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的手不觉加快了弹奏,心中自觉烦闷无比,结果一个失意,竟划破了手指。慕忘看着流血的伤口自行愈合,愤然将厚掌重重在弦上一击。好在此琴坚实,慕忘又留了力,才未断绝。但琴身发出的巨大声响,在轩中长长回荡。
慕忘叹了口气,不免兴意阑珊,径自又离开了。
苏幽看着慕忘的反应,心中顿觉这个君王又有些小家子气了。苏幽也不想再劝些什么,这世间情债,只有系铃人自己来解。
栖迟不知何时飘了过来,道:“苏相倒是看热闹。”
苏幽笑道:“我只是不明白,王怎么突然对司空姑娘这般上心了。”
栖迟拨弄着那些刚生出来的花草,咧出半唇笑意:“这有什么奇怪的,人生八苦,这其中一条,便是求不得。”
夜里寂静,湿冷的牢房中连一床完好的被褥也无。一只白狐窜至牢门前,对着司空焰连叫了几声。内中人早已昏睡,白狐猛地窜进牢门的缝隙中。怎料到没选好姿势,卡在了铁条间。白狐凄惨地嗷嗷两声,最终,还是用了灵力才把自己弄进去。
白狐爬到司空焰身上,用爪子在她脸上戳了戳——没有反应。温绥只好化出人形,替司空焰号了号脉。这一号,却是了不得。
“竟伤得这样重!我非杀了慕忘不可!”
温绥赶忙拿出病欢给的护灵丹,只要护住她体内的灵力,她便可自行调息。温绥给司空焰喂药时,不慎被那熟悉的呼吸撩了心弦。他自小就喜欢这姑娘,可是焰儿心里呢,只有练剑练剑练剑!现在更可怕,竟然被慕忘那小子抢了去!他一萌二白,哪比慕忘差了,不甘心啊!
温绥心有愠气,看着司空焰苍白的唇,不禁起了邪念——反正焰儿也昏迷着,吻一下也没关系吧,他边想边不由自主地靠上去头顶突然掉下一块石子,砸在他的头上,一下子将温绥砸得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脸颊骤然一红。
四下寂静,温绥心虚地开口教训道:“焰儿啊,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倔强!又不如我们狐狸狡猾,真真遭罪。你本就大病未愈,如今又被那坏女人痛打,要是我,就当场给她一爪子!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日如何这般忍让?!”
他独自絮絮叨叨个没完,可这次司空焰再也没有捂住耳朵,或是跳起揍他。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逐渐小下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司空焰,深深叹了口气。
温绥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才再次化作狐身离开。
等温绥走后,黑暗中藏着的人影方显现出来。慕忘黑长的袍尾在地面滑过,让那冰冷的地方添了一丝温度。
慕忘抱起司空焰,将袍子紧紧裹住她发冷的身子。虽说温绥给她喂了药,但如若司空焰自行调动灵力,未免伤神。他十指扣住她的手,缓缓渡去灵力。他叹息道:“焰儿,如你这般折腾,定要命折于此。”
司空焰双眸紧闭,全无意识。他又何尝愿意看到她这样,只是局势不稳责任加身,君墨他断不能放。至少如今不能。
他抚摸着她的如瀑长发,手心里全是凉气。他俯下头,轻轻撕咬上她的唇,双舌交缠,温热却没有回应。他心口多了几分苦涩,内心陷入矛盾的旋涡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舌尖微微动了一下,慕忘生生愣住。他慌忙睁眼一看,她却仍旧昏迷不醒。他不免有些失望,但即便是梦中的微弱回应,也足以让他多沉溺一分。他再次闭上双眼,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夜色渐晚,月光沉沉睡去,无声无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章 作凄别(2)()
司空焰醒时,身上已不再似昨日般剧痛,只不过伤痕还是在的。她起身望了望窗外,天已大亮。空中飞过几只风鸟,沉重地叫唤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奔了过来,那人扑到牢门上,长发滑入空隙中。
“焰姐姐,你快走!”
“小央?”司空焰看到那个娇小的人影,微微诧异。
慕央举起一个小小的珠子,用灵力将它打入锁孔中,珠子融为流水状,贴合着锁纹凝成一把钥匙。慕央伸手一转,牢门应声而动,“我从侍卫那偷来的钥匙,你快出去吧。”
“那你”司空焰恐自己连累于她,犹豫不决。
“放心吧。”慕央将牢门打开,牵住她的手,“哥哥不会把我怎样的。”
司空焰心中急着救君墨,便不再犹豫。她问道:“你可知我师父被囚于何处?”
慕央叹息着摇摇头,道:“我本欲打探,但他们各个守口如瓶,我试了几次皆探寻不到。此事我着实帮不了你,你还是先离开吧。”
司空焰一阵失望,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来。
却听慕央又道:“我刚还看到那只白狐好像去了赏清轩,估计是为了你的事,所以焰姐姐你还是快走吧!”
“温绥去找了慕忘?!”司空焰诧异道。这只白狐,又插手做什么,不行,她必须去看看。想着,她便拉起慕央,迅速朝外奔去。
外面的侍卫已被慕央支开,四下空旷。司空焰在牢门前与慕央分别,径直去了赏清轩。
也许慕忘那边,还可以打探到师父的消息。
秋风呼啸在大地上,把红叶卷过一圈又一圈。红色的身影融在红叶之中,她踏着那些叶片飞身而过。漫天红景,稍稍失神,便要迷了眼。司空焰虽未有苏幽栖迟那般轻盈的身姿,也未有慕忘君墨那样浑厚的灵力,但是凭借着风术,仍能加快行动的速度。
尘起风落,红色的身影,如一片薄翼,轻轻藏在红叶树后。
清幽的轩子却不似往日平静,此处早已有了外来之客。温绥瞪着慕忘,一双尖耳朵竖了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你接近她,只因她是风神?!”
慕忘闻言,双眸微变。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之上,拨了几个音,暗暗浮动的灵力将气氛拉了下来。
温绥怎会知道司空焰是风神的身份?他对这团狐狸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如今更恐他破坏苏幽的计划。
“不用猜了!”温绥冷哼一声,“我无意间在君府听到的!”
慕忘眯起双眼,思量他话中的真假。他睥睨了温绥一眼,语气中似有轻蔑道:“孤凭什么要告知你?”
“我要带她走!”温绥见他没有反应,更加急躁起来。
慕忘冷笑一声,亦愠道:“你以为司空焰是谁?她是我风城的神,生生世世护我风城社稷无忧。与风城同生同灭,同兴同亡,这便是她的归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你闭嘴!”温绥双手骤变,尖锐的指甲尽皆露了出来。他的焰儿自小便受众人疼惜,到了慕忘那竟成了风城的附属之物,还归宿?!哈,当真笑话!
温绥的爪子冲着慕忘狠狠划去——慕忘手下一拨,琴声顺势而起,化为道道利刃挡住了温绥的戾气。温绥被震得退了几步,只因心中愠气难平,纵知不敌也翻身又去。
二人还未再次交上手,忽有剑气贯穿而来,红色的衣服飘然出现在二人之间。
“住手!”
司空焰的突然到来及时止了局面。慕忘眉间一颤,不知方才的话她听见几分。
“司空焰!”慕锦的身影随之出现。慕央刚放走司空焰,那些杂七杂八的眼线就立即报了她,这次带了一群侍卫将此处团团包围。慕锦朝众人一挥手,声音里透着些许得意:“擅逃牢狱,罪加一等,杀无赦!”
司空焰心中本就烦闷,扫着剑锋朝慕锦刺去。慕锦转身避过,手中锦缎落成长鞭,牵制着司空焰的灵力。虽说慕锦自小骄纵,但常年跟着慕嵩习武,灵力自非常人可比。司空焰几番剑招都落了空,反而被慕锦压制住。果然当日,她是故意被自己制住的。
一切都是假象!
司空焰心中恶念陡然而增,体内气息顿时翻腾不已。内伤发作令她的剑招无法定形,慕锦看准破绽,一把夺了她的剑,直指喉间——
“住手!”慕忘厉声斥道,弹指用灵力挡开了剑锋。
慕锦只得在寸毫之距,生生停下。她冷哼一声,将司空焰的剑朝下属丢去。众人蜂拥而上,用剑牢牢架住了司空焰。
“一切到此为止,司空焰仍囚入原处。”慕忘不容置疑道。
“让温绥走!”司空焰看向慕忘。她知道自己失了先机,欲让温绥先走,自己再趁机逃脱。慕锦虽难对付,但要解决这帮侍卫,司空焰的灵力还是绰绰有余。
“焰儿,我不会再让你落入这个混蛋手里!”温绥愤愤道。司空焰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简直要吐血!
慕忘还未说话,慕锦就咄咄逼人道:“司空焰便是被你这只臭狐妖放走的罢!我风城岂是尔等妖魅撒野之地!”言罢,地面的锦缎似活了一般,再次卷成长鞭朝温绥重重一击——温绥急抬利爪抵挡,却因毫无防备而受了一些力道。
他的毛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尖声道:“你这疯女人,别想趁机对我上下其手!”
司空焰见慕锦对温绥动了手,再也按捺不住。她用手抓住脖上的剑刃,掌心沿着剑身一路飞快割过——鲜红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她抬手朝身旁那人一扬,血珠落及处皆炽热无比。那人疼得两手一松,司空焰迅速接过剑,又与慕锦打了起来。
温绥一看局势,不禁叹道慕锦这个小妖精还真难对付。他揉了揉耳朵,挥爪在背后给了慕锦一爪。一人一妖侧身并立,方与慕锦抗衡。慕锦恼羞成怒,突然翻出一道光朝司空焰射去。
千钧之际,却是温绥挡在了身前——
“呃”温绥身子一晃,司空焰慌忙接住倒下的温绥。他的面上显出痛苦的神色,似要开口言语,却如鲠在喉。司空焰定神一看,温绥的胸口处正爬入一只黑白相间的蛊虫。
司空焰的瞳孔瞬间放大,这是——幻蛊!
“温绥、温绥!”司空焰的声音突然乱了。
身边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又围上来紧紧抓住司空焰。她回剑一刺,生生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同时将抓着她的人逼退。司空焰握紧温绥的手,将温绥的灵力朝自己一渡
“焰儿!”慕忘推开众人。
司空焰和温绥同时倒在了地上。慕忘还未及上前,忽然一道影子晃过,他们二人的身体就不见了踪影。慕忘眉头一皱,立即闪身跟了上去。
慕锦见又让司空焰给逃了,顿时气得将桌案一并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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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作凄别(3)()
风轻轻吹动她的眉梢。
司空焰茫然地看了看周遭——花开满地,树木成荫,远方还有个小小的院落,正是风谷边界处。枝条的阴影落在她的肩上,安静得仿佛睡着一般。她轻轻抚摸着树下的一朵蘑菇,它的身子两端突然探出一双小手,抓住司空焰的手指,轻轻揉了揉。
她莞尔一笑,也用手指戳了戳那小东西。
忽然,一旁的草垛动了一下。司空焰立即起身,警觉地拔出手中剑,缓缓朝草垛靠去。正当司空焰的注意力集中在草丛时,身后的树顶突然“哗啦”一声,一团东西窜了下来,直扑司空焰而去——
她一惊,暗道不妙,那团东西已经窜到了她脖颈上,柔软的毛蹭着她的皮肤。就在它张口之际,司空焰的双眸突然眯了起来,抬手就朝那团白毛打去。
“温绥,从我肩膀上下去。”
温绥张开的嘴,生生定在那里,不知是咬还是不咬。他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从她的肩上跳了下去。
“你居然还学会爬树了。”司空焰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只会吃。”
温绥一脸委屈道:“怎么又被你发现了。”
“你每次都是一跳二蹭三开口,下次能不能换个套路。还有,别一言不合就甩尾巴,你是狐狸,又不是狗。”
正说着,草垛处突然又动了一下。司空焰皱眉问道:“草丛里的是什么?”
温绥恢复成人形,几步小跑至草丛中,开心地抱起一只兔子。那只白兔似乎很怕他,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将那个兔子捧到司空焰面前,笑道:“可爱吧。我请它帮忙吸引你的注意。”
司空焰无奈地将兔子抱过来,轻轻抚摸着,“人家兔子是给你威胁的吧。”
他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心上涌起一阵暖意,自从她陷入风城之争后,就很少见她这样开心地笑过了,真想将她和她的笑容,永远留在这里啊
“焰儿”
“嗯?”
“你能留在这吗?”
司空焰突然一愣,却没有开口。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带着几分温柔,几分撒娇。只是她仍感觉有些奇怪,她的脑海中,似乎被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占据着,可就是想不起来。
“怎么了?”司空焰的眉毛松下来,“你又闯祸了?”
他每每惹得主人生气,都会央求司空焰留在药苑之中,以免病欢怒火攻心将他剥皮做药引。温绥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道:“其实,我就是偷吃了他几颗药丸。你知道的,我一运动就饿,那几日陪你在风谷中寻紫芝,饿得我连院里的草药都挖来吃了。主人就罚我不准吃饭,可我实在饿得慌,就”
寻紫芝司空焰晃了晃脑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记不清了。
他见她神色有异,突然意识到什么,道:“别想了,我带你去看海吧。”
“看海?”她喃喃道。
“对,你以前不是总说,想离开这里,到北溟看看么”他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中满是迁就和期待。
“是啊。”她望了望北边,眼皮好像有些沉重。
她从小就生活在皇城,这周围皆被大小丘山包围着,哪里有海的踪影。她总是听人说,离这千里的北方,有一片汪洋大海,海中还有能飞的鲲鹏。真想去看看
兔子突然动了一下,从她怀中跳出。司空焰眨了眨眼睛,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身子倒在了温绥的怀中。
君家遭囚,慕家与司空家自是喜闻乐见,不过几天,两家就已合作紧密。一个仆人急急闯入了屋内。司空夫人正与慕嵩议事,忽被打搅,不免面生不悦。来人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将司空焰中幻蛊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报。
司空夫人越听眉头越加紧缩,闻及司空焰昏倒之时,整个人霍然站起。她手心的灵力一动,带起疾风,将案上的茶盏翻倒在地。只闻得清脆声响,茶盏碎了一地。
“慕大人。”司空夫人的声音沉了几分,“你府中的能人异士倒是真多,竟能研制出幻蛊。”
“小女顽劣,夫人莫要见怪。”慕嵩连忙作揖赔罪,“司空夫人请放心。只要令千金回来,幻蛊之术,我自然能让人解了。”
司空夫人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推责之意,为了阻止司空焰救助君墨,他自是放任慕锦去对付司空焰。
气氛紧张而压迫,那仆人更是早已悄悄退了出去。寂静之中,只闻得倾倒的茶水滴落之声。司空夫人意识到方才的失态,收敛心神重新坐了回去。她语气逐渐平缓,却仍不失厉色:“慕大人撇得倒是干净。若慕锦未设下圈套,焰儿之前也不会因私闯降神殿而遭囚禁,如今更不会遭难。”
二人不过是表面维持着合作关系,慕嵩胆量虽小,但亦不是委曲求全之人,见司空夫人如此相逼,自然也心生了几分不悦。他慕嵩手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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