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吸血鬼- 第48部分

　　　　夜色柔缓，灯光明亮。

　　　　早秋的晚风夹杂着凉意，将路边粉体厂制造的粉末带入了车里。

　　　　她将车窗开得更大一些，好让那些粉末不至于在车内停留太久。不然的话，按照她的洁癖程度，她明天又得去洗车了。

　　　　现在，她或许可以让自己的脑子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但实际上她没法休息。李世民的惨叫声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长得有些胖，却五官可见俊朗的男子。那个喜欢跟他唱反调还喜欢给她说教的男子。那个跟她相识一千多年，迄今为止依然呆在一起的男子。

　　　　此刻，他正在一个女魔头的囚禁之下受尽折磨。

　　　　她要将他救出来，这是毋庸置疑的，可问题是，她要怎么救？她要去哪里找来巫师之血？

　　　　这些问题搅得她脑袋几乎要炸开了。（。）

第116章　超级难题（）　
车子的速度明显没有去时那样神速。她有意放慢速度，只是为了能在路上多逗留一会儿。

　　　　其实她可以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休息一会儿。但她不能，停下来的话，她会完全被忧思侵扰。唯有保持这样前进的状态，她才可以稍稍从恼人的事情里挣脱出来。

　　　　对她而言，生死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自己也已经活了一千多年，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该拥有的也都已经拥有。她不畏惧死亡，但她畏惧自己在乎的人死去。

　　　　李世民是她在乎的。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在乎，而是像家人一样的在乎。可在如今男女全然无纯洁友谊的年代看来，她所谓的纯洁在乎也许令人难以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在乎李世民，只因为把李世民当成自己的家人。可以是哥哥，可以是父亲，也可以是自己的克隆人。

　　　　他们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心底里有着同样的畏惧。这份畏惧如出一辙的相似，叫‘时光恐惧症’。

　　　　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在茫茫无边的岁月中，他们是怎样存活的？

　　　　我所指的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我所指的是，他们的内心是怎样存活的？

　　　　时间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没有钥匙的囚牢。在这囚牢里，他们面对的是永远不曾改变的墙壁与永远无人问津的锁头。

　　　　永远，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最为恐怖的词语。他们惧怕永远。

　　　　他们惧怕自己永远这样庸庸碌碌的飘荡在时间里，惧怕自己永远没法获得不一样的人生，惧怕自己明天醒来，发现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老去的容色。

　　　　人类惧怕的，正是他们渴望的。而他们渴望的，正是人类惧怕的。

　　　　他们永远无法理解长出一条皱纹是什么感受，也不会明白贫穷是什么滋味，当然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养育一个自己的吸血鬼孩子是什么样的一种人生体验。

　　　　存活在这个世界，却像石头一样屹立不倒。在生命有限的人类看来是伟大的，在吸血鬼看来，是可悲的。

　　　　南月回想起自己拥有的岁月，那些离此时越是遥远的，就会越是清晰。比如说她还是个人类的时候，那些光景就像一部保存完好的影碟，在她脑海里烙下了最明亮的印记。

　　　　她的双目渐渐有些迷蒙，像是被回忆塞满了瞳孔，黑色的眼珠越发明亮，如同璀璨的黑晶石。

　　　　救出李世民，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李世民。

　　　　回忆令她越发坚定这个信念。她现在明白，自己可以失去长生之命，但是不能失去李世民。

　　　　虽然他有些时候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南月加快速度回到岸良镇。

　　　　陈丽丽跟秦卫都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看到南月疲惫的开门进来，秦卫立即从沙发起身走了过来。他担忧看着南月的一脸愁容，问道：“南月，你去哪儿了？”

　　　　南月抬起眼睛看他。这张英俊的脸此刻已经无法将她的视线完全定格。她心里想的全是要如何救出李世民。

　　　　见南月心事重重，秦卫知道她一定是遇到麻烦了。而且必定是一时无法解决的麻烦。

　　　　“南月姐，刚刚杨警官来了。”陈丽丽依旧坐在沙发上。她没有秦卫那么多心思，她无法察觉南月的异样。

　　　　“哦？他怎么来了？”听到是杨飞鹏前来，南月总算有些反应。不过她的眉头可并未因此舒展开来。

　　　　陈丽丽回答：“他说想再次当面感谢你捐助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南月从秦卫身边绕过，在李世民最经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学着李世民的样子揉着太阳穴。

　　　　陈丽丽和秦卫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举动异常的南月。

　　　　南月在想，李世民向来足智多谋，也许自己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做他的习惯性动作，说不定也能想到一些绝佳对策出来。

　　　　“如果杨警官下次还为这件事前来道谢的话，你告诉他，不用再来当面道谢了。”南月说。

　　　　秦卫不解的看着南月：“李老板呢？”

　　　　陈丽丽这才发现，李世民并未回来。

　　　　“对啊。”陈丽丽大叫一声，“老板呢？”

　　　　南月睁开紧闭的眼睛，长长的吐气说：“他被抓走了。”

　　　　办公室内迎来短暂的沉默。陈丽丽与秦卫都在等待南月的下文。他们两人都觉得南月极有可能是在开玩笑而已。

　　　　见南月久久不说话，秦卫走到办公桌前边，很认真的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南月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丽丽立即走过来：“老板怎么会被抓走？他都已经一千多岁了不是吗？”

　　　　南月沉重的说道：“抓走他的是吸血鬼，比我们更加年长的吸血鬼。”

　　　　“既然是吸血鬼，为什么要抓走他？”陈丽丽不解。吸血鬼抓吸血鬼不就等于自相残杀吗？

　　　　“是杰弗逊的妻子，一个叫洛伊的女吸血鬼。”南月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她认为是我们害死了杰弗逊。”

　　　　“杰弗逊？那个西方吸血鬼？”陈丽丽记得南月说过这号人物。而自己在餐厅里也见过他。他似乎喜欢李玲。

　　　　“没错，就是他。”

　　　　“可你不是说，他没死吗？”陈丽丽问。

　　　　“被狼人咬中，没有不死的。”

　　　　看到南月如此焦心，秦卫很是心疼。他走到椅子后面，轻轻帮南月揉着脑袋。他说道：“既然是狼人咬了杰弗逊，那他的妻子怎么会怪罪到你们头上来？”

　　　　南月略感欣慰：“这只是洛伊的借口，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她的丈夫报仇，她只是想要借我的手找到巫师血液而已。”

　　　　“巫师血液？”陈丽丽兴奋的说，“有了巫师血液就有了日行能力。”

　　　　秦卫原本在按摩的手立即停了下来，脸色也不好看：“洛伊想要巫师的血液？”

　　　　“没错。”南月看他一眼，“洛伊想我拿巫师去交换李世民。”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巫师的行踪。”陈丽丽说，“就算有巫师的行踪，凭我们两个也未必能将巫师擒住。”

　　　　“没错。”南月说，“北方巫师行踪不定，南方巫师下落不明。这个问题真的不好解决。”

　　　　“那我们可以找个假的巫师吗？”陈丽丽说，“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找个普通人冒充巫师，然后把老板交换出来。”

　　　　“洛伊一点也不傻。”南月回答说，“就算是个真的巫师，她也一定会验证了才肯放人。”（。）

第117章　本性难移（）　
“我觉得。”秦卫神色凝重的说，“为了救李世民而伤害另一条生命过于残忍。”

　　　　南月与陈丽丽同时看向他。

　　　　他接着说：“李世民的命是命，别人的生命也是命，为什么要拿一个无辜的人去交换一个李世民？”

　　　　陈丽丽担忧的看着他。她很清楚南月现在最不想听到这种话。

　　　　南月腾的站起来转身面对秦卫：“所以呢？大善人，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秦卫并未动摇自己的想法，他丝毫没有收敛，而是继续正义凛然的说：“我觉得，你们要么凭着自己的本事救出李世民，要么就选择放弃。”

　　　　“放弃？”南月盯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敢情不是你的家人被抓了，如果是你家人被抓了，你也会这样想吗？”

　　　　虽然南月的声音并未达到怒火的巅峰，但是她的语句却戳中了秦卫的死穴。

　　　　家人是秦卫一生的痛，现在南月却若无其事的拿已死之人来作比较，这很令他生气。

　　　　所以，他大声的说道：“是的，如果我的家人健在，如果我的父母健在，我也绝对不会残忍到拿别人的生命去换他们的命。巫师也是人，也有生命，为了救你自己的同伴而去残害别人的同伴或者家人，这的确是你南月的作风。我以为你改了，可你始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罗本也说过这样的话。南月受到回忆的冲击与秦卫之言的鞭打，心里万分难受：“没错，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一个会为了家人同伴而不惜杀害无辜的人，怎么？难道你现在才知道吗？你有意见吗？就算你有意见又如何？你什么也帮不了我，就别再这儿说风凉话。”

　　　　秦卫被南月的话震慑住了。这个被自己深爱的女人始终是个无法戒掉杀戮的女魔头。现在，仅仅是为了挽救一个吸血鬼的命，她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以他人之命作为交换，她也毫不犹豫。

　　　　“我以为。”秦卫倒退两步，“我以为我能影响你，改变你，我以为为了我，你会戒掉恶习。是我想多了，在你眼里，吸血鬼才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者，爱情与道德对你而言不过是修饰你虚荣心的装裱。你不需要爱情，也不需要道德，更不需要去怜悯一些跟你没有关系的人。哪怕他们即将要被你送去屠宰场，哪怕他们将要因为你的自私而丢掉性命。南月，你到底还是一个吸血鬼罢了。”

　　　　这样的话，这样充满绝望的话语，绝对不是秦卫一时间涌起的临时感想。在目睹南月的日常举动，在见识到她的残忍杀戮，这种无情的批判就已经在他心底逐渐萌芽。他一再压制，一再给南月机会，就是因为珍视两人之间缥缈的爱情。

　　　　然而，今天，因为南月要寻找一个巫师去交换李世民而让秦卫压制已久的心里话像汹涌的波涛翻滚而出。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难以自控。南月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僵硬。

　　　　原来在秦卫眼里，自己已经后知后觉的变成了这样一个女人。

　　　　“没错，我本来就是一个吸血鬼罢了。”南月逼近一步，“所以呢？你现在已经看透我了是吗？而你又是什么？你不过是个不敢如实相告藏着掖着的伪君子而已。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看来我们不需要再聊下去了。”秦卫冷冷的说，“在你没有幡然醒悟之前，或许我说再多也都是徒劳，对吗？”

　　　　“别跟我说教，秦卫。我活的时间远远比你多，如果要说教的话，你应该去找一些小女生，而不是像我这种活了千年以上的老妖怪。”

　　　　“是吗？”秦卫的表情看上去充满了嘲讽。也许，在他看来自己是完全有资格说教的。既然南月不领情，他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他目光忧伤，飘过无数难以言状的哀愁。像秋天的候鸟注定远离寒冷，前往温暖之地。只是，他迷茫于所谓的温暖究竟在何方。那眼神里的故事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那沉默的一秒时间已经将他的心事全都遗留。他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假装释然：“是吗？那就祝你顺利。”

　　　　转身的一刹那，他已经抛下所有虚幻，重拾自己原有的生活。

　　　　“你要去哪里？”南月眼眶突然湿润，胸腔也袭来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她看着秦卫立定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两米不到的距离，仿佛就像隔着两个世纪。她能看到那个背影在瑟瑟发抖，但她看不到那张脸是怎样的表情。

　　　　“去我该去的地方，这儿属于吸血鬼。”秦卫告诉她，“你也只是一个吸血鬼，不是吗？”

　　　　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你只是一个吸血鬼，而我不是，我们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你要离开是吗？”南月忍住心口的疼痛。这一刻她从未设想过，因为始终觉得自己可以拥有秦卫，乃至他的真心。而现在，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将要因为自己的本性而失去秦卫。

　　　　秦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们需要冷静冷静，对吗？”

　　　　“不需要。”南月撇开自己的威严，努力平和自己的语气，“你没有地方可去。”

　　　　“你错了。”秦卫说，“除了这儿，我哪里都可以去。”

　　　　“就因为我要找一个巫师去换李世民而让你觉得我没有人性只是个吸血鬼吗？”南月问他，“你可以原谅我杀害那些平凡的人，为什么不能体谅我拯救自己的伙伴？”

　　　　“性质不一样。”秦卫依旧背对着南月，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执着。他是下定决心要与南月‘冷静冷静’了。他说：“也许在你看来为了救自己的同伴而去牺牲别人的性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有同伴也有家人。”

　　　　“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南月说，“你应该知道失去家人是怎样一种感受，而我只是想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已，难道这有错吗？”

　　　　“没有错。”秦卫往外走去，“是我错了。”

　　　　都错了！（。）

第118章　树林里的男人（）　
南月知道他是认真的，这让她感到害怕。虽然怒火已经随着秦卫的离去而消退，但她的情绪仍旧不能自控。

　　　　她自嘲似的说道：“这就是男人，最绝情的动物。只要说了离开，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我对他低声下气，而他却不为所动。”

　　　　“那为什么不追出去？”陈丽丽简洁有力的问，“如果真的那么在乎，那就赶紧追出去啊。”

　　　　“追出去？注定留不住的何必追出去呢？”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留不住？也许他正在等着你追出去也不一定啊。”

　　　　“我不想这样做。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想想解决李世民的事情，然后再解决秦卫的问题。。。。。”

　　　　南月突然顿住了。因为她从自己的话语里意识到，在此刻，她竟然把李世民放在了第一位。

　　　　陈丽丽也被她的话吓了一愣。她没想到南月会这样说。如果是她的话，她心想，她应该会先去追秦卫，因为李世民的事情现在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而秦卫的事情一旦任其自动酝酿下去，到最后怕是很麻烦。

　　　　毕竟，陷在爱情里的人总是会蒙了心智。书上是这样说的。

　　　　好在她现在还不必面对这样的问题。陈丽丽心想，她觉得自己最好是永远也不必面对这样的难题。那看上去真的很愚蠢。

　　　　南月又沉重的坐回椅子上，整个人都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寻思着要如何放空此刻内心的烦躁，却发现没有任何办法。

　　　　几百年前，她也深深爱过一个男子，也试图跟那个男子长相厮守，但最终还是输给了所谓的‘人性’。

　　　　吸血鬼再怎么伪装，始终都是吸血鬼，不会成为真正的普通人。所以，他们的‘人性’与普通人的比起来，相差甚远。

　　　　她现在需要冷静。什么能让她冷静？

　　　　当然是杀戮，可是在听到秦卫刚刚那些话之后，她想自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动手了。那些话就像毒药一样贯穿她的五脏六腑，令她抬不起手，也张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