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顿时哈哈大笑,“小母狼,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家公子也不会对你有兴趣!”
士可杀不可辱,月奴这话直接伤及了突厥女子的自尊。她顿时怒从心中起,顾不得方才败战体力不支,怒喝一声再要挥拳而起。
“住手!!”
薛绍猛然一记大喝,中气十足威厉无比而且怒意喷薄,如同平地响起一记惊雷,将院子里的那些个唐军卫士都骇得浑身一震,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满怀惊惧的看着薛绍。
突厥女子扬在半空的拳头骤然停住,如同中了定身法一样,一双灰褐色的眸子惊诧的看着薛绍,心中惊道:看他一副斯文模样,没想到大喝起来如此威厉!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院子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都有些凝窒了。
月奴从未见过薛绍如此大动肝火,心中一慌立马跪伏于地,“公子息怒,月奴知错了!”
剩下突厥女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空扬着一个拳头,显得分外的扎眼和尴尬。她暗暗心忖我可是草原最尊贵的王族,集草原部族万千恩宠于一身,从来都是我发施令高高在上、从来没人敢忤逆于我。如今却被他如此的当众喝骂,简直颜面无存!
思及此处,突厥女子银牙一咬身子一蹲斗然跃起,如同一匹扑食的饿狼一脚朝薛绍踢了过来!
众皆大惊,这女子好生胆大妄为,薛将军都动了肝火她还敢挑衅,这摆明就是无视薛将军权威、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啊!
月奴更是惊怒,但她跪伏于地不及起身,只听身边一阵风响,突厥女子已然凌空跃起,带着一声厉斥朝薛绍踢了过去。
薛绍看着迎面袭击而来的这个野蛮胡女,不动如山面沉如水,眼睛却是习惯性的眯了一眯。
如同当年在看瞄准镜时的那样——眯了一眯!
“不自量力!”
随着一声暴喝,薛绍左脚为轴右脚猛然一步朝前踏出,非但没有躲避突厥女子的这一记凌厉突袭,反而在迎身而上挥拳击出。
电光火石之间,薛绍重重的一记怒拳直接击中突厥女子的脚底板,来者如疾风去者如奔雷,两方力量凌空一撞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嘭”声大响。
随即就是突厥女子惊心动魄的惨叫,她整个人如同撞上了一座大山、如同被大黑熊拍飞的小兔子,惨惨的落在院子旁侧的花圃之中,压倒了一大片灌木花卉。
整个院子里的人在同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名符其实的目瞪口呆。
薛绍的一身武艺,除了月奴和三刀旅的人,全军上下知道的人不多。在绝大多数不明就理的人看来,薛绍无非是凭着太平公主和裴行俭的关系以及一些好运气,才混到了今天的职位、骗到了那些军功——无非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纨绔子弟。
再者一眼看到薛绍的外形,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把他看作是风度翩翩、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哥儿。
没成想他这一出手,竟然是如此的惊天动地、耸人听闻!
突厥女子被薛绍一拳轰飞掉进花圃,看似惨烈,其实薛绍已是极大的手下留情,否则那一拳就不是轰她的脚底了。此刻她虽是狼狈但并未负伤。
但正是这份狼狈远比负伤更让她羞于见人、无地自容。
此刻,这位在草原部族心目当中尊贵不亚于太平公主的突厥汗室公主,心中的惊怒与羞耻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汹涌翻腾。她摔落之后马上一跃而起,睁大了眼睛怒瞪薛绍,但头脑中的意识竟像是陷入了一片空白,浑身直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另外三个突厥俘虏得闻院中的动静出来张望,见状都是大吃了一惊。伏念之子阿史那骨咄录年轻气盛最是沉不住气,他推开两名唐军卫士跑出房间来指着薛绍就骂,“你居然敢打女人?!”
“在军人的眼里,只有敌我,没有男女。”薛绍仍是面沉如水不动如山,淡淡的道,“别忘了,你们是俘虏。再敢造次,立斩无赦!”
“少吓唬人,你敢杀我们吗?”骨咄录气急败坏的指着薛绍怒吼,“你若还算是个男人就来跟我打一场,别以欺负女人为荣!”
话音刚落,跪伏于地的月奴以手撑地翻身而起,双脚凌空一记蠍子吊尾直接踢中了骨咄录的脑门。
骨咄录当场轰然倒地,半晌没动静如同死人,稍稍回神他挣扎着要爬起,却扑腾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显然是被踢晕了头。
“绣花枕头!有本事你也打一次女人试试看?”月奴拍拍手,非常不屑的冷哼道。
突厥女子顿时惊呆了……兄长武艺我之下,力量更是远胜于我,眼下居然被丑八怪一击倒地爬不起来!原来她方才一直有所保留,并未对我痛下狠手!
伏念这时终于走了出来站到了薛绍面前,对薛绍弯腰一礼,“薛将军,你是真正的勇士接受伏念最崇高的敬意!”
世人皆知突厥人最为崇拜英武过人的勇士,就如同信仰神明一样。只不过眼下人人都能看得出来,伏念是以此为借口出面来劝架、求保的了。
薛绍淡淡一笑拱手回了一礼,“薛某只是一时技痒想要和草原上的巾帼英雄切磋一下武艺,别无他意。”
“切磋无妨,不伤和气当是最好。”伏念再对薛绍施了一礼,回头对骨咄录厉斥,“竖子,技不如人还逞狂悖,滚回房去彻夜思过!”
“是……”骨咄录半点脾气也没有,一步一晃的像喝醉了酒一样挪回了房去。看来方才月奴那一脚真是踢得不轻,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伏念第三次对薛绍抚胸弯腰施了一礼,微微一笑片言不发,自顾转身走回了房间。
独独留下那个桀骜不驯的突厥女子,仍然怒气冲冲的站在花圃之中。
薛绍瞟了她一眼,将月奴唤到身边来低声吩咐道:“带她去梳洗更衣,找一套合身的唐军卫士披挂换上。然后,带她来见我。”
“是,公子。”
月奴走到突厥女子面前,“看你一身狼狈样,跟我走吧!”
突厥女子仍是银牙紧咬恨恨的瞪着薛绍,闷哼了一声,“不用你来假装好人!”
“你爱去不去!”
“去就去,怕你吗?”
虽然仍是斗嘴不休,但突厥女子终究是乖乖的跟着月奴一起走了。
薛绍自顾回了房间,关上门坐下来,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
调教家犬与驯服野马,要用不同的手段。像突厥小母狼这样的野烈女子,就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不,一拳下去明显老实多了。
月奴和突厥女子去了多时,良久方回。再度出现时,两个女子同样的穿着一身大唐卫士的军服铠甲,左右并肩一站,还真是别有一番飒爽的英姿。
突厥女子神情厌厌,都没有正眼去瞧薛绍,只道:“为何将我装扮成这副模样?”
看得出来,让她换上这一身行头,月奴没少费工夫。
薛绍不想跟她多说废话,只道:“明日跟我出城,我送你回大漠。”
突厥女子愕然一怔,同时明显的眼睛一亮,“你此话当真?”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薛绍淡淡的道。
突厥女子对于薛绍的言辞不恭显然有些愠恼,但或许是怵于那一拳之威,她没敢再张牙舞爪,只是冷冷的道:“唐军怎会如此大度?定然包藏祸心!”
“随你怎么想。”薛绍道,“你若不愿意回归大漠,换下行头做你的俘虏去。”
突厥女子恨恨的咬了咬牙,“那你们把我义父和兄长等人一并放了!”
薛绍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会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突厥女子这下真是碰了颗硬硬的死钉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恨道:“好,不管你有什么企图,只要你敢放我回大漠,我一定会报仇、一定会亲自带兵来击溃你们!”
“我殷切期待。”薛绍满乎的笑着摆了摆手,“月奴,给她弄个睡榻,今晚就让她住在这房中,不得再行外出。”
月奴愕然一怔她和我们同处一屋?这房间可是不大呀!
突厥女子立马反对,“我才不和你们同居一室!”
“那就捆了,塞在床底下委屈你一晚。”薛绍不动声色的拿起了一本书自顾读来,淡淡道,“二选其一,没有第三种选择。”
“你!……”突厥女子真是气结了,指着薛绍咬牙切齿道,“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真不是男人!”
“弱女子,你也配?”薛绍顿时笑了,“至于我是不是男人,稍后你就知道了!”
“你、你想干什么?!”突厥女子出于女性本能的警觉起来。
薛绍再度笑了,“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句话简直比前面的话加起来,还要更加气人。突厥女子顿时怒了,拳头一扬就要发作。
月奴瞬间动手,这回没有半点手软,电光火石之间后发制人将她擒住,压住胳膊摁得她半跪于地。
“我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薛绍完全不动声色,慢慢的翻着书页眼睛也落在书本上,悠然道,“因为我不保证,我的脾气一直都像现在这么好。”
“臭男人,你会后悔的!”突厥女子又怒又疼,气急败坏的大骂起来。
薛绍顿时笑了,“本公子给你上一堂汉民族的语言风俗课,记住了,臭男人不是你能骂的。如果你是我特别宠爱的小妾,我或许会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允许你对我用上‘臭男人’这样的昵称。”
月奴噗哧一下就被逗笑了。
突厥女子真是气急败坏到欲哭无泪,“薛绍,你是我见过的最为厚颜无耻的臭男人!”
第319章 共处一室()
房间不大,月奴弄来了一张大屏风将房间从中间一隔为二,在空余的一侧给突厥女子收拾出一张睡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突厥女子闹腾了一阵也渐渐安静下来,自顾坐在自己的睡铺上,气鼓鼓的闷不吭声。
入夜后不久薛绍正在泡脚读书,裴行俭派人来叫薛绍过去一趟。
“你二人先睡,我出去一趟再回来。”薛绍略作收拾,便要出门。
“喂,等一下!”突厥女子突然叫道,“给我弄点吃的来!”
“你倒是真不客气,公子是你能吩咐的吗?”月奴没好气的道,“你好好呆着,我去弄些饭菜来。又打架又忙活的没个消停,没吃晚饭我也饿了。”
薛绍笑了一笑,“你二人自便吧,我去了。”
稍后薛绍就到了裴行俭的住处,裴行俭交给他三样东西。
一是标志军中使节身份的旌节与牒文,再是裴行俭的亲笔手书一封。到时薛绍见到了阿史德温傅,这几样东西都是必须派上用场的。
“承誉,此次出使突厥,不光是关乎此一战的胜负结果,其利害更是影响长远。”裴行俭说道,“此行有风险,原本老夫是不想让你去的。但是思之再三,有利于你今后与突厥打交道,老夫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如此,你也就要答应老夫,千万不可弄险,务必以安全为要。”
“好,学生谨记!”薛绍答道。
裴行俭点了点头,再道:“你就带郭元振与三刀旅的人同去,老夫会派薛楚玉率领跳荡军随时负责接应你们。但是朔州与于都今山有千里之遥,倘若有所不测之事发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先保命!”
薛绍拧了拧眉头,“裴公是担心阿史德温傅或者另有其人,会狗急跳墙扣押或者伤害使者?”
“凡事先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裴行俭说道,“万一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承誉,你切记保命要紧。别忘了你与太平公主的婚约,还有你的特殊身份。千万不要图逞一时之义气而误了性命。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身份,你身上肩负的未来使命,远比眼下这场战争的胜负要得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是这样的道理。”
“好,我记下了。”薛绍应诺。
裴行俭微微的笑了一笑,说道:“老夫听说那个突厥女子连番闹事,你出面将其制服了?”
薛绍笑道:“不打不老实,那个胡女子实在太骄横了!”
“看来老夫的决定没有错。对付这种女子,还真的只有让你来出马。”裴行俭笑道,“换作是程务挺,他要么是一忍到底,要么是拔刀杀人。二者都不是好方法。”
薛绍苦笑,“裴公就别取笑我了。现在是一山二虎,我夹在中间,别提有多烦恼了。”
“小男小女打打闹闹是常事,说不定打着打着还就亲热上了。”裴行俭又为老不尊的坏笑起来,活像一只老狐狸,调侃道,“虽然老夫不强求,但是,如果能让突厥的公主移情于你,也不是一件坏事。”
薛绍直摆手,“一山二虎就已经有得受了,我可不敢把她娶回家,那家里就会变得一个虎窝!”
裴行俭哈哈的大笑,“你自斟酌,老夫只是说说而已!”
“对了,裴公。”薛绍长了个心眼,说道,“既然要防备突厥人对我这个使者不利,就不得往来的信件上留个心眼。”
裴行俭心中一亮,“你是想要用蓝田秘码来做为联络方式?”
“这不行。如果单用秘码,突厥人定然生疑。”薛绍说道,“现在我与裴公约定,在我发回来的信件当中,如果藏头字如果能联成一句‘我军必胜’的字样,那证明信的是属实,可以信任。如果没有,那证明那封信是伪造的,或者是我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写的,信的不可采信,或者可以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
“好,如此甚好!”裴行俭连连点头,“承誉果然是心思稹密,足堪大任!”
“那,学生就去做准备了!”
“去吧,一切小心!”
薛绍连夜将郭元振和三刀旅的卫士们叫来,训了一通话,说了此行的任务,叫他们连夜做好准备并严守机密。
三刀旅的卫士们接到这个任务很兴奋,上次千里奇袭黑沙城,他们是出尽了风头、逞尽了威风,把突厥人打得很没面子。现在又要以得胜一方使者的身份故地重游、去当面见一见被他们痛扁了的对手,自然是别有一番优越感与自豪感。
安排妥当之后,薛绍方才回到住处。一来二回花了不少时间,这时已是明月高悬夜色深沉。
薛绍轻轻推开房门,见到里面留了一盏灯,月奴仍然没睡在等他回来。
薛绍心里感觉到一丝暖意,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夜半等候的一盏孤灯,千里之外的飞鸿传书,肝胆兄弟的憨厚笑闹……或许就是这些生活当中不经意的一点一滴,温暖了薛绍曾经尘封冰冷的心。在二十一世纪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血狼,反而在大唐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与存在感。
人生能够重新来过,活出一番从未有过的丰富多彩——这是上天的恩赐!
“公子,你回来了。”月奴跪坐于睡榻边,轻手轻脚的收拾床褥,“夜深了,快请歇息吧!”
薛绍躺了下来,月奴给他更衣。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薛绍见月奴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浴后明衣。灯光昏明不定,月奴完美的身段儿朦朦胧胧,尤其胸前那对儿诱人犯罪的,更让薛绍有些欲血沸腾。
月奴触到薛绍炽热的眼神,不由得脸蛋儿一红,轻咬红唇凑在薛绍耳边小声道:“屋里有人呢!”
月奴不说还好。这样凑在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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