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个月,他都没有让程璃俞见到自己,只是晚上估计程璃俞睡熟了,施展轻功站在窗外看着程璃俞的睡颜,一站……到天明。
二南园里那两个仆佣对程璃俞有不轨之意,他本想就地撵出去,可仔细琢磨,便让忠伯到扬州的分堂里面找来了堂主欧阳鸣,吩咐欧阳鸣演一场戏。
一切都和预料的那样完美。程璃俞脸上的忌妒和伤心是那么明显。他心里为着程璃俞的那份忌妒而喜悦。相信程璃俞是喜欢自己的,忍不住抱住程璃俞,重温两人的温存……
他看着程璃俞伤心,因为再次成为他的男宠而伤心……程璃俞痛苦,他心中的痛苦却是程璃俞的两倍……他想让程璃俞明白,男宠永远是男宠,而他程璃俞,则是一个值得他自己骄傲的人,可以和他云无迹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不要蜷缩在壳里了,璃俞!他抱着程璃俞,亲吻着那让他无数次疯狂的唇,默默地在心里说……
派了忠伯用话刺探。忠伯回来禀报程璃俞的反应,他便明白程璃俞又要离开他了。因为终于无法忍受成为他的男宠而准备离开他了。这正是他要的,可是,程璃俞还……会回来么?
那夜他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念头去找程璃俞,紧紧抱着程璃俞,要着他。身下人儿的顺从让他竟有几分控制不住的害怕,害怕……离去不再回……那种害怕让他猛烈地贯穿着程璃俞,让他叫自己的名字云,想把那声音深深刻入自己的心中……
他装做被程璃俞的药迷昏,听着程璃俞跟他说话。为什么,那些话,不在他清醒的时候告诉他?为什么,要在走的时候才说出来……他想握着程璃俞的手说不要走,但如果那样,所有努力便会付之东流。
看着程璃俞推开门,再一次走出了自己的生活,他攥紧了拳头,不停的告诉自己:程璃俞会回来,以一种自信的姿态,骄傲的姿态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如同当年自己在台上见的那个少年,眼睛里面蕴涵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希望之光,期待一飞冲天……
等待的日子更加漫长,看着云龙山上草长了又短,从嫩绿变成深绿再变成枯黄……云无迹一直没有程璃俞的消息。他没有派人跟着程璃俞,也没有命人去调查。他真正地放开了自己的手,期待着,等候着,那个自己亲自选择的人再次回到身旁。
得知程璃俞进了蜀中的消息,他的心不由狂跳起来,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避开程璃俞,不要阻拦,让他一路顺利上山。
这里面有着小小的私心,他相信程璃俞定然会感觉不对劲儿,猜测是否教中出了什么事情。他想要知道,如今,程璃俞是否会为他担心……听着程璃俞带着惶恐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从身后抱住了程璃俞,满心欢喜。
程璃俞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想和他比剑。他同意了,觉得这些日子不见,程璃俞倒更像个成熟的男人。
程璃俞选了“凤”剑,他拿起了“龙”剑,想着若是程璃俞此时若还是一身白衣,两个人一起舞剑该有多好。
输赢不重要,即使程璃俞输了,他也会留下他,告诉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他就抱着那种心态,陪着程璃俞一招一势地打斗。看着程璃俞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他忽然想起从前教程璃俞使用暗器“百花盛开”,程璃俞就为了有一枚暗器失去了准头而不停地苦练,眼中也是这样的神情,有些顽固,有些可爱……
只是一瞬间,他的剑指在了程璃俞的胸口又擦过去。他赢了,赢得很轻松,赢得在意料之中。程璃俞那刻的很美丽的失望表情让他不由微微一笑……
也许就是那微微一笑,程璃俞的神情竟然变成了绝望,忽然横剑放在了脖颈上,要自刎在他面前。他慌忙空手握着了剑锋,不顾自己手中鲜血淋漓,搂紧了程璃俞,生怕一个不留意,这如玉般的人儿便会香消玉殒。
“我赢了。”谁料他倒在怀里那么说,还带着一抹淘气的微笑……
一切又和从前一样了,他每天都温柔地陪着程璃俞,享受着两个人的时光。那些闲杂的人也被他赶走,他已经不需要用其他方式来证明什么。他心中有程璃俞、程璃俞心中有他,这就够了!
可是为何程璃俞的脸上偶尔会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他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他,抑或是不相信现在的生活?也许等到年关陪程璃俞去京城会比较好,见见他的师兄……
他心中把一切都想的好好的,就等着把那些繁杂的教务处理完毕。跟程璃俞商量完后,他便安心下山去了,还买了程璃俞爱吃的云蓉糕。
可回来,却看着几个坛主惨白了脸说程璃俞又走了。
是谁?出了什么事情?他盯着几个坛主,手不由按上了腰间的剑柄。面前的人都是陪他出生入死的手下,可为什么心中涌起了不可抑止的杀意。
看着雪君湘那张几乎只求一死的脸,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从身体里面消失了。他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跌坐在椅子上,听着自己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既然如此,就算了。”
算了么?算了吧……
流云无迹44
京城,慈王府。
程璃俞回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也不怎么出去,整天拉着段隆说话,弄得慈政眼睛喷火,敢怒不敢言。他的后花园本来就是五行八卦的阵势,结果程璃俞来了后又重新布置了一番,害得他每次去后花园找这对师兄弟都会迷路好一阵儿。
“喂!程璃俞,你托付给我的两位姑娘我都安排好了,你自己不也回云龙山去和云无迹恩恩爱爱、百年好合去了么?怎么还来这里闲逛?三日两日我高兴,十天半月我也欢迎,一年半载我还是不反对,可是你白天霸着我家段隆倒也算了,怎么晚上也霸着,就算你家云无迹高兴,我也不答应啊!我的“性福”你有没有考虑过……唔!”慈政发了半天牢骚结果在段隆的一记“掏心拳”下闭上了嘴。心中暗叫好疼好疼,段隆怎么越发狠心起来……
“慈政,我和璃俞有事情谈,你不要总是来打扰。”段隆打了慈政一拳,看慈政捂着胸口,明知是装的,还是不忍,拉过慈政在胸口上揉着,换来慈政的一脸嘻笑。
“春红和铃花的婚事我先谢谢你了。”程璃俞很恭敬地跟慈政拱手。那两个被他救下的女子后来在慈政的主婚下嫁了人,春红嫁了慈政手下的一个武将,铃花则是慈政老管家的儿子对上了眼,两人同一天办了喜事。
“不客气,不客气……”慈政很大度地挥挥手。
“……”段隆无奈摇头,这两个人玩儿这套对白已经几个月了,从不厌倦,反反复复都是这两句,凭地玩儿心重啊!
“我和段隆一直是从善如流的,帮她们小意思,倒是当初我们帮你和云……”慈政说着说着便说溜了嘴。
“慈政!”段隆脸色忽然就变了,那个事情他答应云无迹不和程璃俞讲的。
“帮我和云无迹什么?慈王不妨讲讲,我程璃俞鲁钝得很。”程璃俞看着慈政,淡淡问到。他来慈王府就是等这天,那天雪君湘话中有话,他猜是段隆和慈政也搅和进来,把他带去扬州估计就是计划吧!来府里这些日子,段隆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就是不说什么,他也没有问,就等着段隆或者慈政先开口。
“……璃俞,我晚上跟你讲吧!”段隆低头想了半天,跟程璃俞说道。
“好!那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们。”程璃俞微笑一下,转身走掉……
“慈政你……”段隆看着程璃俞的背影皱眉。
“我故意的!”慈政看着程璃俞远去,便收了那随意的笑,一脸严肃。“你们两个人都想探听对方的想法,你推我挡的,最后还不是要开口。我今天挑明了,你就跟他讲他要知道的。有什么事情利索解决,不要拖着。”
“……慈政……也许……你做得对。”段隆看着慈政的脸,微微一笑,搂着了慈政的肩膀……
晚上慈政躲在了后花园,把书房让给了段隆和程璃俞,看着书桌上燃烧的两只大蜡烛,慈政怀疑自己明天早上来,会不会看到满桌子的红泪。
段隆关上门,坐在书桌旁,瞧程璃俞一脸平静,知道他是隐忍着内心的躁动。
“璃俞……”段隆看着程璃俞,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有关系!师兄,你说吧!我想听实话!”程璃俞看着段隆,他知道段隆绝不会为了让自己开心便欺骗自己。
“好吧!”段隆点头。“璃俞,如果有块很好的地,有人想在上面盖个雄伟的楼宇,可原来的房基不好,想加个坚固的阁楼是不可能的,你说该怎么做?”
“呵呵,师兄,你怎么学起了庄子的风格?讲个道理前还要来个比喻故事。”程璃俞看着段隆那么严肃倒是“噗哧”一乐。
“呵呵,也没有。”段隆看程璃俞一笑,也便放松下来。
“房基不好自然要扒了重盖,重新打好地基,那后面的才能平地起高楼……”程璃俞说了几句话,忽然心头一凛:“……师兄你是指我?”
“……”段隆点头默认。
“地基指什么?”程璃俞咬牙,师兄和云无迹既然联手,说明两个人有了共识。
“你的心,你的自尊和骄傲。所有那些你伪装起来的东西,你在意的过往。”段隆叹气,索性把话都挑明了。
“……”程璃俞琢磨半晌,眼角泛出泪光:“云无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你不肯用真实和自信来面对自己,他便承认他选错了人,如果……你重新找到了属于你的真正的信心,却不喜欢他……他会祝福你,无论天南海北,会在暗地默默守护着你,直到他死……”段隆对云无迹的话记得很清楚,当云无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程璃俞能够胜过云无迹。
“……守护我……直到他死……”程璃俞忍不住眼泪,把头埋在胳膊中,趴在桌上,压抑着自己快要决堤的哭声。
“……璃俞,我先回房了。”段隆想了想,把程璃俞一个人留在了书房,很多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想更好些,何况程璃俞决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无论什么,都会冷静地思考……何况……这些年……就让他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流云无迹--45(终于完结了,唉……)
第二天慈政再见到程璃俞的时候发现程璃俞眼睛里面都是血丝,估摸是一夜没睡。见慈政进书房,便冲慈政微微一笑,要给他腾地方,被慈政一巴掌按在椅子上坐着,还让下人端早饭到书房。
“你和那个叫云无迹的都有问题,你们是两个好端端的人,又不是两个哑巴。想当年见你的时候,满身的自信,满眼的骄傲,怎么到了云无迹面前就没有了?还不是因为云无迹对你而言和别人不同……”慈政婆婆妈妈地数落程璃俞,心说段隆啊段隆,我对你的师弟可是仁至义尽了。
“……你劝我是不是为了讨好我师兄?”程璃俞看着慈政那语重心长的模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和你师兄,一个大狐狸,一个小狐狸。”慈政歪歪嘴,把八宝糯米粥推给程璃俞,让他喝。
“……”程璃俞呵呵一乐,拿起了勺子。
年关。京城里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春联儿、灯笼、鞭炮……满街打招呼的人到了晌午后面都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关在门里面,准备年夜饭。
慈政刚领了皇上给的赏赐,都是些稀罕的野味儿,给公公打了赏,便让下人抬到了后面,挑段隆和程璃俞喜欢的先做。
“这两人,少伺候一个都不成!”慈政看着下人抬着野味下去,面带微笑,寻思今年过年可还真热闹:程璃俞在这里,自己做媒的两个女子带着夫婿也回府请安,被自己留下一道儿吃饭……段隆就是喜欢这种大家庭的气氛,只要他喜欢,自己也便跟着喜欢……
“慈政!你过来!”慈政正想着,听着段隆在外院喊,听着声音,人也进了来。
“慈政!慈政!你看你看,这身衣服可好?”段隆穿了一件新袍子进来。
慈政本来想说一件新衣服怎么这么高兴?宫里送过来的上好布料多得是啊!
“是璃俞送我的!”段隆转了个身儿,抬头冲慈政笑笑。
“哼哼……是啊!”慈政仔细看那袍子,却真还是好,在宫里都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料子,质地细腻不说,花纹也别处心裁……程璃俞哪里弄来的?慈政在段隆前后左右地转悠,拽着那衣袍细细地看,不住点头,刚要问段隆这是程璃俞从哪里弄来的,竟听得附近有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慈政眉头一皱,谁施展轻功?顺着那脚步声方向一看,一个白衣人缓缓走了过来。那人并没有施展轻功,纯是因武艺太过高强,那步伐也自然轻微。
是云无迹!
云无迹远远就看着慈政绕着段隆不停转圈儿,心里觉得好笑,嘴角儿也微微扬起。
“段公子别来无恙!云某这厢有礼!”云无迹冲段隆一颔首。
“云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段隆看到云无迹便笑了,心说你是来寻我师弟的么?终于肯低下你那骄傲的头了?
慈政看着云无迹无奈摇头:心说自己要不是也在江湖上晃荡过一阵子,知道这云无迹的声名,否则定会以为他也是个王族,竟比自己这个正统的王爷还大牌,不和自己打招呼……面子啊!面子!慈政哀悼着自己的自尊,被段隆一把推走,知道这是暗示自己去找程璃俞,也不敢怠慢,亲自往厢房走去……
程璃俞此时正在院子里面赏梅,两根手指捏着那枝头,细细看花瓣上的纹路。他记得云无迹曾说过,世间的武功无处不在,一草一木上都有着道理,顺乎天地,那种功夫才是最高境界!
天人合一么?程璃俞拈下一朵梅花,微微一笑,想若是云无迹身着白衣站在这梅树下该有多么的飘逸……
“想谁出神呢?告诉本王,本王给你寻来。”慈政大摇大摆地进来,狡黠的看着程璃俞。
“没有想谁!我师兄怎么没有和你一起?”程璃俞把花瓣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你师兄啊!他看上了一个举世无双的武林高手,把我抛在了一边,那个人太英俊、太伟岸、太聪明、太超凡脱俗、太……嗯,怎么说呢,是个用尽世间词汇也无法形容出一二的男人,所以把本王赶了出来。”慈政闻着梅花香,顿觉心旷神怡。
“……”程璃俞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又冷静下来。不可能是那个人的,慈政是在诓骗自己,云无迹怎么会来找自己呢?自己伤害了他,还对他的好意不领情……
“哦!对了,那个人穿着白衣服,我觉得他是天下最适合穿白衣的两人之一,一个他,另一个……是你。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么?”慈政作出遗憾的表情,看着程璃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也不答自己的话便径自施展轻功,就往那前院奔去……
好事多磨!慈政呵呵一笑,今年的年关果然好啊!
段隆看着程璃俞进院儿,便知趣地闪开了,把这方天地留给那两人。
“……”程璃俞看着日夜思念的云无迹就在眼前,眼窝湿润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云无迹,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
“……”云无迹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解开自己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和一柄剑。
那衣服是白衣,和云无迹身上穿的是一样的质地,一样的花纹,一样的款式。那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