份珍宝回家去吧!”
  “那么夫人呢?”
  绿珠嫣然一笑道:“我不会有危险的,孙秀自然不会杀我,但我也不会去跟司马伦那个伧夫,我会找我的归宿。将军在泉下十年了,他一定感到很寂寞,我马上就要去陪伴他了!”
  她把一大串钥匙交给了那些人。
  他们有的还想劝她什么。
  绿珠却道:“各位弟兄,我们相处也不是一日了,我是怎么样的人,各位也清楚,我决定的事,可曾改变过?
  快走吧!天也快亮了,孙秀的攻势快发动了。”
  他们对绿珠的脾气摸得很清楚,也知道这位奇女子的胸中丘壑深远,是谁也无法及得上的。
  因此,他们也不再多作努力去劝解绿珠了,每一个人都庄严地向她行礼后,一个个默然退出。
  绿珠的脸色很平静,目送着那些人离开后,才低声道:“我们也准备一下吧!孙秀也快来了!”
  心儿吩咐那四名待儿。把万能的尸体抬下去。
  绿珠道:“别费事了!就放在这儿吧,不必多弄脏一块地方”
  心儿道:“可是石崇过来就会看见的。”
  绿珠冷然一笑道:“让他看见好了,相信他一见尸体就会明白的,也免得我向他说明什么。”
  拂晓。
  孙秀再度挥军攻向金谷园。
  这次,却是出奇的顺利。
  吊桥自动地放下,门楼上的人排列得很整齐,把他们放进来后,就鱼贯地下来,拉着马,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孙秀自然也没有留难他们。
  这原是绿珠遣心儿来跟他说好了的,绿珠已经买通了他们,放弃抵抗,让他们安全的离开。
  所以,孙秀看见他们的马鞍上都带了一口包裹,也没有放在心上,那里面必然都是些金银,是绿珠买动他们的代价。
  金谷园中聚天下之财富,散走一些金珠银器算什么?
  若是孙秀得知那些人马包中,放着的是什么,他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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