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挣扎都没有,但若说你喜欢,为什麽全身又冷冰冰的,我实在搞不懂。〃
突然她封住了他的嘴。
她缠绵绯恻又深情无限地吻了他,使他忘了刚才的抱怨,而且她的唇并不冰冷,
暖暖的软软的,他的冲动再度被激起。
他用力抱紧她,僵硬的肌肉在她热吻之下软化了。
〃芳笛,我们住在一起好吗?我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他热烈地说。
他想她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她想的不就是永久的关系吗?何况他们已经跨入男
女之问最深的一步了……
但是她却摇头拒绝,并且推开他,起身穿了衣服。
〃你……干什麽?〃他有点惊慌起来。
〃我要走了。〃她告诉他。
他看一下表,的确很晚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要求。〃
她淡淡一笑。
〃书文, 目前我们还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不只是学校距离问题,我们也需要一
些时间考验我们之闲的关系。〃
她想得比较现实……
他原以为热情可以冲破一切困难的。
〃算了,算我没问。〃他闷哼道。
他们沉默地返回台北,送她到家後,他才感觉背後湿了一大截。
她哭了。
***
她哭了?
书文猛然找到了她的泪迹,那不是夜露爬上他的背脊,而是芳笛拚命忍耐的泪
水啊……
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被强暴之後的芳笛,她依然能够平静地接受现实考验,
因为她不愿意让一时的愤怒破坏了他微薄的感情。
她实在太了解书文了,了解到令现在的书文都感到害怕,她心知当时的赖书文
只要纵情享乐,根本受不了永久的束缚。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对若离若即的芳笛感到厌烦。
他不爱她了?
不是,芳笛依然是他心里最初的真爱,只是一旦露出丑恶的人性本尊之後,他
的道德良知变成一股强大的反对压力,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一直在想,反正还年轻嘛,干嘛把自己绑得死紧,生活中还有许多新鲜刺激
的事等著他去开发,他还有很多的热情要分送出去,他一点也不想为感情付出自由,
他根本不想因芳笛所困扰。
想到当年的人,书文悲惨地笑起来。
谁能判〃年轻〃徒刑呢?连女神都赦免他的罪孽了?他还有什麽顾忌?於是他一
边缩减芳笛的束缚,一边享受青春无罪。
第七章
赖书文很不高兴。
老实说他已经有点受不了他和芳笛的关系。
他们念不同的学校,上课时间根本见不到面,而且自从芳笛到电台打工之後,
他们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以前只要假日她一定会飞奔到他的怀抱,现在他想见她
一面,还要等她排出时间表,而万一遇到她有事,牺牲的人一定是他。
为了她,他的社交变小了,大伙儿深知他有个强悍的女朋友後,主动叫他退出
单身泡妞族行列,女孩子也变得不想亲近他了,而且经常被冷嘲热讽为怕老婆俱乐
部之一员。
而他什麽好处都没得到!
不但同居被拒绝了,上次办事的惨痛经验叫他不敢再碰她一下,虽然她没言明
拒绝,但脸上鄙视唾弃的眼神,严重地伤害他的男性尊严。
他觉得身心俱疲,不想再对她要求什麽了。
然而思念还是会困扰著赖书文,每当夜深人静偶尔寂寞的时候,他最想念的人
还是芳笛。
他依然挂记著她,但是不是爱,他不能确定了。
唯一坚信不疑的,她的存在形成一股强烈的道德阻力!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有空闲时候,不能让自已感到孤独或寂寞,他热烈加入校
际每一项活动,尤其就要毕业了,他必须趁机好好掌握人际关系。
但是.大四要修的学分很少,即使再怎么努力!书文空闲的时间还是很多,有
时候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排解寂寞时间。
班上同学有很多已经在为毕业後铺路了。
赖书文念的是电脑,班上有些同学计划自己经营软体设计公司,拥有大地主背
景的书文自然列人合伙投资的最佳人选。
着手计划的同学是他们班的资优生,她主动担任说服书文的部分。
书文对这项计划实在没什么兴趣,但对这个热情有余、能力不足的秦秀佩小姐,
倒是觉得很有趣。
她长得并不突出,但是细看之下挺讨人喜欢,身材不错,有一双漂亮的小腿,
不过跟芳笛比起来还差了一截。
他不禁暗骂自己,男人在打算未来前途时实在不该想到芳笛。
秀佩和一般大学生一样,在谈未来梦想时脸上就会闪闪发光,非常动人。可是
极少考虑到现实的差距。
〃要我出那么多钱由你们去搞,我有什么好处?〃他老实不客气告诉这个和他同
窗四年,都没像今天这样长谈过的女孩子。
她托起金边眼镜惊慌地看他。
他感到,眼镜底下藏了一对好看的双眼皮……
〃当然有好处啊, 我们会照持股的多寡分红分利,只要公司赚钱,你赚的钱最
多。〃
〃如果赔钱呢?〃
他略贴近身看她,她好像有点退缩。
〃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
〃有,如果我把钱留下来生利息,不就稳赚不赔了。〃他恶意逗弄她。
很明显她慌了,眼镜掉到鼻头上,她尴尬地略略一笑。
〃但是那个是小钱,谁不希望钱滚钱,越滚越大。〃
他发觉她笑起来有一对明显的笑窝。
〃我在想, 既然赚的钱要分出去,我们为何不自己做老板?由我来做老板,聘
请你经营策划我的公司,这样赚的钱全是我的了。〃
她楞了一下,一时难会意他的意思,接著很多复杂的风险问题跟著浮出台面,
她急著跟他分析,他却不想听。
〃反正我不想只做电脑一门生意, 你若喜欢,就交给你去搞,但是我不玩合作
关系,那是最麻烦的事了。〃
秀佩吞一下日水,很多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你……信任我?〃
〃我们不是同学吗?〃他笑著说。
〃可是你刚才说……〃
他打断她的话。
〃如果我说我无聊透了, 急著想找一个红粉知己解除忧闷,你会答应跟我交往
吗?〃
她傻住了。
他马上灰心下来。
〃算了,算我无聊,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过开公司的事你可以考虑。〃
〃不, 不是这样……我是说,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红粉知己吗?我常常
看到她……〃大概说急了,她有点呛到。
他的精神又来了,为什么大家看不到的事被她看到?难道他的预感没错,他老
觉得这个女生经常偷看他。
〃是呀, 我是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这跟你有关系吗?还是因为我有女朋友
了,所以我们连朋友都做不做?〃
他咄咄逼人的日气令她难以喘过气。
说也奇怪,为何他觉得非常有自信,甚至能够不考虑到对方的感觉……
她屈服了,毕竟她窝在象牙塔里太久了。
〃我曾经……曾经欣赏过你。〃她终於招供了。
他笑起来,非常得意地笑。
她整张脸都红了。
〃你们女孩子实在很奇怪, 一点冒险犯难的精神都没有,事情还没发生就先张
开防卫盔甲,我真怕被我女朋友甩了之後,就再也交不到对象了。〃
〃可是我能感觉你女朋友很爱你……〃
〃拜托, 别再谈我女朋友的事,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却有一颗苍老的心……
说不提,结果我又说了,她的问题实在令我伤透脑筋。总之,我认为大家都很年轻,
何必预设立场绑住自己。〃
她提一口气说:〃如果你那方面没问题,我当然愿意当你的红粉知己。〃
谁晓得她指的是哪方面呢?
不过这个看起来很认真、很严肃的女孩子,没多久後跟他上床了。
但赖书文这次学乖了,上床之前先将立场说明清楚。
他跟秀佩讲,他不能肯定是不是只爱芳笛一个人,但是身体的寂寞却无法排解,
他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等等狗屁话,问她这样子还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愿意。
他总算找到一个不计利益关系,不管未来有没有保障,心甘情愿为他牺牲奉出
的一个女孩子。
果真秀佩排解了他许多寂寞,同时也纡解了他在芳笛那边受到的挫折感。
他开始刻意逃避芳笛。
要躲一个女孩子,赖书文能说的理由太多,他忙著毕业考,忙着论文,忙著准
备开公司等等,他暂时不想见到芳笛……
***
往事一幕幕如刀在割……
他想不透自己为什麽会那么狠心对待深爱的女人?为什麽能找出那麽大的藉口
原谅自己的行为?
原来,就像一座山峰,人往上爬困难重重,住下掉落则是一瞬间的事。
他的良知已经掉入谷底。
他记得,有一次芳笛特地找到他住的公寓门口,他不想见她,让室友骗她说他
不在,那夭还下著大雨。
她没有离开,从窗口看到她撑著雨伞站在楼下,那时风很大,雨也不小,她身
上几乎被雨打湿了,而且手上的小伞被风卷成乱七八糟,他就看著她,一下子忙著
捡起掉落下去的伞,一下子忙著擦掉脸上水花,一下子又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溅得满
身泥巴,一直眼巴巴等他回来,等待谎言成真。
他曾有冲下去的念头,但是被另一股嫌弃的感觉阻止。
他讨厌她痴情的样子,讨厌芳笛为他受罪的样子,因为受罪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的骄傲跑到哪里去了?满身傲骨、满心自信全跑到哪里去了?她竟然为了一个男
人把自已弄得这么难看,当初不顾一切跑到台北的坚强女人,彷佛只有梦中才见。
现在他眼前只有个柔弱无助的女人,她泪眼成穿等待变心的男人回头。真是一
个可悲的女人啊……
所以,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芳笛,赖书文心中美丽高尚的女神破碎了!
可悲……
他为自己的想法喝采。
所以,赖书文非但没有承认错误,反而一整晚待在窗口,冷酷地看著芳笛为他
淋了一晚上的雨。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赖书文从没有这般彻底了解过自己,当往事一件件剖开之後,才明白他是个多
麽可怕的负心汉,曾经铁石心肠认为绝没做错任何事,然而却一直做下不可原谅的
罪恶。
芳笛……
如果,如果他有幸再见到她,他一定要跟她这歉,如果有幸再见到芳笛……
芳笛!
当时的书文自然听不到现在的书文滴血的呐喊,当时可恶的负心汉只想远远逃
避良心谴责。
而导致他跟芳笛关系绝裂,另外还有一个重大因素,或许是赖书文百般找不到
藉口的情况之下,他唯一可以赖帐的事件。
毕业之後,书文回乡下一趟,而且特定要秀佩作陪。
回乡目的主要是说服老爸投资给钱,但最大的目是要封住老人家的嘴。
果然就如他想的,当赖父看到儿子带著不同女孩回家,气得差点昏倒在地,他
立刻把书文拉到一旁痛骂。
〃你搞什麽东西, 你不是跟张芳笛定了吗,我和她老爸现在都以亲家相称了,
你干嘛又带这个女孩子回来!〃
事实上,不只是芳笛的父亲;连舒晴也拿他当准女婿看待,谁叫他们那场台北
之旅闹得这么大。
但是他实在恨透了由他们决定未来的得意模样。
他从没想过会娶芳笛,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现在是怕死了大家的祝福,难道他
一生非只有芳笛不可吗?
也许少年时候他不会有过叛逆之心,但是已经二十二岁的他却像少年一样,心
中充满反叛意图。
他记得跟父亲大吵一架,内容大概就是不想娶芳笛之类的恶毒字眼吧,结果让
非常疼爱准儿媳妇芳笛的老爸,怒而把他们赶走。
所以赖书文非但没借到钱,还惹了一身腥。
他怕死芳笛了,就算她没出现也是这样,好像只要有赖书文的地方,就有芳笛
的灵魂存在,他不禁怀疑自己干嘛要受这种罪,只要赖书文把芳笛甩掉不就得了。
只要甩掉芳笛,赖书文才能自由自在生活下去。
他铁了心决定要跟芳笛分手。
于是,赖书文在第六次约定那天,跟芳笛提出分手的决定。
记得,那次约定,他迟到了……
***
他骑著摩托车赶到约定地,他已经迟了,昨晚跟几个同学打通宵麻将,睡到第
二天中午才起床。
他实在不想去赴约了,但是……还是认为有必要跟芳笛说明白。
赖书文仍为回乡事件暴怒,认为一生的自由就要毁在芳笛的手里!
干嘛那么执著又那么傻?年少的山盟海誓绑住他太久了,同时也被童话故事骗
太久了,所谓童言无忌、儿戏岂能当真?就像哪有人谈恋爱一次就成的,何必沉醉
於儿时美梦里不能自拔,人都要长大的,任何事情总要经过磨练才能成长,他和芳
笛之间的故事就像一次成长必经的伤痛。
把它忘了吧……
就算生命少不了芳笛,以後再回头找她不就得了?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一辈
子吗,花点时间等他也不为过。
暂时分手并不代表永恒的分离嘛……
他一边背弃誓的,一边安慰自己说,芳笛自已不是也讲过,人要坚强起来才会
活得快乐,现在,他想将这句话送还给她。
仔细想想,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对相配的情侣,芳笛有的道德使命他全没有,芳
笛积极进取,他则放浪形骇,与其说配不配的问题,倒不如说人生观不同的两个人,
很难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还是请芳笛另找一个痴情奇男子吧,他这辈子的痴、这辈子的情,就要在这一
天里用尽了。
僵持下去只会造成彼此的痛苦,趁现在未伤她太深,至少她还没怀孕吧,应该
尽早脱手才是。
反正他就要去当兵了,两年时间足够让她填平伤口,说不定再见面时两人还会
谱出另一段恋情……
白痴啊,他暗骂自己,就已经要跟芳笛分手了,怎么有可能再见面!
也许……他不是真心想分手,他想著以後有可能再复合……
这样也不错啊,至少减低目前的罪恶感。
但他非要说得绝情不可!
照女人性格分析,男人如果心软一点,不小心留了一点情面给她,难保她又把
住希望死缠住不放,就像他见识过其他女人一样,一旦给了她一点希望,她就什麽
手段都使出来了,最後只会把自己弄得很难看。
所以他想了各种分手理由,重点在他已经厌倦了她,受不了她守身如玉的道德
观,忍受不住她对爱情怀抱严肃理想,他讨厌被她困住,现在他终於可以展翅高飞
了。
胡思乱想一阵,小旅馆立在眼前了。
这次书文远远地就可以看见芳笛了,她没在旅馆等候,她站在外面草坪上。
从他的角度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似乎瘦了好多,头发变得好长,长得快
要垂到腰际了,浓重的黑发下藏著一张瓜子睑,突显她的眼睛更大,皮肤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