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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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泪传说-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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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来爬了上去。

尚未接近木梯顶端的塔室,就听见一阵有规律的鼾声。

“死毕乙,果然又在偷懒睡觉!”路鸣咒骂着加快动作,一脚踢开塔室的门,钻了进去。

木质的塔室很小,仅仅容得下三两个人转身。门被向里踹开的同时,路鸣就感觉该是触到什么软绵的东西,不然不会这样悄无声息。

“唔……唔……”果然,门背后的黑影不清醒的哼哼两声。

嘿嘿,懒东西,活该你倒霉!心中一阵窃喜,夜半排岗的怨气一瞬间消散去了九霄云外,路鸣一把扯开对方裹住身体的毛毡,大笑起来:“毕乙,该起床尿尿了!”

“唔……”黑影晃动了两下,这次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哟,换你回被窝睡觉还不好啊?快起来,换班了!要是被雷奇校尉知道,我俩都够受的!”路鸣强行拉起那个尚未睡醒的身影,向门口推搡去。

睡梦中初醒的哨兵,一接触门口扑面而至的冰寒,立刻滞了下身子,急忙缩回来拉起地上的毛毡就想往身上裹。

“别动!毛毡留下,我继续睡!”路鸣一把抢过毛毡,转而又愤懑地向湖对岸瞥了一眼,满脸的不悦,“真是的,不是都说妖族人很厉害吗?怎么一到这里就跟病猫一样窝上了,十天半个月都没动静,害得老子要在这里受冻!还不如早点滚回万化城去,咱们也落得清闲回去祖龙城,各自躺床上睡觉不舒服啊?”

骂骂咧咧中,士兵裹紧身子躺好,很快就沉沉入睡。

“呱——呱——”

一只寒鸦可能是给冻狠了,越过瞭窗飞进来避寒。似乎是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兴奋地呱噪起来。

“滚开,死东西,别处叫唤去!”被吵醒的士兵愤恨地咒骂了句,却还是不愿从温暖的毛毡中伸出手来。

“呱呱——呱——”

相反,不知趣的鸟儿丝毫不觉得危险的逼近,叫得更加欢畅。

“老子宰了你当夜宵吃!”地上的身体一骨碌跳起来,拾过仍在地下的武器,就要拿闯入者开刀。

挥刀的一刹那,杀气腾腾的身影停住了——

站起身来,刚够上瞭窗的高度。眼前那是什么?尖啸的风声虽然掩去了脚步声,但那近在咫尺的沙雾背后是涌动的杀机!明灭的火光跳闪着点缀在幽灵一般的队伍中间,却已覆盖了整个视野中的湖畔。火光闪烁在严峻的脸庞上,野兽般的面容,凶性毕露的目光。

是妖族人!

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呼吸仿佛也窒住了,路鸣想喊,却发现喉口已经被恐惧紧绷地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挣扎着拉开塔门,战栗的身体却早已失去了平衡,“扑”的一声闷响,脚下踩空重重地摔到地上。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身体的压制感反而因为这一摔减轻了许多。

“妖族人杀来了!快来人啊!……”哨兵脚步突然变得轻快,鬼哭狼嚎的声音几乎刺破了营中所有战士在隆冬的寒夜里守候住一点点温暖的美梦。

但是,局面似乎已全部在十方的掌控之中。

似乎一个信号,明艳的焰色突然从在猎猎风中跃突而出,穿透了破晓前的阴霾。火光激突而出的地方正是人族营地中央的大帐!

“轰&;shy;——”

没等尚未完全清醒的人族战士反应过来,又是几声剧烈的轰响。更加炽烈的火焰像一把巨刃将沉寂的湖畔拦腰割裂开。火焰似被注入无穷的力量,借助强劲的风势迅速蔓延到每一顶已浇上火油的帐篷上。

惨烈的呼喊声被不时腾起的轰鸣湮没成一片嘈杂的喧嚣。未等到命令,遍身是火、惊慌失措的人们下意识地向湖边蜂拥而去。

而湖边并非是获得救赎的地方,而是潜藏着更冷酷的杀机。

眼看拥挤推搡的人群已狂奔而至,伏到的棘墙瞬间弹起。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呼喊,带着倒钩的锋刃刺进血肉,飞溅的鲜血在凛冽的北风中霎那间凝固,又被随后赶来的烈火消融,化成一排永远留在通天湖岸的碳色墓碑,无声地哭诉着心中不甘与孤寂。

一些稍微滞后的人族士兵,面庞因为惊恐已扭曲得狰狞,停住脚步神经质地四处回望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可只尝试着迈出一步,身体随着下陷的泥土落入早已准备好的墓穴,散发着腐烂气味的脂水随即倾覆而下,泛着血色的火光湮没了绝望的生命最后的挣扎。

“哼,真是教条!军备置北,营帐列南,几十年都是这样布营。”冷冷的目光中流露出鄙夷,十方孤傲的身影立于剑端停驻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脚下密织的火网,和网中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人群,原本冷漠的嘴角忽然触动了下,微微上扬起来。

痛苦吧,哭号吧,绝望吧!

你们该承担你们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嚎叫声交织成凄厉的悲歌,从湖岸一直向东延绵而去。被声音骇得失了魂魄的人族士兵如同惊弓之鸟,开始回撤。

没有喘息的余地,冰冷的刀光再次压了上来,看着犹如天兵降临般的妖族人那一张一张宛若凶神的脸孔,早已魂飞魄散的人族士兵只象征性地抵挡几下,便束手就擒。

“杀!参将说了,一个不留!”

冰冷的命令回荡在整个血腥漫布的战场上,将一个个伏到祈求的脆弱灵魂击得四分五裂。

其实根本不用十方下这样的命令,被愤怒焦灼的妖族士兵们也不会留下任何一条性命。这本是个野性难驯的民族,却被强权镇压着敛藏嗜血的本性,屈辱地在欺凌中苟活了50年。已经压抑到极点了吧?

早已过了破晓的时间,可天空中漆黑的幕布没有一点开启的意思。黑暗无疑是妖族人最好的同盟,兽性本能使得他们除了敏锐的视觉,还有灵敏的嗅觉和听觉,相比仿佛被蒙上双眼的莽撞乱窜的人族士兵,挥刀劈斩的每一下都极其精准和凶狠。

满眼被血色笼罩的烧火老兵,战栗着蜷缩在战场的角落里,极力想握紧一把卷了刃的柴刀,那是烧火的工具也是他唯一的武器。无奈柴刀最终还是从颤抖的双手中掉落下来,无声地滑落在残缺不全的尸体上。

老人只剩下低声悲号的力气,“天哪,神明啊!你们也阖上悲悯的双眼了吗?”

******

通天峰下。

“校尉,通天湖那边发出求救信号!”士兵急匆匆地闯进李正的帐中,却发现他已起身了,正坐在窗前暗自思酌着什么。

李正微微抬眼瞥了下半跪的士兵,便重又闭起双目,只淡淡道:“我看到了。”

“我们要不要去支援?”士兵轻声问道。

“不了。”李正随意地一摆手,“通天湖那边是夏风的支部,要支援也该他调配自己的部下,我们只要听程将军的命令就好了。再说了,我们自己围在这里攻了两天两夜还没拿下困守山顶的妖族,哪有闲工夫去管那边的事。”

“我明白了。”士兵点了下头,站起身欲出去,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再度跪下道:“对了,校尉,昨天见你睡下没有告诉你,程将军已动身去通天湖了,发来密报问我们这边需不需要支援。”

“什么?程将军也在通天湖?怎么不早说!”李正猛地从座位上腾起。

见李正这么大的动作,士兵显然给吓了一跳,急忙道:“校尉您误会了,昨晚的信上是说程将军已经动身,但并未到达通天湖营地。”

“昨天没到,那现在呢?你知道情况吗?”李正有些气急败坏地吼起来。作为一个曾经流浪街头靠卖艺为生的孤儿,能走到今天全靠程啸空一手提携上来,自然对他有一种心存感激、无以回报的情愫,所以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才会情绪失控。

“传令下去,集合!全军准备去通天湖!”

“是!”士兵诚惶诚恐地接了命令奔出去。

第一百章 激突

 怎么天还没亮呢?

异羽早就醒了,躺着呆呆望了帐顶好久。再辗转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干脆爬起身来,想去看看穆野怎么样了。

还未走到穆野帐前就听到急促的集结号声。又怎么了?要强攻上山吗?可昨天并没有进行部署啊!

异羽诧异地拦住一个急匆匆奔过的身影。未等他开头,对方随即大叫起来:“哎呀,你还在这里晃什么啊?快集合马上就要出发了!”

“出发?去哪?”

“去通天湖,妖族人攻过去了!你别拉着我了,我还得赶去通传呢!”士兵抽回异羽拖着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等等,那穆野怎么办?”异羽指了指身旁的营帐,“他还没恢复,怎么能行军?”

“他不能走,还可以抬着嘛!校尉已经吩咐了,走不了的由轻伤员抬出隘口送去祖龙城,你放心吧!快去收拾行李。”安慰了几句,士兵又匆匆向前赶去。

听罢,异羽才稍微放心些,本打算跟穆野打声招呼再走,但见越来越多的士兵出来列队,想想还是算了,时间已经来不及,再说按他的个性一定不希望被自己看到他临阵退却的落魄模样。

穆野,你等着,我会杀光那些残暴成性的妖族为你报仇的!

蛰伏的杀意重又涌动在少年的眉目之间,原本略带忧郁的脸庞也紧绷的全无表情。

******

因为军需没跟上,程啸空原本打算驻营在朱雀江边缓一日再去通天湖与张志灵会合。没想到刚过半夜就看到通天湖畔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不多会,空中更是燃起了三颗火红的信号。一颗信号即是遇敌求支援,三颗更是急上加急!

程啸空惊呼不妙,暂且将与夏风的恩怨放置一边,匆忙领了大半兵力赶过来。

果然,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战场的惨烈。火势虽已去,但翻滚的烟尘将美丽的通天湖笼罩得如同诡秘、阴森的厄境一般。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和灼烧后的焦糊味,折断的支架扯起一块块破碎的帆布,在风中飘来荡去,看着好不悲凉。还有时不时传入耳中的哭嚎,让一个个熬夜急行军赶来的战士从疲惫中惊醒,但是心惊肉跳的惊醒,这滋味并不好受。

“救命啊!救命……”几个逃窜的人族士兵,盲目中奔向这边而来,惨白的脸上殷红的鲜血分外刺眼。

程啸空身后的几个士兵刚想迎上去,突然又是一阵惨烈的叫声,“啊——”踉跄的身影摇晃了几下躺倒。飞溅的鲜血中只是几点寒光闪过,随即一切又被浓雾一般的烟尘吞噬。只剩下毫无声息的尸体,保持着最后挣扎的姿势,绝望地向着援军到来的方向伸出手去,彻底凝固下来。

啊?这些妖族人如此神出鬼没吗?

程啸空心中大惊,急忙稳住身后士兵的情绪,开始部署,“大家小心,视野不明,对我们不利,所有人按伍什编制分组,每10人为一队,由什长带队,绝不可分散!”

“是!”

士兵们接了命令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分配好列队,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向浓雾中走去。

眼见士兵一队队消失于前方,只闻得兵戈相撞的铿锵声,尚未有惊慌失措的惨叫,程啸空不觉稍微舒出胸中一口浊气。幸好之前曾经演练过编组合作的阵型,才不至于和张志灵一部一样被动。不过这烟尘来得也太怪异了一点,寒风已如此之烈,可烟雾却不曾消散多少,若是无风,那前方岂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妖族可辨识?该是何人特意针对妖族的天赋异能布下这个阵局?

想着心中疑惑顿起,便拉上常笑,御剑而起想从空中探个究竟。

可空中亦是浑浊不清,程啸空皱起眉,捻着下巴上的短须,想了想道:“常笑,你可能除去这些烟雾?”

“属下暂且试一试。”常笑思酌片刻,伸出两指在胸前捏出剑诀,心中默念般若。只见一道精气自指间腾起,接着北部雪山飘来的阴寒,化成白雾状缭绕至半空中。顷刻间雾气盘旋积聚成一片阴云,远望便可见云中暗流涌动、喷薄欲出之势。

“冰魄!”随着口中一声呼喝,捏住剑诀的手挟力高举,一道流光自指端直射云际。

漫天的冰晶旋舞而下,接触地面涌起的热浪,虽是融成了水,却也吸附住烟尘带将下来。

阴霾散去,整个战场渐渐显现出来,已是形同鬼域!

淋漓的鲜血渗入大地,将烧成碳色的泥土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褐红。残缺不全的尸体或散成几块扑到在地面上,或摇摇欲坠悬挂在残垣间,更多的是堆砌了起来,变成一座囚禁无数灵魂的尸塔……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程啸空侧目而去,不忍再视。

可下面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失去了黑暗的庇佑,面对数目是自己几倍的敌人,妖族士兵却无所畏惧,索性借着蛮力发起猛攻。

刀剑交错的寒影明灭闪烁,像九辰苍穹的流星,带着陨落的凄美,却冰寒逼人。当然,程啸空麾下的将士要比夏风营中靡靡渡日的残兵要骁勇何止几倍?何况他们此时更是因为同族沦为刀俎下的鱼肉,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复仇的怒火!

很快寡不敌众的妖族士兵脚步已不觉向通天湖边慢慢退去。

战局的突然逆转自然惊动了独在半空中指挥的统帅,妖族参将十方!

方才见自己用法术牵制的烟雾阵被别人破去,心中就已起了惊色,而现在本来对己方有力的战况整个倾覆过来,十方再也按捺不住了。

到底是什么人敢坏我的事?

十方逼住胸中一口郁气,御剑疾飞过来。

但见空中两个模糊的身影,怒意立刻浮出脸庞,手印交错胸前,暗暗运气准备杀个措手不及。

但——

却在靠近的一刹那停住了,指间涌动的精气也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不光是十方,另一边的两个人也几乎是同一个时刻散尽了锋芒。

三个人就这样在沉寂的空中对视了许久,脚下的呼喝声和兵戈声也仿佛在此时隐匿下来。

“十方,你还活着……怎么不回家……”颤动着手缓缓伸出去许久,程啸空才感觉到眼眶中的暖意几乎要滚落下来,嘴角莫名地微笑起来。

他怎能不高兴呢?本是他从襁褓中抚养成人,又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就像是他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嘴上对十方的背叛几多怒言,可有几个父亲会去恨自己的儿子呢?

家?

看着程啸空悲喜交加的表情,十方突然感觉心底被猛地击中,刹那间柔软了许多,一丝暖意从心中蔓延上来,可一到嘴边接触空气带入的寒意,又随即退缩回去,重新埋进心中层层负累之中。

“呵呵,我没死,你们很失望吧?”冷笑着面孔看去完全是另一个人,冷酷、陌生、毫无感情的关联。

“你……怎么能这样说?”微笑僵硬了,眼中却流露出无奈和悲哀,那张或喜或悲的脸让老人看起来像个被耍了的小丑一样可笑。

“哼!你肯定恨我,因为我不仅背叛了你,还抛弃了你女儿!”十方低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切割在程啸空的心上。

快!准!并且永远无法愈合!

看见程啸空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起来,十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忽然微微触动了下,但他旋即扭转向一旁,似乎是要掩饰心中的一点波动,大声怒斥:“还有你,常笑!你把我推下山崖后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吧?你坐在副将的位置上就不会胆战心惊、背脊发冷吗?”

眼见身旁的将军射来惊诧的目光,常笑不觉着慌许多,急忙强压住纷乱的心绪,也冲着对方怒喝起来:“你这个叛徒胡说什么?是你被羽族妖女迷了心窍背叛种族,竟然还勾结妖族余孽残杀我族军民,你,你该当何罪?!”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震彻整个九天,但仔细听去,笑声却隐隐透着悲苦,因为正在仰天纵情大笑的男子脸上看不见一点笑意,只有满面的悲凉,凉入肺腑,生生逼出眼角一滴冰冷,冰的痛彻心扉!

“我该当何罪?我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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