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倒着一个小方凳,方凳上有一双明显的脚印,经过对比,确定脚印就是死者留下的,死者是名年轻女子,个子不高,经过测量,死者的身高加上方凳的高度,刚刚好与房梁上悬着的绳套的高度相同。
聂小虎盯着那个绳套看了看,不由地冷笑了两声。
“此人是被人杀死后再被吊起来的”,聂小虎看着曹晓卉微笑地说到。
“何以见得?”,曹晓卉微皱着眉头问到。
“很简单,此人的身高较矮,加上这个凳子的高度也就刚刚与套索的高度持平,死者若是上吊自尽的话,那么她站在凳子上,必须要踮起脚尖才可以将头伸进套索里。”
“那又怎么了?”,曹晓卉还是没有明白。
聂小虎指了指地上倒着的那个木凳,笑着说到:“她若是上吊自尽的话,头一旦伸进绳套里,整个人就飘起来了,又怎么可能踢得到这个凳子?
“对啊!“,曹晓卉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另外我怀疑她就是廖春花!”
“你这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看她的发髻,没有簪子!”,聂小虎指了指已经被平放在床上的死者说到。
说完聂小虎又拿出了那根用来杀死纪传钧的发簪看了看。
“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曹晓卉点点头说到,“若真是她,那她又怎么会被人杀死在自家的卧房内?”
“很简单,杀人灭口,伪装成她畏罪自尽的假象!”,聂小虎嘲讽似的笑了笑。
“嗯,方才我就觉得杀死纪传钧的不是廖春花,这下就更加肯定了!”
“哦?说说看!”,聂小虎顿时来了兴致。
“你想啊,谁会为了十两银子去杀人?就算她拿不出十两银子,纪家报了官,她丈夫也就是个偷盗的罪名,顶多也就被关他一两个月而已,为此而杀人,犯得上吗?”
“聪明!”,聂小虎竖起了大拇指。
“哼!”,曹晓卉给了聂小虎一个得意的眼神。
“大人,请过目!”,此时仵作将尸格递到了聂小虎的眼前。
“王先生,您说说吧,什么情况?”,聂小虎接过尸格并没有看。
“有点奇怪”,仵作轻轻地摇了摇头。
“哪里怪了?”
“死者确是因窒息而亡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却不是上吊勒死的,死者的面色酱紫,双目紧闭,舌头紧抵着下颌,眼内出血严重,尸斑出现的较早而且多,这些现象都表明她是被人掐死而非吊死的。
为此我专门检查了她的脖颈,结果发现在绳索的勒痕下面还有两处掐痕,这就说明她是先被人掐死,然后又吊上去的。”
“死亡时间呢?”
“一个时辰前,亥时左右。”
聂小虎点点头,随即对曹晓卉说到:“小卉,你安排两名兄弟在此守候,若是有人前来,立刻带回去!”
“好的”,曹晓卉点了点头。
“小石头!”
“虎头儿!”
“找几名兄弟,将两具尸体都运回去,顺便把田夫人说的那个什么银烛台也一并带回去!”
“明白!”
“现在已是半夜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聂小虎一挥手,迈步向外走去。
次日天刚放亮,聂小虎便来到了捕快房大厅,在大厅正上首的书案上,摆放着纪传钧的第二次验尸结果,还有一个银白色的烛台,而这个结果也正是聂小虎希望看到的:在纪传钧的胃里发现了迷药!
看着验尸结果,聂小虎的嘴角先是微微一扬,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就在聂小虎皱着眉头翻来覆去观看着那个烛台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快速的脚步声。
“虎哥!”,曹晓卉快步走了进来,“今天早上有个人进了廖春花的家,说是廖春花的丈夫,名叫韦志杰。”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外面!”
“带进来!”
“小人韦志杰,见过大人!”,一名中年男子一进大厅便躬身下拜,眼神诚惶诚恐。
“免礼!”
“谢大人!”
男子道了声谢,直起了腰身,聂小虎上下打量了打量,只见此人眉清目秀,肤色白皙,虽然穿着朴素,却是一表人才,标准的美男子。
聂小虎瞅着此人,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虽然是头回见到此人,却总有一种想上去扇他两耳光的冲动,聂小虎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就是廖春花的丈夫,韦志杰?”
“正是小人。”
“嗯,来人,带他去停尸房认一下尸首。”
“遵命!”,即刻有两名捕快带着韦志杰去了停尸房。
一刻钟后,韦志杰哭丧着脸回到了大厅,弓着身子、耷拉着脑袋,一步一个踉跄,就好像失了魂似的。
“死者你可识得?”,聂小虎问到。
“识得,正是我的娘子廖春花”,韦志杰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到。
“那这支发簪你可识得?”,聂小虎取出了那支发簪,让人交到了韦志杰的手中。
第三百零七章 笔上的裂痕(4)()
韦志杰接过发簪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略显狐疑地问到:“这正是我家娘子之物,不知怎么会在大人的手中?”
聂小虎点点头,并没有回答韦志杰的问题,而是示意将发簪收回,然后接着说到:“昨天下午,纪家酒庄的老板纪传钧被人杀死在了自家的书房内,而杀人的凶器正是这支簪子!”
“什么!”,韦志杰大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到,“这…这怎么可能?”
聂小虎紧接着说到:“当我们于半夜感到你的家中之时,又发现你的娘子廖春花吊死在了二楼的卧房之中。”
“什…什么?”,韦志杰惊得连退了好几步,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大…大人,您是说我家娘子她…她先是杀了纪老板,回到家中后又上吊自尽了?”
聂小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用右手托着腮帮支撑在桌面上,用一种默默的眼神看着他。
“唉!她这都是为了我啊!娘子啊!你这是何苦啊!”,韦志杰一声长叹,竟然哭了起来。
“为了你?怎么回事?”,聂小虎淡淡地问到。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韦志杰抽泣了几声,哽咽着说到。
“三天前,我和娘子外出游玩散心,就在城外的河边,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所破旧的老房子,于是我便叫着娘子前去看看。
房子已经非常破了,连窗户都烂掉了,只剩下了大洞,门也倒在了地上,屋里全是尘土,地上到处都是破烂的杂物,看样子那所房子早就已经废弃了,我估计就连流浪汉也不愿意住在里面。
我和娘子在屋里看了看,娘子她嫌屋里太脏,想要离开,而我却想着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物件,结果我在一个已经断了腿了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烛台,那个烛台上布满了灰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但当我擦去烛台表面的灰尘时,我却发现烛台竟然是银子做的,我和娘子都十分地高兴,想着这下可发了笔小财了,于是我们便带着烛台返回到了家中。
可是我们回到家没多久,纪家酒庄的纪老板便带人找上了门来,说是他家在城外看守老宅的老仆看到我们进了他家的老宅子,还带走了一样东西。
当我把那个烛台拿出来的时候,纪老板便当场翻脸了,说我进他家老宅偷东西,还直喊着要去报官。
我害怕极了,便苦苦哀求与他,我家中本就贫穷,就靠着我每日里画些字画卖点小钱度日,若是我被关进了牢房,让我娘子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纪老板看我可怜,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说可以不报官,但要我写下偷东西的认罪书,迫于无奈,我只好写了,并签字画了押。
谁知纪老板拿到认罪书之后,又说要我在三日内交出十两银子当作补偿,否则他还要去报官。
老天可以作证啊!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那房子是他家的老宅,我只以为那个烛台是无主之物,所以才带回了家,我真不是有意偷窃啊!”
韦志杰连摇头带跺脚,一脸被人冤枉了的表情。
“是这个烛台吗?”,聂小虎拿起了那个银烛台晃了晃。
韦志杰抬头看了看,随即点点头说到:“嗯,就是它。”
“那后来呢?”,聂小虎继续淡淡地问到。
“后来?”
“就是昨天”,聂小虎提示到,“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哦,昨天啊”,韦志杰微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抬起了头来。
“昨天上午我与娘子在家凑那十两银子,可是我们上哪儿去凑啊!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我与娘子又都是外地人,在洛阳城里无亲无故,街坊邻里也都是和我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家,谁家也借不到银子,真是愁死我们了!
到了下午,我突然想到纪老板的夫人田氏,听说她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于是我便让我娘子去纪家一趟,去找找田夫人,求求她,让她去跟纪老板说几句好话,放过我们,毕竟他们也没损失什么。”
“那她去了吗?”
“去了,不去能怎么办?我们也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韦志杰连连摇头。
“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未时左右去的。”
“你能确定?”
“确定”,韦志杰点头说到,“因为我跟一个朋友约好了昨天下午未时去他家中饮酒,我与娘子一同出的门,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去了朋友家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喝完酒后又去了哪里?”,聂小虎紧盯着韦志杰问到。
“哪也没去,我们都喝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我是今天早上才回到家中的,一到家就发现家中有两名官爷,他们说我家中昨夜死了人,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从昨天下午未时到今天早上,一直都在你朋友的家中?”
“是的。”
“可有人能证明?”
“当然有!”,韦志杰点头说到,“我朋友夏雨泽和他的娘子蒋氏可以证明。”
听完韦志杰的叙述,聂小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刻钟左右,这才说到:“来人!”
“虎头儿!”,石鋭凝高声应到。
“带几个人,去把夏雨泽夫妇找来,还有田夫人以及她家中的那个丫鬟,另外就是他家看守老宅的那个仆人也一并带来!”
“明白!”,石鋭凝说完转身出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所有人都陆续来到了捕快房大厅,田桂枝带着那名丫鬟以及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仆,另外就是一对中年夫妇,众人站在大厅中央,面对坐在上首的聂小虎列成了一排。
“都到齐了,很好!”
聂小虎扫视了一遍众人后,点头说到:“所有人等在此等候,我要挨个问话!”
“是!”,一干人等齐声点头答到。
问询室内,聂小虎与曹晓卉并排坐在一起,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纪家的那名小丫鬟,小丫鬟显得有些紧张,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捏着衣服的下摆,在不停地揉搓着。
第三百零八章 笔上的裂痕(5)()
“你叫什么名字?”,聂小虎问到。
“回大人!”,丫鬟赶忙站起身来。
“坐下说,坐下说”,聂小虎伸出右手在空中向下按了按。
“是”,丫鬟点点头,缓缓地坐了下去。
“奴婢名叫小红。”
“小红,我来问你,昨日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昨日?”
小红想了想说到:“昨日清晨起来,我看到小兰正在偷吃昨夜夫人吃剩下的糕点,还有……”
“停停停”,聂小虎笑着摆了摆手,“从昨天下午你家夫人要出门的时候说起吧!”
“是”,小红轻声答到。
“昨天下午,夫人收拾了收拾,就出门去了,当时我就在院子里看着……”
“等一下,你家夫人出门不带贴身丫鬟的吗?”
“她从不带”,小红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
“这我也不知道,夫人经常出门逛街,但从不带随从的,每次都是蒙着面纱,好像是怕人人出来似的,我们也不敢多问。”
“蒙着面纱?”,聂小虎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你家夫人每次出门都是蒙着面纱吗?”
“是的”,小红点了点头。
“接着说”,聂小虎点头示意其继续。
“夫人刚走到院门前,对面就来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在院门前与夫人聊了几句,夫人便转回身,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卧房。”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没有,那人脸上也蒙着面纱,看不清。”
“后来呢?”
“后来过了没多久,夫人便和那名女子一同出了卧房,去了老爷的书房,在书房门口,夫人不知说了什么,随后那名女子便推门进去了,夫人也出门去了。”
“你们没人进书房吗?比如说倒个茶什么的?”
“没有,昨日一大早夫人就吩咐过了,说老爷与人有要事要谈,不准我们靠近书房,除非有老爷的召唤。”
“继续”,聂小虎点点头。
“那女子进了老爷书房也就是两刻钟左右吧,就出来了,出来后就直接离开了,老爷一直在书房里,因为没有叫我们,我们也一直不敢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夫人从外面逛街回来,问老爷在哪,我说老爷一直都在书房,夫人便进了书房,随后便大叫着跑了出来,我们这才知道老爷已经……”
“你家老爷与夫人平日里感情如何?”,聂小虎突然问到。
“啊?”,小红一愣,对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心理准备。
“我是问你家老爷与夫人平日里感情如何?”,聂小虎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夫人平日里恩爱有加、感情很好啊!”
“啪!”的一声,聂小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小红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说实话!”
“是!是!”
小红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快速地说到:“老爷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恩爱有加,但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夫人经常一个人外出,老爷怀疑夫人在外面养了小白脸。
每次夫人外出,老爷都让吉祥暗中跟着她,看她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小红一口气把话说完,憋得直喘粗气。
聂小虎与曹晓卉相视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吉祥悄悄跟我说的,他…他说他喜欢我”,小红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红了起来。
“吉祥是谁?”
“是我们家的一个下人,专门伺候老爷的。”
“很好,你可以出去了”,聂小虎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大人!”,小红站起身来,欠身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小石头!”
“虎头儿!”,石鋭凝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你去叫两名兄弟,去纪家,把一个叫吉祥的下人带来!”
“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聂小虎看着对面坐着的上了年纪的老仆问到。
“老奴名叫天福,今年六十三了!”,天福手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说到。
“老人家,你在纪家为仆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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