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呀,姐姐别的都没有说对,就一样说对了:好心有好报。看看我带来的东西,你就知道了。”林嫣拆开她带的包裹,“看看,这是济民会那些难民送你的。”
苏郡格实在好奇,探了身子来看,原来是一些手工活,有什么小枕头,小荷包,还有孩子们做的风铃,折纸什么的。细细碎碎没有一样像样的,可是都是亲手制作的。回想起那时无意中走进圣心教堂,也都是因为当年在燕京女子师范时庄老师的妻子就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教徒,豆蔻年华时听到最好听的歌曲就是从她嘴里唱出来的,还有自己的小提琴和法语也都是她教的。没有想到一时的善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真情实意。苏郡格浅浅一笑,“代我谢谢他们,拿些蛋糕苹果给孩子们吃吧。你请客,我掏钱。”
“这个呀,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养病就是了。”林嫣给苏郡格剥了一个香蕉,“给姐姐说一件事,不许告诉别人。我见了肖存钦的父母了。”而后就把这未来公公婆婆和自己一起进餐的所有内容向苏郡格显摆了一番,甜蜜之意溢于言表。
“看样好事将近了?”
“也未可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样子,很多事情,存钦都帮我瞒着他爸妈呢。”
这就是标准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陆拾柒· 门掩黄昏月半痕()
卧室里不时传出一阵阵夹杂着咳嗽的笑声,齐昱几次都想进去提醒不能聊太长时间,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有点害怕看见苏郡格。特别是想起那天晚上她说他,好脏!这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知何时能挥去。
“姐姐,你现在吃些什么啊?就只能喝些粥?”林嫣关心。
“是呀,嘴里没味,吃什么都不香。”苏郡格无奈。
“有什么想吃的,给我说,我给你弄去。”林嫣看看那清粥,直撇嘴。
“也不是没有,就是弄不来。”苏郡格也撇嘴,这里是上海又不是北平。
“你说呀!”林嫣催促。
“冰糖葫芦。”苏郡格有些不好意思。
齐昱进门时看到林嫣正要走人,看到齐昱的时候,林嫣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少帅忙啊。”
“恩。”齐昱甚至都不太敢抬头看林嫣,也不知道他是做了多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姐姐好好养病,别生那些闲气。有的人就是那个样子,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林嫣这话摆明了就是骂齐昱的,林嫣骂完了心里却也有些害怕,毕竟人家是上海的主子。要真是火了,还真不好收拾。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齐少帅完全没有凌厉的其实,甚至都没有把她这句话放心上一样,只是看了看苏郡格正在吃的药,然后一句话也不说。林嫣自讨没趣,倒显得自己一点涵养都没有了。
“你慢走,我就不送你了。阿玲去送林小姐吧,让画春先自己整理东西。”苏郡格目送林嫣出门,而她自己其实看见齐昱就紧张,让画春留下就是调节一下气氛。
画春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呆在这里不碍事才怪。于是她就搬了东西出了门进了仓库,就再也没有出现。
既然如此,苏郡格也只好作罢,干脆睡觉算了。齐昱也知道尴尬,他也不是没事找事,“后天的记者见面会我给推迟了一下,到下个周了。”
“知道了。”苏郡格已经开始往被子里面缩,就好像是蜗牛在往壳里面缩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只说知道了,就没有别的要问的?比如在什么地方举行,几点,规模怎么样?应该穿什么?”齐昱皱眉,这女人真是无聊到要人命的地步了。
“你不是说过让我去问邵震吗?我还没有来得及呢。”苏郡格更是没好气。
“你去看戏倒是来得及,要是不那么晚回来你会生病吗?不知道现在二月天忽冷忽热的,捂春晾秋,要多穿点啊?!”这女人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真是气死了。
“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我生病了我倒霉,管你什么事啊!”苏郡格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别以为我好欺负,你以为就你会吵架,我懒得和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齐昱愣了,这么横眉怒眼的人,还会说出这样话的人竟然是苏郡格?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吗?
“看什么看?我要休息了,你出去!”苏郡格连给齐昱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话音还没有落,就又回到了被窝里。
齐昱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解,却神不知带鬼不觉的从屋里出来了,可是刚出了门他就后悔了,怎么自己平白无故的就挨了两顿数落,这哑巴亏吃的,让人真是憋屈。
又回头看看,窝在被子里的苏郡格,她病着,心情不好也是在所难免,再说了,谁让自己先去找的麻烦呢。
她说她想吃冰糖葫芦,这边可不是北方,那里会有呢?不过最近父亲吃药,那陈年的山楂倒是还有许多,不过也是切成片的,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冰糖葫芦,差人到北平买去应该也有,只是这路上一来一回恐怕就没有那么新鲜了。
陆拾捌· 蹙损了远山蛾眉()
安楚辰走的是时候,回来的也是时候,这不苏郡格病了,他准时回来了。带来的东西也特别的对路——冰糖葫芦。当然了,他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带在身上,装包里都不合适,要吃新鲜的,要吃最合适,那就有一个办法,把人请来,谁呀?
作冰糖葫芦的老师傅,还有那不酸牙的山楂,最上好的冰糖,就连着做冰糖葫芦的家伙什儿那都是全套的。林嫣笑他,你要是有能耐,我觉得你一定会把北平给搬回来的。
至于林承,他最近还没有完全从和庆班的事情中脱出身来,于是表现的没有那么积极,但是林大少爷可不是能闲得住的人。自从苏郡格生病之后,她是脱不开身,可是林嫣简直就成了林承的腿。这会得知苏郡格想吃冰糖葫芦,那更是好办,只要你说想要,那就没有林大堂主办不成的,不过,他可不是俗人,像安楚辰那样事情他做不来,总的有点新意吧。
至于齐昱,他最近特别的安静,就是很多时候苦着一张脸,说是牙疼。牙疼不是病,所以关心之人甚少,可是疼起来要人命,于是只好他忍着。
如果说林嫣带来的安楚辰的冰糖葫芦让苏郡格惊喜了一番,那么林承的不俗礼物则就让她惊吓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清晨,初春的清晨,茉莉芬芳,玉兰绽蕊,这样的一个早上想心情不好都难。苏郡格裹了一个毯子坐在花厅的落地窗边,摇椅轻轻晃动伴着她微微眯上的眼眸,阳光落下,铺一地的灿烂与温暖。
林嫣到来的时候,远远的看着苏郡格这副慵懒闲散的样子,不禁微笑,“姐姐好兴致,赏花呢?”
“什么时候来的?”苏郡格就要起身。
“你呀老实坐好吧。”林嫣反而把苏郡格摁回了摇椅上,顺便替她裹好毯子,“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自从我生了病你送来的东西可真不少,今天又是什么啊?”苏郡格让这林嫣坐下,画春给上了茶。
“你看了就知道。进来吧。”
这一看不要紧,苏郡格一下愣住了。屏风见过不少,可这样的屏风真是少见,有一人高,六个面,至于那屏风的材料倒也不稀奇就是纯色汉白玉的底子,画面是古铜色的,最关键的是那内容,竟然是北平的风情,捏面人的,演杂耍的,最为显眼的是一个推车买冰糖葫芦的,那脸上的喜气洋洋,还有周围围满雀跃的儿童,那叫卖声已经余音在耳了。
苏郡格经不住这样的画面,径直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手抚上那屏风的画面,眼中不觉泪光一闪。“真是好东西,谢谢小嫣了。”目光只在这屏风上流连,却没有注意到是谁将这样的屏风给抗上来的,屏风一旁的那个黑衣人唇边噙了一笑。
“不用谢我,这可不是我的能耐,谢他吧。”
苏郡格这才看到那个黑衣人,愣在一边,这样的身形实在熟悉,可是她不敢多想。
“苏小姐喜欢就好。”那人稍稍抬了抬了压低帽檐的礼帽。
是林承!
“长这么大的眼睛干什么?还嫌自己的眼睛不够大?”林承还有心思说笑,苏郡格吓得都有些哆嗦了,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些,不至于吧,我有这么可怕吗?”林承反而靠了过来。
“姐姐,你,你没事吧?”林嫣一把扶住了苏郡格,见到这样的场面,林嫣真的后悔答应林承让他来了。
林承打扮成这个样子,明摆着是偷着摸着进来的。这是什么情况?私会?偷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脸没有地方搁,林嫣呢?拉皮条的?
苏郡格按下了慌慌的心情,长长的换了一口气,镇定些。“多谢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屏风我收下了。”苏郡格一张面容冷森森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温度。“好走不送!”
陆拾玖·看一片闲云起处()
林承怔怔的看着苏郡格,那绝然的表情在她眼里实在是可爱。来之前就有了各种猜想,她的这种反应更是意料之内。
“那好,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咱们后会有期。”林承抬了抬礼帽,知道她没事了也就放下了心,准备走人。
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人家把这么一个大家伙给扛了上来。再说了一看这屏风就知道是给定制的,要不谁会弄这样的北平风情,却不是什么花鸟鱼虫荷苑柳风呢?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呀?少帅府好吧!林嫣进出那也是打电话来提前报备的,可你们怎么就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还是这样的方式,包庇偷渡样样精通,把她苏郡格当什么了?!
“姐姐,那我们先走了。”林嫣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声音小的像蚊子。
苏郡格拳头攥的紧紧地,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生气,反正就是心里不舒坦。还不如安楚辰呢,大模大样的直接打电话来慰问。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这是有多么的见不得光啊!
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见不得光吗?林嫣来看自己那是天经地义,林承算是哪盘子菜啊?陪着妹妹来看妹妹的朋友?这算理由吗?这不更是明摆着有猫腻啊!
思来想去,林承这样的出现在少帅府反而合适,当然了,那也是与他林承的私心来说。可是自己呢?恐怕也是要辜负别人的一番美意了。
苏郡格站在窗前看着林承兄妹两人出门,阳光下,窗外的景色有些刺眼,苏郡格眯起眼睛看着林承的背影。心里还是想说,谢谢你。
他们两个的车子还没有开出,又有一辆车子正在开过来,并不宽敞的道路两辆车子遇了个对头。
苏郡格几乎不能呼吸,身子僵直,目光炯炯,是齐昱的车子,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回来?不是刚刚走吗?也许只是车子回来了?
可是真的等车子停下,齐昱下了车与林嫣打招呼的时候,苏郡格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林承就在林嫣的身后。苏郡格黯然的闭上眼睛,她实在不想他与他就这样碰面,也不知道这样碰面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能不关心吗?造成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自己又是谁?
一场好戏就此开场,简奉仪正好看到有人来才把齐昱给叫回来的。莫名其妙的扛那么大的一个东西来,林嫣还非得让她带来的人扛上楼,说是没有问题谁信呢?能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现在这样处境的简奉仪能抓得住所有的稻草。
结果是林承与齐昱擦肩而过。在齐昱与林嫣打完招呼之后,双方各自上了车,不过齐昱慢了一步。等到林家的车子开走了之后,齐昱正要开车门,却突然回头,那个刚刚给林嫣开车门的人,怎么就这么熟悉,还有那股子烟草的味道,似曾相识……在哪里闻到过呢?
眼见着林家的车子已经远去了,齐昱半晌才回过头来。其实自己也不远多想,但是却不能不多想。简奉仪这个时候打电话让自己回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人吗?齐昱嘴角一抽,这是让自己来捉奸的吗?
然而一上楼看到简奉仪却在苏郡格的屋子里坐着,齐昱确实有些意外。看看苏郡格的表情是没有那么的轻松惬意,这样的一个早晨所有的心情都没有了,春寒料峭……
柒拾· 蝶愁来明日黄花()
简奉仪十分局促的坐在那里,腼腆而又小心,可怜有加。
“什么事情,这么急着叫我回来?”齐昱挂好外套,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先给这两个女人哪一个开始先说话,只好等着她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开腔。
目光躲闪,简奉仪一脸的愁容,似有千般的委屈却无从诉诸,眼睛偏瞅向苏郡格,半天才吞吞吐吐了一句,“看看这些照片吧。”
那些照片正是邵震会见东北军章显昌部人的内容,原本是在沈璐娜手里,已经花了大价钱让邵震解决了的,可今天怎么又出现了?
齐昱淡淡一瞥,拿起来看了看,就好像是初次见到这些照片,“怎么了?这是邵震和谁?什么意思?”
简奉仪愣住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邵震是他的心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他的指使?“这还有一封信,姐姐看过了,你也看看吧。”信上倒是说得清楚,指明了齐昱派邵震与东北军暗中勾结。
“你觉得呢?”齐昱问苏郡格。
苏郡格目光愤然,瞪了齐昱一眼,那意思是:你还有脸问我?!果不然这女人上当了,不过还好,她涵养够高,没有一上来就跟他翻脸,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坐等齐昱出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哼!这样的事情也需要叫我回来?”齐昱满不在乎的表情,转身在书房锁着重要文件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看看,上次还有人把这封信放在你的床头上等着我来发现呢,要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动不动就要把我叫来,我岂不是要忙死了,还嫌我在军部的事情不够多是吗?!”
正是放有沪军驻防地图的那个信封,上面的指甲油印还在,而且特别清晰。始料未及,简奉仪的打算是主动出击,知道齐昱有了动摇的心,还不如去激苏郡格一把,更巧的是今天还看到林嫣和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出现,本来好好的一石二鸟之计,结果呢?
再往后发展,简奉仪发现事情与自己预料的偏差太大,自己好像不但没有完全掌握整个局面,到深陷其中成了别人摆布的棋子。
“这怎么会是假的呢?那指甲油不是还在上面吗?颜色也是吻合的,还能抵赖?”语气急切,简奉仪太想赢了。
“什么指甲油?这什么东西啊?”苏郡格真的是莫名其妙,一件事还未了结,怎么又冒出一件来?
“画春,叫画春来,她知道的。”简奉仪从心底里喜悦,她胜券在握一般。苏郡格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齐昱静默,真要走到这一步了,拦都拦不住。画春进门把布防地图的事情按照简奉仪所安排的描述了一遍。。二十块大洋。真的没白花,值了!看苏郡格这次怎么辩白。
简奉仪满心得意地看着苏郡格面色冷峻,嘴唇紧咬。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得这简奉仪竟然还是这么歹毒的一个人,这画春都是哪里来的瞎话,编得还真圆满。
讲述完毕,画春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不想出卖自己的主子,可是那二十块大洋已经收了,也已经寄回家给爹治病了,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不起了少奶奶,画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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