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老何赶着他家的老黄牛,拉着车到了村长家门口,一把花白胡子的老郎中以一种似曾相识的姿势,被郝大娘的儿子秦圆从牛车上扶下来,一阵风一样的拖着往屋子里跑。
那老郎中一进屋就大喘气着对秦圆道:“你这小伙子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和你个年轻人比吗,你是想要把我拖散架了是怎么地?”
秦圆摸着脑袋点头哈腰的赔笑,“对不起了,您老多担待,这不是人命关天吗,我这心里一着急就没轻没重的,等您老给白婶子看了病,我请您吃饭给您赔罪!”
第41章性别之罪 41()
那老郎中也没真生气,对着秦圆挥了挥手,“我差你那一顿饭,别说好听的了,下次请我看病的时候,记得轻拿轻放,我老人家这老胳膊老腿的,再被你这么没轻没重的来几次,可就真散架了。”
老郎中说完也不管还在继续赔笑说好话的秦圆,提着药箱子去看病人去了,来到床边看到满头是血的白氏,和一直死抓着白氏的手,傻呆呆的盯着白氏的秦双双,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唏嘘。
最近这段时间,他连着跑了三次秦家村,虽然每次去的人家都不一样,可治的却是一家人,第一次是二娘子,第二次是二娘子的姐姐大娘子,第三次则是这个一看伤口就知道是碰头自尽却没死成的白氏了。
心里感慨这娘三个还真是多灾多难,手脚却利索的给白氏处理伤口,又诊了下脉,期间秦双双的眼神已经从她娘白氏身上转移到了老郎中的身上,眼珠子跟着老郎中转来转去的,把个老郎中盯的都有些发毛了!
老郎中被秦双双盯的压力大增,仔细的为白氏处理伤口,探查脉象,诊了又诊,才嗯一声,捻着自家花白的胡子,对一直盯着他的秦双双道:“没什么大事,就算破了个口子,以后大概会留下点疤痕。”
老郎中的诊断一出,秦双双一直提在半空悬着的心才跟着放松下来,她大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了每一寸肌肉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去。
王氏忙一把扶住秦双双,让她坐到白氏的床边,秦双双却没有坐下,她对着王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着道:“王奶奶,你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这次就帮我们想个办法,让我和我娘离了那个家吧!
在那个家里,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净身出户,我去山上砍柴采山货卖钱养我娘,我只求带着我娘离了那个家!王奶奶,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秦双双边哭边求,形容可怜,王氏和郝大娘看着都觉得心酸,她们两个心里也是赞同秦双双想要离开的想法的,在那个家里,这母子两个从来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
郝大娘偏过头去擦了擦眼角,对着王氏帮忙求情道:“虽然情理上让一个几岁的孩子和一个受了伤的女人净身出户是件过分的事!
可咱们就事论事,二娘子和她娘白氏的情况,再怎么惨也比不过在那一群不是人的人家中惨,再说二娘子有力气,小小年纪就十分能干了,她虽小,却有养她娘的本事!
到时候咱们这些邻里乡亲的再跟着帮扶帮扶,那日子完全过得了!至少再不会有人天天欺负她们,打把二娘子卖入青楼的畜生主意,也不会有人一天天的连打带骂的逼迫着她们娘俩干活!
您看,这么一想,分出来的确是最好的日子,要不您给这孩子想个办法,借着这次的事,让这娘俩个从那个火坑里爬出来!”郝大娘将秦家比作火坑,可见对那家的人反感到了何种程度。
王氏本就可怜秦双双和白氏,如今听了郝大娘的话也动心了,平常的时候,就算她是族长夫人,她男人是族长兼村长,想要凭空插手别人家的事也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老秦家惹了这么大的祸,已经是众矢之的了,不会有任何人站在他们那一边,她就算以势强逼对方都只能答应。
只是为了自家的名声,这种简单粗暴的会留把柄的方式王氏是不会用的,不过不用这种手段也不是分不出来,只要她稍微用点手段,办成这事不难。
想到动点手段,王氏的眼神就不由得扫向了那个老郎中,倒了一杯水送到老郎中的面前,王氏满脸笑容的道:“老先生,您喝水,您也是帮过二娘子好几次的人了,有些事,我就不瞒着您了,二娘子和她娘过的苦啊!”王氏感叹了一声,就详详细细的给老郎中讲了一会秦双双和她娘白氏过的日子。
果然王氏说完,那老郎中的脸上也多了两份怒气,他是个讲究医德的人,之前只是听了些边边角角的传言,就已经很同情秦双双了。
如今听全了秦双双的身世,他都震惊了,他这辈子年轻的时候也是走南闯北过的,自诩什么人都见过了,可狠心到这种程度的人家,他实在是没见过几个。
老郎中一拍桌子,怒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亲人,真是畜生不如,枉自为人!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吧,让我如何帮忙!”
王氏就压低声音笑着道:“这事啊,其实特别的简单,您只要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说白氏伤的很严重,需要用很多名贵的药材才能救回来,钱数说的越多越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办就好了。”
这事简单,老郎中当即点头答应了,两人达成一致了之后,王氏就和老郎中郝大娘一起出去了。临出门前王氏还安抚秦双双,让她安心照顾她娘,等她回来后,保准分家这事就给她办妥了!
秦双双有心想要跟着出去看看,可她知道,这次的事她最好是不在场才好办,加上她也放心不下她娘白氏,就乖巧的点了点头,留在屋内照顾她娘。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秦双双人在屋子里,心思却放在了外面,总是忍不住侧着耳朵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既期待着这件事办成,她和她娘从此就脱离苦海了,又担心这事办不成,让她空欢喜一场,日后还要这烂泥坑里苦苦挣扎,不知何时才能脱离。
秦双双的脑袋乱七八糟的搅成了一锅粥,一会儿心恨自己不够强大,就是重生了也离不开这个恶心人的地方,还要和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所谓亲人纠缠这么久!
一会儿又暗自发狠,要是这次不能成功,她就认了以后没族人没依靠,带着她娘直接跑,到时候就说是寡妇带着女儿逃荒,然后给她娘立个女户,凭着她的一身力气,秦双双有把握就算有人想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她也能很快打怕那些人,让她和她娘站住脚!
就在秦双双一会儿心如乱麻,一会儿又发狠做出最坏打算的时候,王氏和郝大娘终于回来了!
第42章性别之罪 42()
回来的不止是王氏和郝大娘,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个大娘子。
秦双双也顾不上疑惑大娘子为什么会跟着过来,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面期待的看向王氏,心里是既期待又有几分忐忑!
王氏和郝大娘对视了一眼,就都露出了笑容来,王氏当先对着秦双双笑道:“这事成了!”
秦双双大大的松了口气,缠成乱麻的心思一下子就全都放开了,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袭上心头!
虽然现在她和她娘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了,可秦双双就是觉得,这天蓝的耀眼,阳光暖到了心底里,连空气里都充满了迷人的气息!心情好的难以言说!
兴奋了好一阵子,秦双双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着王氏和郝大娘连连道谢,王氏笑着摆摆手,“嗨,这事其实好办的很,我也没费什么心思。”
王氏说的是真的,她和郝大娘带着老郎中出门后,王氏先和她男人通了个气,让村长先不要说除族这些惩罚,而是先说了让秦老爷子和老陈氏必须先拿出给白氏治病的钱。
秦老爷子因为害怕被惩罚,一开始满口答应,就算老陈氏小陈氏和秦老大秦老三这几个心里舍不得钱的,也咬着牙没吭声,想着先过了这关再说。
谁知道那郎中一张口就算需要三百两银子!三百两啊!老秦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得出这么多钱来!
不要说秦老爷子一家人被这钱数给震晕了,连和郎中商量出这招的王氏都被震晕了,她是说让老郎中可着劲的要钱,可她没想到这老郎中会狮子大开口道这种程度,一开口就是三百两!
王氏眼睛抽筋了一样的拼命给老郎中打眼色,意思是要的太多了有些假了,谁知道那老郎中到是老神在在的,毫不在乎周围一众人被他一句话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他先说了一大堆医理把众人绕晕,又说了一堆病理病症,反正最后的结论就是,白氏的身体其实一直就亏着底子呢,这一下子把以前的旧疾都给引了出来,必须好好的养上一段时间,否则会影响日后的寿数。
说到养生的药材,那就更多了,什么人参鹿茸冬虫夏草天山雪莲,各种养身必备药材,老郎中是什么贵重说什么,最后一算,三百两银子竟然是最低限度的良心价!
这老郎中的口才好啊,这么一圈绕下来,就连事先知道真相的王氏都差点信了,其他人更是只有心服口服的份,还要满口的称赞这老郎中厚道!
当然这个钱数无论是不是良心价,秦老爷子他们都是不肯认账的,这钱他们拿不出来,也不肯拿,老陈氏更是直接就炸了,当场就坐在地上拍腿打滚指天骂地的一边骂白氏这个不孝的儿媳一边哭穷。
老陈氏这一作一下子就惹了众怒了,一个村子里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都不用王氏开口,围观的村民们就一人一句的把个老陈氏骂的灰溜溜的爬起来不敢撒泼了。
老陈氏虽然不敢撒泼了,却咬死了不肯出钱,这反映正中王氏的下怀,王氏就和她男人一起一唱一和的恐吓老陈氏!
说白氏之所以要自杀都是因为他们家要卖秦双双入青楼,是他们家逼迫的,这钱他们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要是秦家实在不肯拿出来,村子里就要做主卖他们家的地和房子当作白氏的医药钱!
秦家人都被吓傻了,这回老陈氏是真哭了,连同小陈氏和一直溜边的方氏和秦家的几个孩子都哭了起来!
秦家的几个大男人也都苦着脸,想要跟着女人们一起哭了,这要是真拿那三百两银子,他们家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王氏随意的说了一句话,“你们就算哭也没有用,白氏可是你们的儿媳妇,还是因为你们家的逼迫才变成这样的,除非白氏不是你们家的人,否则这钱你们是拿定了!”
果然不出王氏所料,她这话一出口,立刻就被秦家人当成是救命稻草抓住了,全家人一起嚷嚷着要让秦老二休了白氏,王氏和村长当然不允许,无过休妻族规里就不许这么做。
王氏不允许,秦家众人就闹腾不休,吵闹了半天,王氏才趁机提出除非让秦双双和白氏一起和秦家断绝关系,王氏的借口是,秦双双虽然是个孩子却能干活,可以养活她娘白氏。
秦家众人起先不愿意,秦双双能干的很,就算是不能卖钱也能当个壮劳力使唤,秦家人一个个自私的很,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么个白干活的人。
王氏就趁机威胁要把秦家的房子和地卖了给白氏治病养身体,秦家人就怕了,最后还是秦老爷子拍板,答应和白氏并秦双双断绝所有关系。
世人重男轻女,对女人轻视的同时,女人也就没有赡养老人的义务,所以秦双双和秦家断绝关系简单的很,一纸断绝书,加上族长的印信即可,不同于男子要和家中断绝关系还要付出一大笔钱来做断亲费。
写断绝关系书的时候还出了个插曲,大娘子竟然主动要求和家中断绝关系跟着白氏和秦双双走!王氏十分惊讶大娘子的选择,秦家人尤其是大娘子她爹秦老大和她娘小陈氏看着她的眼神恐怖的恨不能吃了她!
大娘子却对此视而不见,她坚定的要求要和白氏秦双双走,大娘子说她的命就是秦双双救下来的,如今秦双双和白氏要离开秦家,她也要跟着走,她不能做什么大事,但至少可以在秦双双进山砍柴采山货的时候帮忙照顾白氏。
对于大娘子的选择,王氏很是感慨,那样的人家,竟然难得也有个懂事知道感恩的孩子,王氏答应了大娘子的要求。
秦家人对大娘子放手的倒是痛快,大娘子虽然也能干活,但就是个普通的女孩,能干的活有限,有没有都无所谓,就痛快的答应一同和大娘子断绝关系了。
王氏说完这些,就把一张仔细折叠好的白纸交给了秦双双,这就算那张和秦家的关系断绝书!秦双双相当宝贝的把这张纸接过来,宝贝的好好收藏了起来。
拉着大娘子的手,秦双双很是感动,秦双双其实看似净身出户,但她手里还有卖鹿的那三十两银子,心里是很有底气的,可大娘子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之所以跟着出来,是奔着和秦双双一起吃苦受累照顾她娘来的,秦双双就忍不住想和大娘子说些感谢的话。
只是秦双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个突然窜进屋子里面的人影给打断了!
第43章性别之罪 43()
这个突然窜进屋来的人把屋内的众人都给下了一跳,也把秦双双要说的话给噎在了嗓子里。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窜进来的人竟然是方瑶瑶!秦双双有些惊讶,王氏更是直接吃惊的问了出来,“这是从那里来的小丫头?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来了!”说完就想要去赶方瑶瑶出去。
秦双双急忙过来赔笑道:“王奶奶,这个小姐姐叫方瑶瑶,是我进山的时候碰到的一个好朋友,她爹您一定知道,就是旁边方家村那个特别厉害的猎人方钟毅叔叔!
她一定是听说我出事了,担心我才会过来看我的,只是她没来过咱们村子也没有除了我以外认识的人,所以才会偷着溜进来,她也是担心我,您别怪她!”
方钟毅的确是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厉害人,原因就是别的猎人进山,最常打到的猎物就是山鸡野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想打到大的猎物从来都是看运气。
而方钟毅进山一次,必然是会打个大只的猎物出来,而且箭术超绝从来都是射猎物眼睛,不伤皮毛的。
打猎还只是小头,方钟毅最出名的是,他采药的本事也和打猎一样厉害,每年都从山里采出好些个名贵的药材来,可以说方钟毅如果愿意,那分分钟就能成为一个坐拥几百亩良田的地主。
秦双双总是往山里跑,能和时常跟着她爹进山的方瑶瑶认识并不奇怪,所以秦双双这么一说,王氏就点了点头道:“难得你们小姐妹感情好,她还特意来看看你。
既然这样,你们三个小姑娘就一起好好说说话吧,外面的事我还得去跟着处理处理,这事影响太坏了,看着吧,且有的磨牙呢,不过你已经和那家人没关系了,这事倒是不用想了。”
王氏说完就出去了,秦家人以为和秦双双大娘子白氏断绝关系这事就是完结了,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就是受害人秦双双和白氏不追究,那些差点被连累了自家孩子前程的族老们也不会干。
现在闹着不肯罢休的就是这些族老们,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把秦家人除族赶出秦家村,这种没脑子的人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脑袋抽筋做出点什么事连累族里,留着太闹心了。
王氏走了,郝大娘看了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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