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别人的确不如靠自己呀”唐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刘山羊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指挥令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糟糕，与其把自己逼入尴尬的境地，倒是不如一开始就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局势。“都打起精神，准备战斗，日军马上要上来了。”在火光的掩映下，被烟雾吞没的土黄色身影再次出现，唐城在阵地里大声喊叫着为自己手下的士兵们鼓劲打气。
已经不是第一回和日军交火了，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大多已经麻木，刘山羊昨天已经在阵地上当众枪毙了2连那个临战溃逃的连长，还活着的人都不是嫌自己命长的人，虽然他们知道自己这次也许不能幸免。“轰”唐城带着人布置的诡雷再次被进攻中的日军士兵触发，唐城在爆炸响起之后大喊开火，沉寂已久的阵地上遭遇响起了枪声，虽然枪声还很稀疏。
“哒哒哒 哒哒哒”日军的这次夜间进攻并不是只有唐城这里一个目标，同属守备团阵地的刘山羊那边也是日军的目标，狡猾的日军从两个白天的战斗中已经看出了守备团兵力和火力薄弱的劣势。日军白天炮击173师阵地显然只是个障眼法，而且他们一直在用小兵力在消耗刘山羊那边的实力，积攒了一个白天的怒火被日军在夜间统统释放了出来。
夜间进攻的日军一反常态的没有高喊板载或是其他呐喊，除了那些带队军官和曹长们的指令，日军的进攻序列里就只有拉动枪栓和扣下扳机后的枪声。“哒哒哒 哒哒哒”日军前移的轻重机枪对着守备团的阵地喷吐着火舌，密集的弹幕在守备团的阵地上打出整片的烟柱，迫的唐城他们不得不趴低了身形躲避日军射来的弹雨。
“轰”“轰”日军的掷弹筒和迫击炮也加入到进攻中，随着爆炸飞溅的弹片让唐城这边本就稀疏的枪声变的几乎要销声匿迹。“不行了，根本抬不起头，没法开火。”唐城身边蹲坐着的老兵摸出支香烟叼在嘴上，连划了几根火柴也没能把香烟点着。看着那老兵不停抖动着的手，唐城叹了口气接过火柴帮他把烟点着，要不他那盒火柴说不定就得要全都浪费干净。
“ 我这手上有老伤，喝口酒立马就好。”见唐城一直在盯着他的手看，老兵笑着给唐城看自己手背上的那条疤痕。紫黑色的伤痕蜈蚣一样盘踞在那老兵的手背上，这样的伤疤一看就是刀伤，唐城倒吸一口凉气，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当兵打仗，这人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轰”一颗迫击炮弹落在战壕里，把两个挤坐在一起的士兵轰成了碎尸体，随着爆炸飞散的不止是弹片和泥土，还有尸体身上被撕扯下来的碎肉和骨渣。毫不在意的伸手掸掉溅到脸上的碎肉，老兵连吸几口，最后把燃尽的烟头扔在脚下长出了一口气，“咱们怕是撑不过今晚了，看小鬼子这架势，不冲垮咱们的阵地就不打算善罢甘休，小连长，要早作打算啊。”
“轰”随着一声爆炸，阵地上响起了喊叫声，“小鬼子摸上来了”。唐城甚至都不知道身边的那个老兵是何时离开的，他一直在琢磨刚才那老兵口中所说的早作打算是什么意思。阵地上还能喘气的就只剩下不过30几个，靠着这点人想要抵住日军的进攻，可能有些玄乎，可要让唐城为了自己的小命就选择临阵脱逃，他好像又做不来。
“啪”“啪”起身趴伏在战壕里的唐城接连开枪，日军的进攻已经不给唐城继续思考的时间，阵地前的那些诡雷连续发生爆炸，日军的进攻前锋已经距离唐城的阵地不足30米。“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离着唐城不远正开枪的一名士兵翻身栽倒，不过听他中气十足的哭嚎声，日军击中他的那一枪几乎并没有击中要害。
“哒哒哒 哒哒哒”唐城左手中的驳壳枪扫出一个扇面，把两个即将踏上战壕的日本兵击倒，然后向那哭嚎着的士兵疾步奔了过去。“别嚎了，你他娘的还死不了，给我换弹匣。”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唐城学着刘山羊的样子起脚便踹，等那肩部中弹的家伙止住了哭嚎声，唐城把左手中已经打空了弹匣的驳壳枪扔给他，还有腰间的那几个备用弹匣。
唐城手下的兵力越打越少，还能坚持着继续作战的士兵绝对超不过20个，173师的炮火和唐城设置在阵地前方的诡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日军进攻的速度，可悍不畏死的日军还是攻了上来，如果不是唐城用他的驳壳枪在战壕里左突右冲的全力封堵，只有步枪的他们早就被日军攻破了阵地。
和上一次迎击日军一样，唐城他们这一次还是继续躲在战壕里和日军混战，进攻中的日军不知道守军在阵地前布置了多少地雷，幸运的家伙能够冲到收军队阵地前，但这部分日军的数量绝对没有多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只在雷区前徘徊。也正是这样，在日军侧后的机枪因为地形无法对唐城他们实施压制的时候，唐城他们才能堪堪顶住日军的进攻。
“轰”“轰”日军的炮火和173师的炮火好像是在玩接力赛，在唐城感觉已经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日军再次把炮火砸进唐城的阵地里。“啊”为唐城填压子弹的那名士兵大叫着被气浪撞了出去，在他身前的唐城也不好过，同样被爆炸的气浪顶了个跟头摔翻在战壕里。翻身从浮土里爬起的唐城瞪着眼睛左右张望着，此时的唐城还处于眩晕状态中，扑倒后立即爬起只是他的条件反射，实际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阵地上释放出的火团映红了夜空，从守军阵地里迸发出的枪火像是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只是那些星光却在不断的减少着，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守备团的人数在急剧的减少着。“板载”挥舞着长刀的日军少尉军官跨步冲进唐城的阵地，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大声喊叫着的日本兵，他们手中的刺刀在火光的掩映下闪着过目的寒光。
唐城的手边有一支毛瑟步枪和一支驳壳枪，那个给他填压子弹的士兵被气浪撞出去的时候，还带走了唐城的另一支驳壳枪和最后的3个弹匣。“啪”“啪”“啪”战壕里想要拦截这些日本兵的守备团士兵陆续中枪倒地，到唐城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少尉距离他只不过几米远。
“纳尼？”唐城头上的德式钢盔在火光的掩映下甚是显眼，在这个满是布制软军帽的阵地上出现了一顶**嫡系部队才拥有的德式钢盔，这不得不令这个日军少尉惊奇。唐城的脸上早已经满是污渍，真实的年龄并不好被分辨得出，但他不止头上带着德式钢盔，而且手里还拎着一支只有军官才有资格佩戴的驳壳枪，有了钢盔和驳壳枪作为佐证，唐城无疑就是这处阵地里的指挥官。
面对攻入阵地的日军渐渐逼近，拎着驳壳枪的唐城仍旧呆坐在战壕里，他的这种反应让那日军少尉误以为唐城手中的驳壳枪已经没有了子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那日军少尉侧身让过身后的两个手下，让他们用刺刀先去试探唐城。“哒哒哒 哒哒哒”一直呆坐着的唐城突然端平了手中的驳壳枪，从枪口中喷吐出的火舌在战壕里飞窜着扑入那些日军的身体里。
“噗”“噗”“噗”从人体内喷溅出的血雾让焦糊的空气中多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被唐城用手中的驳壳枪抵近攒射的这段战壕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连战壕底部也已经淤积出了大片的血洼。“还有活着的吗？能喘气的都来我这里。”摇摇晃晃的唐城起身拎着自己的步枪走在那片血洼里，一边在阵地里大声喊叫着，一边用步枪上的刺刀给那些受伤未死的日本兵身上补刀。
第一百零一章 夜战（4）
14个人，包括唐城自己在内，空旷而破败的阵地里就只剩下了14个人，唐城再次用一个连长变成了个班长。聚在一起的14个人当中除去5个在日军炮击中身受重伤的，剩余还能继续作战的只有9个人，而他们的国造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就连唐城自己也拎着一支日式三八步枪。
“我们都打退一次日军的进攻，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这边就只剩下了咱们这些人，团长那边的枪声还没停，估计他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别指望着团长能派援兵给咱们。”仗已经被打倒现在这种程度，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局势不妙，唐城也不藏着掖着，再说实际情况也的确是如此，他想瞒也瞒不住。
“你就说咱们咋干吧，咱们还活着的这些人就没有怕死的。”脸上被弹片割出一道血痕的曹金虎捡来一块石头磨着他那把大刀，这个被刘山羊强留在守备团的惯匪从不掩饰对唐城这个小连长的轻视，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唐城在战场上的表现并不比他这个惯匪差。曹金虎平时没少对唐城呲牙瞪眼，可这会罕见的没有在言语中对唐城有所嘲讽，让唐城颇感意外。
“看日军刚才的攻势，是想要在今天夜里就攻破咱们的阵地，虽然咱们打退了他们这一次的进攻，可我估摸着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还会进攻。”说着话，靠坐在战壕里的唐城起身向外看了几眼。“咱们先前布置在阵地外面的手榴弹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但我估计阵地左侧的手榴弹剩下的可能会多一些，所以，我准备在左面阵地只留下4个人，其他的人都集中在阵地右侧来。”
唐城的阵地在刘山羊与173师的阵地之间，而且还不连着刘山羊和173师的阵地，阵地的左侧是刘山羊指挥的守备团主阵地，右侧是和173师阵地之间的几十米空地。在综合了所有因素考虑之后，唐城打算把接下来防御的重心集中在阵地右翼，主要就是他们和173师之间的那片空地。唐城说是不考虑刘山羊会派来援兵，实际他的心里还是在期盼着刘山羊能够抽调援兵过来，哪怕是给他一个班的兵力也是好的。
“小子，我听说你这里人手不够了啊。”不知道是不是刘山羊听到了唐城心中的期盼，一瘸一拐腿上透着血迹的刘山羊带着一队守备团的士兵出现在唐城的阵地里。“我那边的伤亡也很大，只能给你派过来20个人，不过你小子要给我保证一定会守到天亮。”刘山羊不止给唐城带来20名生力军，还给唐城带来一挺轻机枪和2箱子弹。
扒开唐城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军装，再三确认唐城身上没有大伤的刘山羊这才放下心来。“你小子刚才打的不错，照这个势头坚守到天亮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你要小心他们这些家伙临战退缩，一旦出现逃兵，你的阵地就完了。”刘山羊的神情看着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唐城的错觉，唐城居然在从不低头的刘山羊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日军刚才进攻的时候，我亲手打死了三个想要逃跑的家伙，希望他们的家人不要怪我。”刘山羊张开自己的双手给唐城看手掌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板结的血迹像极了一幅图画，但唐城知道这幅图画绝对不好看，因为它代表着死亡和刘山羊的愧疚。“这些人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士兵，如果咱们没来蒙城，他们也许还只是农民或是混日子的民团，日军来了，他们只需放下武器重新做回老百姓就能活命。”
唐城也杀过逃兵，就在北山关卡，而且杀了不止一个逃兵，他可没有刘山羊这样的负罪感，何况他们离开南京的时候，最后不是也做了逃兵没有跟南京城共存亡吗。“好好打，你现在指挥一个排是没有问题的，等打完这一仗，你这个连长就算是实至名归了。”刘山羊终于承认自己把唐城硬推上连长的职务是个错误，但他话语中的肯定却令唐城很是高兴。
暂时偃旗息鼓的日军在一个小时之后再次对唐城的阵地发起进攻，只是不知何故，邻近的173师阵地对此却一直悄无声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的唐城正趴伏在阵地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日军的进攻队形，还是唐城熟悉的猪突战术，横向排列三列的日军缓步向前，人数看着至少有400人以上，按照日军的兵力编制，这至少是两个中队规模的日军。
把身体缩回到战壕里，唐城把已经出了汗的手心在泥土中摩挲着，这是一场硬仗，超过一比十的兵力对比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唐城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手段来扭转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轰”“轰”日军的迫击炮开始朝着唐城的阵地释放炮弹，日军进攻的前锋抵近百米之后，他们的掷弹筒也加入到轰击的行列中，不时腾起的火团把唐城的阵地映照的通红一片。
忍受着阵地上不时飞溅起的弹片和泥土，唐城等人压低了身形死死趴伏在阵地上，他们的人数不多，武器和弹药也将近完结，所以他们只有把进攻的日军放近之后才能开枪。一直在留意日军进攻的唐城慢慢的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刘山羊那边隔几分钟就会打一颗照明弹升空，在白色的冷光下，日军那土黄色的军装异常显眼。
“轰”日军前锋推进至唐城的阵地前方30米的时候，终于触发了为数不多诡雷中的一个，阵地前方突然出现的爆炸和火光让趴伏在阵地上的守备团士兵大为振奋。望着30米外齐刷刷趴伏下去的日本兵，阵地上的唐城咧着嘴乐了，虽说手榴弹的威力不怎么样，可对于趁夜攻击的日军来说，却是个不大不小很难忽视的问题。
“哒哒哒 哒哒哒”跟着进攻前锋移动的日军机枪开始喷吐着火舌，可唐城这边却毫无反应，他们要做的就是坚持到天亮，手边只有30多人的唐城可没有狂妄到再次击退日军的进攻，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唔”在震耳欲聋的机枪声中，趴伏在唐城身边不远的曹金虎发出一声闷哼，这个惯匪出身的家伙被日军射来的子弹击伤了左肩。
“退下去自己把伤口包一下，等会开打就没有时间了。”见曹金虎只是用手掌捂住伤口却没有丝毫想要包扎的意思，唐城摸出一个田奎自制的急救包抛了过去。右翼阵地的战壕早已经完全坍塌，唐城他们现在根本就是趴伏在浮土里在等待日军的进攻，曹金虎想要不被对方发现的包扎伤口，就先要慢慢退回到身侧十几米外的战壕里去。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被小鬼子的子弹擦了一下。”捡起唐城扔来的急救包装进口袋，曹金虎满不在乎的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糊在了流血的肩头。曹金虎的举动看的唐城皱了眉头，从小跟着罗伯特长大的唐城可不会让自己的伤口沾染脏东西，在上海的医院里，他可是没少见到那些因为伤口感染不得不被截肢的病人。
“轰”“轰”阵地前方又爆出两团火球，虽然火光只是一闪即逝，但唐城却看到了随着火团被气浪高高抛起的钢盔。唐城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把1连在北山缴获的那些手雷全都带回来了，要是用它们从173师手里换来更多的手榴弹，也许他就能把诡雷区布置的比现在大上好几倍。唐城的高兴似乎有些早了，连续触发了几颗手榴弹之后，趴伏在阵地前30米外的日军开始不急于冲锋，而是在机枪的掩护下，派出士兵对进攻路线进行仔细搜索。
“开火，开火，不要让他们把咱们那些手榴弹都被破坏干净了。”眼瞅着日军派出的散兵连续起出三颗唐城布置的诡雷，趴伏着观望局势的唐城有些接受不了，如果被日军突破了雷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上百把明晃晃的刺刀临身。“啪”“啪”“啪”几个在雷区里猫腰搜索的日本兵被一次击倒，不过唐城他们的开火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日军机枪的强火力压制下，日军进攻的前锋开始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板载”随着带队军官的长喝，早已经等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