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泛轻舟是梵法天的后裔,是李家世世代代的奴隶,李清欢恨不能让泛轻舟奉献出一切。为他的实力增进添砖加瓦。
只是内心领悟的道蕴,却不断散发着一股股的颤栗,让李清欢从贪婪的边缘挣扎回来,如醍醐灌顶般清醒。
他意识到泛轻舟的背后。可能有大人物的手笔。
毕竟不论从心智,亦或天资,泛轻舟都不像调查的身世那般,乃穷乡僻壤的泥腿子。
于是李清欢打算暂时按兵不动。先行虚与委蛇。
结果他还没有出击,泛轻舟便将大道气息狠狠当头镇压下来。
饶是以李清欢的实力,在失神发愣的刹那,被泛轻舟的大道气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待到回过神来。李清欢发现他已然双膝跪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堂堂天之骄子,堂堂国之太子,竟然向一个奴隶的后裔下跪。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你找死!一个奴隶的后人,竟敢让我堂堂太子跪地?”
李清欢面容扭曲,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语气充满了暴戾:“下贱的奴隶。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
“呵呵。”
泛轻舟露齿一笑,道:“你还是先站起来再说。
你都不知道,从我这个角度俯视下去,你这个尊贵的太子殿下。和被人打折腿的流浪狗没什么两样。”
“畜牲!”
李清欢双眼赤红,他竭力催动体内的力量,却惊恐的发现无济于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清欢脸色一变,神念如同泥牛入海。无法对力量产生任何影响。
躯体内的力量,沉寂如海,没有一丝波澜。
李清欢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强者因为强大而自信有余,若是失去了力量,强者变得卑微,那么自信定然烟消云散。
“看来高贵的太子,也会惊慌失措?”
泛轻舟嗤笑连连:“我没做什么。不过确实打算做点什么?”
“冷静!不能冲动!”
李清欢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泛轻舟给他的感觉太怪异了,他知道目前无法动弹的自己。只能想方设法与泛轻舟洽谈。
“李某与阁下并无仇怨,何必弄到这般地步?”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泛轻舟,侃侃而谈道:“李某虽然先前举止有所过分。但实际上并未对阁下造成任何伤害,不如你我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我不会等刀捅透胸膛才反击。”
泛轻舟走到跪倒的李清欢近前,俯身道:“我只需要知道。你有想杀我的念头,就足够了。
想杀我,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话音刚落,李清欢便觉双肩的压力骤增,有浩瀚磅礴的气息,从泛轻舟的躯体内勃发,向他倾压而来。
这种气息如无垠星空,如无尽洪荒,浑厚而高贵,仿佛诸天星辰尽数碾压,让李清欢不堪重负,让李清欢颤栗不已。
他的全身骨骼劈啪作响。整个人如同离开水的鱼儿,喘不过气来。
面对泛轻舟,他就仿佛面对九天至尊,卑微如蝼蚁。只能匍匐,不敢有其他异动。
刹那间,泛轻舟似乎化身为顶天立地的仙帝,身影庞大恢宏,而他李清欢,就是地面一根枯草,一只蚂蚁,仰望着那道庞大的身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敬畏。
卑微,淹没了他巨颤的心神。
这一刻,什么被奴隶逼迫下跪的屈辱,被奴隶俯瞰的屈辱,统统冰消瓦解。
李清欢只知道,他可能会死在这里,死在眼前这个尊贵无比的身影手里。
他怕了。
“不要!”
他惨叫连连,犹如受惊的鹌鹑,再无往日的风轻云淡。
第六十四章不知进退的贱()
泛轻舟活了两辈子,世道上的什么东西没见过?
李清欢的风轻云淡,归根结底还是有所倚仗,作为一个皇室出生的嫡长子,李氏正儿八经的太子,唐国名正言顺的储君,他是受到冥冥之中气运守护的。
否则,他一个被天子厌弃的边荒卒子,何以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于边疆蛰伏数十年如一日。
单单是李志得势后的手腕,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奈何气运的加持,让李清欢自始至终都是九死一生。往往都能够有贵人及时相助,化险为夷。
严格来说,李清欢不论落魄于边荒。还是蛰伏于无华城,他都是养尊处优的。
甚至,是未曾经历真正挫折与苦难的。
无论怎般的磨难,总有贵人横空出世,想要经历挫折的洗礼,对李清欢来说都是痴心妄想。
高贵的皇室,不需要真正的挫折。
所以李清欢一旦失去了凭仗,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智谋。
本能的求生欲望,可以战胜一切,包括勾心斗角的深沉城府。
这种经不起折腾和打击的天骄之子,泛轻舟上辈子见到不止一两次,所以李清欢涕泗横流的样子,他并没有多少反应。
反倒是一旁的叶赫竹,面容泛起了复杂,隐约还有某根弦崩碎的龟裂之色。
当目睹李清欢这个平日里性格冷清,永远智珠在握的无华城主,突然之间被剥去了深不可测的躯壳,赤裸裸的狼狈就这么袒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他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掌控无华城的李清欢,只手遮天蔽日,是他们八大家族联袂亦不能够直面的强大,如今却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他名义上的徒弟脚下,吓得魂飞天外,鼻涕都流出来了。
一瞬间。叶赫竹都忘了如今泛轻舟是被仙域主宰残念“控制”的傀儡,对泛轻舟的担忧,尽数被眼前这戏剧化的一幕刺激得目瞪口呆。
刚才的霸气威武,瞬间就反转了。
看着连连求饶的李清欢,叶赫竹难以言表内心的惊涛骇浪。
对李清欢无形间多了一抹鄙夷的同时,他对泛轻舟体内仙域主宰的“残念”更多了一抹忌惮。
仙域主宰的一缕残念,借助泛轻舟的躯体,竟然不凭借一招一式,就让李清欢这等强大的修道人刹那间屈服,何等之恐怖?
虽然有些鄙夷李清欢,但对之前那场梦境中仙域主宰气势历历在目的叶赫竹却明白,倘若此时此刻的泛轻舟将气机锁定在他身上。他只会比李清欢的作态更狼狈可笑。
对苍茫大陆顶端的修道人而言,仙域都是一个裹着神秘面纱的天堂。
而李清欢自然还不到大陆顶端的层次,面对仙域万人之上的主宰。这般模样是理所当然。
“我该怎么做?”
叶赫竹目光看向泛轻舟的背影,满心的忧愁。
在李清欢眼里,泛轻舟是神秘莫测的大人物。可他却明白,泛轻舟的体内,是一个无时不刻都打算鸠占鹊巢的残念。
然而。仅仅是气机锁定,就让他无法抗衡的李清欢张皇失措,叶赫竹清楚。自己即使知晓“真相”,亦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
否则。激怒了那位主宰,他会身死道消,泛轻舟也无法被挽救。
叶赫竹茫然无措。内心涌起一阵阵的无力感和酸涩感。
曾经他无法力挽狂澜,使得叶赫家背井离乡,仰人鼻息。而今他甚至无法伸出援助之手,拯救危在旦夕的泛轻舟。
谁知道仙域主宰的心思?
或许不用等到时机成熟,下一刻。泛轻舟的意识就会被碾灭,为之李代桃僵。
叶赫竹深知这些,却只能缄默不语。
短短数日的相处,让他对泛轻舟甚是欢喜,乃至于有了对后辈子孙的孺慕之情。
但若是为了作无用之功,为了和泛轻舟体内的仙域主宰交涉而牺牲性命。他自问还做不到。
叶赫家人丁凋零,青黄不接,族内缺少强者坐镇。他不可能为了泛轻舟这个甚有好感的青年,将家族弃置不顾。
他若死了,对叶赫家来说。则是莫大的损失。
八大家族虽然同气连枝,却是建立在各自实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一旦作为主心骨之一的叶赫竹身死道消,纵然不会让叶赫家元气大伤。但岌岌可危的天平肯定会有所倾斜。
那时候,其余七大家族倘若不趁火打劫,那才是有鬼。
所以于情于理,叶赫竹即使对泛轻舟的“内情”心知肚明,也只能沉默,视而不见。
愧疚,紧随忧虑之后蔓延。
叶赫竹下定决心,为了弥补对泛轻舟“见死不救”的内疚,日后定当对泛轻舟有求必应。
正在和李清欢交谈得不亦乐乎的泛轻舟不知道。无形间他就收获了一份来自叶赫竹的愧疚和有求必应。
倘知晓了叶赫竹的想法,泛轻舟恐怕哭笑不得。
且不说叶赫竹的猜测本身就是无稽之谈,他泛轻舟就是仙域主宰。仙域主宰,就是他泛轻舟。
谈何鸠占鹊巢?
更遑论,见死不救乃是人之常情,何来愧疚一说?
他与叶赫竹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他利用叶赫竹来做靠山,叶赫竹利用他来提升实力。
只不过他们对彼此的或赞赏或看重,不知不觉间淡化了这根利益纽带的存在。
但本质还是未变的。
泛轻舟从来不会认为在这段互惠互利的关系中,叶赫竹应该愧疚什么。
要知道,最开始他冒充叶赫空,就是取了借势的心思。
严格来说,泛轻舟率先利用了叶赫家,利用了叶赫竹,所以他对叶赫竹才是应该有愧疚。
在这个前提下,叶赫竹冷眼旁观,泛轻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利用了别人,还想要别人雪中送炭,这种人就是不知进退的贱。
所以,只要叶赫竹不是背后捅一刀,泛轻舟觉得不论什么都无所谓。
他可是知道,在自己回到叶赫家的当天,庶民区唐家就被灭了满门。
纵然这有打着他的名号耀武扬威的嫌疑,但泛轻舟清楚,叶赫竹下这个命令,肯定还有自己的原因。
叶赫竹是一个桀骜的人,他青睐有加的后辈,岂容一个小小的唐家冒犯?
哪怕是曾经冒犯也不行。
所以泛轻舟是叶赫家的族人一事在蛀虫区和庶民区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忌惮叶赫家,也同时忌惮着泛轻舟。
不论如何,如今在外人眼中,泛轻舟就是叶赫家族之人,他相当于平白无故就多了一个公之于众的背景。
第六十五章日行一善()
青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更别说在大王村了,那可谓是仅此一家。
青沽酒的父亲叫青亦,本是城中一名秀才,却因闲游迷路,在大山深处被一名少女所救,从此一遇真爱误终生。
于是,青亦隐姓埋名,与那位乡村的少女喜结良缘了。
少女叫大丫。
小村子的人,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村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只有类似外号的浑名。
这些浑名大多粗鄙,因为这样的孩子,好生养。
大丫的父母是老实的村里人,和其他村里人一样,纯朴厚道的伪装之下,是一颗罔顾律法的野蛮之心。
乡村的人心机浅薄是因为见识太短,而他们看似厚道,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怯弱。
实际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从来不是夸张的描述。
眼里没有律法的山民,贪婪而且狠厉。
倒羊的据点,大多在山村中,大王村恰好就是一个。
倒羊是个隐晦的词语。
倒是倒卖的意思,而羊是两脚羊的意思。
古人有云。兴而百姓苦,亡亦百姓苦。
国家少不了战争,而战争少不了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
频繁的战争,再肥沃的土地也撑不住,所以粮草不够了。就只能吃人了。
将穷人掳掠风干,就是两脚羊,是战争中最常见的食物与货币。
人类的历史有多么漫长,吃人的花样就有多么繁琐。
人吃人,不仅仅是一种精神状态,还是一种写实。
这种写实横跨历史,亦纵横世间,与历史齐吟,与岁月共舞,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它的存在与蔓延,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高高在上的人类,究竟是多么的下贱与肮脏。
穷山恶水的倒羊,就是倒卖两脚羊。
换言之,就是贩卖人口。
对此,朝廷是举双手赞成的。
朝堂上的贵人们,目光总归是深远的。
想要国家长治久安,那么某些必要的流血就是理所当然。
倒羊的存在,大大促进并刺激了经济的发展,这种东西,朝廷自然求之不得。
所以,潜规则下的灰色地带,绝望而炙热,在黑暗与阳光的庇护中发光发热着。
至于当局者的痛苦……
抱歉,你命不好,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以朝廷的力量,什么法不责众,什么除之不尽,都是扯淡罢了。
如果倒羊直接满门抄斩,再不懂法的刁民,还敢和衙门叫板?
不痛不痒的惩戒,是为了让倒羊不合法化,这样一来,国家的正义形象就得到了保证。
青亦看起来是个秀才,实际上也是一个秀才。
只不过他是一个想要立功,然后封官加爵的秀才。
他还不懂倒羊对百姓生活水准的提升,只知道倒羊是犯法的。
偏巧不巧,他打听到了大王村就是一个据点。
所以青亦这个把愚蠢当聪明的秀才,开始了拙劣的表演。
如果不愚蠢,如果不自作聪明,他也不至于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秀才。
可惜自作聪明的青亦,认为自己是真聪明。
所以在大王村刁民故意看戏的戏虐中,大丫和青亦“情投意合”。
大丫是被倒卖的丫头,但长得俊俏,就被留了下来。
本来是打算养得水灵了,然后再卖给高价。
遗憾的是,收养了大丫的那家人,由于男主人没忍住欲望,自己开心了。却把价值白银百两的守宫砂搞没了。
男主人垂足顿胸,后悔不跌。
然后,看着旁边软绵绵的大丫,他又来了一发。
从那之后,大丫成了村子的高档品。
男主人放飞自我就不打算卖给青楼了,而是在村子里挣点钱。
大丫生得水灵,村子的人早就垂涎三尺了。
男主人的主意一经拍板,大丫的两条大腿就成了全村男人的春梦。
男主人挣了一大把钱。
村子里男人都饕足了,但女人们却不满了。
吃醋是本性的。
所以大丫被玩完后,还要被全村女人蹂躏。
她是一个悲剧,一个木偶。
青亦进了村子才知道这点。
为了自己的布局,他忍着恶心,和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大丫成亲洞房,然后过上了和全村男人分享娇妻的生活,并看着娇妻被全村女人虐待,一语不发。
青亦觉得大丫就是个肮脏的玩物,下贱的狗。
人尽可夫。
他委曲求全,仅仅是为了他的布局。
最后,蠢货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亦被架在火上烧成了灰,而精神失常的大丫,在猪圈里正好生下了一个男婴。
全村人,都把男婴叫百精。
因为加上青亦,全村刚好一百个男人。
百精五岁那年。大丫死了。
事实证明,不仅有累死的牛,还有耕坏的田。
懵懂的百精,蹲在面目全非的母亲尸体旁边,呆呆无言。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