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王爷有令,监斩官是王爷的属官,自然不能无视王爷的命令,下令暂时停止行刑,让士兵开辟一条通道,让来人过来。
来人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色的纱衣,蒙着面目,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沿着士兵们开辟的通道,一路骑着马来到台前。
监斩官早已来到台前等候。女子把明黄色的布帛扔给监斩官,说道:“自己看吧。”
监斩官接过明黄色的布帛,打开一看,首先看的是王爷那颗鲜红的印章,仔细看了,发觉的确是王爷的王印,是错不了的。再去看文字,看完了,对女子说道:“下官谨遵王命。”
说完,对士兵们说道:“解开绳子,放人。”
士兵们虽然很吃惊,但不得不遵守命令,解开我的绳子,扶我站起来。
女子对我说道:“过来。”
我下意识的走过去,女子伸手一提,就把我提到马背上,横放在女子的身前。
女子没有理会别人,一拉僵尸,调转马头,一拍马屁股,那匹白马就扬蹄向前冲刺,奔向王城东门,留下身后无数惊愕的人。
女子加速穿过东门,然后拐弯,奔向西门,出来西门,直奔了十余里,才停下来。
幸好是停下来了,我的骨头都快被颠簸散了。
我被放下马,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儿啊。”我回头一看,是道路边不远处的一棵树,站着我娘,正在朝我招手。
我赶紧三步两步就跑过去,抱着我娘,痛苦起来。
我娘没有骗我,真的有贵人救了我一命。
我问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娘没有回答我,而是招手,让那个女子过来。
那个女子就牵着马走过来。
“姑娘,你摘下面纱吧。”我娘对姑娘说道。
姑娘就摘下面纱,露出她的真面目。
这不就是那晚来牢房找我的那个紫衣姑娘吗?她面部仍旧是血肉模糊,这么久了,也没有结痂吗?
我娘看着我吃惊的样子,对我说道:“我儿不要惊慌,这个姑娘叫慧娘,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听。”
我点头称好。
原来,紫衣姑娘那夜离开我之后,按照我说的地址,找到我家。我娘见多识广,知道一些阴阳之事,认出这位姑娘就是一只阴魂。这位姑娘被我撞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她最后接触到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我。她就本能的来找我,问我她的情况,但是我不知道。她就去找我娘,我娘得知我闯祸后,心神不宁,看到姑娘的鬼魂去找她,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就到城隍庙脱阳,和姑娘一起找到城隍,许诺愿意余生交换姑娘的寿命。
城隍爷感念我娘一片赤诚,怜悯之下,答应了,许我娘再活三年,剩下十年给姑娘。
城隍爷也告诉姑娘她本名叫慧娘,是一个孤儿,卖菜养活自己。
慧娘知道自己的身世,答应我娘要救我,就还阳前偷入王宫,盗取王印,制造了一封假的王命,救我出来。然后还阳,拿着假的王命去刑场救我一命。
“儿啊,给慧娘跪下,感谢慧娘的救命之恩。”我娘吩咐我道。
慧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我毫不犹豫,两腿一折,噗通一声跪倒在慧娘面前,说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慧娘把我扶起来,说道:“我对你本来有些怨气的,但是你娘是好人,给我十年寿命,我也就没有那么怪你了。你起来吧。”
我娘就劝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以前那些难过的事情了,以后好好一起过日子。”
“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听着摸不着头脑,就问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娘嗔怪我道:“慧娘的脸都是因为你破相的,你不娶她,让她怎么办?”
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我不对,一起过日子。”
慧娘又蒙上面纱。
从此我们三人逃到一个深山里面,隐居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慧娘脸上和身上的伤痕始终无法愈合,这让慧娘耿耿于怀,尝试了各种办法,总是不能治好。
三年后,我娘寿终正寝,我们葬了我娘,就剩下我和慧娘形影相对了。
慧娘脾气越来越坏,整天自怜自艾,一照镜子就会埋怨我一通,怨我当年害了她,让她花容月貌毁于一旦。
这是我的错,而且慧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低着头,默不作声,任由慧娘数落我,我只是当我自己是一个木头人。
事情很巧,有一天,一个过路的道人路过我们家。
我也是想不通,这里明明道路不通,为何那个道人就路过这里。那个道人六十余岁,一缕白须老,满头白发,一身白色的道袍,形貌俊朗,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停在我家门口,讨口水喝。
慧娘就端出去一碗白开水给道人解渴。
道人喝完水,打量了一下慧娘,问道:“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蒙起来?”
慧娘一下子被人说道伤心处,忍不住落泪。
道人仔细瞧了一下,掐指一算,说道:“我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你年纪轻轻,不过只有几年寿命了,真是可怜。”
慧娘对道人一下子明白自己的心事很惊讶,以为道人就是神仙,问道:“神仙救救我吧。”
(本章完)
第220章 纠缠(六)()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命由天定,你要恢复容貌,延长寿命,必须损有余补不足。只是不知道你上哪里找这么一个人,愿意把面貌和寿命给你。所以……”
慧娘急了,这对她来说,是救命的稻草,黑暗中的唯一一丝希望,她必须紧紧抓住,所以她立刻跪下来,恳求道人施以援手:“神仙,我找得到人愿意,你帮帮我。”
道人被慧娘的苦苦相求扰得心乱,推脱不过,就答应了。
慧娘就领着道人进入我家的草棚,喊我出来。
慧娘指着我对道人说道:“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所致,他的性命是我所救,他把面容和寿命给我,是理所应当的。”
慧娘转头看着我,问道:“我说得对不对?高勇。”
我能说什么呢?她说的都是事实,我欠她的,如果她想拿回去,那也是天经地义。于是我点点头。
慧娘看到我点头了,开心的问道人:“神仙,你看,他愿意,神仙就帮帮我吧,恢复我的面容和延长我的寿命。”
道人没有立即回答慧娘,而是严肃的盘问我:“你是真心愿意的?没有怨言?你要清楚,我施法之后,一切不可逆转。”
慧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没有退路,没有反悔的机会,更何况,如果我不答应,我岂不是忘恩负义、不仁不义?
我也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我是真心的。”
慧娘看到我如她所期待的那样,不改初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边高兴的对道人说道:“神仙,你快点施法吧。”
道人见我们两人都同意了,就从他背着的行囊中取出一刀黄纸,几件法器。
他让慧娘拿来清水,融化了朱砂,用笔蘸着朱砂写了几道符文。
写完之后,道人做起法来,他龙行虎步,念念有词,捏起黄纸,喊了一声:“着!”
黄纸便着火了,片刻功夫就焚化了。
慧娘惊喜的问道人:“是不是我的容貌可以恢复了?”
道人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刚才是将你们两人的寿命进行了转移,两人都可以再活二十年。”
慧明一听,不高兴了,说道:“二十年太少了,那时我才四十岁,我要四十年,那样我可以活到六十岁。”
道人有些为难的看着我,问道:“这个,你可愿意?”
既然答应了,二十年也好,四十年也好,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人生如梦,梦醒梦碎,我都没有太在意的地方了,我背负的太多太重,不如归去,坦坦荡荡的、无牵无挂的离去,也许在那一边,我可以找到我娘,我去好好侍奉我娘,也比整天听着慧娘的埋怨要强一些。
所以道人问我,我爽快的说:“没有问题,随慧娘的意思。”
慧娘得意了,催促道人快一些施法。
道人就原样再写符文,再施法。
等到道人施法完,慧娘问道:“神仙,这次我可以活四十年了吧?”
道人有点筋疲力竭的感觉,说道:“不是,是三十八年,你知道,如果是四十年,那就等于我杀了你男人,那非我道家之人可为。”
慧娘咕咕道:“三十八年,三十八年,也好。”她再摸摸自己的脸,惊呼道:“神仙,我的脸没有恢复啊?”
道人苦笑道:“那是另外一件事情,有损阴德,得黑夜里面进行。”
慧娘“哦”了一声,看到道人很疲劳的样子,就说道:“神仙,你休息一下,我给你做饭吃,晚上帮我施法。”
晚上,道士恢复了气力,他让我躺着堂屋里面的一张木板上,从包裹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道士看了下我的表情,看到我面如止水,无欲无求,叹息一口气,问道:“我这是要从你身上取下皮肤,贴在你媳妇的脸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闭上双眼,摇摇头,到了这步田地,我就是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就闭着眼睛跳下去便是了。只是,我两行清泪流下来。
我感到脸部一阵剧痛,接着不知道道人使了什么法术,我晕过去了,没有知觉了。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慧娘笑靥如花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惊奇的看得慧娘的脸上皮肤恢复了,光洁如雪。
这个道人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竟然妙手到了这种程度。
接着我感觉到我的脸被包裹得紧紧的,连身体也被布包裹着,被包裹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疼。
慧娘拍拍自己的脸蛋,很有弹性,她很满意,笑着对我说道:“多亏了这位老神仙啊,让我完好如初。”
她的感谢,并不包含我,我一时有些心塞,不过想想这条命都是她救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慧娘的好心情维持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对我很好,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喂我吃,喂我喝。
当我能下来走路的时候,慧娘又开始抱怨起来。
不过,这次她抱怨的不是她的面容或者寿命,而是现在过的苦日子。
我们居住在深山之中,靠自己耕作过日子,缺粮食,缺盐巴,更是长年累月不见荤腥。
她的这些抱怨我都能理解,所以我依旧低着头,不吭声,天明了照样出门去劳作。
我是男人,不在乎容貌的丑陋,我只是把自己当着一头耕牛,勤勤恳恳的劳作,收获一点果腹之粮足以。
有一天,我傍晚回到家里,没有看到慧娘,我四处喊她的名字,到处找她的身影,可惜我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她。
也许她不属于这里,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的归宿,她想更好的生活和环境,也是人之常情。
久了,我也习惯了没有慧娘的日子。
一年后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家里午睡,突然听到砰砰的敲门声。我很奇怪,我这里很隐蔽,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道人,再无其他人来过,这敲门的是谁呢?
我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失踪许久的慧娘,此刻她很狼狈,脸上不知道是被枝条或者刀子,划出一道道血痕,身上的衣衫也沾染了许多杂草泥土。
“救我!”慧娘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本章完)
第221章 还魂(一)()
我一把把慧娘拉到我身后,往她身后看去,看到几个穿着青衣的家丁模样的人拿着棍棒气喘吁吁的追过来。
我始终记得我这条命是慧娘救的,如今她有难,我就义不容情要救她的。
我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面,发现一把我常用的砍柴刀。
我迅速的操起砍柴刀,走出大门,站在门口,平静的望着紧紧逼过来的家丁们。
他们似乎不太习惯走山路,已经累得脸蛋红扑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把慧娘交……交给我们,小子。”一个家丁两手拄着大腿,踹着粗气,恶狠狠的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慧娘?”我也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我们……们是葛大爷的人,慧娘是我们葛大爷花了十两银子卖的,跑……跑了,我们自然要追回去。”家丁气色还是很不好。
“胡说,慧娘是我娘子,怎么能由你们卖来卖去?有本事来抢吧。”我大声的说,手握紧了柴刀。
那个和我说话的家丁站直身子,说道:“有种,来,兄弟们,干掉他。”
其他家丁也强撑着冲上来,举着棍棒气势汹汹。
我此刻十分平静,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活着只是苟活而已。这些人的凶狠我都没有放在眼里,我现在唯一想得就是保护慧娘,算是我偿还欠她的这条命。
我不管不顾棍棒打在我的身上的痛楚,挥出柴刀,捅向离我最近的那个家丁的胸膛。
柴刀十分锋利,从那个家丁的前胸没入,后背刺出,鲜血沾湿了他的衣衫。
我没有杀人后的惊恐和慌乱,很冷静的把柴刀拔出来,走向另外一个家丁。
那个家丁可能平时就是一个狐假虎威之徒,没有真刀真枪的和人干过。
他看到我逼近他,一时愣了,片刻扔掉棍子,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杀人啦。”然后撒腿就跑。
其他几个家丁也扔下家伙,惊恐的四下逃跑了。
我没有追击,我跟他们并无仇怨,没有理由追杀他们。
“高……高勇,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慧娘也出来了,低声说道。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慧娘如此温顺的跟我说话了,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一暖。
“不客气。”我淡淡的说。
第二天,慧娘还是走了,她说这里不安全了,劝我也离开这里。
我摇摇头,拒绝了。
慧娘走了,只是我看见,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感激。
第二天下午,官差就在逃走的家丁的指引下,来到我的家前。
我没有什么需要保卫的,所以我没有反抗的理由,束手就擒。
我被带到官府,审问的时候,官员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昂然答道:“我叫高勇。”
官员仔细瞧了我一眼,可能看我容貌尽毁,不敢确认,于是问:“可是昔日法场被人假传王命救走的那个高勇?”
我点头,道:“正是。”
官员将信将疑,继续问:“那是何人救你?”
“小人偶得阴魂帮助,逃得断头一刀,不知大人肯相信吗?”我抬起头,看着官员,说道。
“阴魂帮助?……荒渺,太荒渺了。来人,将犯人押入死牢,等候审判。”官员大怒,以为我是在消遣他,而实际上,我说的是真的。
几天后,升堂审判,我被判死刑,不过这是第二次了,我坦然接受。
这次我坐在牢里,十分的坦然,不哀声叹气,不要死要活,不喊冤,静待我生命到来的那个终点。
但是我没有被处死,不是因为我被释放了,而是王爷要造反了,我们这些死囚这么一刀杀了可惜,押过去帮王爷修练兵基地,那可是不要钱的苦力,划算多了。
被押走的那天,我走在一群犯人后边,被押解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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