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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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劫-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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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子明道:“大人顾虑虽是,但钦命在身,未复旨之前,不得返私里的,这个罪名可不轻。”
  “我知道,你我都有钦命,自然不能去,但绿珠可以带了东西先走一步,叫万能送他们走好了。
  那些东西虽然珍贵,绿珠却是稀世之珍,京师多的是好色之徒,被他们看见了,人人都会动脑筋,连皇帝都难以例外,他若开了口,你可麻烦了!”
  这倒也是实情,武帝好色,常有韵事。
  假如他看中了绿珠,遣个内臣来暗示一下,司马子明是答应还是拒绝呢?
  因此,他接受了石崇的示命,私下安排了万能带着绿珠与心儿二人,和石崇的一批珍宝,先行到洛阳金谷园的别业中去等候。
  班师大典在隆重热闹中进行,由交趾带回来的大批贡品,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使得龙心大悦。
  石崇拜太子少保,调任度支部尚书,掌握全国财务。
  那是一等一的肥缺了!
  司马子明应是居功最伟的人,但是却没有封赏,那是石崇与王浑的私心,他们需要这个人,不能让他做官去。
  而且王浑拜大将军,石崇又接了度支尚书,掌天下兵马经济之大权,在两人的幕后,所掌的实权,比什么官都过痛。
  石崇还要忙着应酬,司马子明反而忙中有闲,可以抽身了。
  他心念绿珠,轻骑简从,直奔洛阳。
  司马子明是个雄才大略的人,他对朝廷的权力斗争看得十分透彻。
  主宰朝政的人,有王、谢、贾、司马四姓,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彼此势均力敌。
  王家有贵妃撑腰,掌握了朝政大权。
  谢家是名门,名门的势力比贵族还要尊贵。
  贾家有皇后作后盾,贾皇后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拉拢娘家的人,在王家与皇族司马家之间,不断制造磨擦,挑起纠纷,时而拉拢此方,时而回头连络彼方加以打击,而又巧妙地不着痕迹。
  司马家是皇族,分封各地掌握兵机,皇上的叔、子、侄各据一方,有名有实力的共有八位王爷。
  这些人,都是不肯放弃权力,野心勃勃的人。
  石崇虽然窜升了,掌握了经济大权,可是,这并不是为了他的才华足堪大任,而是为了他有钱,在朝中并没有得力的人奥援,地位并不牢固。而王谢两家,也是天下有名的富豪,贾家也以有钱名闻天下。
  以往,度支部尚书的职位,皆由王、贾西家轮流担任。
  石崇这次的窜升,必定有王、贾两家的人虎视耽耽,随时都可能摔落下来,地位并不稳固。
  王浑是真的存有私心,不希望司马子明出任官职。
  至于石崇,更是心怀鬼胎。
  司马子明早已看出权力斗争的情势,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此地,的确不宜出锋头。他把亲信留在交趾,便是替自己留了退路。
  熟悉权力斗争的人,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
  往昔,他秘密豢养了一批心腹,都是具有奇技异能的三山五岳英雄,连石崇也不知道这群人的底细。
  现在,石崇也知道,知道在交趾留下的精锐,是司马子明一手训练出来的亲信,亲信都留在交趾了,一个人成不了气候。
  司马子明不是一个人,自从离开交趾之后,一直就有几个人暗中随行保护。这些人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出没如神龙,数千里随行,石崇的亲兵毫无发现。
  他们的身份与面孔,几乎每天都不同,在钦差的队伍前后出没,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共有六个人,领导人就是司马子明的口盟兄弟谢智高,一位忠心耿耿的心腹,必要时可以为盟兄死的豪侠,一直就默默在旁保护,不求闻达的好汉。
  司马子明出发前往洛阳的前夕,匿居在一座大宅的六个人,由谢智高召集商议,作了必要的安排。
  灯火摇曳,他的神情相当轻松,向同伴道:“大哥明日便动身前往洛阳,总算摆脱这里的琐务,我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大哥何时返都辅佐石尚书,不得而知,因此要留下两个人在京留意动静,两个人暗中跟随大哥的车马车行,确实取得联系。我偕同际江兄弟,先一步赶往洛阳,作必要的准备,免生意外。”
  阮江忧形于色,摇头道:“金谷园有石大人自荆州调去的上千心腹精兵,二爷先期前往,很可能引起误会,至少也暴露形迹,十分可虑。”
  谢智高道:“你我进出金谷园多年,还怕那些把守外围的军兵吗?”
  “属下认为,金谷园内几乎全是女人,主人这次有如返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而东行途中,沿途盗贼如毛,极需有人保护呢!”
  “你估计错了,阮江。大哥一支剑天下无敌,东行途中没有大批的草寇,大哥应付得了,不需你我耽心。”
  “金谷园更安全。”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调查过了,守国的兵马中,竟然没有我们的心腹在内,所以我很不放心。”
  “二爷认为有危险。”
  “小心总是好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几个妒忌大哥功业的人,不顾一切计划行刺,岂不危险?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也不敢保证园里的人不生二心。
  以往大哥出入园中,明里暗里都有我们的亲信在旁照顾,而目下人事更迭,大哥的人皆留在交趾,园内没有我们的人,我很不放心。”
  “二爷所料不差,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金谷园,是用难以计数的金银堆叠而成的。
  园外围建有营垒,由上千精兵拱卫。
  那时,大臣们只要有钱,是可以自己养兵的,只要这些兵不花皇帝的钱,不养在京师附近,皇帝是不管的。
  石崇原来养有一群家将,但在出使交趾时,已经带在身边,这时还留在京城。
  这群家将,是司马子明一手提选和训练的。因此金谷园的安全,完全由外围的精兵负责,内部的安全,则由一些奴仆担任。
  这天,距洛阳已不足百里。
  两人赶上了十余名旅客,旅客们都骑了健马。
  他两人经过精妙的化妆易容,没有人知道他两人的底细。
  远出半里外,谢智高放缓坐骑,神色极为不安,向际江低声道:“阮江,他们秘密扮商旅东来,我们事先怎么毫无所知?”
  十二名旅客,是石崇的心腹死党,其中有万能的本家侄儿万兴。
  阮江没有谢智高精明,讶然道:“是呀!主上暗中先派人返家,按理说,没有守秘的必要。司马大爷是主上的心腹,也是主上的义子,这种秘密派人先返的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定发生了某些可怕的变故。”
  “二爷,不会吧?”
  “可能的,一定有某些可怕的阴谋在进行中。”’“会牵涉到司马大爷吗?”
  “但愿不会。我们必须抢在前面,才能从容布置侦察,但愿这些阴谋,不要牵涉到大哥。”
  两人的坐骑一紧,绝尘而去。
  司马子明心满意足,领着一队车马,回到久别了的金谷园。
  随同返回的万能,是金谷园的新任总管,忙碌了一整天,总算一切就绪,珍宝放人宝库,大家都放了心。
  司马子明拥有自己的居室,也有几位伺候他的侍女,但有了绿珠和心儿,内室的事概由心儿经手,把待女们都遣到前院去了。
  看看到了入暮时分,内堂盛宴大开。细心的心儿识趣,遣走了所有待女。小别胜新婚,绿珠兴奋得神彩飞扬。
  万能匆匆赶来,在外面碰上了心儿。
  心儿一见这位万总管,便觉得讨厌,拦住万能道:“总管有事吗?王夫目下忙得很,有事告诉我好了。”
  万能将一支钥匙递过,笑道:“这是酒窖的钥匙,主人临行吩咐小的,说酒窖中有两罐名贵的百花露,少主可以饮用一罐。这件事少主是知道的,需要时请派人自己去取用。”
  这件事心儿也知道,收下了钥匙,万能也就走了。
  果然不久之后,司马子明传话要将百花露取来。
  绿珠今晚显得特别兴奋,特别明艳照人。两人喝不了三杯,她身上的绿蝉纱,便被司马子明脱下来了。
  她也热情如火,也主动地除去司马子明的衣袍,两人赤裸裸地相拥而立,相互以口哺酒,春色无边,放浪形骸,不足为外人道。
  百花露酒味柑当淡,又香又醇,但后劲特大。
  两人一面喝酒,一面颠鸾倒凤疯狂作乐,直至酒力发作,方相拥醉卧在席旁的锦褥上。
  心儿也因为整日忙碌,在前面的香闺沉沉睡去。
  一个黑影,悄然进入内堂。
  另一间秘室中,万能也设宴款待五名随从,这间秘室是禁止任何人接近的。
  万能已有了三分醉意,向众人道:“诸位的刀剑,准备妥当了吗?”
  一位瞟悍的汉子拍拍身旁的剑道:“准备好了。只是,万总管,少主武勇绝伦,要是没醉倒,我们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岂不误了大事?”
  “你们放心,他会醉的。”
  “少生量大如海,真能醉?”
  ‘哪使他不醉,也难逃一死。主上派你们来,只不过是防范意外而已,非万不得已,不会要你们出面。”
  “何谓万不得已?”
  “如果需要你们出面,那就表示计谋失败了,只好作最坏的打算,由你们拼死他。”
  “但愿用不着我们。”
  “我也希望如此,诸位开怀畅饮,但可别醉了。时间还早,我得前往准备另一步棋。”
  万能匆匆走了,悄然走向管理金谷园的七夫人居室。
  秘室中的五个人,开始猜拳作乐,附近没有人踪,即使猜拳声像打雷,也不会引起远处楼阁中人的注意。
  秘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烛火摇晃。
  五人大惊,不约而同的跳起。
  谢智高已冲入内室,阮江则仗剑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室门,咬牙切齿虎目喷火。
  为首的骠悍汉子大惊失色,骇然道:“谢爷、阮爷,两……位是……是怎么来的?
  你……你们不是留在……交趾吗?”
  谢智高冷笑道:“我们如果留在交趾,你们的阴谋就可得逞了。”
  “谢爷·”
  “把万能那狗畜生的阴谋招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杀!”
  “我们招了,主子一定会要我们的命!”
  “你们可以逃!”
  “不行,这样我们的家眷必死无疑,我们拼了!”
  说拼就拼,大喝一声,抢出就是一刀。
  谢智高冷笑一声,手起剑出,崩开刀抢进,剑出似雷霆,一剑刺入对方心口,飞起一脚,将尸体踢飞,剑顺势斜挥,划开了另一人小腹。。
  有两人向室门冲,被阮江拼命堵住了。
  一场好杀,谢智高大发神威,把三位高手逼得手忙脚乱,主宰了全局。
  但拼死的人不易对付,地方也窄小,取胜不易。砍倒了一个人,谢智高的左臂也挨了一刀,幸而仅伤皮肉,伤势不重。
  情势危急,把门的阮江不再扼守,奋勇加入。二比二总算控制了全局。
  谢智高一连三剑,奋勇冲锋,最后一剑把对手钉死在墙上,旋身大喝一声,一掌把力敌阮江的雄伟大汉劈昏,一脚踏住了。
  阮江退出室外,察看外面的动静。
  谢智高将这些大汉察看片刻,欣然向门口的阮江道:“阮兄弟,你前往监视,这里由我处理干净,侧院那口枯井正好掩藏尸体、”
  阮江不以为然,急道:“事急矣!此地不可久留!”
  “不!必须造成他们畏罪潜逃的现场。”
  “他们并不知道万总管如何下手,死了岂不让恶贼们放心?”
  “那就害了大哥,他决难逃离洛阳。你走,我随后就到,千万不可误事!”
  一位美丽的诗女,捧了一壶酒,俏巧地进入内堂。
  一双爱侣探身相拥而眠,口中仍发出含糊的呢呐声。
  侍女轻盈地将酒壶放下,在绿珠耳畔轻声道:“少夫人,大人命七夫人送来佳酿,为少将军洗尘。”
  绿珠实在醉了,并没注意去听。
  侍女一走,阮江悄然从梁上飞降,倒掉了壶中酒,重新换上原来的百花露,再次跃升大梁隐起身形。片刻,又有一人掩人。
  是新总管万能,拉开胭体诱人的绿珠,捏住司马子明的牙关,将酒壶里的酒灌入司马子明的口中。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万能作贼心虚,不敢留下等候结果,慌忙丢下壶溜走,脚不沾地奔向秘室。
  谢智高背了一个人,随即跃入室中,向同时飘落的阮江急道:“恶贼叫人去了,快背大哥走!”
  阮江指指绿珠道:“少夫人怎办?”
  谢智高凛然造:“她必须留下,千万不能动她。”
  阮江略一迟疑,不再多说,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司马子明背起。
  谢智高放下背上赤条条的另一个人,像貌赫然神似司马子明,这是经过巧手易容的杰作。不同的是,这人脸色泛青七孔流血,即是最熟悉的人,也难辨真假了。——两人迅即外出,直奔园外,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有如蝙蝠宵飞,所经处无声无息,出笼脱锁走蛟腾龙。
  万能兴高采烈,手中握了一壶酒,匆匆奔向秘窒。
  酒已经灌入了司马子明的腹中,已用不着派人用刀剑去杀了。这一壶酒,是给那五人喝的。无毒不丈夫。凡是知道这件阴谋的人,必须全部清除,永除后患。
  五个人都不见了,万能的惊恐是可想而知的,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五个人是害怕与司马子明交手拼命,所以逃走了。
  他的主子,一定会要他的命。
  他为人阴险机诈,足智多谋,把心一根,决定隐瞒到底,好在司马子明已死了,这几个杀手并不知道杀死司马子明所用的手段,不可能透露出去。再就是这五个怕死鬼,一定躲到天涯海角去了,决不敢透露口风。
  只要他向主子保证人已杀了,谁来揭穿他呢?因此他怀着鬼胎,离开秘室。
  司马子明被一盆冷水泼醒。
  当他听到救他的经过时,惊得酒意全消,毛骨悚然,也愤怒如狂。
  他狂暴地赤条条一蹦而起,愤怒地叫道:“那丧心病狂的畜生,好恶毒的阴谋,我要去把绿珠救出来,我要杀上长安……”
  谢智高按住了他,急道:“大哥,你冷静些,千万不可冲动。”
  “我能不冲动?我要……”
  “大哥,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
  “大哥,我知道你爱绿珠,但是你知道后果吗?”
  “什么后果?”
  “大哥,你知道老贼必定已有万全的准备,即使我们武力再高,也不能刺杀老贼。而老贼一怒之下,发动百万雄师南下交趾,女王结果如何?”
  “这。。。。”
  “你要知道,女王并不希望绿珠回国,女人祸水,绿珠尤其是灾祸之源。有她留在天朝,反而可以牵制老贼,至少可以让交趾平静一时。”
  “依你之见,又待如何?”
  “我们必须尽速返回交趾,再定计谋。大哥,你的天下在交趾,交趾才是你大展鸿图的地方。返回之后一我相信女王早有妥善安排。即使回到交趾,你也不能露面,必须等老贼败亡后,你才能以王夫身份露面,万一走漏风声,大祸将至”
  “可是,我放不下绿珠。”
  “你必须放弃,你胸罗万有,慎谋能断,应该知道权衡利害,绿珠身上,是百万生灵的寄托,一国的兴亡系于一身,你不能图一己之私而……”
  “不要说了,我的心好痛……”_谢智高默然,片刻后,长叹了声道:“大哥,你如果坚持,兄弟何惜微躯?水里火里,兄弟决不敢辞。”
  阮江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长上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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