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都有我了,做真实夫妻又何妨?”齐昱额头被撞的生疼,却仍不放手。被子褥子早已乱了套,地上床上连成一片。
门外阿玲与画春都在干着急,“怎么办啊?去找老爷太太吧!”阿玲提议。
“太太陪老爷打针呢,老爷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再去给说这事不是火上浇油吗?”画春反对。
“那怎么办呀!?那怎么办呀?!阿弥陀佛,千万别出人命啊!”
“哎呀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男人下手都是没有个轻重,少爷这样打少奶奶万一出个好歹……”
“哎哟,都给你说了让你说点好听的!你见过少爷打过几回人啊?!不就是上次踹过一次妙兰,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夫妻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应该不会下狠手的!”
可正在这时,“啪”的一声,是瓷器破碎的声音,两个小丫头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齐昱。你别碰我,滚开!”
“我就不滚开!”
碎碎的吻纷乱的落在她的脸颊,额头,耳边将近十几分钟就是寻不到她的唇。至于那瓷器的碎声,则是苏郡格情急之中抓起了床头的花瓶砸齐昱的声音,花瓶在齐昱肩头的肩章上一磕,没有砸在他的额角,而是砸在了耳朵的一侧,最后落在了地上。
真是把齐昱吓到了,他没有动真格的,而她却来真的了。“你打我!?”齐昱下意识地摸头,真是有些疼。
苏郡格慌张起身,衣服凌乱,扣子也被挣开了两三个,她仍是戒备,从地上捡起一个较大的瓷片,冲着齐昱,“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小脸通红,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挺可爱。
“不客气,你怎么不客气?倒让我瞧瞧?”齐昱一脸坏笑,继续逗她,还往苏郡格身边靠了过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往这刺!往这刺!”齐昱指着脖子和胸口处。
见他这般无赖,苏郡格一下子没有了气势,紧张的握住瓷片连手掌被割破了都没有发现。
看到有血滴从她的手掌滴出,齐昱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弄伤了自己,便往前迈了一步,想夺下她手里的瓷片。
“你干什么?别过来,要不然我死给你看!”苏郡格竟然把瓷片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而且还真的划出了一道血痕。“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给我父亲交待!”
交待?齐昱都没法给自己交待,硬来看样子是不行了。“呵呵,”一阵冷笑,“堂堂的苏大帅的千金大小姐原来也会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是,我就是会,怎样,现在见识了吧?”苏郡格这才觉出脖子疼,没有耐住疼痛眼眶有些潮湿。
“好了,好了。你放下来吧,我和你闹着玩的,你能不能不当真,脖子不疼吗?”齐昱的口气立马软了下来,现在换他来求饶了。
可苏郡格仍旧是没有半点放松,她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了。一时相持不下,而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是林嫣。
伍拾捌 ·舞风翔鸾势绝妙()
林嫣见到苏郡格简直想惊声尖叫,什么时候她如此狼狈过呀!头发有些零碎,面色泛白,更要命的是手上还有纱布包扎,颈下雪痕甚为夺目。
“看我干什么?赶紧走吧!”苏郡格催促中全是掩饰。
“哦,哦。”林嫣一脸疑惑的跟着苏郡格钻进了车里,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姐姐,怎么搞得啊?这手怎么了,还有这脸上,哪里来的伤呀?少帅在家吗?不会是他打的?”
“不是。”苏郡格咬紧了嘴唇,她也清楚这不是能掩盖的了的。
“那怎么回事啊?”林嫣心里实在着急,“伤成这个样子,不是他还会有谁啊?他齐昱竟然动手打女人!什么东西啊!还沪军少帅?竟然打老婆,没王法了吗?!”
“你觉得可能吗?他有胆子敢动手打我?”这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林嫣沉了一下心情,是啊,苏郡格什么开头啊,他齐昱是不想活了。于是一场讨论无疾而终,只等有机会再探究竟了。
来到济民会的时候这次的场面与上次杜盛锋的打砸抢烧可不一样,林承压根不在,就一帮子工人在拆仓库顶棚,钉钉凿凿的忙活个不停,且速度不慢,有一个仓库顶棚早已被拆了个干净。
“你哥怎么说的?”苏郡格问林嫣。
“他说要改改成马场。”
林嫣如实回答。
“安楚辰呢?”
“他呀,回北平了,怎么就那么巧!”
可不就是巧嘛,济民会这水是越来越深。谁也不想得罪谁,干脆不管为妙,安楚辰躲的真是时候。
安东尼神父这时凑了上来,小声的在苏郡格耳边嘀咕,说是要想不拆济民会的仓库就要苏郡格亲自出马见林承,——求他,还要给他道歉,至于原因,苏郡格心里清楚。
眼见这一群老弱病残没有了居所确实让人着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这济宁会存在与否的关键人物了,莫非真应了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闲事真是管多了,再想置身事外也是做梦。
沉了沉思绪,苏郡格皱了一下眉头,问林嫣:“你哥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啊?见他?”林嫣如临大敌。
“有你在,你哥不会怎么样的。我们一起去找他试一下,万一说的通呢?”林嫣不好多说什么了,苏郡格太高估她在自己哥哥面前的能力了,“这会儿他应该在校场吧。”
林承听人传话说是林嫣来了找自己,心里一乐,苏郡格一定会一起来的。这女人真够胆!
看看这一言堂的校场还挺有气势的,特别是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差不多有两米高,真是骇人的大。
“唐三,赶紧叫我哥出来,”林嫣大喊,“有贵客。”
“是,大小姐。”唐三点头哈腰刚要往里跑。
“什么贵客?”林承人未到,声已出。
今天林承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脖子上还挂了条毛巾,额角有汗,显然是刚刚活动完。
“哥,是我,还有少帅夫人。”
林承冷笑道:“那还真是贵客,请进吧!”目光灼灼直逼并不吭声的苏郡格。
林承往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擦擦汗,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让人着急。“给两位贵客看座!”
“不必坐了,也没时间多待,林堂主想怎么样才不会拆济民会的仓库?”
“您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莫非安东尼神父没有把我的话传到?还是唐三没有给神父说清楚,嗯?唐三?”
“堂主小的绝对说清楚了,您放心!”
“既然这样,林堂主,”苏郡格眉心一紧,而后又沉了面色,说道,“希望林堂主放过济民会那一帮子可怜人,说是立了春可天气还是冷,您把仓库拆了让他们到哪里去呢?现在战事也有些吃紧,来这边的难民又要多起来,希望您大发慈悲,让他们在您的地盘上能得到一丝生机,今后必然会对您感激不尽的,我苏郡格当然也会铭感于心,我代济民会的难民求求林堂主不要拆掉仓库,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谢谢林堂主,拜托您了。至于我们之间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望林堂主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伤及无辜,。”言辞恳切且不说,临了竟然还给林承深深鞠了一躬,。惊的林承从椅子上直直的站起身来,半天没说话,死死的盯住苏郡格,他真的猜不透这女子的心思,为那些难民放下身段,值得吗?
她身上还有伤,是谁干的?谁伤了她?
林嫣也惊异于苏郡格的表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堂堂的苏家大小姐,沪军少夫人真的能为了别人的事情去低头求人,这得是多大的勇气才能做的到。他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求自己,她真的说求求他,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一时语塞,“呃……苏小姐,言重了。”寻了个台阶给自己,“唐三,还不叫人停了济民会的活!”
“谢谢林堂主。”苏郡格嫣然一笑,“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转身还没有迈出三步,身后林承却又叫住了自己。
苏郡格一愣,莫非他要反悔?
林承淡淡一笑,“可否请苏小姐偏厅一叙?林某人还有一件要事相商,和济民会有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要是济民会的事情苏郡格就没有推辞的理由,林承真会给她找借口,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他的借口。
那单薄的纱布早已遮不住殷红的血迹,拆的时候伤口还有些粘连,可见这包扎的手艺有多么的粗糙。不过还好,伤口不算深,但有些长,里面还有几颗细小的瓷片,慢慢的将它们剔除再上了创伤药,裹上新的纱布,这才算放人,脖子上的伤不算什么,几日便好,只是离脸太近有碍观瞻,还是要让人放心不下。“上好的云南白药和去疤药,你留着。”林承包扎动作轻巧娴熟,至始至终都不问一句题外话。苏郡格自然懂得感激,不过实在费解也不好表达。不知为何平白无故的又生出些尴尬,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还是苏郡格开口先告了辞。
伍拾玖· 苍波万顷孤岑矗()
这一晚,齐昱守在卧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苏郡格,其实他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虽然她没有告诉过他。
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简奉仪倚在床头翻弄着书本,她哪里能看进去一个字啊!齐昱一个人在楼上,他在做什么?苏郡格今天不是没回来吗?她为什么不回来?
“独守空房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齐昱颇有些自嘲的意思。房间冷清如此,她却是怎么呆得住的呢?
看书?练字?编小说?养猫?和佣人聊天?反正她得找点事做,要不然就思乡?看不出她有多难熬,到是自己仅仅在这房间里呆了一个下午就有些受不住,了,她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能承受,也就难怪她为什么不需要自己了,在她的眼里他这个丈夫只是个摆设,仅此而已。她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动过心,一丝一毫都没有,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抗拒自己?
可是她明明就生气了,这个不是吃醋是什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的无聊耽误了她的时间?
真可悲,他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到这种地步;也可怕,对她没有任何牵制,是不是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安楚辰?林承?那个燕京师范的老师?
信手翻一翻床头杂七杂八的纸张,突然一个信封落入眼帘,信封上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封口,里面厚厚的,应该有些什么东西,好奇害死猫。齐昱就这么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一张地图,《沪军临战攻防部署图》,好清晰的几个大字,仔细的查阅,这个真的竟然在她这里了,而且按照文件上的细则把所有的驻扎部队全部在地图上标明了,装在信封里,这是要寄给谁呢?
肖存钦不是说苏郡格没有嫌疑吗?可这证据现在就摆在了眼皮底下,更何况上面还有半月形的指甲油痕迹,那颜色和梳妆台上的那瓶一模一样。
为什么?莫非她已经发现自己与章显昌部之间有来往?于是早做打算要让她的父亲灭了沪军?呵!灭了自己她不就成了寡妇?不过她应该是最抢手的寡妇吧!
苏公馆里仍旧灯火通明,十二点了,但林嫣仍然没有丝毫困意,她正在眉飞色舞的给苏郡格讲她与肖存钦的恋爱往事,听的苏郡格也是津津有味,哪里会有睡觉的意思。
“你们的相遇真像是小说一样,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也太美好了,爱情都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那天也太巧了,他在电车上抓小偷,我也正好在上面,缘分应该就是这样吧。”教务会上日语教导主任的刁难,肖存钦帮她解围;不声不响的跑到林嫣的学校与她一同吃午饭。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爱情。
“姐姐,问你一件事,你手上的伤是我哥给你包扎的吧?”林嫣明显带着狡黠的神色。
苏郡格点点头,不好言语什么,林嫣接着说,“难道,他对你……我还以为只有安楚辰喜欢你呢,没有想到我哥也……”那笑中的意思太过暧昧。
“喜欢我?包了一下伤口就是喜欢了?”苏郡格却带着冷笑的意味,要是让你知道那次在沿浦东路的事情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反正除了方菱花我没见他对那个女人好过,我哥啊,那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林嫣对于苏郡格表现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对于她对于自己哥哥的感慨大。
“方菱花?”
“和庆班的台柱子啊,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苏郡格这才回想起大年初一那天看戏时的场景,那直戳心窝子的一计眼刀,看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你哥和她……”
“反正很是捧她的场,要不你以为她怎么会那么红啊!改天咱们一起去和庆班看包厢吧。其实她的戏却是不错,我也挺喜欢的,最喜欢那出黛玉葬花,每次看都想掉眼泪,实在感人。或者霸王别姬也行,就靠着霸王别姬红起来的,那虞姬可精神着呢。”、
“我倒是喜欢听昆曲,年初一的时候听过她的牡丹亭,杜丽娘的扮相挺漂亮的。”
“要不然怎么说是台柱子呢,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扮什么像什么。”接着林嫣又道,“我哥的眼光当然不会差,他能看上的女人可真不多,不想齐少帅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苏郡格看了看林嫣,当然期望她讲下去,谁都好奇别人的事情,苏郡格不是神仙,只是凡胎,更可况她在了解齐昱这方面确实占了下风。
“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刚开始的时候我表姨妈是特别希望我嫁进帅府的,”林嫣小心地看着苏郡格的表情,却发现她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兴致勃勃。“可是我知道齐昱的德行,大上海,百乐门哪里会少了他?而且经常传出与什么名媛,交际花之间的八卦消息,谁能受得了这样的人当自己的丈夫啊,嫁给他绝对要气死的,我才不要呢!”嘴一秃噜,话就说过了,林嫣慌忙解释,“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姐姐,你别生气啊,我,我……”
苏郡格一笑了然,“这有什么,你这样是对的,为自己的幸福努力,知道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你和我不同。”生在这样的家庭,王侯将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江山永固,就要摒弃儿女情长,不过还好的是苏郡格到现在还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那个对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怎样出现,她不知道,所以她先选择了婚姻,至于那个人会不会出现,她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认命,而是认清。
陆拾·恨东君多风多雨()
从苏公馆回到齐府,是白琳亲自上门来接的苏郡格,一路上白琳不停的埋怨齐昱的不是,“好孩子,你懂事,我都知道,他打了你这口气我一定替你出,要不是公公他还要打针,他也要亲自过来的。”白琳喜欢苏郡格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不因为她是北洋军苏淳严的女儿。婆婆对儿媳妇能到这个份上那真是世上难找了,苏郡格完全能体会她身为一位母亲的心思,自然也是全部配合,顺顺当当回到了齐府,从吵架到再回来不肖两天的时间。
不过与齐昱见面时仍不免尴尬,两个人又恢复了刚结婚时的局面——冷战。
先开口的这一方还是齐昱,“下周有一场记者见面会,今年父亲身体不好,由你我代替出席,你好好准备一下,邵副官会告诉你具体事项。”
“知道了。”苏郡格在梳妆台上来回的翻找东西,那瓶指甲油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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