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香啊,杨哥,烧好了没?弟兄们都饿扁了。”
一排三口大瓦罐,里面煮着杂粮、麦麸和野菜,然后杨伙夫用大勺子搅拌搅拌,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糊糊说,“行了,幸好今日摸到两只蛤蟆,算是开了荤!”
说着他一跛一跛的去端来一大摞陶盆交给老吴头,扯开嗓子冲着沟渠大声喊道“开饭了,都过来吧。”
一听说吃饭了,十五六岁到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轰的一声都从沟里爬起来,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后面跟着三四十岁的壮劳力。
但是他们到了老吴头面前,却规规矩矩排成一排,依次从他手中拿过陶盆去锅那边打饭。
杨二十九掂着大勺大声喝斥道“都规矩点,看你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要是当年在杨家军,那就得挨皮鞭,至少五记!”
有人笑了起来“老杨头,你总说你是杨家将门的老兵,还说这腿伤是打契丹打的,谁给你作证啊?”
每人一勺,轮到阿国,一个十四岁的小鬼,个子很高,但是瘦的不行,看见锅里的蛤蟆骨头,禁不住舔了舔舌头,悄悄叫了起来。
“阿爷,那块骨头给我吧,我好多舔一口。”
“小兔崽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杨二十九扭一把阿国的耳朵,大声骂道。但是手下却不慢,悄悄把那块蛤蟆脊背捞出来,给他添到盆子里。
其他人憨厚的笑笑,全队,就属阿国最小,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口也没啥。
正在舔骨头的阿国耳朵好,忽然指着前面说“有人来了,还骑着马呢。”
第四三二章 灌口二郎神(为落日追浮云书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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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望去,果然出现了四个骑马的官军,似乎在循着这个方向奔过来。大家很纳闷,谁大冬天的不在家待着,跑到田间地头来?难道是县衙的公差?
这下大家不知道是祸是福,不过再慌也要把盆里的糊糊吃完,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大伙飞快的把糊糊三下两下倒进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将盆底舔的干干净净。
大伙有的吃,可是杨二十九却没捞着,因为锅里只剩下一点点锅底。他弄了一勺热水进去,把三个锅都涮一涮,整出一盆米糊汤。
当他刚端起来的时候,官军已经到了眼前,他知道这次或许又没好事。不管怎么说先把肚子填饱,急急的低头准备喝米汤。
只听见,呼的一声响,马上一人跳了下来,一把攥住杨二十九的手腕,如同铁钳一般。
“二十九叔!”
当啷!瓦盆摔在硬邦邦的冻土上,摔成了好几瓣。
杨二十九的霍然抬头,看见杨志巨大的面斑,颤抖的声音惊喜的喊道“少爷!”
杨志第一个找的就是杨二十九,当年杨家三十六家臣按照年龄大小排列,他位列二十九名。杨志与他感情最深,一身的刀法也是从他手上学来的。
当初说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的就是二十九。
一众农家汉吓了一大跳,平时老好的一个杨老头,居然有贵人来相认,真是看走了眼。
二十九眼睛湿润了,十年前杨志年少轻狂悍然解散家臣,他是很苦闷的。但是杨志这一辈,虽有些薄产却经营不善,导致负债累累,实在过不下去了。说来说去,只能怪命不好。
十多年了,自己漂流在这东京北郊的田间地头,打零工,干农活,帮忙帮闲啥都做,就是不死心。每次午夜梦醒,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看一眼天波杨府的牌匾重见天日,也就死而无憾了。
没想到,少爷在最出人意外的时间出现了。
“少爷,我听说你开罪了高太尉,险些送命,又跟着野狼军去了西北,这一年来,你身子可好?”
“我被高俅暗算,幸好二哥救了我,就是禁军八十万教头小张飞林冲。现如今在野狼军任军指挥使,别的不敢说,一个打十个还是没问题。”
军指挥使!二十九马上眼睛放光,这可是小三千人马,不简单啊。
毕竟杨志才三十一岁,再过三五年,担任一路统制都是没问题,运气好,熬上十年八年,像祖上杨老令公担任都统制也不是不可能。
“祖先有灵,苍天开眼啊!”杨二十九既然是家臣,那就是杨家人,他说祖先那就是老令公杨继业。
杨志看着泼洒了一地的米糊汤,皱了皱眉,“二十九叔,你们就吃这个?”
二十九笑着说“挺好的,主家每日两顿,没事还摸点鱼虾蛤蟆,打打牙祭,有荤有素,比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强多了。”
杨志随手丢了一袋钱给身后的刘唐,“去,多弄些鸡鸭鱼肉来。对了,如果碰着酱猪面都买下来,二十九叔最爱吃这个了。”
刘唐眼力见可精明着,抄过钱袋带了个手下拨转马头,向着来路狂奔,他记得五里外有一家酒肆。
杨二十九看着钱袋的分量少说也要十几两,忙说“少爷,这太奢侈了,老叔有口饭吃就知足啦。”
杨志看着刘唐远去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杨志的亲随说道“前辈,这是大人的一番心意,您老就别推辞了。”
二十九只得不再劝阻,不停地打量着杨志的行头,精致皮甲,精锐战刀,西域的高头大马。就连他几名亲随的装备,放在大宋也是一等一的,看来少爷不会再为了钱而犯愁。
少爷,这次沉稳了许多,有点家主的样子了,不知道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结果好奇的阿国却没忍住好奇,在一边小声的问“你就是杨家将的后人?”
杨志看看二十九,然后说“对,我就是杨志,我这次回来就是接二十九叔去西北打仗的,马上要打大仗了。你叫什么?”
二十九笑呵呵的接上话题“少爷,这是阿国,我们这拨里面最小的。他爹死的早,娘也哭瞎了眼,还有两个弟妹才七八岁,这么小就得出来干活挣钱养家,很不容易。”
他说的好快,而大家也都很自然的听着,但是杨志却深深知道,这是一种多么艰辛的生活,看着他瘦弱的身体,衣衫褴褛,禁不住摸摸他的头。
“阿国,等再过两年,来参加野狼军,每个月光是饷银就能让你娘和弟弟妹妹吃饱穿暖。”
阿国眼睛亮了,憧憬的问道“真的,少爷,您没骗我?”
后面有人给了他一脚,“蠢货,还不跪下磕头谢恩,杨大人一言九鼎,还会骗你个娃娃不成!”
随后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转了出来,杨志只觉得气势迫人,浓眉大眼,俊朗非凡。
好一个俊杰!
杨志拱手道“请教好汉高姓大名。”
“回大人的话,在下河北清河县武二!”
杨二十九赶忙嘘了一声,四下张望,轻声说道“你个二愣子,说这么大声作甚?找死啊!”
然后他看着杨志的疑惑眼神,赶忙低声解释“武二是个钦犯,做下了杀人的勾当,流落到此。因为其身高马大,干活又快又好,所以大家这才收留他,也就是为了能多干一点活,多拿点工钱米粮。只是这事见不得光。”
“清河县武二?莫非是灌口那位?”杨志在三衙混了十年,江湖知名人士都少都听过名头。关于武二的名头有两桩事,一是打虎武松,二是为兄报仇杀了河北首富西门大官人。
武松也不遮掩,当即正是见礼,拱手抱拳说道“没错,我是武松,现在是朝廷通缉的逃犯。空有一身本事,却报国无门,野狼军的威名传遍天下,我心向往,愿意投军从戎戴罪立功。还请杨大人成全!”
“武二,你自报家门,是断定我会招揽你而不是把你送官?”
杨志不傻,本应该藏头缩尾的逃犯,居然大张旗鼓的的对官军说,我是杀人钦犯,快来抓我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志的心思飞快的转动,武二是英雄,也是逃犯,如今前来投靠,到底要不要收下呢?
第四三三章 教训武二()
“野狼军天下无敌,想当兵的多了,凭什么成全你?”杨志决定考较考较武二。
武二自幼习武,天生神力,如今正是大好年华的巅峰状态。他对于官场、监牢,还有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杨志的的言外之意他很清楚。
你武二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没有的话啥都不用说,继续在泥沟里喝稀糊好了。
“我能打!”武二挥一挥砂锅大小的拳头豪气冲天的吼道。
“能打?”杨志看他身形就知道确实身大力不亏,龙行虎步,是个练家子,单打独斗即便是江湖高手也不如他。“那我和你过过招。”
杨志的亲随却担心他有闪失,忙说“将军,还是我来和他打一打,掂量掂量他。”
武二毫不在意,兴奋起来说道“随便,那就你先来,我打完了你,再和杨大人过两招。”
那名亲随也不是泛泛之辈,特战队里都被折腾好几回了,下手极狠极快,号称狸猫。当即收拾好衣装来到武二面前。
武二冲他点点头,拱手低头,算是认识了再比武。
可是当他低头的那一霎那,狸猫左脚闪电般勾住了武二的脚踝,一拳毫无征兆的甩到了无二的左脸上,瞬间将他打倒在地。
武二摇摇头,好半响才爬起来,指着狸猫说“你,你乘人不备,算什么好汉?”
哈哈!狸猫笑了起来。
“不管用拳还是用脚,打倒对手的就是好功夫。”
杨志更直白“到了战场上,好汉往往死的都早。”
武二知道,他可能被杨志戏弄了,但是他不甘心,双拳攥紧大吼一声,“好!那我今天就打倒你!”说完就抢上前和狸猫打成一团。
七八个回合一过,武二把狸猫的套路整明白了,就开始强攻逼攻。
对于武二来说,特战队的搏击技能是一项很新奇的武艺。但是正因为简洁明了,所以不复杂,单纯的比速度、力道和时机的把握。
武二天赋异禀,前面吃了亏之后很快就掌握要领,打的比狸猫还顺手。打了几招之后,一掌去推狸猫右肩,左脚踩住他的靴子,跟上去一个侧踢。由于时机精准,狸猫被这一连串的组合打击,给击飞了。
狸猫满脸通红,他也发现了武二在武术上的天赋极高,自己的一套动作应该被对方看穿了。所以每次出手都会被封住了,自然也很难打中对方,不过还要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比斗。
“下来吧,我会一会他!”杨志觉得没必要在比下去了,当即喊停了比试。
武松的情况杨志都看在眼里,很难得的稀世高手,狸猫无论在意识和身体素质方面比他差远了。至于自己,若是没有经历野狼军这一年,说不定还真拿不住他。
杨志和武二交手,前三回合,武二抢先进攻出手凶狠,招招都是瞄着杨志的命门要害,杨志防守的滴水不漏。随后三招,两人互相试探,你来我往打的地动山摇。
打斗中,杨志猛然变招,幅度缩小,力道和速度加快,各种关节技层出不穷。
这种风格突变,搞的武二措手不及,明明势大力沉的一拳被对方托了一下,却软软绵的无声无息,明明是黑虎掏心,却莫名其妙的飘到肋下。
所以当武二被杨志借力打力,一个背摔砸在泥沟里,也就结束了比试。更主要要的是,刘唐和手下买了两大筐子肉菜、炊饼和米饭。
“那个酒肆所有的熟食都买来了。”
既然少爷买了来,二十九也就不矫情了,问道“谢少爷赏赐,这些我能做主吧?”说着眼睛瞄着那帮流着口水的穷兄弟。
他抄起一条熟羊腿,说道“这都是给你买的,自然是二十九叔做主。”
说完走到沟边,将羊腿塞到武松怀里。“能吃完吗?吃饱了,我们再打一场。”
一只羊腿足足三斤重,不过对于身材魁梧的武松而言,简直分分钟的事情。
“只要有肉,随便打!”武松也不讲究,糊了一身泥汤,不洗不搓,抱着羊腿就啃,开头两口还差点噎着。
杨志随手递过去皮囊,武松想也不想,拨开塞子,灌了一口。
一条火线顺着嗓子直入小腹,一团或被点着了。武松憋了半天,才脸红脖子粗的开口喊道“好酒!真痛快!”说完又灌了一大口,虽然呼哧呼哧喘气,却没有呛得咳嗽的尴尬。
杨志不仅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真的挺能喝?十八碗酒赤手空拳打死大虫,是真的?”
“假的,当时钱不够只喝了六碗,幸亏带着盾牌和梢棍,不然九条命也没了,你看~”
说着他卷起左胳膊袖子,一条拇指粗的伤口几乎将胳膊环切,又翻开头发,又是一个大伤口。
“这几道是最厉害的,全身还有大小伤口几十处,若不是猎户救治及时,血早就流干了,哪里还能活命。打死了老虎,我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老虎真的吃人,我的脖子距离那畜生的牙齿只有寸许。”
一棍一盾就能打死老虎,还真是不一般的猛人,想来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传奇故。
至少杨志自忖在同等条件下做不到,应该是武松身材高大天生神力的原因,否则老虎为百兽之王,没这么容易嗝屁。
“为啥想当兵?”
“我没亲人,没田地,原本这里做生活也行,但吃不饱饭,当兵可以吃得饱。”
很朴实,就是为了吃饱饭,不过杨志知道武松的本事不在他之下,林冲应该会喜欢。那就替大哥收下,如果他运气足够好,跟着自己去青塘,说不定很快就能升官。
二十九那边已经排队给每个人发放食物,大肥肉,猪蹄、烧鸡、烧鸭,人人有份。
看着那边热闹,杨志拍了拍武松的肩膀,你不属于这里,等会跟我走,我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杨志来到二十九身边,帮着发食物,问道“叔,你把家里的那一套都带来了?怎么还想着整日操练吗?”
二十九哈哈一笑,今天这顿饭,让他扬眉吐气,每个人都对他感恩戴德,大家都知道是杨家的少爷出的钱,但是情分是老二十九给的。
尤其以阿国为最典型,跟着二十九后面,想让他帮着说说情现在就跟着杨志当兵。
他的理由是,因为身材偏高,很多人都当他十六七岁了。十六七岁就是大人,不是小孩子,可以成家立业。
第四三四章 五位家臣()
吃饱喝足,杨志和武松再次比试,这一次,杨志败了。
他不知道武松的成名绝技就是醉拳,尤其一皮囊二锅头烈酒,正好将醉拳的精髓完全发挥出来。武松打出来的拳法,完全无招无式,凭着酒劲随意发挥,而且力道巨大。
在硬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杨志发现再打下去肯定要两败俱伤,便明智的叫停了比试,判了武松胜出。
“武二,你这一身好本事,不去军前效命真可惜了,进野狼军的事,包在我身上。”杨志斩钉截铁的说。
武松点点头,以后总算可以每天吃饱饭了。
他的事情了结,阿国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连在他脚后跟,也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杨志。
杨志快被他折腾疯了“小祖宗,军营有规定,你不到年龄肯定不行,说不破大天也不行。不就是等两年吗,你急什么?想提前应征入伍也不是不行,那要你有特别的本事。”
他这么一说,杨二十九听得清楚,忙问道“少爷,啥是特别的本事?”
杨志见过那么多特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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