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这个封魔狱最深处的那间黑色牢笼之后,他是否还能在某一天,生龙活虎地回到这里,回到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敌人与以往的全然不同,那不是呼风唤雨的符术师,也不是崩山裂地的元息武者,而是戟烈自己。
孔雀不无担忧地想,也许自己这一次真的不该这样插手。
弄得不好,戟烈的性命或许将自此成为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传说。
她有些不敢往下想去,这样的心绪已经让她纤细的指尖发出了不易察觉的颤栗。
戟烈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便想回过头看看她。刚一动脖子,就被末日孔雀一把按住。
“别乱动!”
她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骄横,但咽喉深处却清晰地带了某种涩涩的味道。
戟烈虎躯微震。
他知道孔雀骄傲任性的脾气,竟不敢再强要去看她,怕伤了她那脆弱的自尊。
戟烈只好拼命攥紧了拳头。
可他哪怕一言不发,却仍总觉得自己情难自禁地想说些什么。
虽然战场上血肉横飞的生离死别他早已见惯,但却依然抵受不住看到向来坚韧不拔的她为自己这样忧心。
一滴泪水悄悄滴落在他的背上。
戟烈实在忍不住了,沉声问道:“你……哭了?”
“哪有,”她倔强地道,“看你背上的肉紧,想吃了,所以流口水……”
戟烈不由莞尔,没想到往日里名动天下的九阶位大符术师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直到今天还有绝大部分的人类认为蛮骨族喜欢食取人类的肉,可能也只有她才会想到对一个獠族大汉提议要吃他的肉。
这或许便是这位习惯了冷峻的末日孔雀所表现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幽默了。
他觉得应该配合地笑笑,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莫名僵硬着,喉咙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附魔终于结束了。
孔雀觉得很疲惫,然而她并没告诉戟烈工作已做完,只轻轻地用指尖抚着戟烈的脊背。
戟烈只觉得有一股热血向上涌。
他还是盘腿坐在地下,孔雀还是半跽在床上,两个人都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动。
静静地,很久都没有动。
仿佛是时间在两人心中作了一次永恒的定格。
过了一会儿,戟烈感到有两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无法抑制地去一把抓在手里。而这两只小巧的手掌则前所未有地柔顺,任他拖曳到了自己的胸前。
忽然,孔雀在他左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有些意外,一身强横无比的护体元息险些反震出去,硬是生生屏住,还是将孔雀的嘴角震出血来。
戟烈很歉疚,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能明白她咬自己的意思。
他忽然一把将孔雀拉到了身前,放弃了所有一切顾忌,将她相对瘦小的身躯拥在了怀里。
第廿六章 一定要回来!
结实的紫锡架床板上下晃动,两人一阵恍惚,汗如雨下,随即蛊火焚心地展开了一场如火如荼的鏖战。所有的顾忌都在刹那间滚烫的空气里灰飞烟灭。
孔雀感到戟烈的鼻息如同那炉火纯青的炼狱符焱,在她的耳畔熊熊燃烧。一直焚入她那颗薄如蝉翼的心里,好像惊动了一只全身颤抖的小兔,将她浑身的血液都用一种极端温柔的方式沸腾起来。
情绪混乱成一团,如烟似雾,缠绵难尽。
孔雀已经无法控制住那种云腾水飞般的感觉,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抱住戟烈壮硕的躯干,使两个褪尽了一切遮蔽的身体再没有任何阻碍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戟烈那岩石般的肌肉充盈着让她失去呼吸的力量,在每一个回合的冲刺中饱含着蛮骨族那种粗犷雄浑的激情。
“……阿烈……阿烈……嗯……你……”
孔雀失控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她用力地闭上双眼,四周即刻涌来一片黑暗,身体一阵失重,她感到别无选择,只好将自己完全融入了那钢铁般的臂弯里。
略有痛楚时,有一种如遭雷殛般的激爽感。
孔雀本能地想最后做一次欲拒还迎的挣扎,忽地听见戟烈使尽全力,在她耳边压重了喉咙道:“孔,孔雀……我,我……爱你。”
“啊……爱……”
如同中了一场古往今来,弹无虚发的魔咒。
孔雀猛地一阵昏厥,胸口仿佛中了一箭般透不过气来,身体里好像被以无上神力埋入了一座口吐烈焰的火山,那令人窒息的炽热一吐一纳般地抽动着,让她感到自己已在这一场血肉横飞的决战中已完完全全地开始融化。终于与戟烈如胶似漆地粘合在了一起。
这一生,那魂魄再也无法分离。
戟烈用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肌肉感受到孔雀的悸动。
当他将自己的手用力按在那对雪莲花苞般的胸时,而孔雀将那平坦而嫩滑的小腹紧紧地贴着他时……
还有,当那修长的腿疯狂地在他身上蹭动时。
即便是孔雀咬他,掐他的时候,用恨恨的眼神嗔他的时候,他都能从这个人族女子的倔强中意会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温柔。
两个人将疯狂的汗水完全滴在了一起,当孔雀听见戟烈那久久未停的低嘶时,她也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封魔狱潮湿的空气会将这一场爱的呻吟永远沉淀在这里。
“我……没弄痛你吧?”戟烈疼惜地抱着美丽的符术师道。
孔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刚才真是疯了,怎么会让你得逞……那么大!”
“这……”戟烈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又挠挠头皮,故作关心地道,“要紧不?我再帮你揉揉?”
“去去去,”孔雀拼命打他伸过来的手,娇嗔道,“别装模作样了!人家……还是第一次,哪经得起你这样乱来,别在弄我啦……”
戟烈见她半嗔半娇,心里一柔,经不起来,就低首去吻她。
“呜……”
孔雀狠狠地捶着他,但还是很快屈服了,不停地喘息道:“你……真是……没完没了……哎……”
床板又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
第六号牢房本来是空的。
因为最近一段时期,除了孔雀,戟烈,萨雷摩,和老乌之外,封魔狱并没有很多的特殊囚犯。
不过今天晚上第六号牢房已经客满了。
趴在最上面的是萨雷摩,侧着脑袋把耳朵贴住了石墙在听隔壁的摇床声。
他下面就是野猪流氓老乌。最下面,居然是典狱官……
“不愧是蛮骨族的头号战士,刚战斗了那么久,我趴得脖子都酸了,才结束。休息了不到十秒钟,他又剑拔弩张了。”萨雷摩揉了揉后项,压低了声音感叹道。
老乌摇头晃脑地吭哧吭哧呼噜了一阵,意思是说我老大嘛,那还用问?你们这些小人物怎能与之相比。
当然,婕儿不在,这儿没人听得懂。
可苦了最下面的典狱官。
尽管老乌只有一半身躯压在他身上,但要不是数十年的元息之力修炼,他还是会被压成一块平整的大饼。
此时他极为伤心,当时怎么那么老实,哈尔希德说将这几位特殊囚犯的力量都解禁,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好心,连这头猪的力量也解了。
“我说猪哥,你就别动了……”典狱官吃力地呻吟道,“你那份量,压得我骨头都快变形了。”
萨雷摩勃然大怒,低声骂道:“典狱官,你少来这套,你在这儿是占尽地势啊,要不是下面有个小洞可以偷窥,你这鬼精灵会肯趴在最下面?”
“我现在后悔了。”典狱官无比懊恼地道,“这个角度太低,只能看到戟烈的脚底板。哎……要是我早知道蛮骨族人的脚丫子那么大,我才不选这个位置呢。”
“活该。”萨雷摩轻轻地骂道,“这里房间那么小,老乌往这儿一趴,你也只能在下面做垫脚石了。还居然什么也看不到,真浪费。”
“别喊别喊……”典狱官忽然兴奋起来道,“他们现在换了个体位……”
八号牢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好半天,萨雷摩才小心翼翼地从最上面把脑袋伸下来道:“怎么样?看到了没有?”
“天哪……”典狱官悄悄地感叹道。
“什么什么?”萨雷摩着急了。
“哦……我的九天神尊……”典狱官开始有点忘乎所以。
“到底怎么回事?”萨雷摩愈发不耐烦起来。
“真是……难以想象!”典狱官的表情拧成了一团惊诧,“真强悍……这样也可以?!”
“究竟怎么了?”萨雷摩低吼道。
“呼噜呼噜……”这次连老乌也无法再沉默了。
“蛮骨族果然名不虚传啊……”典狱官这句话没说完,头顶上就狠狠地挨了两个暴栗。
一个是萨雷摩打的,还有一个是老乌用猪蹄子敲的。
“你是猪啊!……”萨雷摩怒骂了半句,想想不对,又改口道,“依我看来,你远不如猪!”
老乌用力地点点头。
“快说点实际的!”
“你们不知道……唉,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我们的末日大符术师……还是很有料的。”典狱官看得津津有味地道。
“真的真的?”萨雷摩脸上的麻子又开始跳舞了。
“你们想想,戟烈那双手多大呀,一把抓下去,也不过正好抓满而已。”
“哇……”
“哦呜……”
萨雷摩和老乌齐齐发出了一声不能自己的感叹。
“真了不起……”矮人元帅由衷钦佩地道,“孔雀以前毕竟是我们最强大的符术师啊,在战场上飞来飞去的,那是一定要束得很紧才行,也真是辛苦她了。”
身下一个猪头和一个人头捣蒜一样地点。
接着典狱官又惊叹道:“天……还能这样做?!”
“怎么了怎么了?”萨雷摩气急败坏地问着,再也忍耐不住,从最上面跳了下来,抢典狱官的位置。
“哎呀,不要抢……”
两人一猪很快忘乎所以地乱成了一团。
“轰——”
“砰——哐——”
七号牢房里的戟烈还在挥汗如雨。
“什,什么……声音?”孔雀紧张地道。
“不知道……”两人东张西望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
“不管他。”戟烈向她展露了一个狡黠而温柔的眼神。
“我们继续……”他道。
“哎呀……你……轻点……”孔雀的表情似怨似欢,八爪鱼般缠住戟烈宽大的脊背,将头埋进他山岩般结实的胸肌里。
快接近黎明了的封魔狱,好像刚在一场玄妙地震中苏醒。
戟烈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轻柔地抚着孔雀的长发。
“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
孔雀笑了笑,又把微羞的脸钻入了他怀里。
戟烈不知为什么有些感叹。今夜之后,他便将闭关修炼,不知道出来的时候,孔雀会怎样。
虽然说哈尔希德和典狱官都会尽力保护孔雀,可是一旦公主殿下想要对孔雀杀人灭口,却也是他们无法阻止的。
幸好,依依露女皇还在,暂时来说,如果阿塔尔真想要对孔雀下毒手,只怕还要有个能在母亲面前交代的过去的理由才行。
如果不是这样,戟烈绝对不能放心地在这种时候去闭关修炼的。
忽然,身体里有一种力量闪电般震动了一下,他的呼吸在瞬间紊乱,然后恢复平静。
“符文开始起作用了。”孔雀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头道。
戟烈微微一愣,黯然道:“孔雀……我要走了。“
孔雀眼波有些无依地绽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来,她一把抓紧了戟烈的手道:“阿烈……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害了你……”
“别傻了,你还不信任我么?”戟烈镇定自若地笑道。
孔雀点点头,两人对视许久,气氛伤感却温柔。
隔壁同样闹腾了一宿的三哥们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末日大符术师忽而低垂螓首,又探到他胸口,用尽全力去咬了一口。
这一次可真是用上了全劲,即便戟烈皮糙肉厚,也被咬出了一道月牙型的血痕来。
“我可再提醒你一次,附魔一旦失败,这些与你的生命力已紧密相连的能量就会反噬,那时你绝难活命!所以,千万要小心!”她忿忿而又霸道地道,“听着,我……给你敲了图章了!”
“所以你一定一定,得答应我!”
“——一定要回来!”
第廿七章 婕儿的谎言
南伊西兰群星港繁华依旧。
天上星光闪烁,地下灯火通明。
自从这里来了树神族万众之后,港口的酒吧比从前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这些树神族的吟游诗人都是极具才华的歌者。
调弦弄管仿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高亢悠扬的歌喉常为这里经过的游船留下惊艳难忘的怦然心动。
他们好酒,却不贪杯,他们爱色,却不乱本。
他们望向月光的眸中总是带着神圣的向往。
他们的诗歌里有离乡背井的淡淡忧伤,但也充盈了对明天始终执着的期望。
一叶小舟缓缓地向港口靠近,船头坐着的旅人被岸上传来那阵阵委婉动人的曲调引得黯然神伤。
“这便是家乡的曲调,真好听……”婕儿喃喃自语道。
“烈哥……不知道怎样了。”牵挂之情溢满在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上。
她想起萨雷摩曾经说过,只有依依露和阿塔尔能下旨解除封魔狱的封印。
婕儿并不知道哈尔希德已经私自帮助戟烈等人解除了禁锢,因此她心里仍旧在为他们担心。
所以她暗自打定主意:必须立刻找到女皇,才能将烈哥救出来!
一上岸,她便准备去丁香城堡寻找女皇依依露。
一个多月以前,婕儿也来到过这里,对群星港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刚准备出发,婕儿的肚子有发出一阵咕噜噜的肠鸣。
小丫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祭祭自己的五脏庙才对,于是便走进了港口的小饭店馆“蓝玛瑙之心”。
日夜不停地赶路,小丫头一跨进店门,就闻着饭菜香,那肚子立马更加凶狠地咕咕叫唤起来。
“小姐,想要点什么?”服务生走上前招呼道。
“一份铁板翠花鱼,一盘酱爆龙顶犀舌,一份炒羊枯菜心,一整只烤烈火鸡,一份清蒸蛇肚,一份银鳞电鳗汤,记住哦,是银鳞的,别拿黄鳞的来忽悠我!嗯……再来两份雷豹胆三明治,里面要加个鹅蛋。啊对了对了,再给我来一瓶大鹿果子酒。就先来这点吧……等会儿吃完了再弄两个萄松果冰激凌路上吃吧。”
“您,您……还有朋友来吗?”服务生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一个人……有问题?”婕儿大惑不解地反问他。
“啊……没事没事,我这就去上。”服务生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赶紧进去上菜了。
婕儿旁若无人,风卷残云地扫了一顿,看得边上的几个吟游诗人目瞪口呆。
“哇……饱了饱了。”婕儿一脸幸福地擦擦嘴,心满意足地喊服务生过来买单。
“对了小哥,问你个事,陛下现在还在丁香城堡么?”婕儿站起身问道。
“是啊是啊,最近陛下她可忙坏了呢。妖族前些日子又将禁古通道的裂隙破坏了一些,过来了不少凶人,她老人家正忙着处理这事呢……”
婕儿哪有耐心等他扯完,摆摆手就抬步跨出店门,向丁香城堡的方向走去。
二楼有两个吟游诗人样子的人正倚着窗子闲聊,听到这两句对话,都停住了嘴,探头向下看来。
其中一个向婕儿匆匆离去的娉婷倩影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地压低声音向另一个道:“大元帅要我们抓的,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
另一个白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肯定?”
“当然肯定了!”第一个说话的人脸上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不信我?我可是你大哥啊!”
“大哥啊……我都想叫你大爷了!”那个后说话地忽然跳起来恨恨地道,“这三天你已经指认了八个了,其中三个是碧水氏的,两个是雪鬃氏的,两个是神虚氏的,还有一个是丛林氏的,而且年龄性别各不相同。我实在搞不清楚,大元帅派你来指认的是谁,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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