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凤引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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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凤引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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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铜岭眼一翻,勃然大怒,迈步跨入房内。“哈哈哈哈……说错啦!他不是老母猪,而是一头大狗熊。”廊右的廊柱下,一个年轻人狂笑着说。
    “对啊!嘻嘻……”笑声似银铃,是另一位美丽的女郎发话:“那是脱逃管束,原来是要把戏的公的老狗熊,快不是老母猪,唱道情的客官大概眼睛有毛病,猪熊不辨公母不分,真是简直岂有此理。”
    走廊甚长,一共有十二间上房,每隔一根廊柱,便悬有一盏灯笼,所以光度不差。灯光下,可看清这两位打抱不平的男女,男的英伟女的俏丽,分站在廊柱两侧,神态悠闲似有所等候。
    虬须大汉火冒三千丈,疾退出房,跨两三步便到年青人身前,伸出大手,短而粗的食指几乎点到对方的鼻尖上,厉声问:“小子,狗娘养的……”骂声未落,年青人出其不意扭身一脚疾飞,卟一声响,重重地扫在虬须大汉的左胁下了。大汉摔不及防,被踢得向右斜冲,刚叫出一声“哎”,便被俏丽的女郎一掌劈在右太阳穴上,大汉支持不住了,失足挫倒。
    年轻人到了,一把抓住大汉的发结向上提。女郎到了大汉身后,一掌推出,击在大汉脊心上。
    大汉直冲出院子,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山,然后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慌乱地爬起,转身踉跄冲来。
    年轻人迎上,冷笑一声说:“这次在下要掏出你的招子来,决不饶你。”
    大汉总算不糊涂,及时止住冲势,狂怒地厉叫:“小子,你是故意冲在下来的?
    你……”
    “少臭美。”年轻人说:“你这种仅配跑腿放风的货色,还要人冲你来?你配?”
    “上呀!大狗熊!”女郎在一旁拍手叫:“你人能屠霸一身横,练刀枪不久,在开封神气极了。自吃白喝招摇撞骗,真替威远镖局增加不少光彩。有种你就冲上去,看百了谷的程少谷主能不能把你打个半死?
    大汉打一冷战,惊然退扣两步,死瞪了程少谷主一眼,绕过两人,垂头丧气进入苟文祥右邻的上房,重重地闭上了房门。
    人的名,树的影,大汉人熊屠霸,被百了谷少谷生的名号吓得乖乖见机示怯下台。
    “女人,就会多嘴多舌。”程少谷主向女郎埋怨。“算了吧,少谷主。”女郎笑嘻嘻地说:“现在还不是,你要是打出事来,以后恐怕没有热闹春啦,是不是?”
    “喝!少往你我脸上贴金。”程少谷主说:“凭我一个百了谷程少谷主,加上人你一个鬼手琵琶范统春,打了一个跑腿的,威远嫖局就鸿飞狗走木成?人家可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呢!”
    “至少,他们得防着些儿,对不对?”鬼手琵琶范綺春转向站在房门口的苟文祥:“喂!不请我们进房坐坐?”
    荀文祥闲在一旁,笑笑说:“你敢进,就进来坐吧!”
    鬼手琵琶一身短打扮,青衣扎脚裤,不但脸蛋美,身材也曲线玲球,走起路来臀波乳浪令人心动神遥她领先使走,明媚地笑说;“江湖儿女,没有什么不敢的。再肮脏的男人房间我也进过.我可不怕分人说闲话。”
    荀文祥一怔,心说:“这娇娃说话真大胆,是一朵向道学挑战带刺的花。
    程少谷生随后跟人,说:“小兄弟,鬼手姑娘的话你可别当真,你如果觉得美色当前毛手毛脚,保证你羊肉没有吃到,还惹了一身腥,那是一个眼看手不动的女菩萨,你知道吗?”
    “多谢关照。放心啦!我也是眼看手不动的泥菩萨。”他也轻松地说。
    名义上说是上房,其实也是简陋得很,没有内间,洗漱、方便、进食,都得到院子那公共所在料理。
    房内一床、一小长桌、两凳、一小柜,如此而已。苟文祥在灯盏上添加了一根灯蕊,替客人倒了两杯茶。
    程少谷主抢先开口:“敝姓程,程云鹏,江湖匪号叫万里鹏,不瞒你说,在下闯荡江湖。游踪可能不止万里。”
    “在下荀文祥。”他也自我介绍:“本地人氏,离家出门鬼混不到三天,尔后请多关照。”
    “我姓范,范统春,一个江湖卖唱的,我的琵琶弹得不错。”鬼手琵琶的目光、落在他的渔鼓上:“看来,你我是同行。你的歌喉温润浑厚,中气充沛,很感人。怪事,人是本地人,居然落店。”
    “我是襄城人,在此地无亲无故……”
    “不对不对。”鬼手琵琶抢着说:“苟家在许州是名门大族,高阳里荀家千余年来名满天下。兄弟,对不对?”
    鬼手琵琶这一说,荀文祥笑了,说:“千余年来,范姑娘,你知道换了多少朝代,增加了多少人?昔日王树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家大族大,少不了有公侯将相,也有花了乞儿。再说,许州与襄城指距百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到过州城,而且请领路引也麻烦得很呢!”
    地方管制甚严,即使有正当理由,离家百里必须向衙门申请路引方能通行,不然被查获了就得挨板子坐监牢,严重的可能判长期苦役或流放。这就是当政者防止百姓造反的好办法了。
    当年朱皇帝就是当和尚四处流浪而打下的江山,知道百姓到处自由乱跑,早晚会出毛玻建国早期,抓住没有路引的流民,一律砍脑袋,现在总处禁令放宽了些,地方官也是张只眼闭只眼,打打屁股坐坐牢也就算了。
    万里鹏眼神一动,说:“贵地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威震江湖武林称尊……”“我知道。”他神色不变:“你是说神刀邓国安。”
    “对,他曾经是开封威远镖局的首席镖师。开封出了两位顶尖的高手……”“圣剑神刀,武林双豪。”鬼手琵琶接口说:“老槐庄皇甫长虹,神刀就是襄城祥云庄的邓国安。”
    “他们庙大菩萨大,我只能对他们敬鬼神而远之。”他心潮一阵汹涌,但外表毫无异状:“我流浪天涯路死路理,他不会认为我这卖唱的乡亲丢他的脸”“本来就是如此。”鬼头琵琶说:“天生贵贱各认命,怨不了谁。神刀邓国安在家安居纳福了好些年,把义勇门二馆主的事辞去了。不过,恐怕他安逸不了,驿马里动啦!”
    “他好象有了些麻烦。”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万里鹏喝了,口茶:“四川那群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大家凑分子搜罗了一批金珠宝玩,派兵护送出川,准备投门生贴送国贱赞忠贤的礼。
    四川的官兵不能越境出川,但湖广的布政使答应方便,允许军船放武昌,条件是四川的护送官兵不能下船,免生事端。
    月初,四川的专使已知威远镖局的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接头。
    金珠宝玩从武昌对岸的汉阳府汉口镇上船起岸,由威远镖局运往京师。
    金戈银弹不能不接这趟镖,不接的话,威远镖局丢不起这个人,接了风险又太大。因此,他派亲信奔走各地联络沿途的朋友照应,一面敦请往昔曾在他局里帮过什的镖师,以重礼和江湖道义,请他们重新出山襄助。
    据说,不但神刀邓国安已答应相助,连圣剑皇甫长虹也情面难却,答应助一臂之力。目前这件事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大概下月梢,四川的宝船便可抵达武昌,届时,威远镖局的人手,也该在汉口镇聚会了。
    而江湖道上也风云日紧,闻风而来打宝物主意的人,也在明暗间兴风作浪,看热闹的人更多。”
    “下月梢,四五十天时间,早着呢!”鬼手琵琶说:“但成败的关键,也决定在这段时期,双方实力的增减,就看这期间,谁能将对方的高手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万里鹏表明立场:“当然,那些金珠宝玩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能弄到手当然很好,有便宜可捡,何乐而不为。荀兄弟,有兴趣吗?”
    “你开玩笑。”荀文祥笑着说:“小可以往替仙长看炉炼丹,下田种庄稼,穷极无聊离家闯天下,离开家尚不足三天,你问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是否有兴趣,这不是存心作弄人吗?”
    “你准备怎样闯天下?”鬼手琵琶问。一双令人想做梦的水汪汪媚目,不断在他身上瞟。
    “先往开封走走。”他拍拍渔鼓:“早几天,我碰上一个自称天涯浪客的人,他倒了嗓子,邀我跟他闯天下,我没答应。”
    “道情本来就是我这种方外人的老本行,所以称道情的为黄冠体,要闯我自己闯,何必跟着他做手下”“嘻嘻!你就唱刚才的那玩意?”鬼手琵琶笑问。“有何不对吗?”
    “你算了吧!鬼才要听你那些什么黄冠体劝世文一类玩意。”鬼手琵琶撇撇嘴:“那玩意已经过时啦!”“你是说……”“目下流行时兴的,是改编元曲。花间月下,才子佳人,鸳鸯蝴蝶,或者排恻缠绵……”“范姑娘,你就少导他的开心吧!”万里鹏打断鬼手琵琶的话:“你专唱些有伤风化,伤风败俗的东西,没有理由把他拖下水。”
    “我是以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混口食的技艺,怎算是、拖他下水?”鬼手琵琶理直气垃地分辨:“他那些劝世文,只能在穷乡僻壤骗人伪善,一天嫌不了十文八文。那些有益世道人的玩意,陈义过高,而且玄之又玄,乏味无越,他能靠那些东西糊口?别作梦了,阁下。”
    “算了算了,不知你是挖苦自己呢?抑或是骂这个世界?荀老弟不会像你一样嘲世。”
    万里鹏说,然后转向荀文祥:“天涯浪客汤青,也是来看热闹的,他恐怕已经快到湖广了。”
    “到湖广!有人看到他往北走……”他讶然说。
    “那是江湖人的惯技,往北走是骗人的。早些天我和范姑娘曾在开封见到他,他为何往回走?”
    “哦!这……程兄,那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庄主,是否有交情?”
    “开玩笑!神刀邓国安是大名鼎鼎的白道巨豪,天涯浪客却是黑道的怪客,双方水火不容,怎会有交情?”万里鹏不假思索地说。
    “也许我料错了。”他哺哺的自语。
    “你说什么?”万里鹏问,没听清他的自语。
    “没什么、”他泰然掩饰:“也许我该往南走.可惜我的路引是开封的。”
    “哈哈哈哈……”万里鹏大笑。
    “程兄,你笑什么?”他感然问。
    “你既然决定闯江湖,怎么被路子难住了?那玩意只要知道找门路,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是说伪造?这……这可是重罪……”“去他的重罪。你只要有门路,肯花些银子,记住每一次关卡盖关防铭记,天下皆可通行无阴。”万里鹏说,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形贴身袋,取出三张折好了的纸递到他手中:“送给你三张开封武昌的空白路引,自己填,别忘了在武胜关盖关防铭记;当然你不能三张同时交出。”
    “如果你不想回故乡,把原领的路引烧掉。如果要回去,找巧手同道刻上开封府的查给铭记更可”“谢”“别客气,同是江湖人,我有义务指导你。这样吧!你如果决定南下,何不三人结伴同行?”“这“当然,这不能仓促决定,你有一夜的功夫权衡利害。江湖人是悲剧性的人物,所以说是亡命之徒,生死等闲,想安分守己就不要做江湖人。如果你肯结伴,咱们三人不愁寂寞,干脆暂称风尘三侠。哈哈,可惜范姑娘不喜穿红,算不了红佛。”
    “你自己了没有虬须。”鬼手琵琶也笑说:“你找一把假须贴起来,我就穿红,如何?”
    谈谈说说,颇为融洽。万里鹏与范姑娘说了些江湖典故武林秘闻,苟文详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原来打算先找到天涯浪客,查证对方是不是神刀邓在主召来计算他的人。虽然万里鹏说两人黑白不同道,但他仍难释怀。
    荀文详发誓要把邓庄主陷害他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天涯浪客往南走了。他必须也往南,他对万里鹏十分感激,深感庆幸自己一出道便碰上热心相助的朋友。他不知道程、范两人的底细,但这并不重要。
    次日一早,三人背起行囊,风尘仆仆向南又向南。万里鹏是一袭青袍,佩剑挂囊,显得英俊伟岸,十分出色。鬼手琵琶仍是那一身青短打扮,背上的包裹上加琵琶囊,青帕包头下,是一张粉脸桃腮的秀丽面庞,走起路来小脚健步如飞,当然有时也袅袅娜娜万种风情。
    荀文详的相貌并不比万里鹏差,却另有一种飘逸的神采流露。他穿一袭宽大的。形如道袍的长袍,肩挂渔鼓,背上有包裹,脚上是专用来走长途的多耳麻鞋,步履从容,走起来饱袂飘飘,大油摇摇,真有三五分神仙气概。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当天便到了临颖县。一落店,鬼手琵琶便嘀咕:“不走了,明天乘盛远车行的马车,要死啦!这条路上灰怎么这样重?”
    南北大官道真是大,平坦、笔直、可容几部大车并行,路两旁的树非榆即柳。但人多,车多,久未下雨,一脚踏下去,浮泥直掩到脚踝,车马驰过,尘埃滚滚,好半天依然呛人,走路的确辛苦。
    万里鹏不理她,向迎出的店伙说:“给我们两间相邻的上房。劳驾,请派人到车行的站头问问看,明天南下的车子还有没有座位?”
    “长程短程都可以。”鬼手琵琶接着交代:“我们急着要走,不能耽误。”
    第二天,他们乘发自临颖的短程马车到邱城。邱城是大埠,地属许州。官道四通八达。
    是车行的大站,有长程马车可到信阳终站。
    一早,他们便到了车站。车站相当热闹,各式车辆管备妥手续,由车行的人领他们到达南下的客车房,交待车把式客人的行止。
    这辆长辕马车设备不差,前面两匹骏马,后面四匹油光水亮的健骡,佩饰齐全相当神气。两位车把式都年轻力壮,大堂鞭那根特大号长鞭真是长,不连杆仅算鞭身便有一丈八,足够在前面马匹上空抖鞭花。
    他们早来早上车,座位是两侧对列,他们占了最前面的座位。第四位客人者行商,老老实实在荀文祥的下首落坐。
    接着上来了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先把行李卷向座位下一丢,一脚扫入座下,旁若无人地瞄了车厢内先到的四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傍在万里鹏下首坐着的鬼手琵琶身上。鬼手琵琶抱着琵琶潞,靠壁而坐神态悠闲。
    “妇道人家,给我坐到后面去,好没规矩。”大汉发话了,大环眼中凶光暴射,神色不友对。那年头,妇女的地位低得可怜,前面的座位是上首,女人怎能坐?车如果有眷座,眷座必定设在后面。
    万里鹏转脸分视,表示与他无关。荀文祥微笑不语,像是局外人。鬼手琵琶不言不动,冷然盯着大汉,毫无表情。
    大汉将所裹往前塞,毫不客气地伸手投鬼手琵琶,在泰山头上动土。“啪”一声暴响,大汉挨了一耳光。
    “你离开本姑娘远一点,不然我要废了你的手脚,你信是不信?”鬼手琵琶阴森森地说。
    大汉昏头转向,大概这耳光挨得不轻,以手捂住了左颊,踉跄站稳,伸手到怀中掏,衣内藏有匕首,匕首把刚握住,随后上车的一位佩剑美丽小姑娘,丢下包裹说:“蠢东西!那位大姐号称鬼手;你一拨出匕首,这辈子就算完了。”大汉突地一惊,倒抽一口凉气,脸红脖子粗乖乖退至后面,脸上的指痕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小姑娘冲鬼手琵琵一笑。
    鬼手琵琶拍拍小姑娘的手臂,笑问:“小妹妹,你认识我?”小姑娘其实并不小,只因为她穿得朴素,一头青丝梳成了代表丫环使女的双丫髻,而且宽大的土青色外袍掩住了身材,下身中衣的布质也差劲,俏巧的瓜子脸,很容易让人把她看成小巧玲戏的小丫头。她的剑倒是江湖人的传统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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