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镇上每半个月一次的大集,十里八村的人都会去镇上赶集,也有很多村民们会把东西拿到镇子上去买,换回来的钱是家中一年买衣服买日用品的主要来源。
但是镇上的摊位是随便占的,并不固定,小地方没宵禁这一说,很多村民为了占个好地方就提前一天过去守一夜,就为了一个好位置,这些个等着坐车的村民就是要去镇上提前占位置的。
秦双双也不顾上边上的村民们了,直接跑过去把一条腊肉塞进正准备赶车的老何手里,焦急的道:“老何大叔,求你帮个忙,我大姐被我大伯给打的要不行了,我要去请郎中,老何大叔,您帮帮忙,能单独载我去请郎中回来吗?”
说完又对着周围的村民们鞠躬求情,“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大娘们,求你们稍微等一等,我大姐要不行了,急着救命呢,求各位帮帮忙吧!”
第31章性别之罪 31()
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要是有个事都会给两分面子,更何况这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家都很通情达理的表示让秦双双先用车,人命为重。
其中还有两个村民是刚刚帮着救过火的,就好奇的问秦双双,“难不成是你家大娘子点着的房子?可你家也没什么大损失啊,怎么打的这么严重?”
秦双双心里不满秦老大小陈氏夫妻太狠,也不满秦老三推卸责任挑事,她仗着年纪小,思虑不周不懂得遮掩家丑是正常事,就故作心直口快的回答道:“不是大姐点的,是四郎五郎点着的。
三叔怪大姐没有看好四郎五郎让他们把房子点了,大伯就一生气一脚踢飞了大姐,大伯娘还要打死大姐出气哪!
大姐都吐血了,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了,我也没有钱,就拿着熏肉当诊费想去请个郎中来,也不知道郎中肯不肯来。”说着秦双双还用小手抹了抹眼泪,一副忧心忡忡的可怜样!
秦双双这边说完话,那边老何也已经套好了车,把刚刚秦双双塞给他的腊肉又放回到秦双双怀里,爽快的道:“既然是人命大事,那我拉你这一次也是应该的,还给什么肉,这肉你留着请郎中用,赶紧上车,我这就带你去请郎中,别看我这是牛车,跑的可快着呢,你可得坐好了。”
老何这个人虽然是个外姓的,可在这全是秦姓人家的村子里还吃得开得了好人缘,和他这处事爽朗大气的性子分不开!
秦双双急忙道谢上车,虽然老何把肉还给她了,可这人情她记下了,日后必然是要还回来的。
老何坐在车辕上凭空一甩鞭子,鞭梢在空气中打了个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对着拉车的老黄牛说了一句,“老黄啊,人家小姑娘等着请郎中救命呢,你今儿个卖点力气,跑快点!”
这老黄牛被老何喂的是膘肥体壮的,通人气的很,听了老何的话竟然像是听懂了一样,仰着头哞的叫了一声,像是在答老何的话一般,叫完一声刨了刨蹄子,竟然真的速度极快的拉着车跑了起来!
眼看着秦双双抱着熏肉坐车走了,停在原地等待的村民们闲着无聊,就纷纷议论起来。
“这家人家也真是家风奇葩,当奶奶的刚要砍死孙女,这当爹娘的就紧跟着要打死女儿,而且这两个孩子还都是没犯什么错的!真是可怜了大娘子和二娘子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遭这份罪!”
一位村民摇着脑袋,对秦家这些天闹出的事十分感叹,这世上这么狠心的爹娘和奶奶也是少见。
“说到底还不是重男轻女,一家子都不拿女孩子当人的可劲糟蹋,那个秦老三一天到晚的就喜欢挑事,村里挨着他家近点的邻居谁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家里里挑外撅的挑事欺负他二嫂,出息!”
说这话的人是个虽然也重男轻女但却并不讨厌女孩,对女儿也挺好的村民。
“这户人家,得远着些,不能深交更不能做亲!”
议论纷纷了一阵子,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下了不能和这样人家深交结亲的结论。秦老爷子还不知道,他最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日后秦家的几个孙子辈的想要娶媳妇,难了!
秦双双坐着牛车赶到镇子里上次给她看病的郎中开的医馆时,那郎中正在给一位病人针灸。
郎中还记得秦双双,这会儿看她抱着一大堆熏肉进来,还有点惊奇的笑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晚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也没个大人跟着?”
秦双双放下怀里的熏肉,有些焦急的道:“郎中爷爷,我是来请你救命的,我大姐被我大伯一脚踹的吐血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呢,我手里也没钱,就拿了些肉来当出诊费,郎中爷爷,求你走一趟吧!”
这郎中是个讲医德的,一听说是救命的,立刻就道:“不要慌,我这就跟你去看看!”说完一叠声的喊店里的小伙计给他拿药箱,再命人去后院喊小东家快点过来看着针灸的人。
边上的病人们一听说是人命关天的事,也都宽容的没有闹事的让郎中先跟着秦双双走了,包括那个正针灸着的病人。
秦双双带着郎中赶到家里的时候,白氏正一脸焦急之色的守着大娘子,一见面就对着郎中道:“大娘子又吐了两次血,还一直昏迷着,您快给看看吧,她是不是要不好了?”
郎中急匆匆的走到床边,伸手给大娘子号脉,过了一会儿又扒开大娘子的嘴巴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才道:“的确伤了内府,好在不是特别严重,不会危及生命,我开一副药给她喝上一个月,再仔细的调养上半年就好了。记得养伤期间不要干活,吃食上最好三四天之内就保证有一顿荤腥,就是吃不上肉,吃两个鸡蛋也要吃,这样才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其实郎中说的三四天一顿荤腥也只能勉强达到养身的效果,最好自然是如同秦双双养伤时那样,每日不离荤腥才好,只是郎中也知道庄户人家,没有天天吃肉的,大多是一年到头就吃那么几顿肉而已。
秦双双和白氏仔仔细细的把郎中的叮嘱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秦双双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保下大娘子,绝不让她在养好伤之前被指使着干活。
“郎中,大娘子她真的没事吗!她之前吐了好多次的血哪!看着可吓人的很!”白氏还是有的不太放心。
郎中念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笑道:“不妨事,大娘子吐血是因为她被踹的时候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根,她又昏迷,血液流进了胃里,血液腥膻,进入胃里自然会引起呕吐,她的内脏并没有破裂不用担心。”
看过病,又留下了药方子,郎中就准备离开了,秦双双送他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遇到送了村民们去镇上回来的老何,看到郎中就热情的赶着牛车又送了郎中一趟,秦双双免不了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秦双双回去的时候,看到上房的灯还没有熄灭,影影绰绰的有好几个人影映衬在窗纸上,秦双双想了想,脚步一转就进了上房,她打算把大娘子的药费给要出来。
第32章性别之罪 32()
秦双双一进屋,就看到秦老爷子,老陈氏,小陈氏,秦老大秦老二秦老三都在屋子里面,出乎她意料的是,一直都绕着老陈氏转唯老陈氏之命是从的方氏竟然不在。
看到秦双双进屋,上房里所有人都觉得一阵脑仁疼,然后又都集体保持沉默,都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先和她搭话,实在是每次和秦双双对上,全家上下就没有能讨到便宜的。
就是上次老陈氏突然发疯砍了秦双双一刀,看似占了上风,结果转眼自己就落了个舂米一年的下场,特别是今天还绕带上了一个小陈氏跟着一起倒霉!
秦双双却不管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先礼后兵,她先叫了一圈人之后,直接就对着秦老大开口了:“大伯,您那一脚够狠的,郎中已经确诊了,大姐的身子毁了,以后都不能干活还要好吃好喝的将养着。
您这做爹的可真是位严父,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如此狠手教训,只是不知道,大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让您这么狠心教导呢?”
秦老大被秦双双带着讽刺语调的话刺激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皱眉,抿着嘴唇不语,秦老大知道秦双双口才好,他肯定说不过她,就打算无论秦双双说什么他都沉默到底。
秦老大吃定了秦双双是小辈,除了说两句难听的话她还能真把他怎么样不成!
秦老大聪明,可他媳妇小陈氏今天刚吃了秦双双的亏,就有些脑袋不清醒,这会儿忍不住开口呛了回去,“二娘子这话说的真可笑,大娘子是我生的,命都是我给的,这做爹娘打两下还扯上狠心不狠心了!”
秦双双被小陈氏的论调给气笑了,“大伯娘这话说得好,这可真是至理名言,这话我可得好好的在十里八村的帮您宣传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大伯娘您的道理。
就说这是大伯和大伯娘的名言,这孩子是自己生的,想打就打了,就是没有犯错心情不好了也可以一个窝心脚先踹个半死再说!反正命是自己给的吗,随时可以收回去!
就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么想,那些有女儿的人家,敢不敢把姑娘嫁给有这么两个狠心的一不高兴,亲女儿都能无罪打死的公公,觉得打死女儿是小事婆婆家里!”
“你……”
小陈氏被秦双双一大串话气的头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何时!这不是刚刚您说的话吗!怎么着转眼您就不认帐了?何况这可不止是说,大伯可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您这句话的正确性,大娘子那个人证可还在呢,您放心,我把您的话宣扬出去,绝对不怕没人信的!毕竟大伯可是奉行说不如做的人呐!”
小陈氏被秦双双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有些恐慌,这话说出去,她可就没法做人了,为子不孝固然被人唾弃,可为母不慈同样为人唾弃,因为世人都认为母爱最重,十月怀胎的感情甚至超越父爱。
小陈氏被秦双双堵的说不出话辩解,就忍不住有些求救的看向屋内的众人,老陈氏和秦老爷子都头疼的捂着脑袋,对小陈氏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这俩人也头疼秦双双的厉害。
小陈氏见此,又去看一直以来最喜欢和她一唱一和挑事的秦老三,可惜秦老三只顾着装作打瞌睡,他现在可不敢惹秦双双,至于秦老二,那就是个木头人,隐形人!
还是秦老大忍了忍气,对着秦双双直接道:“够了,你也不用在这里挤兑你大伯娘,说吧,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秦双双就拍手笑,“大伯真是个敞亮人,其实今天这事我是很生气的,气的很想去找村长爷爷喊冤,让村长爷爷做主,不过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大娘子是大伯你的亲闺女,又是没有犯错却无辜被您撒气打成这样,那么大娘子的医药费用,您是不是要出一下呢,不多,四十天的汤药费用,五两银子就可以了,我想大伯您一定不会吝啬这些银钱的!”
秦双双这话一说,秦老大还没说话,小陈氏先急了,顿时拔高了嗓门:“什么!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要钱没有,你要说就说去,看看村里有没有人相信你这个小孩子的话!”
秦双双没有理睬小陈氏,而是继续盯着秦老大道:“大伯可是聪明人,我说的话有没有人信,您应该知道,您可要想好了,是五两银子重要,还是您的名声和大郎三郎未来能顺利娶媳妇重要。”
秦老大咬着后槽牙,脸颊上的肌肉跳了跳,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对小陈氏道:“给钱!”
“什么?”
小陈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老大,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我说让你赶紧给钱,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啊!”秦老大烦躁的对着小陈氏怒吼,小陈氏被秦老大给吼的一个激灵,有些发懵。
小陈氏是不愿意拿钱的,秦家没有分家,家里种地养猪养鸡赚的钱都是秦老爷子和老陈氏管着的,只有秦老大去打县城镇上短工挣来的钱才能自己留着!
短工的活也不常有,秦老大一年到头也攒不到二三两银子,五两银子,至少要攒两年!小陈氏怎么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动作就有些磨磨蹭蹭的,迟迟不动。
秦双双就斜眼撇了秦老大一眼,轻笑道:“看来大伯您做父亲不合格,这做男人的威严也不怎么样啊,大伯娘这是不拿您的话当回事哪,只是您可快着点,我这耐性可不好,指不定我等的不耐烦就不要这钱了,直接出去和人到处说闲话图个嘴痛快!”
秦老大又咬了咬后槽牙,赤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还在磨蹭的小陈氏,蒲扇大的手就攥成了拳头,秦老大不是不打老婆的人,村子里的男人,不打老婆的人少有,只是秦老大并不常打老婆而已。
小陈氏也是挨过揍的,而且秦老大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打人是极疼的,小陈氏一看秦老大那副模样就是一激灵,秦老大每次打她之前就是这副表情!
第33章性别之罪 33()
小陈氏很怕秦老大,虽然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出钱,但是被逼无奈,还是狠狠的瞪了秦双双一眼,出门去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交给了秦双双。
秦双双拿了钱也不在上房多留,直接就出门回她自己的屋子去了,秦双双讨厌这屋子里的人,若不是手上没钱,她才不来这里和秦老大磨牙看这几张讨人厌的脸。
屋子里面都是药味,白氏正给大娘子熬药,这药是郎中好心配好留下的两副药,让先熬上给大娘子吃!
大娘子躺在床上,应该是醒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似醒非醒,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大娘子身体本就有些羸弱,这下子应该是伤的严重失了精气神。
秦双双叹了口气,前世的时候家里没有出过这种失火的事,所以直到大娘子被小陈氏嫁出去之前,大娘子都过的凑合,不太挨揍,吃不好却也不会太挨饿,所以前世秦双双一直都觉得,大娘子比她幸运。
如今再看秦双双才发现,自己其实比大娘子幸运得多,因为她有一个爱她如命,宁肯自己吃尽苦楚也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过得好的亲娘,而大娘子,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药熬好了,白氏把大娘子抱起来,秦双双将晾凉了的药一点点的喂给大娘子喝,大娘子胸腹处受了伤,每次吞咽面上的表情都很痛苦。
可大娘子并没有吵闹,靠在白氏的怀里,喝的十分乖巧,就是被苦的皱眉也没闹没躲的把药都喝了。
接下来秦双双又喂大娘子喝了些肉粥,这次大娘子喝的有些急切!
家里吃肉的次数不多,就是吃肉大娘子也吃不到几口,女孩子甚至根本就吃不到肉。因此这肉粥大娘子吃的极香甜,一口气连着喝了两大碗粥,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装肉粥的锅。
秦双双就笑道:“这粥还多着呢,大姐要是没有吃够,明天早上咱们还接着吃。”
大娘子的脸有些红,看着秦双双的眼神充满了亲近依恋,她还记得,她被亲爹踹的飞起,又被她亲娘毫不怜惜的继续打的时候,是这个以往一直不怎么亲近她的妹妹保护了她。
过后还给她请郎中治病喝药,大娘子的心中,在对爹娘彻底寒心之余,对给了她温暖和帮助的秦双双则是充满了感激,而且心里也不自觉的,对一直以来虽然年纪小却表现的十分成熟的秦双双依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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