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皇甫杰的确很有可能成为洪门的第二任门主。他的年龄,也就与薛绍相当而已。
在这样的年龄混到这样的程度,换作是一般人会很容易膨胀起来忘乎所以。但是皇甫杰至今仍然保持着他在军队里的作风,简朴沉稳谨慎谦逊,事无大小他都会办得一丝不苟。这也正是他最令薛绍看中的地方,拥有这类品质的人,才能耐得住清贫又守得住富guì。
皇甫杰受邀与薛绍虞红叶一同泛舟南下,三人在船上谈了很多的。其中有一些,甚至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因为薛绍打算将红叶商会与洪门的力量整合为一,一同开办银行了。
薛绍记得,历史上到了开元盛世才出现了银行的先祖“柜坊”,并发行了纸质的支票“飞钱”。现在用来交易的铜钱和绢帛这些货币,都比较的沉重运输因此困难,路上还容易遭贼。柜坊就是方biàn商人出行不必携带太多的钱财,带上柜坊开具的“飞钱”支票就可以异地提款。所以柜坊非但不会像银行那样支付利息,还要收取一部分保管费。但是这里也存在一个大问题,“飞钱”特别容易被伪造,历史上没少记载伪造飞钱造成的麻烦。
但是对薛绍来说,这绝对不是问题了。明清时代的晋商开具的票,就很难被伪造,因为他们使用了“密码防伪”技术。而这一技术薛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用于军事了,它叫——蓝田秘码。
现在柜坊都还没有出现,更别提什么银行。所以薛绍决定将这个新事物命名为通俗易懂的——钱庄。
皇甫杰和虞红叶都是懂行的人,也都是聪明人。在行船的途中听薛绍详细讲解了两天之后,他们一致认为在大运河的沿河重镇开设钱庄,绝对可行。先不说吸纳外来商家的钱货为己所用,光是方biàn自己的商会南北走商,就是一个极大的便利。对此虞红叶最有发言权,她说当初我从河陇回京的时候,光是随身携带的铜钱与丝绢这些钱货就装了好几十车。如果有钱庄开具的飞钱,我随身带一张票据就可以走了。这既可以的人力畜力和旅途开支,还能的时间并且安全可靠得多。
“那就办吧!”薛绍道,“最初我们只在几个商旅最为发达的重镇开办钱庄,比如长安的西市和东市,洛阳的北市,还有汴州、荆州、扬州和楚州这些地方的大型集市里。试行之后觉得方biàn有利,我们再慢慢的扩大钱庄的经营范围。”
“好!”皇甫杰和虞红叶都一口赞诚同,还挺兴奋。
其实人生混到了皇甫杰和虞红叶这样的高度,钱财已经不是他们唯一追逐的东西了。就拿虞红叶来说,她从今天开始不再赚一文钱,每天花天酒地的大肆挥霍,到死也很难把她的钱全部花光。像他们这样的人追求的已经是人生的另一个高度,比如开创当世之新,引领时代之潮,乃至留名于青史,福泽子孙后代千万年。而这些想法这些念头包括他们的努力方向,都是在薛绍这个穿越犯的影响和带领之下来进行的。
谈完这些事情,行船也已经快要到了楚州的北辰津。
薛绍站在船头看着巨大的港口如往来穿梭的船只,不禁想道:记得有人说过,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些人物的谈话史。谁说不是呢?
这几天我和皇甫杰、虞红叶的这些谈话,将很有可能改biàn这个时代的商业格局和人们的经商模式,甚至改biàn这个国家的经济脉络。如果有一天我薛某人一不小心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从而,哪怕是一介白身手无寸兵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到那时,“有关部门”你们可千万别怪我,谁叫你们不抢先一步的呢?
在楚州游玩几日之后,薛绍和虞红叶登上了吴越一带特有的大型海鳅船出海航行,真切的感受了一回大海的雄伟与博大。
“薛郎,你说,大海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虞红叶生平第一次看到苍茫的大海,深有感触的发问。
“那会是另一片陆地。”薛绍微xiào的说道,“那是一片,对我们来说绝对陌生的陆地。那里有着独特的文明和很多特殊的出产,有的食材远比茱萸要辣得多,有的粮食亩产能够上千斤,还有一种东西可以用纸卷成了小筒点燃吸食它的烟雾,能够让人感觉到愉悦和上瘾。”
“如此神奇?”虞红叶好奇的问道,“你去过吗?”
“去过。”薛绍淡淡的一笑,心里就不自由主的回想起了自己前世当年,混迹在南美丛林里的那些年月。
“什么时候?”
“上辈子。”
虞红叶就笑了,“又吹牛。”
薛绍呵呵直笑伸手揽住她的香肩,说道:“现在我们的船只和航海术,还不足以支撑我们抵达海洋的尽头登上另一片大陆。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肯努力,迟早都会有那一天的。”
“我也相信。”虞红叶轻轻偎在他的怀里,笑容甜美的柔声道,“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可以改biàn,一切都有可能实现。”
二人乘坐的海鳅船返航时,另一艘海鳅船迎着找了来。有个家伙站在船头对着薛绍拼命的挥旗打招呼,挥了几下又弯下腰去大肆呕吐了。
“他打出的是军队的旗语吗?”虞红叶很好奇。在河陇混迹了那么久,虞红叶对此并不陌生。
“是旗语。”薛绍笑了,“那个晕船呕吐的孬家伙,应该是朝廷那边派来找我的人。”
“谁呀?”
“半调子神棍,李仙缘。”
李仙缘吐了个半死,上岸半天后还没有缓过神来。薛绍隔天才来见他,问他有什么事?
“我还能有什么事?跑腿的苦差就轮到我了。”李仙缘哭丧着脸说道,“你倒是携美渡江玩得痛快,就真的不用管朝堂上的事情了吗?”
“其位不谋其政。”薛绍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想管,也管不着。”
“哎,女皇和太平公主殿下一同派我,前来将你寻回。”李仙缘说道,“大周就要与吐蕃开战了,你赶紧回去吧!”
“就这?”
“就这!”
薛绍冷笑,一把拧住李仙缘的耳朵,“别以为我辞官了,就治不了你这个小小的六品地官员外郎。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到海鳅船上飘洋出海,晃荡个半年再说!”
“别、别,我说!”李仙缘苦笑不已的抱着耳朵,说道,“玄云子回来了……”
薛绍微微一惊,“还有呢?”
“薛楚玉也回来了。”
薛绍嚯然站了起来,“真的?”
“真的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李仙缘急道,“这种事情,我哪敢骗你?”
“楚玉没事,楚玉回来了!这太好了!”薛绍大喜,几乎手舞足蹈。
李仙缘撇着嘴,“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的婚事?”
薛绍马上看向了一旁的虞红叶。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用看着我。国事要紧。”
李仙缘马上也意识到了薛绍的用意,便小声道:“虞东家正好可以做为媵御,这个……”
“闭嘴,还轮不到你来安排。”薛绍训斥了一声,说道,“女皇的意思是,我回朝迎娶玄云子,然hòu趁势复出担任官职?”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李仙缘小心翼翼的道。
薛绍闷哼了一声,又是交易!绑架式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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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 国家需要()
薛绍又找李仙缘详细询间了一下朝廷的事情,后来他总结出一个因由:女皇急着召我回朝,并非是因为战争没将可派。恰好相反能用的将太多了,大家都想参加这一场战争立功得赏。但是群龙无首,将军们彼此都不相服也不相让。战争还没有开打,内部先争斗起来了。
噶尔钦陵非同小可,右卫洛水大军是朝廷目前战力最强的一支王师。于是女皇打算用王孝杰为帅、娄师德为副帅,然后点选右卫的大军为主力参与此次征战。在右卫核心的基础上,再征召一部分募兵扩充人马一同征战。这样一来,右卫的两个将军党金毗和郭大封还有郭安等人就成了核心战将。
王孝杰继任薛绍成夏官尚书并且入阁拜相,怎么看来他都是新的军方领袖。但是他显然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驾驭整个军方。别的不说,光是党金毗和郭大封他就镇不住。
论官衔,王孝杰远大于党郭二将。但是论资历,党郭二将根本不会把王孝杰放在眼里。他们是裴公麾下旧将,虽说立下的战功并不显赫,但他们资格真是够老。尤其他们还是镇戍京城的统兵大将,从裴炎时代|开始就深受女皇的器重和信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敬畏。王孝杰不过是虎师出身的一员战将,近年来才被女皇提拔起来飞速蹿升,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制衡薛绍的味道。由此几层,党金毗和郭大封会有好脸色给王孝杰看,那才有鬼了!
女皇倒是早就想到了一层,于是他派王孝杰和武承嗣去往河北征兵,却让娄师德来负责整顿京城的兵马后勤,主要就是安抚和调解右卫的这些将军们,希望他们能与王孝杰紧密配合打好这一仗。党郭二将倒是表现得挺兢业也挺配合,女皇这才稍稍安心。
其实女皇眼前还有一位刚刚归朝、大名鼎鼎的玉冠将军薛楚玉,可堪重用。没人比他更适合担纲先锋,甚至全军的士气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提高一个档次。但是就连不精军事的女皇都心中有数,王孝杰哪有那个本事指挥得动玉冠将军这样的大腕?于是女皇干脆做出了一个颇怀人情味的决定,她让薛楚玉休了个假回老家龙门了他先去和家人好生团聚一番。
不料这时,河北征兵又出岔子了。武承嗣和王孝杰招了五六天的兵,一共只募集到三四千人。这连塞牙缝都不够!
然后一连串的麻烦都来了。朝中诸将纷纷表态可以在自己辖下的军府去征兵,一解兵源的燃眉之急。御林军大将李多祚等人更是理直气壮,说我麾下就有现成的兵马可用!
这些将军们的用意很明显,武承嗣和王孝杰征兵不利,他们便以兵源为由开始请战。但是这样做的麻烦就在于,王孝杰连兵都征不来,又还有什么资格和脸面统率这些大将带来的兵马去征战?
此刻,女皇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因为大家心里都有数,河北征兵不利不能全怪王孝杰,只能怪武承嗣不得人心,他曾经还在河北干过坏事,因而臭名昭著没人愿意听从他的召唤。王孝杰这回是“躺枪”坏了威望和名声。
有一个道理,叫做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光是备战阶段就频频出乱,这时武则天不得不想到了薛绍。如果有他在,哪里还会有这些麻烦?
于是武则天就马上派出了几路人马,来往扬州寻找薛绍,李仙缘这个神棍还只是其中的一路。女皇寻找薛绍的密令都已经下达到了扬州大都督府,那里的官员几乎全体出动了都在找他。
“现在你回朝,会很有面子。”李仙缘貌似很有见地的对薛绍道,“武承嗣和王孝杰征不来兵,你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多威风?朝中诸将人人请战各不相让,你往他们面前一站,随手点上几个带去上阵,谁又敢不服?”
“那我真该带上你这个马屁精。”薛绍笑道,“征战劳苦,没事可以拿你逗下乐子。”
“别,别!千万别!”李仙缘连忙求饶,“我根本就不是从军的料,还是让我留在神都醉生梦死吧!”
虞红叶则是对薛绍道:“离京多时,你也是该回去了。扬州虽好,却不是你永久的归宿。现在国家和朝廷都需要你去排忧解难,往日种种不如暂且抛到脑后,但以军国大事为先!”
“哎呀,虞夫人真是深铭大义,女中豪杰啊!”李仙缘连忙给虞红叶作起揖来。
薛绍笑道:“红叶你听到没有,马屁精都称你为夫人了。”
李仙缘急道:“我认真的,我没拍马屁!”
虞红叶只是笑了笑,认真道:“回去吧,现在正是时候!”
“那就回吧!”薛绍轻叹了一声,点点头,“果然还是那个劳苦命,无法闲做富家翁!”
“国事紧急,你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虞红叶说道,“我仍走水道慢慢行来,也好详细考察一下各地的商机和民风。”
“你孤身一人,我不放心。”薛绍说道。
“我、我!”李仙缘马上跳了起来,“护送尊夫人安全回京,这种差事我早就熟练了。现在我身上还带着女皇的手谕,沿途官府都供差谴。我保证能让尊夫人早日安全的回到京城,一路上还能风风光光的吃好玩好!”
很有可能,神棍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
薛绍和虞红叶都笑了,然后无视了这个神棍,相互拉着手凝视对方,“我们,京城再会!”
为争时间,薛绍披星戴月的日夜兼程,主要行走旱路去往关中。除了在沿途的官驿更换马匹和稍作休憩他没再耽搁半分的功夫,速度赶上了六百里加急的驿马。短短不过数日他就一脚踏入了洛州的地界,这时人都累坏了。
前来迎接他的,是吴铭、月奴和郭安、段锋等人。前者显然是太平公主派来的,后者则是右卫的军将代表。
养蓄体力,薛绍躺在了马车上余下的数十里行程。由于骑行太多,薛绍大腿两侧的皮都磨破灌脓了。月奴在马车上给他涂药治伤的时候,没少掉眼泪。
一行人洛阳城时,正是快要到了城门关闭的时分。郭安骑行在前把队伍带往太平公主府,薛绍说直接进宫我要先见女皇。
“公子,你小腿肿胀大腿破皮刚刚结痂,后背疼痛直不起腰连行走都是不便,还是先回家认真治疗稍作歇养吧?”月奴劝他。
“没事。我要马上进宫!”
“至少也先回家见一见公主和孩儿们,明日更换了朝服再进宫面圣,那也不迟啊?”
“少废话,进宫!”
无奈,郭安等人只好领着马车走向皇宫。此时皇宫早已关闭,宫门丞急切向内回报。武则天倒也不含糊,马上派出八个身强力壮的宦官抬出了一辆大轿子,坚持把薛绍抬进了宫里。
武则天第一眼瞧见薛绍时大吃了一惊,任谁日夜兼程的狂奔了两千多里,气色面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承誉,你受苦了!”这是武则天的第一句话。
“陛下,别的暂时都不用说了。”薛绍道,“臣迫切想要知道,吐蕃有何动向?我朝军事布署如何?”
武则天一点头,“朕马上叫武长倩和姚元崇入宫,连夜急议此事!”
“王孝杰和娄师德呢?”薛绍问道。
“娄师德刚去了西京整顿军器粮草,王孝杰还在河北征兵。”
薛绍点了点头,武则天马上派出了使臣去唤岑长倩与姚元崇了。
“承誉,这夏官尚书还得是你来。”武则天几乎是重叹了一声,“王孝杰,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薛绍沉默不语,心说看来这个黑锅又得是王孝杰替武承嗣来背了,否则女皇的面子上会很不好看。至少,“夏官尚书”这个官职王孝杰是肯定干不下去了。
这看起来很没天理,但这又是合理的。帝制时代,还有什么能比君王的颜面更加呢?能给帝王背个黑锅,有时也未必是坏事。表面看来是吃了亏,但只是暂时的,尤其面对的还是武则天这种讲求“公平交易”的帝王。类似的例子可不少,几年前丘神勣去视察前太子李贤将他逼死,武则天先是斥责于他并贬了他的官,但是没过多久就让他回朝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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