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放出去练练。”齐昱这回答应的也就爽快多了。
刘广晋仗着自己用金钱收买了齐昱;也就觉得踏实多了。“既然如此;那刘某人就告辞了。”手里拿着齐昱亲笔写下的承诺书;他真的是有恃无恐了。
邵震准备送客时;就看见齐昱将手放在了腰间配枪的枪盒子上。果然刘广晋还没有抬脚迈过门槛;齐昱的子弹就先一步到了;后脑门直中一枪;人便砰然倒地。门窗上血渍斑斓;地上更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
“处理干净。”齐昱的态度跟碾死一只蟑螂没有什么区别;而后用手帕擦了擦手和配枪;又将手帕丢在地上;转身走人。
他现在就要去北平;一刻都不能耽误。
邵震将刘广晋装进口袋里的那封密信拿出来;撕了个干净。代替品是一张当票和一张赌馆的欠条;另外有在他身上多添了些棍棒伤痕。这样的假象实在逼真;不过就是再添个谎话而已。
“来人;拖到城外的乱葬岗子埋了。手脚干净;嘴巴闭严。”邵震跟随齐昱多年;这样的处理方式也大有齐昱的风格。
事后给齐昱报告的时候;也获得了他的认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齐昱还是交代了邵震要堵住东北军在上海的那条暗线;最好是斩草除根;一锅端了他;反正天高皇帝远章显昌这会儿也顾不上操这份心。章显昌是什么样的人;打了这两年的交道;他也是心里有数。当年章显昌能干出背信弃义的事情;现在正是他替苏郡格报仇的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该也不算是过分。
壹壹叁·素魄娟娟当绣行()
今年的夏天来的不早;但来得特别快。一路从北平就热到了察哈尔;热河;且雨水稀少。每天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便是连剥了皮的心都有;它怎么就能热成这个鬼德行。
士兵们干脆就脱了军装只穿个大裤衩子趴在战壕里;又怕敌军发现便只好在身上浅浅的洒上了一层土;那太阳晒得汗水与泥土一相遇便跟和泥似得。
男人热了还能脱;苏郡格却只能捂着一身军装在指挥棚里不停地抹汗。衣服后背的浅灰早已成了深蓝;湿湿黏黏的贴在身上把长出来的痱子蛰的生疼。
“大小姐;要不你先回镇里休息一下吧。这大中午的太阳忒毒了;别中了暑。”薛鹏捷实在看不下去。
“也行;我换身衣服去。晚上发起总攻前给前线的士兵们送点绿豆汤。”苏郡格交代了一下;转身就上一辆车;就回了镇上的总指挥部。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她确实有些吃不消。
说实话她面对这样的真枪实弹的战争是真的受不住的。到北平的第三天;苏郡格稍作休整就跟着孙夫明赶到了前线。临出北平城之前;苏郡格交代将所有的通信线路都连接好;电话电报都要能用得上。
现在她回来了;就和父亲未受伤时是一样的。而且她应该需要齐昱的帮助了;当初的联姻为的不就是这一刻战事的突发吗?
“郡格;你懂打仗吗?”傅含秋看她真的要上前线;有些慌了。
“不懂可以学。”苏郡格没有停下手里收拾东西的节奏。
“那是要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所以才必须去。”苏郡格拍了拍傅含秋的肩膀;“母亲;我在前线为的是稳定军心。你在家里无论如何要守好父亲;等我回来。我们是一家人;要团圆才好。”
“打仗是男人的事;咱们女人家怎么能行?”傅含秋真的着急了。这个家里她也待了十几年过往的不愉快只能成为过往;要是没有了苏淳严和苏郡格;她傅含秋也就是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这齐昱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来帮衬一把?他缩在上海干什么了?”埋怨声里还带着哭腔。
“皖军那边最近有些不安生;他也有事要忙。”苏郡格看了看带的东西也就这些;不过一个藤条的箱子而已。“这边父亲老部下都是忠心耿耿的;有他们在;你放心。”
“那就让他们去打;你一个女人家跟着掺和什么?”
“这是苏家的基业;作为苏家的人怎么可能不上心?父亲伤了;有我在大家就安心些。知道我们苏家的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可以同甘共苦的。再说了我只是去看看;又不会真刀真枪的去打。你就安心在家吧;一旦爸爸醒过来就赶紧告诉我。”
“要不让楚辰陪你吧?”
“他又不是军人;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人家也有生意要做。”
傅含秋便不再做声了;苏郡格句句在理;她就算是操心也是白搭;而且也知道苏郡格的性子;表面冷清却执拗的要命;一旦决定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和苏淳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不怎么说是父女呢。
壹壹肆·慨西风壮志阑珊()
指挥总部设在靠近承德的一个小镇的大户人家的祠堂中,苏郡格晃动着僵硬的脖子走进祠堂的大门,只觉得眼有些花,头重脚轻的。这打仗真不是一般人能干了得,劳心劳力,伤人伤神。
“大小姐,您回来了?给您烧吧,您也好洗洗。”为图个方便,苏郡格还是从北平带来个佣人,云嫂,十几年都在苏府伺候的。
“给我找把剪子来。”苏郡格吩咐。
“剪子?”云嫂有些纳闷,但还是照做了。
苏郡格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对身后云嫂说,“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啊?”“动手啊?”
见云嫂没有动作,苏郡格拿过剪子,比划了一下,咔嚓就一剪子下去,齐耳根给铰了下去。
“大小姐,您这是……”云嫂看着那乌黑如墨的秀发就这样被一刀两断,实在心疼。
“这战场上穿这么一身军装,还留个长发实在不方便。帮我把剩下的都剪了吧,反正以后也能长出来,比我上学那会儿再短点就成了。”苏郡格压根儿没有太多的想法,战场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还在乎这点头发?
“好。”见苏郡格这么坚决的态度,云嫂便赶紧动手,将苏郡格的一头长发转眼间变成了短发。
虽然云嫂替苏郡格有些惋惜如此好的一头长发,但剪完之后,看着苏郡格这样的短发,精干又俏皮,仿佛有看到那年十五六岁的她上燕京学堂时天真可爱的学生模样。云嫂会心一笑,“大小姐,短发咋也这么好看呢!”
“是云嫂手艺好。”苏郡格也是一笑,便起身去洗漱换衣服了。
薛鹏捷在指挥棚里一边看地图一边骂娘,“这他妈的什么鬼天气,端午还没过,就热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章显昌这个王八蛋也真会挑日子打仗,老子就看看那帮子东北兵能比我还扛热!你个兔崽子!”
听着薛鹏捷的骂声,苏郡格不禁一笑,“绿豆汤煮好了,薛叔喝一碗吧!”
薛鹏捷一见苏郡格又折返回来了,赶紧把那半敞着的军装领子扣上,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把头发也剪了啊?”
说实话薛鹏捷对于苏郡格来前线阵地是老大不乐意。一个女人家又不懂打仗,跑这里来添什么乱啊?搁平时这么热的天他早就光着膀子凉快凉快了,可是碍于苏郡格在这,他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来。而且她跑到这里来,也许是对自己不放心吧。可是那也就是想想, 苏淳严的重伤也就是托了他的福,那天一个炮弹飞过来,苏淳严飞起身子来把薛鹏捷扑倒在身下,结果炮弹就在两米处炸开,弹皮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脖颈,薛鹏捷去毫发无伤。嘿!这脑子是给热晕了吧,胡寻思什么呢?!苏淳严什么样的人?他闺女又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屁话,一定是中暑了!赶紧喝口绿豆汤解解暑。
“薛叔,我想说个事儿,您听听行不行?”苏郡格把绿豆汤递给薛鹏捷。
“说吧!大小姐。”其实细想起来,除了不能光膀子,苏郡格好像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来这几天了,没听喊过苦,没听叫过累,就跟个勤务员似的帮着端茶倒水,陪着看地图,听他们研究战术,这么听话又懂事的千金大小姐还真少见。
“总攻提前吧,现在就开打怎么样?”苏郡格干脆大胆说了出来。
“现在?!”薛鹏捷看了看怀表,正午两点半,大日头正毒的时候,打仗?还总攻?倒抽一口凉气,她倒是敢啊!
“我是这样想的,一百个骑兵袭扰一下,让对方误会,搞不明白咱们到底是想干什么,然后看他们的反应,如果是大规模的进攻就用炮轰,如果没有反应就再次袭扰,反复两三回,最好是把他们的精锐师给引出来。”
“如果他们不上当怎么办?”
“那今天的总攻就取消,说明他们的精锐还没有到。”说出这句的时候,苏郡格有些言之凿凿,只因为她这几天的勤务兵可不是白干的。而且,这场仗是为她们苏家打的,没有把握她也绝对不会如此信誓旦旦。薛鹏捷听她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
“章显昌说他有十几万的精锐之师,可是从这地图上看,他这么多的精锐放在什么地方呢?特别是这十几万人还号称精火军,章显昌的嫡系,师长是从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全部的重型装备。这么庞大的一个师行动起来一定气势磅礴可是咱们再看看这地图,章显昌该把他们放在哪里呢?”苏郡格却没有大话,句句认真非常。
薛鹏捷看着苏郡格所指的地图,沉吟了很长时间,连带着孙夫明也跟着一起沉思起来。这小丫头说的很有道理,蒙古王爷就那几个蒙古包,四周一马平川,唯一的靠守也就是永平镇了,可是这个镇要是能进十几万精良,估计这镇也要被踏平了,而且这十几万人的给养,难道只靠喝西北风吗?只可惜现在是夏天,想喝都没有。
壹壹伍·龙蟠虎距山如画()
“或者是把这十几万人给拆散了呢?”孙夫明提出了他的看法。薛鹏捷点了点头,顺着孙夫明的话往下说:“章显昌与大帅打了快二十几年的仗,他这人诡计多端,咱们是不得不防啊,上次老七的三十一团就折在他的手里。”
又看了看表,薛鹏捷确实也不想耗下去了,“袭扰的主意确实不错,但是我想还是直接用炮轰吧,大热天的!”
不出十分钟,炮兵便集结完毕,可是还没有等这边发炮,对面已经开打了!正在这时喊杀声四起,薛鹏捷和孙夫明同时愣了一下,正在这时,有人进来报告,“不是章显昌的部队,是哈乐云旗恪仑王爷的人!”
薛鹏捷一听,冷哼一声,“跟章显昌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让人当枪使!打,狠狠地打,让你对大帅有二心!”
“薛叔,恪仑王爷就不担心托娅格格吗?”苏郡格问到。
“刚一开战我就给他发过电报,他根本就不在乎,后来我把托娅绑在阵前他照样拿炮轰。这样的爹,我看托娅也不会想要他!”薛鹏捷想到这里恨得后牙根痒痒。
“不会再有人比大帅更疼闺女的了!”孙夫明添了一句。
一句无心的话恰好就勾起了苏郡格的伤心,那个最疼自己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呢?又怕人看出自己的无端伤感,赶紧换了话题,“听说蒙古的骑兵最厉害。”
“这倒是不假,所以章显昌现在是如虎添翼了。恪仑王爷的骑兵讲究的就是快准狠,那马刀看着不起眼,但刀刀致命,必然见血才归鞘。元朝时的蒙古人到后来的满清都是骑兵致胜。……”说起打仗来,薛鹏捷都是滔滔不绝。
又过了一阵儿,传信兵前来报告,说是这些骑兵来势汹汹,看起来人数不少。
“看来章显昌的精火军果然是还没有到,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亮出来了。”孙夫明把嘴一撇。
薛鹏捷这边的安排是埋上了地雷,只等着那些骑兵上钩呢,可是,人家却不见动静了。北洋军的骑兵团奔袭了数十里包抄也没见他们的影子,便无功而返。
孙夫明与薛鹏捷面面相觑,敢情这苏郡格的作战方法竟是跟恪仑王爷不谋而合了。那恪仑王爷年近花甲,戎马半生,打过的仗和吃过的饭差不多一样数量;苏郡格双十年华,从深闺小姐到金屋少妇,打仗?恐怕她连死人都没见过吧!可怎么就这么寸,能想到一块儿去?
就在章显昌四处扬合着他要以数十万精火军踏平察哈尔的同时,苏淳严也放出话来说是他也有十万的精锐之师。一场口舌骂战掀开风波之时,其实也都在揣测对方的实力,至于那虚无缥缈的精锐之师们都身在何方呢?章显昌要是有早就亮出了王牌,苏淳严要是有也就不用大热天在这里干熬了。兵不厌诈原来也挺无聊的。
恪仑王爷这次的袭扰其实也是沉不住气的擅自行动,他心里还是有托娅这个小女儿的。不过这一袭扰不要紧,却同时揭穿了两家的谎言。
章显昌得知恪仑王爷的骑兵袭扰,气的脸都绿了,可是仔细想想也不见得是坏事,可军法严明,还是要小惩大戒的。可还来不及责难,北洋军的炮弹就炸到了,军营边上,随之而来的是杀声震天。
这一场仗就从头条中午三点一直打到第三天夜里,最后的结局是各自退守。
壹壹陆·英雄尽是伤心处()
薛鹏捷又开始骂娘,且连带慰问了章显昌的全家及祖宗十八代。孙夫明与其他几个师长冷静的在一旁商量对策,只有苏郡格和步兵师师长不言语,苏郡格是无话可插,而那步兵师师长文福添就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一直低头摆弄他的枪盒扣子。
一场讨论结束时,薛鹏捷点了他的名,“老七,你说说怎么办吧!”文福添在家排行老七,与薛鹏捷几个人结拜的时候又恰好排在第七位上,平日大家里都称他为文老七。
文老七的步兵师里步兵最多又监管着工兵团,是最不吃香的,行动速度快不过骑兵,杀伤能力强不过炮兵,可冲锋陷阵伤亡最大的却都是步兵。身上装备几个手榴弹再加几把手枪步枪,平日里挖战壕,埋地雷也是这些人,身兼重任却总不招人待见,当初分头带兵时就因为文老七的枪法精准便给了他一个步兵师,人最多,活最重,也最难管。
但好在文老七是那种敦厚又肯吃苦的人,步兵师包括运输队,工兵营,还有苏淳严怕他吃亏特批给他的一个整编机械摩托营,总共九个团,二十三个营,其实说白了文老七的第三师就是个杂牌军,不过也是个全能师,他还是带出了成绩的。除了章显昌那次灭过他的一个团之外,他就没有败过。可就因为如此,也就流传出这样一句话,文老七见不得章显昌,见者必败!果不其然,这回又败在他身上。
“军法处置!”文老七霍然起身,把军帽一摘摔在了桌面上。
所谓的军法处置那就是要枪毙的,苏郡格听得心惊肉跳。
“混蛋!文老七你他妈的就没有别的话了?老子现在打仗正是用人的时候,把你军法处置了,我上哪儿找人打仗去!?”薛鹏捷人高马大且膘肥体壮,骂人向来底气十足,这回的阵势却只能有恐怖形容,那吼人的声音快赶上炮弹轰炸了,耳朵里都一阵鸣音。
孙夫明起身拉住他,“坐下!你怎么动不动就撂挑子!军法处置了你,还不是便宜了章显昌?只是让你说说怎么回事,看把你急的!”
其实这事怪到文老七身上也是冤枉,可是事情出在他的运输队身上也就只好找他。正当北洋军全力进攻时运输弹药的运输队竟然脱离大部队,也不知怎么的就钻进一个山坳里,正好遇到了被打的晕头转向的东北军,这可是跟逮到头肥猪似的,当时就要给劫过去,好在运输队也是输了场子,没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