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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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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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苏郡格点了点头,“美国那边还有孩子,我放心不下,还是要尽早回去。”

    “是,这样安排也挺好的。最近战事吃紧,齐将军要是没有时间,我陪着一起去山东吧,正好有一批货还需要走一趟火车,咱们一起搭个伴,路上也有个照应,好不好?”安楚辰的态度殷勤到,让人难以拒绝。

    “要不然等齐昱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吧。”苏郡格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突然就听到了齐昱的声音,引得三个人一起回头,恰好就看到了齐昱迈步进门。胳膊上搭了刚刚脱下的大衣,手套还正摘着,寒气跟着他一起扑面而来,齐昱面带微笑看着安楚辰客气的过分。

    “回来了?”苏郡格见到齐昱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自然而然的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大衣,顺便掸去灰尘。而齐昱也侧目温柔地看着她,温情脉脉的叫人羡慕。

    安楚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能自己体会个中滋味,郎情妾意,琴瑟和鸣,他却只能慨叹自己情深缘浅了。

    “我恰好最近特别忙,安排好了火车也不方便离开,安董事有空又顺路,那就劳烦你了。邵震跟着,我也放心。”齐昱将这件事全部托付安楚辰,而且借口甚为恰当。毕竟战时,他身居要职,时时刻刻都不能擅离职守。

    这借口真是冠冕堂皇的让人信以为真。

    安楚辰嘴边挂了一丝冷笑,看来齐昱还没有想好怎么给苏郡格交代,他来这么一套,无非是缓兵之计。

    斜睨齐昱一眼,安楚辰故作平静,客套道:“不用客气,应该的。”而后站起来身来,理了理衣襟,拿了礼帽,“那就明天可以吗?方便的话,一早我就来接你们。”

    “好的,辛苦了。”苏郡格交代下人送安楚辰出门。

    齐昱和邵震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苏郡格跟着齐昱回到房间里,看他帮着自己收拾行李。突然就一把把他从身后抱住了,那么紧,把齐昱勒的透不过气来。

    “郡格……”齐昱低声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就只听到她呼吸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恨不能都撞在了自己的背上,还有些生生的痛感。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良久,连呼吸的长短甚至都没有改变。

    “要见章戍州吗?”苏郡格终于收住了心情问齐昱。

    “是。巧了,他约的时间,是后天,我不能跟你们去山东。”齐昱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可是也是实情。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打响了。

    “没事,我知道。”

    齐昱转过身来抱住苏郡格,跟刚才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一样紧实。心里却想:郡格,原谅我……等你从山东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当然,也许接下来的一场大战,我身赴国难,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第二日,安楚辰如约来接人,齐昱站在门口微笑送行,就这么看着安楚辰将苏郡格接走,他心中突然的苦涩和欣慰,一并涌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怎么就会爱上她,现在强迫自己放手又这么的难?

    曾经,约翰·李那样对苏郡格,他抑制不住的愤怒,可现在,别人的男人把她接走了,他却如此的平静。

    自己都难以理解自己,后来想想,应该是她跟在自己身边受的委屈太多了,自己看着心疼。

    安楚辰从车里回头望了好几次,直到这条路转弯,他都看到齐昱在那里站着,慢慢的身影从大变小,再到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再看看苏郡格,她静静地坐在车里,闷不吭声,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再看看一旁闭目养神的傅含秋。

    安楚辰忽然想,要是自己当初没有听傅含秋的安排,那么急功近利,也许,现在的苏郡格应该不会成为齐昱的妻子。

    倒是是自己那个时候对她太过迷恋,以至于差点失去理智。

    苏郡格其实是个慢热的性子,他借着给她送书的空儿,慢慢的也是可以培养出感情的,可是当初怎么就昏了头脑,没有细水长流。

    一步错,步步错,错上加错,将错就错。最后,覆水难收……

    齐昱没有给苏郡格摊牌,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苏郡格说明齐昱要娶谭芷檬的缘由?

    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他掺和进来合适吗?

    有种错觉,他和苏郡格,傅含秋,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那个时候她是一件妃红的呢子大衣穿在外面,下摆处露出一节相思灰的裙褶,一双黑色的皮鞋套在脚上。

    杏眼清澈见底,看人都是直击心灵的感觉,虽然是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让人只觉得她并不热络,也有些敬而远之。

    她那年才十五岁,本不该是这样的气质,也不该有这样的为人态度,冷漠淡然到让人不敢轻易接触。可安楚辰看在眼里,就是觉得她是个颇有威严的,也超乎寻常的严肃。

    跟他同校的女生们,每次遇见他,都是娇羞或者妩媚,就是缺她这样的淡然和冷漠。

    那时候,他的儒雅含蓄下也隐秘着年少轻狂,面对苏郡格这样清冷孤傲的女子说没有征服欲那是瞎话。

    可是到底怎么征服,他还没有想好,一面怕着她,一面念着她。

    大约就是对苏郡格这样的敬畏,所以他才会鬼迷心窍,觉得自己总是没有赢得苏郡格芳心的胜算,无计可施就听了傅含秋的安排。

    若干年后,他又与苏郡格促膝而坐,其实还是觉得她有些让自己高不可攀,哪怕她现在早就没有了原来北洋军的庇佑,成为普通的女人。

    时光厚待与她,从来都不忍在苏郡格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她好像永远都停在了十五岁……

叁柒壹·过雨群山倍明秀() 
火车在蒸汽滚滚和机械轰鸣中出了北平,过了河北,天气没有那么的明媚了,渐渐的变为阴云浓密,窗外似雾非雾似雪非雪,看的人只觉得寒意森森。

    “今年的冬天冷的特别长远呢。”傅含秋念叨了一句。

    “是啊,过年过的晚,所以也冷的长。”苏郡格跟着附和了一句,然后削好的苹果递在了傅含秋的手里。

    安楚辰敲门,进来包厢,问候两个人昨天夜里在火车上过的怎么样。

    互相之间又聊了聊天,顺带还提到了苏家地库的事情,不过傅含秋知道苏淳严的安排,这个话题也就被一带而过了。

    而后随意的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最后说到了季娇丽的身上。

    安楚辰甚是凝重的表情,慢慢愧疚的说道:“当时我不在北平,对于她的事情也都没有了解,要是我在,一定从中缓和,也不会就这么让她跟了江孝全。”还有就是江孝全放水晏泽坊杜坎刺杀苏淳严的事情,安楚辰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个时候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无非徒增幽怨,所以,傅含秋不知道,苏郡格不追问,他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还有谭芷檬和齐昱的事情,堵喉咙里发痒,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叫人真是苦不堪言。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她也不是小孩子,跟不跟江孝全都天意。就是可怜了齐云茹,听说人都不能动了。”傅含秋感慨一番。

    “听说那个时候罢课游行闹的太凶了,学生们整日的喊口号,军警到处围追堵截,甚至架起了枪支。我回来之后也见过一次,就是在前门那块儿,军警用机枪扫射,后来又用警棍上去厮打,抓的人最多……”安楚辰将他回国后见到的当时情况,详细讲了一下。

    “唉,都是命啊。”傅含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苏郡格能猜想到的情形就是,季娇丽和上官卿浩两个人一路私奔到了北平,说是进入北平这边的学校学习,可是那个时候正式罢课游行的高峰期,于是也加入到了游行的队伍里,最后两人一起被抓,都进了监狱。

    至于为什么季娇丽平安无事,上官卿浩却死于枪口之下,估计应该是因为江孝全看上了季娇丽的长相吧。

    苏郡格的猜测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她却将整个事情都猜反了。

    季娇丽自打跟上官卿浩暗通款曲,两个人也是觉得心有愧疚,在上海待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于是两个人商量着北上,跟着学生团队就去了北平。到了北平之后,每天就是跟着罢课游行喊口号。

    江孝全那个时候位子还没有坐踏实,放眼望去又都是这些学生的游行示威,在他眼里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苍蝇一样,嗡嗡的叫他头疼,于是就出重拳,下狠手,对着手无寸铁的学生就出动了军警。

    当时,季娇丽和上官卿浩看到苗头不对,扔了手里标语传单撒腿就跑,因为对北平地形不熟悉,一时之间跑错了路,被堵在胡同里,一下就全抓住了。

    其实不光季娇丽和上官卿浩被抓,还有五六百的学生和老师都一起被抓,当时北平的大小监狱里就被塞满了。上官卿浩倒是很有骨气,虽然挨了十几军棍,但是咬牙坚持着没有说出来牵头组织人的名字。

    季娇丽眼看着要被打,腿已经发软了,可是面子上挂不住还是强忍着咬牙坚持。可是眼看着有人遭受了烙铁之刑,还有人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当时就吓得哭了鼻子。

    她这么一软,警察立刻就找到了突破口,单独审讯了季娇丽,威逼利诱之下,季娇丽就全招了,把整个学生社团的罢课游行的组织和安排和盘托出。

    本来她只是想换自己的一方平安,却不想审讯她的警察动了邪念,见她长得漂亮就要下黑手。情急万分的时候,警长突然前来督查,就瞧见了季娇丽的样子,他想着往上爬,就把季娇丽当礼物送给了江孝全。

    彼时,江孝全还不知道这个惊恐万分,缩在墙角,被扒干净衣裳的女学生就是齐昱的表妹……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季娇丽哭的声嘶力竭,写下遗书,被江孝全发现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学生竟然有这样的出身。

    江孝全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一枪崩了她,还是该留在身边接着享用,就这个时候季娇丽竟然偷了一身衣服逃跑了。对于此事,江孝全倒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齐昱身在美国,手里没权没势,难道还要给这个表妹报仇不成?再说了,估计他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不连她一起接去美国,反而会出现在这里,跟着一帮子穷学生游行示威。

    可谁知道,她走了大概有两天,就又回来了,说是想借钱给母亲看病。

    江孝全无奈,就这么把她给收成了三姨太太,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江孝全也不缺钱,就当是个宠物养着也无所谓了。

    季娇丽从此之后就养在了江孝全的深宅大院里,吃喝不愁,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可是她也不愿出门。

    所以,谁都不知道季娇丽和江孝全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至于齐云茹,她爱打麻将,就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个做生意的人,跟他相好,跟着他却没有想到,那人生意失败,染上了烟膏子,竟然把齐云茹给卖去了八大胡同。

    她虽然年纪稍大,可是总还有姿色在,老鸨子强迫她没日没夜的接客还钱,最后染上花柳病又被扔了出来。要不是一口气息尚存,强撑着看到了逃出来的季娇丽,她们娘俩恐怕就都要死在北平城了,如蝼蚁一般。

    江孝全此时却成了季娇丽和齐云茹的救命之人了,能有钱治病,能不忍饥挨饿,季娇丽所要付出的不过是身体上的代价而已,能活下来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就算是仰人鼻息,那又如何?谁让她们娘俩都是吃不得苦的人呢!

    ……

    被晃荡了这么久,终于从火车上下来了,脚一沾地都觉得虚浮。苏郡格和傅含秋稳了稳心神看着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安楚辰也一同步下扶梯,他亦是觉得头脑有些发胀,这一路火车因为打仗总是走走停停,本来就慢,这下更是叫人焦心。

    幸好,安楚辰都已经提前打点妥当,三个人住进了饭店里,休整一番,然后马不停蹄的就赶去苏家祠堂祭祀烧纸。

叁肆贰·莲烛烟销深院里() 
一路上颠簸的叫人心里直翻腾,恨不得吐出来才好受些。苏郡格脸都绿了,还强忍着,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怀孕,她就这样的恶心着。

    傅含秋更是受不住了,一直用手帕捂住嘴,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安楚辰不得不交代司机开慢点,其实他也是被折腾的不行了。

    “真是没想到,这路都被炸成这样了。哎呀,再这样下去车子都要开不动了啊。”司机也是很无奈,眼看着这路面起伏的就跟海浪翻涌一般。“这些日本人真是下作,把路都炸成这样,让人怎么走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司机恨得咬牙切齿,甚至破口大骂,也不管一旁坐着的是安楚辰了。

    “还有多远啊?”苏郡格好容易压下反胃的感觉。

    “看到前面那个牌楼了吧?马上就到了,有一里地吧。”司机是指了指前面,然后接着转方向盘,他也不想被颠成筛子。

    “妈,你能走的动吗?路不远,咱们下车走走吧,这样坐着太难受了。”苏郡格提议。

    “好好好,那就下来走走。我也是恶心的要命了。”傅含秋同意。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下了车,舒舒筋骨,换换空气,然后就接着往前走去。后面邵震的车子也停了下来,都跟着一起步行。

    “几位莫不是苏家人?”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拄着手杖上前主动说话。

    “是,来烧周年的。”安楚辰上前一步。

    “唉,亏你们还有这份心。不过,一是女人不能烧纸,二是……恐怕你们也烧不成了。”老者摇了摇头。

    “怎么了?”苏郡格问道。

    “算了,现在也没这么多讲究了,走,我领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老人转身就沿着小路往里走去。

    其他的人自然也就跟在了后面。

    走了一段路,苏郡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镜,她来过苏家祠堂,这周围那个时候修建的甚是规整。

    因为苏淳严任北洋军司令,所以祠堂祖坟都是重新安排过的。石人石马,牌楼墓碑也都一应俱全。

    可现在,除了断壁残垣就是杂草丛生,荒凉的就跟祖坟被挖了一样。

    傅含秋悲声痛哭,她最先看到了苏淳严的墓碑,竟然只剩了半截,就连墓碑上的镌刻的名姓都不那么清楚,能看清的只有恪深二字。旁边散落的算是石头渣子和枯草干枝,还有一个两米多长的大坑。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这样了?”傅含秋哭的声嘶力竭,坐在地上双手攥了一把黄土,拼命捶地,“恪深,怎么会这样呢?恪深……”

    “妈,别哭了,妈,……别哭了……”劝着傅含秋不要哭,可是苏郡格自己何尝不是哭成了泪人。

    那边邵震就干脆的给了老者些许银元,打探这里的情况。

    “唉,还不都是日本人闹得,飞机轰炸,附近镇子里的人都往山里跑,没有地方住,就躲在祠堂里结果一个炮弹扔下来,整个祠堂就都完蛋了,死了上百号人。这边的祖坟也都跟着倒霉,都是被日本鬼子给炸的。你看看,这树,皮都被烧光了,就剩个空壳了。唉,也就我这样的老不死的命大,拿了苏家的钱,没地方去,就一直守着这里。”然后将接过来的银元又还到了邵震的手上,接着说,“上次,来给大帅下葬的后生给了钱了,我老了,花不着,家里也没人花,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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