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应与你身世有关,各中详情,尚待查证。不过”慕忘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风傀儡之事,还望姑娘莫对他人言说。”
她点了点头,一想起那些恶心的东西,自己就感觉脊背发凉。
窗外艳阳当天,偶有红叶落下,敲打着木窗沿,已是未时。二人突然没了话题,周围又十分安静,慕忘平缓有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司空焰习惯了独处,突然有人和她同处一室,反而有些不适应。
“多谢。”司空焰把药碗递回。也许是因为之前受伤受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这次的道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慕忘接下药碗,嘴角微微勾起,“只要你以后,不再追杀孤就行了。”
她脸颊微红,一事归一事,毕竟在风谷之中,是他救了自己。
“你不说话,就算和解了?”慕忘朝她伸出手,那宽厚白皙的手掌上,深深印刻着交错的掌纹。
司空焰冷冷把他的手拍开,生硬道:“哪有那么容易。”
他笑了笑,突然又递过一支簪子,道:“此簪名红溯,司空姑娘的木簪在风谷中遗失,不妨先以此簪挽发。”
司空焰见此簪作花开状,红玉为心,金叶裹之。想着自己披头散发出门确实不太合宜,司空焰便接了过来,“再见之时,定当归还。”
慕忘轻轻一笑,未有作答。
“焰姐姐——”门外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不消片刻就见慕央跑了进来。她一把抓住司空焰的手这里晃晃那里瞧瞧,确定无事,才放心下来。她突然瞟到司空焰手上的簪子,惊呼道:“咦这簪子不是——”
“小央。”慕忘开口打断,声音很轻,但是却是暗藏玄机。慕央刚出口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
“司空姑娘病未痊愈,你就在这聒噪不已。”慕忘起身欲离开,向司空焰微微颔首道,“不打扰你休息了。”
慕央不满地朝着慕忘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也起身向司空焰告别道:“焰姐姐再见!”
司空焰微笑着朝她点头。**殿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一阵清风从窗缝中轻轻流了进来,萦绕在司空焰发间,而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那簪子静静发呆
刚踏出房门,慕央就急着跑到慕忘身前去,“哥——红溯不是血玉簪吗?”慕央转着黑溜溜的小眼睛,调笑道,“你是不是对焰姐姐有意思呀?”
慕忘出了**殿,悦容渐渐退得差不多了,只留着微含笑意的眉眼。他轻轻俯下身,盯着面前的慕央,缓缓开口道:“你自小便已许配给了苏幽,再过两年也可出嫁了,还是多替自己想想罢。”
慕央吐了吐舌头,又是气急又是脸红道:“哥!”
话说那温绥一路狂滚至风谷之中,却只见慕忘派来的侍卫,说是二人已回到了内皇城之中。他狐不停爪地奔到了内皇城,却又被告知司空焰刚刚离开,于是只好再次改道君府。一路上风风火火,鸡飞狗跳,吓死无数家畜。行人但见有白毛呼啦晃过,手中的食物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温绥最近可能时运不济,才刚窜进君府,就撞上了君梦泽。温绥心中叫苦不迭,赶忙往一旁的岩洞里闪去。可君梦泽却早已看到他的身影,欢天喜地往这边跑来,几个侍女跟在身后紧紧护着。
君梦泽扑进岩洞里打算把温绥揪出来,可是因为手太短,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君梦泽脸上都沾满了枯叶,他没有办法了,只好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个假山。而温绥却是耐着性子,死活不出来。
小梦泽想了一会儿,突然重新站起身。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朝着洞中吼道:“畜生!你给我出来!”
温绥一听,这不对啊!才几天,君梦泽就生得这般大胆无礼!一旁的侍女们都纷纷笑出了声,温绥顿时涨红了脸,知道再躲下去也没意思,便现身恢复了人形。他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要趁司空焰不在,好好教训一下君梦泽。
没想到刚变回人样,小梦泽就飞奔过来,紧紧抱住温绥的腿不撒手。温绥竖直炸起的毛绒耳朵一下子怂了下来,只听他无奈地嚎道:“君梦泽,你这个抱腿狂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遇红颜祸生心劫(2)()
夏末将近,秋意缱绻。赏清轩中的草木皆露了几分萧瑟,慕忘落手抚琴,曲间之意,时峨峨若泰山,时洋洋如江河,却叹再无古人踪迹。
片刻后,慕忘拿起案上那枚通体发亮的黑色石晶,捏了捏,“这就是蜚声南北的邪光?”
“是。”一旁的栖迟答道。
“原来避除蛊术的至宝,竟是这小小的顽石。”
“栖迟受禁前,将此物藏于栖身的香炉之中,所以任后人寻遍风城,也无从发觉。”
“当真心细。”一道光亮,那邪光就消失在了慕忘的掌心中。
栖迟轻声一笑,散作无形向上飘去,“栖迟已履行诺言,望王善待此物。”
白烟袅袅而逝,绕上了枝头的那几片红叶,欲去不舍,欲留不甘。慕忘静静看着,难免出神起来。不知何时,两个人影已相继步入了赏清轩中。慕嵩将右手搭在左肩上,躬身一礼,“王。”
一旁的慕锦也见礼道:“皇兄。”
慕忘抬手一挥,将琴隐去。几只风灵兽化作扇着翅膀的青鸟,分别叼着玉杯玉壶,翩翩而来。慕忘道:“不必多礼,坐吧。”
二人这才坐在了白玉桌前。青鸟轻飘飘地斟了茶水,而后化作青烟四散。
慕忘轻轻啜了一口,方道:“皇舅寻孤何事?”
慕嵩故作踌躇了一会儿,肃然道:“如今风城安定,四海清平。下月便是小女的生辰,成人礼毕,这婚事”
原来是为了婚约。慕忘眯起双眼,已故的父王本就是个善谋附势之人,早在他幼时,就给他和慕锦、慕央和苏幽定下了婚事。
慕锦面色绯红,目光四下乱窜,良久才敢抬头看他。她钦慕慕忘之事,明眼人皆看得出。更何况,慕锦本已是皇族身份,只有加封王妃,才可更进一步。如今,她恨不得能立即嫁入王室,则不必整日忧心。尤其是近日那个叫司空焰的与慕忘走得过近,让她十分忌惮。
慕忘处之泰然,神色既不躲闪,又不失风范。他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婚事固然重要。不过苏幽是风神一事,想必你们近日也都听说了吧。”
“是。”慕嵩恭敬道。
“有何想法?”
“苏相本为风城国相,又是我主亲信,自然如虎添翼。”
“是喜是忧,犹未可知。”在慕嵩不解的目光下,慕忘缓缓解释道,“皇舅不知,降神殿的预言之人中,并无苏幽的名字。”
慕嵩一惊,“什么?!”
慕锦虽不入朝堂,但也知降神殿的预言在风城一直被奉为圭臬,从未有人质疑过,“怎么会”
“栖迟、楚怜、慕央与司空焰,才是降神殿预言之人。”慕忘将杯盏拿起又放下,他嘴角暗中勾起,幽幽道,“据栖迟所言,可能是预言出了差错。你替孤做一件事吧。”
慕嵩慌忙道:“王请说。”
慕忘袖袂不着痕迹地一撇,便让玉杯侧翻在桌。茶水尽数流出,一点点沿着玉桌滚落,砸在了地上。
“杀了司空焰。”
对面二人双双怔住,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闻得司空焰是风神之时,慕锦还心生妒意,此刻又听慕忘如此说道,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窃喜。她嘴角不经意扬起,司空焰在王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而一旁的慕嵩却是吓得不轻。虽然他胆小如鼠,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苏幽成了风神,就证明两个未满二十的风神之中,定有一人出错。莫非他试探道:“王是想用这种方式确认两位风神之中,何人是真?”
慕忘重新抓起玉杯,在手上转动着,目光带着几分压迫之意,“不可吗?”
他心下暗惊,慕忘的手段竟决绝至此!慕嵩惶恐地点头道:“自然可以。只是这万一她真是风神”
“风神若死,自有人继之,你应当知晓这个平衡法则。还是,你还想让孤,杀了自己的皇妹?”
慕嵩手一抖,将茶水洒出不少,“怎敢。”
“很好。”慕忘点点头,“孤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慕忘言罢,就兀自起身离开。慕锦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婚约之事又没了着落,不禁懊恼起来。
温绥以被君梦泽折磨得身心俱疲为借口,一连在司空焰身边窝了大半个月。
他见司空焰连日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因为紫芝的事情,软声安慰道:“焰儿你别担心,紫芝嘛,我到时候再进风谷给你找找。”
她呆滞地点点头,脑海中仍想着天浔镇,她到底该不该去问司空夫人,那个女人又是谁呢,她的母亲吗?念及此,她的心口隐隐作痛起来,她不敢深想,那个画面每在脑海中回忆一次,她都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的母亲,是因她而死的吗
“焰儿?”温绥的爪子又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今日?”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
温绥垂头丧气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今日是他的生辰啊,焰儿说忘就忘,谁知他心里苦啊
司空焰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暗自好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把手伸到温绥面前,“呐——你的红叶糕。”
温绥忽然眼前一亮,两只耳朵又竖了起来,他露出白尾巴在司空焰身上蹭了两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正嬉皮笑脸地讨好着,远处突然传来君梦泽催魂铃般的笑声,吓得温绥浑身一震。他赶忙拉起司空焰,“快走快走,我们上集市去逛逛!”
她还来不及开口,就立即被温绥拖出门去。
织文布匹,琳琅满目,从桥头挂到了街尾。人潮涌动,二人并肩走在集市上,温绥时不时拿起那些饰品,在司空焰身上摆弄两下。她从小就不怎么会打扮,也是令他操碎了狐心。
“这个好看。”温绥点点头,“这个也不错。”
他把那枚白玉簪插在司空焰的头上,狐爪轻轻一弹,玉花就绽放开来里头突然窜出一根金丝,如蛇吐信般蛰了一下他的手指。吓得温绥连忙退了两步,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
卖簪子的小丫头在旁侧“咯咯”笑了起来,“这姑娘家的头发,你一个男子,怎么碰得?”
温绥揉了揉自己的手,瞪大双眼道:“你这什么簪子!”
司空焰无奈地将玉簪从头上摘了下来,略带歉意地递了回去。
“可别小瞧这白玉簪,它呀,”丫头接过簪子,意味不明地看着温绥,“可以防狼!”
温绥的白尾气愤一甩,“我是狐!”
“不过”丫头的目光轻轻攀上了司空焰头上的那枚红溯,“我这再好的簪子,也比不上姑娘头上戴的那枚。血玉之魂,绝非凡品。看来,姑娘必是风城皇族。”
“诶?”温绥的爪子戳了戳司空焰头上的红溯,“这簪子,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司空焰一愣,这枚红溯是慕忘给她的,她这大半月的日子都在君府呆着,未曾回司空府,自然也就未换头簪。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什么是血玉之魂?”
“血玉,是用灵力将人血注入玉器之中,而血玉之魂,自然指的是注灵者以自身之血祈护簪主平安,如若遇上凶险之事,注灵者自愿替其折寿。再者,这枚簪子外头还裹着金叶,更能护着其中的血灵不失。”丫头的面色突然添了几分绯红,促狭地笑道,“是心上人送的吧。”
司空焰神色一变,糟了,当时她并不知这簪子如此贵重,就轻易收下了。他不会误会什么吧,不好说,那人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是以这簪子下套。慕忘那个人,究竟意欲何为
几人正聊着,周围突然涌起了一阵风沙。周遭几个摊子都被卷了出去,地面的红叶惊得飞了起来,层层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几个蒙面的人影迅速从路旁的瓦顶跃下,悄悄包围了这个小小的簪子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 遇红颜祸生心劫(3)()
司空焰感觉到一股杀气正在靠近,手中的剑警觉地嗡鸣起来。红光一闪,她的剑便朝一片红叶刺去那风沙掩盖下的人影顿时显现,一个黑爪伸出,克制住了她的剑。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朝着他们攻来,其中两个牵制住了温绥,而其余的,通通朝司空焰围去。司空焰感觉到了压迫性的灵力涌动,很明显,这些高手的目标是她。
温绥爪子狠狠朝那处划了一下,着急地朝司空焰喊道:“有人要杀你!”
“废话!”司空焰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剑锋划了一圈地面的红叶,用风力将它们撕扯成碎片。那些红叶碎片随着她手中的长剑,冲向几个蒙面人。叶片碎末嵌入了他们的体内,一一割出细碎的伤口。不过这些招数对于人多势众的敌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司空焰在几人破开的衣裳中,隐隐看到了月牙标记。从他们的灵力就可以感受到,确实是风城的人。但是她从不与人交往,自然也素无结怨,回想起近日遭遇之事,也只有风谷地底的那些风傀儡了她冷眉一横,“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无人说话,回应她的,只有更快的身法与更强大的灵力攻击。猛烈的风沙从四面八方朝她压来,无数沙尘混合着叶片碎末闯入她的眼眸与鼻吸中。她一手遮掩着,一手迅速挥动长剑。
温绥边抓狂边往司空焰身边靠去,小声嘟囔着:“这些人简直比君抱腿还难缠”
温绥本非风城中人,自不愿惹事。他不能杀人,只对这群人一再忍让,没曾想却让对手钻了空子。两双黑爪配合着,同时朝温绥砸过来,温绥正接着一头,另一头却是又快又锋利,直接划破了他的手臂。
司空焰一惊,手下的剑气愈发急促,“温绥!”
“啊啊啊——疼!”温绥两只耳朵顿时竖起,尾巴再次露了出来。他顺势退到了司空焰身边,一脸委屈。
司空焰刚想开口,突然感觉喉间涌起一阵腥甜,“呃”她体内蛇尾幽兰的毒还未痊愈,如今又妄动灵力,自然撑不住。而且她手上的剑是新剑,用起来难免手生。她怕温绥担忧,故而硬是咬牙扛到了现在。
此刻二人皆受了伤,正是对方下杀手的最好时机。但奇怪的是,那几个蒙面人的攻势却减弱了。似乎几人的目的只是试探,未用进全力,此刻正采取迂回的方式攻击他们二人。
突然,远处有萧声响起。其中几个杀手眉头一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身影纷纷撤出战场。
司空焰一脸茫然,不知对方玩的是什么把戏。温绥的两只尖耳动了一下,除了风与萧声,他听见四周还夹杂着一阵密密麻麻的微弱声响不出片刻,那层厚厚的红叶底下竟窜出许多细小的虫子,它们一一扇着翅膀,如潮水一般朝二人飞过来。
“这是飘蛊?”司空焰惊道。师父君墨出征蛊城前,曾翻看过一本详细记载蛊术的书籍,后来她无意间瞧过两眼,感觉挺有意思的,也跟着看了一遍。如今这天上飞的,一只只都有巨大的双眼和透明的紫色薄翼,应是飘蛊无疑。只是这种东西,如何会出现在风城之中
温绥刚才被割了一剑,血不断向下滴着。他扬爪的时候,一些血水飞了出去,正好洒在一只飘蛊身上。那飘蛊仿佛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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