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将军,何必这样急躁呢?我的话都还说没完呢!”李仙童仍是不急不忙,笑眯眯的道,“突厥人兴兵来犯云朔二州,程将军边防吃紧,并州大都督府是知道的。但越是危难时刻,就越能彰显程将军的忠勇能干嘛!——不过,既然程将军有困难,我这个前军观察使也会如实的回报都督府求长史尽早拨来一批粮草补给,并且尽快增派援军。”
“哼!……”程务挺极是不屑的闷哼了一声,你小子会那么好心?你们一家人,恨不得老子死无葬身之地!
李仙童仍是不阴不阳的笑着,小声道:“本使前来,还有另一项军务。程将军若是能帮我把这件军务办好了,我愿把脖子架在程将军的刀头之下,以身家性命担保——三天之内,援军必到!”
程务挺心头猛然一怔,浓眉紧皱,极是警惕的问道:“什么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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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问心无愧()
李仙童笑眯眯的说道:“此前朔代二州陷落之时;曹怀舜与窦怀愆的麾下出现了很多的逃兵。他们非但不守城池、不抗敌军;相反的还自苦堕落沦为兵匪;四处劫掠村庄、为祸大唐百姓。本使身为并州大都督府的法曹参军;专司负责调查这些事情。”
程务挺一时把不准他的脉;小心的问道:“本将麾下;绝无一个逃兵!”
“这我当然知道了。程将军麾下全是神勇刚烈的忠义之士;恶来之名;天下敬仰!”李仙童笑眯眯的说道;“程将军;不妨耐心一点听本使把话说完?”
“你说!”
“好。”李仙童仍是不急不忙比较温吞的样子;说道;“本使奉命;专司调查逃兵一案;前前后后零零碎碎的抓了不少害群之马。正是这些杂碎;坏了我大唐卫士的名声;在百姓当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程务挺按捺着性子听着;心里直骂这狗娘养的小子官腔屁话真多!
“如果只是一些零星的逃兵犯事;本使也就犯不着小题大作了。可是前不久;我查到了一件大案!”李仙童突然话锋一转;音量也提高了;大声道:“右卫中郎将李多祚;纵容包庇数百逃兵!他非但隐瞒了这些人当逃兵、害百姓的劣迹;居然还敢为这些逃兵请要军功!”
程务挺脸色微变;由于不明实情因此未敢插言;只在心里嘀咕:李多祚是个忠厚本份人;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知道程将军心里在怀疑。但是;此案证据确凿。”李仙童说道:“李多祚好歹也是一位大将;还是率领靺韍部族归顺大唐的酋长之子;乃是功勋名门之后。如果不是铁案;本使岂敢冤枉他;岂敢轻易拘拿于他?”
程务挺一惊;“你拘押了李多祚?!”
“当然。”李仙童一副“惊讶”的表情;“按大唐军律;逃兵是大罪、兵匪害民是死罪!如若有人收容与包庇这样的人;坐与同罪!——李多祚一口气纵容包庇了几百个这个兵匪;本使不将他收押问审;岂不是对律法军令的亵渎?”
“你!……”程务挺真是气极了?极了;“两军对敌临战之时;你拘押大将、自毁根墙!李仙童;你是不是勾结了突厥人?!”
“我李家是皇族宗亲;大唐的国即是我们的家;我怎么可能勾结外敌为祸自家?”李仙童“呵呵”的笑了几声;眼神突然变得很冷;“程将军;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为好。纵然本使胸怀宽广不予计较你的许多过激言辞;但是方才这种话;实在太过诛心。我若真要借题发挥;可以直接把你告到御史台!”
“……”程务挺闷咽了一口怨气;抱拳一拜;“方才是我失言了;贵使勿怪!”
“无妨、无妨!”李仙童貌似非常大度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李多祚被拘;确实是铁案。他拿自己军队里的旧军服;给那些自己抛弃了军服的逃兵换上;借以来掩饰他们逃兵的身份——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使稍稍一查;真相便暴露了。”
程务挺有些不耐烦了;“那又关我什么事情?你跑到我朔州来办什么军务?直说!”
“不关程将军事。但是;关朔州的事情。”李仙童双眼一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审问那些逃兵;有人招认说;是一个叫承誉的人指使他们和李多祚串通好了;一起来洗刷罪名、骗取军功!”
“什么?!”程务挺赫然瞪大了眼睛;果然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看来程将军和这个叫承誉的人;很熟?”李仙童笑眯眯的道;“李多祚滥用职权;提拔他做了旅帅。三个月前他带人离开了并州;来到了程将军镇守的朔州。我怀疑他是害怕事情败露因此潜逃到了朔州边境;一但事发;就要逃到北方草原;叛国投敌。因此我才悄悄的跑来找程将军帮忙;最好是能不动声色的将此人交给我带回审问。我怀疑他是突厥派来的细作;身负绝密使命!”
“胡说!”程务挺大喝一声;“此人忠勇非常;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唐卫士!”
“是不是;一查便知。”李仙童笑眯眯的道;“细作的事情姑且不论;纵容与包庇逃兵;绝对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此人居于幕后指使李多祚行事;乃是罪魁祸首。程将军若能将此人帮我擒下带回;便是大功一件。我回并州之后;一定马上催促大都督府;不顾万难也要尽快发来救兵!”
“……”程务挺牙齿咬是骨骨响;他这下完全听懂李仙童的意思了。
李仙童;这是用“救兵”来当作条件;要挟他程务挺一起下手——治死薛绍!
“李仙童!!”程务挺暴喝一声;“你这是栽赃嫁祸;公报私仇!!”
“这话从何说起?”李仙童做‘惊愕’状;“一则证据确凿;李某还敢冤枉了数百人、冤枉李多祚这样的大将吗?他可是裴元帅非常器重的心腹啊;不久裴元帅亲自到了;我若没有铁证;将要如何交待?——再者公报私仇更是无从说起。我报负谁了?”
“少装!”程务挺非常恼火的道;“承誉就是薛绍;薛绍就是承誉!你跟薛绍有过节;就想趁此机会了断他的性命!”
“哈哈!”李仙童大笑;笑得好不得意;“看来;程将军也是一起被骗了!”
程务挺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那个叫承誉的人;根本就不是薛绍本人。”李仙童一本正经、非常肯定的说道;“那只是薛绍家里的一个家奴;曾是个纵横绿林的草莽豪杰;有些武艺、学了点兵法。此前薛绍不是拜了裴元帅为师吗;这次出征裴元帅要派他当个小卒;要让他尝遍军中疾苦多作一些历练。薛绍何许人?打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天簧贵胄;眼看着又要娶太平公主、成为大唐天下最为显赫与尊贵的附马爷。他怎么可能会来承受这种军旅之苦?就算他肯;太平公主也不会准许他的爱郎吃这朽啊!”
“于是乎;他悄悄的瞒着裴元帅玩了个调包之计;让他的那个家奴代替他从军了。”
程务挺吃了一惊;“真的?”
李仙童这话;多少勾起了他的一点怀疑。说来也是;薛绍那样的纨绔子弟公子哥儿;怎么可能精通军事、敢于吃苦;还练兵和用兵都那么狠?
“当然是真的了。”李仙童说道;“程将军;我和薛绍可是同僚;我跟他熟得很;我非常的了解他。现在;他应该是和太平公主躲在了一起卿卿我我;美美的享受长安的荣华富贵。那个叫‘承誉’的人到处冒充薛绍招摇撞骗;这更是一棕大案。所以;本使必须马上将他擒住;以免他为祸、败坏皇族名声!”
程务挺眨了眨眼睛仔细一想;听李仙童一说‘同僚’二字我倒是想起来了;犬子程齐之和薛绍也是同僚——他绝对没理由骗我!
那就是薛绍;真得不能再真了!
李仙童当然也知道那是真薛绍;但他就是假装糊涂不承认;就是要把真薛绍当成假薛绍抓起来问罪;用的还是军法阳谋!
差点就中了李仙童的奸计!!
“程将军;此人罪大恶极心怀叵测;他在你朔州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李仙童说道;“你赶快把他交给我;让我带走吧!”
程务挺呵呵的笑;“我倒是想交。”
李仙童一愣;“程将军言下何意?”
程务挺便将薛绍已经前去奇袭黑沙了的事情;告诉了李仙童。
李仙童先是不信;随即吃惊;然后就笑了。
一百人;奇袭黑沙?
很好;很好。死在突厥人的手上;最是省事不过!
“那么;如果他回来了;请程将军务必将其拿下;交给本使。千万不要再包庇于他;与他同罪啊!”李仙童笑眯眯的说完;起身就要走;“本使告辞了!”“且慢!”程务挺伸手一拦;“援军;如何说法?”
李仙童笑了一笑;“我回了并州;会尽量帮助程将军;争取。”
“争取?”程务挺闷哼一声;“谁他娘的不知道你是李崇义的亲孙子;你争取个屁;分明就是敷衍我!”
程务挺身边的将军们心里早就忍了无数的怒火;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愤怒的发出一阵怒吼;冲上前来就要剁了李仙童!
“来;动手!”李仙童不急不忙;指着自己的脖子;“我是行军长史派来的前军观察使;代表的是大唐的军法。你们如果敢动我一根毫毛;那就是聚众哗变、罪同谋反!——动手;赶紧动手!让我用脖子来试一试;名扬天下的恶来将军;在砍杀自己人的时候;刀有多快!”
“王八蛋;我宰了你!!!”程务挺麾下的将军们个个气红了眼睛;暴跳如雷。
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来剁了李仙童。
他们是军人;真正的、纯粹的军人。他们把忠诚与荣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虽然李仙童的话全是威胁之言;但是;那也的确是“道理”。
军中的观察使;代表的就是军法!
哗变与谋反的枷锁;绝对不是程务挺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你滚吧;我老程麾下的虎狼之师;不媳生吃你这口腐肉!”程务挺将手一挥喝开众将;“让他滚!”
“滚出朔州!!!”
李仙童摸了摸八字胡须;看着眼前这些人呵呵一笑;扬长而去。
程务挺等人心里清楚;并州;是不可能派援军来的了。裴元帅本人率领的大军仍在路上;等他赶到这里;说不定朔州之战就已经结束了。
到时候再要如何描黑描白;全在李崇义一枝笔和李仙童的一张嘴!
程务挺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兄弟们;死守朔州!无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但求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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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躯壳与灵魂()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对于镇守朔州的大唐朔方军来说,就是一场炼狱。
人,包括还能稍稍爬动的伤员,都没有合过一次眼,都没有停止过哪怕是片刻的战斗。诚然朔州有一片古老的长城关险,但是突厥人足有十万之众。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看下去,茫茫人海漫无边际。
程务挺怀疑,如果不是地形限制了突厥人巨大的人数优势,他们真要全体冲锋上来,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要化作一场洪水淹死区区数千的朔方军。
朔代失陷之后颗粒无存,朔州城中粮草将尽,此前全靠后方并州的补给。可是最近一两个月来,后方的补给一次比一次来得慢,一次比一次来得少。
此前程务挺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只当是后方主力大部耗粮太快,加上粮草转运艰难,他还挺理解李崇义,劝麾下的将士都按捺一下情绪,只等裴元帅的主力大军开到就好了。
现在程务挺才算明白,原来李崇义一直都在给他穿小鞋!
或许李崇义不大可能串通突厥人,但是,他早该把留在并州休整的李多祚与李谨行所部调到前线朔代二州来,加固边防的。可是李崇义迟迟没有动作,还在粮草补给上一再的拖延克扣。
李崇义,摆明是要陷程务挺于绝境,最好是能让他一败涂地甚至死在突厥人的手上!——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长安为天后所用,对执掌御林军的李尚旦构成威胁!
这些事情,程务挺没法儿跟手下的将军们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政争”,将要害死手下这么多的兄弟、还要危害到大唐的边防,程务挺的心里非常的难受。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带兵打仗再将军,就算是占着道理,也斗不动手执权柄的封疆大吏手上的那枝笔,和脸上的那张嘴。
如果朔州陷落、程务挺全军尽没,战况将要如何向上汇报,那是李崇义的权力。无论真相如何,李崇义只需要动一动笔竿子,他程务挺很容易就会变成第二个“丧师辱国”的曹怀舜。
朝廷当然只会听信封疆大吏李崇义的汇报,而不会理会败军之将为自己做出的申辩——如果到时候,程务挺还能活着去为自己争辩的话!
“将军,李仙童那个黄毛小儿实在是太嚣张了!”犟牛脾气的将军们骂道,“咱们真不该放他走了,当场一刀砍了最是痛快!再不济也要将他扣下来他陪着朔州一起完蛋!”
程务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之何益?”
“发泄一下也好!”刚烈的将军们无话可说,个个恨得直咬牙,骂道:“我等武夫早就准备好了为国捐躯,并不惧死!只是被李崇义与李仙童那等小人陷害而死——冤!”
“那就更不能对李仙童不利了。”程务挺说道,“如果我们战败丢失了朔州,李崇义很有可能会大笔一挥把我们描得和曹怀舜一样,但顶多也就是战败。如果我们为泄一时之私愤而杀了李仙童这个监军观察使,那就可能要被判上哗变谋逆的十恶不赦之罪了。我等武夫死则死尔,不求彰显家门英烈、更不奢望名垂千古,但至少也不能祸及家人、在青史丹书上留下不忠不义之名,承担后人的口诛笔伐啊!”
“……”众将军们哑口无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程务挺摇了摇头,“那个李仙童掐准了我们的命门因而有恃无恐,否则,他根本就不敢来朔州。此人年岁不过三十,心机竟然如此的深沉与歹毒……我等武夫在战场上再如何骁勇,也终究是斗不过这种自幼就开始精研权术与阴谋的官宦子弟啊!”
副将们听程务挺这么说一说,突然醒神道:“要是那个承旅帅在这里,或许有办法!——我们都知道他是薛绍了,他不也是出身宦官人家的子弟,有智谋、识权变吗?”
“智谋?权变?”程务挺苦笑不已,“那的确是薛绍那种人才能玩得转的东西。实话跟你们说,薛绍与李仙童在长安就斗了个你死我活,然后现在还斗到了边疆来。李仙童在长安败了一阵,被迫离开了他干了十年的左奉宸卫,将要到手的将军之位也被人抢了,还被拎断了一条胳膊,现在都还没有痊愈。所以,李仙童是不顾一切要置薛绍于死地!”
“然后就拉上我们垫背了?!”众将军们很惊讶。
“那倒不是。”程务挺摆了摆手,“李仙童都不知道薛绍去奇袭黑沙了,他来朔州,是想动用军法将薛绍抓起来,带回并州去私审问刑。如果是要拉我们一起垫背,李仙童就不会来了。”
“那李崇义为什么还不发兵救朔州?”将军们很自然的问道。
“……”程务挺无语以对,苦笑道:“或许他们觉得,非但是薛绍该死,程务挺和朔方军也该死呢?二者本来是互不相干,现在却凑在了一起,那么一箭双雕同时办了,刚好省事省力。”
“我干他姥姥!!”
将军们一片破口大骂。
骂完之后,他们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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