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简直岂有此理!”他恼火地叫。
特装的松明一明一灭,被黑狗血所波及,但火焰一伸,室内重放光明。
三道电虹从在窗射入,全袭向他的胁肋。
他大袖一挥,三把飞刀消失在袖里。
“你们走吧!不要太过份了。”他强抑怒火说。有物击中墙壁,发出一声异响,淡淡的轻烟片刻便弥漫全室。
他手脚一松,头向下一搭。
一个全身灰暗的人影,幽灵似的掠入,在他身前背着手向他审视良久,然后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他的头发。
手一触他的顶门,人突然向下跌伏,跪伏如羊声息俱无,极像一位俯优向神祷告的虔诚信徒。
松明的火焰一跳,再跳,第三跳颜色全变了。火焰的长度也变了,由原来的两寸变成三 寸,但焰径却缩小,拉得小小地,颜色转青,然后变绿。
原来明亮的丹房,变得一片股肽惨绿,鬼气冲天。从血腥中,可嗅到另一种若有若无的霉革气味。
“咦!”门外传来了惊噫声,啪一声响,绿焰爆烈,全室陷入沉沉黑暗中,仅有的光源终于熄灭了。
黑暗中,阴风乍起,气流激荡,啸风声有如鬼影嗽晰,幽灵夜泣。
外面有奔跑声,脚步怆煌杂乱。黑暗中,传来乍雷似的沉叱:“站住!你们都是些怕死鬼吗?邪不胜正,妖术何足道哉?你们这些心目中没有鬼神的人,怎么就被一些障眼幻术和法器的异声吓惨了?”
“用火烧他出来。”有人怒叫。
“我来放火。”另一个低沉的嗓音说。
“我到外面弄些干草来。”另一个说。
“厨房内有柴草,我去……哎……”
“啊!绷硪桓龅目窠猩鸲
“谁用松球打我?”有人怒喝。门内黑影出现,上身向上伸,下身前移跨入院中,上身仍向上伸高,高出檐下仍在上升。
老天爷!那是一个巨大无朋,两丈高的巨灵,黑长袍直拖近地面,斗大的头,须发如飞蓬,一双巨眼绿芒闪烁,手中举着一根两丈长的绿炎通明的大刀。
夜雨飒然,满院子里都有啸风声传出,雨滴着地,响起入耳。
巨灵的头部,绿色的云雾腾涌。
“哎呀……”在院子里列阵的七八个人影狂叫。
“天!这鬼雨好厉害。”有人惊骇地在叫。仅片刻间,院子里冷冷清清,鬼影俱无,人都跑光被怪雨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被巨灵吓了个屁滚尿流,连主事的黑袍怪人也溜之大吉了。
不久,丹房灯光重现。
荀文祥将三位被飞蝗石击昏的香火道人送走,自己勤快地清洗全身和丹房的黑狗血,换妥了衣裤,他闭上丹房门,踏入院子返回自己的居室。
刚点上灯,虚掩的房门悄然而开,他的卧室很简朴,一床一桌别无长物。
“把桌下的凳子拖出来坐,不客气。”他平静地说,将先前置于鼎炉上的特制松明放在床头的枕旁。他在里向内的,竟然知道来了客人。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荀文祥咦了一声,一面转身一面说:“好香,原来是一位姑娘呀!”
真是一位姑娘,黑帕包头,黑色的夜行农,这种紧身夜行衣穿在身材成熟的女人身上,曲线玲现十分惹眼。
这位姑娘的身材十分诱人,浑身是魁力。衣黑,肌夫却晶莹如玉,瓜子脸眉目如画,尤其那双深潭似的大眼睛,真有令人着魔的勾魂摄魄魁力。
背系长剑,系带在恰到好处的酥脑结了带花。小蛮腰被皮护腰扣得瘦小盈握,黑色的百宝囊外面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展翅白凤凰。看年纪,十六七岁花样年华,秀丽中有英风流露,站在门外,用充满疑问困惑的眼眸,大胆地注视长袍飘逸的主人,迟疑地问:“你……你是怎样弄的?”
室内品流甚高的幽香流动,幽香发自黑衣女郎的身上。
他脸一红,讪讪地说:“房里简陋,不家女宾光临。在下先前不知来的是位姑娘,抱歉。”
陌生的姑娘,怎能半夜三更地入单身陌生男子的卧室?
所以黑衣女郎站在房门外,对他问非所答的态度似感不满,她说:“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话呢?”
“哦!在下还不明白姑娘话中之意呢!”
“我是说,那些风声、怪雨、两丈高的巨灵、烟雾等等。”
“姑娘躲在后殿的飞檐上,应该旁观者清。”
“我”
“吓愣了,是不是?”他笑问。
“哼!你……你胡说?我如果被吓愣了,岂不早跑掉了?相距甚远,看不清嘛。哼!我根本不相信世间真有鬼神。”
“那你怎知是我弄鬼?”
“那些人逃掉了,你以后的举动我都看到了,当然知道是你弄鬼。’”“你是他们一伙的?”
“不是,我是跟踪一个银衣人,把人跟丢人,迷失在这一带山林里,误打误撞赶上了这场盛会。”
“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怎知道?他们都戴了头罩,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但武艺相当不错,轻功更佳。”
“你的轻功比他们高明多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此地不便,请姑娘移往大殿,请。”大殿神案上的长明灯,投射出暗黄色的光芒。黑衣女郎在拜台上落坐,他侧坐在左首的拜垫上。
“其实,说穿了不值一笑。”他正襟危坐目不旁神视:“山上夜间本来就是凉风习习,只利用冈箱口装置了一只音哨,风箱压柄适宜的重物镇住,自然慢慢压下,风声便可乱真了啦!洒一些麦粒,麦粒有有刺,岂不就是怪雨。巨灵更简单,丈余高的高跷,加上一件大袍就活龙活现啦!心虚的人不吓死才是怪事。”
“可是……”黑衣姑娘说:“巨灵身上的怪光“那是精炼的青磷。斗大的假头安装了喷烟管,不值识者一笑。”
“原来你们老道,都是用这种手段骗人的。”黑衣姑娘恍然地笑说。
“学道的人,多少会一些机械之学,穷理采微,涉猎术数。等到万一穷途末路,难免用来骗人。”
他懒得为自己的身份辩护:“姑娘住何处?可知下山的路吗?”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哦!访问道长如何称呼?”黑衣女郎含笑问,深潭似的大眼在他的脸部凝视。
“这……贫道青松。”他信口胡说。
“我姓舒。”黑衣女郎大方地说:“看来,道长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便可应付眼前的困难。如果他们不死心去而复来,你应付得了吗?”“希望他们不要来。”
“一般说来,武林人不愿冒险和具有法术的人动手的,因为胜者不武,负了脸上无光。”“人是说他们不会来了?”
“大概是的。”舒姑娘语气颇为肯定:“你不需要帮助,我该走了。”
“舒姑娘,我送你下山。”他自告奋勇。
“不必了,谢谢”
送出宫门外,舒姑娘转身向苟文祥嫣然一笑说:“青松道长,我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姑娘有何请教?”他问。
“青松道长,你真是葛仙宫的道人?”
“我在这里已经职了十几年。”
“据我所知,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或学道是犯禁的,所以在江湖行走的僧道,决无四十 以下药人,不管你是不是玄门弟子,要是在外面走动,最好不要穿道袍,不然你地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我知道禁令。”他说:“我不会在外地云游。”
“就算你穿了道农,也不像个方外人。”舒姑娘摇摇头道:“至少,你没有仙风道骨的神韵。”
“好,下次与人打交道时,我会摆出道貌岸然的神态,也许可以多骗些香火钱。呵呵……”“你再装也装不出多少道貌。”舒姑娘,转身急步走上下山的小径。
荀文祥目送舒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淡淡一笑哺哺自语:“她是一位好姑娘。”刚准备转身返宫,突然听到隐隐的警锣声。
在乡间,每一村镇皆编有民壮,如有匪警,即鸣警锣求援,附近村庄的壮丁,皆无条件地赶来声援救应。
但不论昼夜,警锣是不可乱敲的。
荀文祥奔上奔上富旁的山坡,循声远眺。西南方出现一片红光,警锣声清晰可闻。
“咦!祥云在竟会失火?”他讶然自语。祥云庄是附近最壮观的庄了,庄主邓国安不但是本地的富豪,也是声誉甚隆的武林世家。
庄内的房屋皆是砖造,每一户皆建有风火墙,邓家的子弟和佃户,皆有严密的,怎会失火?
荀文祥摇摇头,入宫而去。祥云庄失火,根本不着他耽心,邓家的子弟足以应付自如。
第三章火烧祥云文祥被冤
刚就寝,便听到大殿传来三声钟鸣。他吃了一惊,一阵心血汹涌,一阵寒颤过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令他警觉到又将有大事发生。
“你们到底有完没有?”他在心中暗叫。半夜三更,大殿竟有钟声传出,事态极不寻常,击钟的人如不是疯了,就是有所为而来。
荀文祥真有点冒火了,悄然下床,穿着停当。他信手抽出枕下的一柄戒尺纳人抽中,将一只鬼面具戴上,无声无息地走出房在趋大殿。
大殿其实并不大。供的神像仅有一个:葛仙翁玄。摆法器的长案上,有只金钟径不及八 寸,与一般寺庙的钟鼓相较,显得小气多了。
幽暗的大殿长命灯光朦胧,香烟袅袅,半斜的拜台上,坐着一个流三丫髻、绿衣绿裙腰悬古剑的年轻女。女郎面向外,一双寒星似的明眸冷电四射。
久久,似乎等得不耐烦,站起转趋长案,伸手再次拍起钟糙,作势敲击金钟。
“不要再敲了。”殿角突然传出尖锐不带人气的语音,至少不像是正常的人声。
绿衣女郎一怔,警沉地扭头循声注视。她脸色一变,但立即恢复原状。
那儿,相距不足两文,站着一个黑相拖地,大袖宽在,披发及腰难发男女,青面擦牙极为恐怖的高大怪人。
她放下担,淡淡一笑说:“当然,我不信你是妖魔鬼怪,但你入殿的轻功身法,却是第一流的高手中的高手。”
怪人是荀文祥,左手徐抬,宽大的袖子力一抖动,手露出袖口,慕地向前一伸。“蓬”一声怪音,一道眩目的惨绿色快速火流,向绿衣女郎喷去,一闪即没。
火流远及文外,绿衣女竟然不为所动,仅星目不自觉地眨动数次,似乎早已料到火洗决难近身。
他的右手徐抬,又将有所举动。
“大概还有不少法宝。”绿衣女郎说,纤纤玉手徐徐移向剑把,星目中冷电更盛。一条五彩烟柱激射而出,远出丈外便涨大三四倍,涌向绿衣女郎的脸面。
这次绿衣女郎没有先前镇定了,一声龙吟,晶光耀目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墓地——风雷骤发,剑气随剑外进,挡住了邀射而来的彩烟。彩烟在剑气的阻挡下四散而逝,怪味触鼻。
绿衣妇郎冷哼一声,娇叱道:“该死!原来是你在作怪。”
他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葛仙官方外人清修之地,姑娘午夜乱闯已是不该,乱击法器扰人清净,你还有道理。”
“本姑娘不久前听人说葛仙宫出了妖魅,所以前来看看究竟,半夜三更不便乱闯,不敲钟便不会有人出来接待。看来,你就是把人吓走的妖魁了。”
“你不怕妖魁?”
本姑娘从来不相信妖怪神佛。”
“你胆气不错。”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吓人?”
“你何不问那些人为何前来闹事。”
“当然问过了。”绿衣女郎理直气壮:“他们是连夜上山找老道买药的,被妖魁吓得逃下山去了,你会妖术,必定是此它假藉卖药骗人的妖道。”
“他们?他们是些什么人?”他冷冷地追问。
“三个胆都快吓破的村夫。”
“他们……”
“心虚的人最会强辩。”绿衣女郎打断他的话:“本姑娘已亲眼看见你用妖术,擒住你送官究办决错不了。”
“你是办案的公人吗?你为什么要擒我?”他笑了,虽然绿衣女郎看不见他鬼面具后的笑容。
“你知道,诬告的罪是相当严重的,谁能替你指证我用妖术?你单方面的证词是不足采用的。”他毫不冲动地解释:“再说,你一个外地的青春少女,我不信你胆敢与我在公堂众目睽睽之下,打这种保输不赢的官司。”
他说的是真情,在襄城,谁不知道他是卖药的葛仙宫孤鹤丹士得力的臂膀,守炉人苟文祥?
而且他的父亲荀伯昌,在地方上是不折不扣的名土,耕读传家标准的上流名门仕绅,也是本县名气相当大的秀才,上了公堂,县太爷还得客气地看座呢!秀才不是功名,却可提高身份地位。
“本姑娘不用世俗的传统办法送官究治,把你异成残废,搜取所有的证物,附上你的亲手画押认罪状,半夜往公堂上一夜。”绿衣女郎美丽的眸子里杀机怒涌:“这是白道英雄处置歹徒最光明正大的手法。如果为了省事,另一种手段就更简单了。”
“哦!我已经看出,你要用另一种更简单的手段来对付我了。”
“不惜。因为本姑娘发觉你对官场的事并不陌生,很可能会在审问时反咬本姑娘一 口。”
“你总算不糊涂……”话未完,绿衣女郎突起发难。她一不作手势,二不先发警告,但见晶芒电射,身到合一发起攻击,锋尖闪电似的指向苟文祥的右肩并要穴,彻骨奇寒的剑气如想微排空,凌空无比。
既使是外行人,也可看出这一把可绝壁穿洞,无坚不摧的宝剑。内行人更一目了然,绿衣女郎的剑术极为神奥迅疾,已用内力御剑,剑上已可发出剑气伤人。
荀文祥是行家,虽则他从未用过真剑,更不曾真正与猛兽之外的人搏斗过。但苟文祥却知道这位绿衣女郎的剑术极为可怕,如果逃避,势将遭受到绵绵不绝的更猛烈攻击。
自卫的本能,驱使荀文祥将戒尺伸出袖口。就在创尖行将及体的瞬间,戒尺以电光石火似的奇速,与剑行巧妙的、神奥的摔然接触。
“铮!”龙吟震耳,人影倏分。绿衣女郎侧飘八尺,脸色一变,讶然叫:“你……你用什么神奇兵刃,硬接我的寒魄神剑?”
“荀文祥退了两步,戒尺已隐人大袖内,戒尺仅长一尺,隐藏容易。荀文祥定下心神,说:“姑娘,你不该乘人不备用剑袭击。”
“对付会妖术的人,必须抢制先机。再说,我的剑早就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你“再接我一剑。”绿衣女沉叱,剑动风雷具发,晶虹先向外进,近身的瞬间突然转变为内聚,似乎有无数的刻指向一点,这一点正是他的心坎要处。这一招不但快速绝从,而且变化莫测,深是剑道神髓,令对方莫测所自来,招架或内避皆难逃剑势的控制。
他毕竟缺乏搏斗的经验,一看到势有异,顿萌退意,人突然下挫,高不及三尺,但见他像是幽灵幻影,化一阵微风,从剑尖前掠走。
眨睡间便脱出剑势的笼罩,出现在丈外,长身而起站稳说:“你如果不知趣,我要用三 昧真火对付你。”
绿衣女郎第二把失效,大感意外,恼羞成怒啦!绿衣女郎秀眉一挑,逼进说:“邪不胜正,有多少障眼妖术,你尽量施展好了,本姑娘今晚必定除去你为世除害。”
他左掌路侧倏然吐出,异音刺耳,惨绿色的火流随掌吐出,直喷丈外。火流乍现乍熄,但文外神案的一卷檀香,突然起火燃烧,而且燃烧甚烈。
“如果你脸上挨上这么一下,结果如何?”他沉声说:“你很美,姑娘,但脸上烧掉一 层皮,太不幸了。你如果认为这是障眼法,我真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