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怎么了?坐那儿都快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早些喊进屋来暖和身子吧。”紫苏有些担忧地建议。
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及膝,纵使丫鬟小厮们扫净了整个园子,可那泼水成冰的寒冷也是不容忽视的。
如今云端就那么直直地坐在凉亭里,也不说话,急死紫苏了。
“紫苏妹妹先别急,我试着劝劝。”沉香也担心,但她不能慌,仍是平心静气地安慰紫苏。
云端坐的久了,腿有些麻,她起地猛了,险些摔倒,好在沉香及时掺住了她。
“外头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云端自己开口了,倒也省得沉香苦口婆心。
回到屋里,连翘及时奉上一盏银耳枸杞汤让她暖身子,趁着她用汤的空儿,沉香思忖着该如何开口问她心忧何事,却被陈皮喊了出去。
陈皮还没开口说话,沉香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冷脸抢在他前头说:“陈皮,你回去告诉刘管家,府上缺钱的事暂且先别来烦扰小姐,等过了元宵再说。”
又是这句话,陈皮听得都快背下了,打他从年前说起这事来,沉香就一直是这副嘴脸。
他说要当面见云端禀告此事,却被沉香以各种理由搪塞,刘云下了死命令,今日他若见不到云端,就不用回西偏院了。
因此,就算沉香阻拦,他也要见到云端。
“小姐,陈皮求见。”隔着门喊!
沉香无语,还真有他的。
拍了拍他,妥协:“待小姐午睡起了,我定将此事传达。你先回去吧,别在这儿打扰小姐歇息。”
陈皮还想说什么,人却被沉香半推半搡到了四宜园外。
早在年前采购年货,去刘云那里支银子时,沉香就知道府中银钱所剩不多了,倒也不能怪陈皮催得紧。
想必是银钱短缺,刘云也没招了吧。
沉香刚进门,看见紫苏她们正在铺床,她过去帮忙,经过云端身边时,故意躲避的目光引起了云端的注意。
喊住她,问了句:“刚才来的是陈皮吧,云叔那里出了何事?”
沉香咬唇,哀叹一声,还是没拖过去,只得如实相告。
“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你找个人去传话,就说最近先紧着点用,过了元宵就有了。”
云端心里有底,反而不以为然。
随即又问了沉香一些关于涂安寺的事,她答的都是些一板一眼的官方话,弄得云端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姐,你想知道什么,直问吧。”沉香猜着,估计是和那封从涂安寺来的信有关。
果不其然,云端说那封信是慈安大师给的,可她又不认识慈安大师,又如何相信信中所说的事呢?
“小姐刚来,有所不知,慈安大师是涂安寺住持慈心大师的师叔,德高望重,最重要的是,慈安大师医术超群,年轻时曾任宫中御医。”沉香这一说,云端有些明白了。
既然是慈安大师送来的请柬,此事该是真的了,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他二人素未谋面,慈安大师又怎知她懂医?
“那你可曾听过药师大会?”
“药师大会?可是蓬莱药王谷举办的药师大会?”提起这事,沉香一阵激动,见她点头肯定,向她普及:“当今天下五分为华夏,北漠,东海,西域,南疆。此外还有个绝世独立的世外桃源,这就是蓬莱药王谷。”
“药王谷不单以药材医术闻名,其商业、工业、农业等丝毫不逊色于任意五国,隐约有发展成第六大国的趋势。”
“但在十二年前,五国混战过后,药王谷就销声匿迹了,若不是这十年一届的药师大会,人们恐怕都快忘了药王谷的存在。”
沉香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欢喜道:“今年就是十年一届的药师大会。谢谷主又要光施天下了,苍生有福了。”
“哦?此话怎讲?”云端好奇,药师大会顶多就是个帮派会盟,又跟天下苍生有何关系?
沉香顿了顿,喝口水继续说:“药师大会广邀天下名医交流医术,求医之人无论贫穷富贵,只要你患有疑难杂症,均可来此看病,问诊费皆由药王谷承担。可不就是苍生之福?”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见她说的这么起劲,云端歪着脑袋戏谑:“那药王谷举办这么一次交流会,光稀有药材这一项支出就让他谷主大人赔的锅底不剩了,更别说邀请来的天下名医的出诊费、患者的问诊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花销了。就算他有座金山也该搬空了吧?难怪要十年一届了……”
“才不是呢!”沉香似乎对药王谷十分敬重,不允许别人哪怕是云端说一丝药王谷的不是,当即就打断云端的话,为药王谷正声:“谢谷主体恤天下苍生,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再说了,谢谷主只是号召者,交流会承办的场地、费用皆由五大国均摊。交流会胜出的赢家自会由五大国高层商议决定奖赏。”
沉香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来上一届胜出的那位医者获得的赏金后面有几个零,索性就不说了。
“嗯,我知道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过了元宵就动身吧。”经她这么一说,云端顿时豁然开朗,整个人心情都好多了。
“收拾东西……动身去哪儿?”她这一句吩咐含糊不清,令沉香摸不着头脑,傻乎乎问了这么一句,却见自家小姐毫无影响的打着哈欠满不在乎的回话:“金陵,药师大会!”
简单六个字惊得沉香半天缓不过神来。
小姐要去金陵了?自己也能随着去?
躺在床上午睡的云端,枕头边放着一封信,上面的内容大致就是,慈安大师以裁判员的身份邀她去往金陵参加此次药师大会。
云端顾虑的,无非就是“金陵”二字。
可既然躲不过,为何不以傲然姿态在气势上为自己助威!
毕竟,她是云端。
第六十八章是金子就会发光()
云端此行并未大张声势,仅仅带了沉香、元胡二人去往金陵。
好在江都金陵两地相隔不远,他们不消两个多时辰就到了。
只是云端小看了药师大会的影响力。
现如今金陵的客栈酒馆柳巷,凡是能住人的地方全都人满为患。
更有甚者早在年前就包下了整个酒楼,待天下各地药师医者到来时,高价抛出,挣得岂止是翻倍!
云端刚进城时还诧异得很,待她打听清楚后,气的牙都嘎吱响。
她是提前不清楚还有这么快的来钱路子,否则她一定不惜重金包下金陵一条街,到时候挣他个盆满钵满!
不得不佩服云端强大的心理素质,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们还没找下落脚地,她却在想着下次抓紧机会大挣一笔!
有钱能使鬼推磨,元胡花高价租了个两进的院子,虽说离主街远了些,胜在地方宽敞。
总之,他们总算是在金陵找到了下榻之处。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沉香叫她起床,云端早就起来了,倚靠在床边发呆。
沉香伺候洗漱,往她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也遮不住她眼底的疲倦。
关心问道:“小姐怕是认床,昨儿晚上没休息好吧?左右无事,不如躺下歇息会儿,睡个回笼觉?”
听她一说,云端照了照镜子,确实,她眼底的血丝尤其明显,可不就是没睡好吗?
可她还有许多事没弄明白,又怎么能安心酣睡?
云端通过镜子,轻易看到沉香眼里的担忧自责,随即笑了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无碍的。
用过早饭后,元胡来了,将他一早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云端:“老奴在周围打听了一番,并未有人见过半夏。小姐莫急,待老奴慢慢打听。”
“再有,就是徐文。老奴打听到他们一家住在离闹市不远的怀仁街。这次药师大会他也在受邀之列。”
找不到半夏的消息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一个大活人杳无音信了小半年,哪儿能一早上就能找到?
云端想,既明肯定半夏就在金陵,那么自己找到她,只剩时间早晚了。
至于徐文,他一个五品御医,为宫里办事,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只要云端低调些,自然是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虽说他二人都受邀参加药师大会,云端也来了金陵,但去不去现场,那就看云端的心情了。
当务之急是先想想办法挣钱,以解杏林苑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
“元叔,我交代的那事,你可有打听下合适的药铺?”云端抿唇,掐着指甲在心里默算她那一车精加工的药材能换多少银子。
提起这事,元胡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老糊涂记不住事,欣喜说:“老奴问好了,城东的仁济堂说让找时间把药材送去,看看成色再给价钱。老奴昨儿偷了懒,忘了卸车,今儿正好送去,早去早了事。”
“那就麻烦元叔再跑一趟了。”云端有些不好意思的拜托。
让元胡一大早跑了这么多地方,办了那么多事,人还没坐稳呢,又得出去,云端挺过意不去的。
元胡爽朗一笑,直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喝了口茶,就去了,临近天黑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又按照云端的吩咐,赶着马车回了趟江都,又拉了好几次药材,直到把云端忙活了一个冬天攒的药材全部卖完,这才把杏林苑的缺口补上。
光靠卖半成品的药材,是不长久的,云端若想在药师大会之前不再为钱的事而发愁,就得想个长久之计。
在屋子里闷了几天,什么也想不出来,人也有些烦躁了。
云端想着出去转转,或许能发现金陵最吃香最挣钱的是哪一行。
以防万一,云端做了些小变化,三人慢慢悠悠这才出门。
“小姐,这样不合规矩啊。”元胡几乎是咬着牙哭着说出口的。
云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又看了看他的,不解问道:“挺好的呀,咱这儿多简单多低调。”
一旁的沉香眯着眼睛直笑,忍不住一直想夸自家小姐聪明。
云端有多漂亮,她自己或许未必知道,但同为女人,沉香时常感叹造物者偏爱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男人们因为她的美貌而犯罪的事发生。
因此,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云端打扮成丫鬟的模样,和沉香一起跟在“元老爷”身后逛街。
此举可谓是最明智不过了。
可是,沉香还是忽视了云端的魅力,就算她化作尘埃,也掩盖不了是金子走哪儿都会自己发光的事实。
这不,他们不惹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
“哪儿来的暴发户,走路不长眼睛吗?冲撞了我家小姐,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元胡一路上都在别扭自己的“老爷”身份,以至于一不留神被人撞了,还被人倒打一耙。
正准备跟那小丫鬟讲道理,却被云端拽住了,只听她赔礼道歉:“是我家老爷不好,还望贵人息怒。”
那小丫鬟明显是嚣张跋扈惯了,一听云端服软道歉,得意的把头抬得老高,用鼻孔说话:“知道错还不快滚?留在这儿还想领赏呢不成?”
许是看不惯她的做法,旁边有人阻止她:“萍儿姐姐,你别太过分了,这位老人家怎么也是长辈,你怎能这样对他?”
说罢,不理会萍儿的不善目光,施施然走到元胡跟前施礼:“萍儿姐姐不会说话,还请这位老爷见谅,莫要生气。宝儿在此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元胡怎能不生气?那个萍儿出言无状,撞了他还往他身上泼脏水,这都不算什么,居然还让自家小姐向她赔礼道歉!
若不是不想将此事闹大,哪儿还轮的上她在这儿趾高气扬?
见元胡吹胡子瞪眼将头扭在一边,明显还在气头上,都不理她,宝儿半蹲着施礼不免有些尴尬。
“哎哟,你快起来吧,看他这身衣裳穿着皱皱巴巴不合身,怎么都像个暴发户,哪里懂得什么规矩?”萍儿不识眼色,看不出她是在为自己闯的祸收拾烂摊子,还直拉宝儿过来。
云端只觉得“宝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脸上冷不防挨了一巴掌。
“呀!你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萍儿不喜欢云端看她俩的目光,冲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打的现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第六十九章有理走不遍天下()
萍儿那一巴掌下手可不轻啊,云端的脸登时红了半边,看得沉香强忍泪水心疼不已。
啪—
又是一巴掌,只不过被打的却是萍儿。
“这一巴掌是替元叔打的,因你不懂理数冲撞长者。”
萍儿捂着挨打的那张脸,不可思议的指着云端,作势就要破声咒骂。
啪—
再是一巴掌,力气之大直接扇飞了喋喋不休的萍儿。
“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礼尚往来,不打回去晓得我小气。”
完事儿还特别淡定的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嘟嘴吐槽:“扇耳光是个技术活,打的我手都疼了。”
她这不咸不淡的吐槽,让元胡哭笑不得。
“何人竟如此大胆?敢打我诚意伯府的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闻香榭门外的动静到底是吵到了里边的正主儿。
云端闻声望去,只见五个各有姿色的高门小姐们居高临下,神态各异睥睨着她。
而其中最能让云端多看几眼的只有陶华,也就是顶替她做了诚意伯府的四小姐的香菱!
她本就生的娇媚,在诚意伯府住了这半年,锦衣玉食的教养着,当真有了大户小姐的姿态。
可惜,土鸡就是土鸡,就算插了几根毛,也成不了金凤凰。
云端低头藏起眼中的嘲讽,一本正经回答她的话:“人是我打的,因她大言不惭冲撞了我家老爷。”
“你胡说,明明是这老头意欲行凶,让奴婢撞破了,才恼羞成怒。”萍儿哭哭啼啼告状。
当着几位身份高贵的小姐们面前,直接添油加醋把元胡说成的图谋不轨的色老头,这罪名可不小啊。
“哦?竟有此事!”其中一个穿着明显比她们雍容华贵的小姐质疑,显然信不过萍儿的话,又来求证云端:“你可还有话要说?”
听出了她的意思,云端依旧低头,嘴角却翘起了一抹弧度:“我家老爷仁慈,就算被村头的那只狗咬了一口,再见时还是会扔给它一根骨头,从未说过狗主人的不是。倒是我怕疯狗再伤人,狠狠打了它想让它长点记性。怎奈狗主人不拴紧缰绳,反而夸狗勇猛会看门。有一次咬伤了地主,让主人给乱棍打死了,我就在想,这狗死得冤枉。”
她不喊冤,反而讲了这么一个意有所指的故事,倒是新奇。问话那女子捏起帕子掩盖住嘴角的轻笑,好奇又问:“这狗咬伤了人,之前还咬过你家老爷,如今打死了,你该高兴的,为何替狗不值?”
云端唇角扬起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沉重:“这地主不常来这儿,狗见生人就咬是本性而非恶意,狗主人却为了赔罪,生生打死了它。我觉得它冤,若是狗主人打小就教它是非黑白,或是拴紧了缰绳,这狗也不会死的如此之惨。人的失误造成了悲剧,为何要狗来负责?”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
问话那人再也压抑不住,笑出了声:“你说的不错,这狗死的不值。”
她这一笑,这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就连被打的萍儿也赔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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