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愿就叹气,“朝廷的军队之间,就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古往今来,最遭君王猜忌的莫过于带兵在外的将军。”薛绍呵呵一笑,说道:“混得久了,你自然就习惯了。”
李孝逸与岑长倩、宋璟在朔州呆了几天,薛绍一直避而不见。到了大年初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城关,冬季大操练。岑长倩等人的心里,对薛绍的态度也就相当的清楚明白了。
他们什么也没有再多说,而是留下了一堆补品药材和写给薛绍的慰问信,悄然离去。
一直捏着一把冷汗的众位将军,不约而同的长吁了一口气。
薛绍也吁了一口气,同时也感觉到一丝安慰:终于,武则天不再把我当作小厮一样的呼来喝去了。这或许是她的无奈之举,但也正是最聪明的做法。
或许她现在,恨我就像恨当年的程务挺一样。
但我,乎了!
我拼着命都不要了,可不只是想要当一个无私奉献的小黄牛。
那么,就从今天起
这个国,这段历史,不再是她一个人就能说了算!请访问et
第893章 我就是历史()
严寒渐退,冬裘入库。请大家!更新最快的
长城之北,十万大军日夜操练枕戈待旦。
朔州内外,战旗飞扬车水马龙,无数的战略物资从河北各个州县,络绎不绝输送而来。
武皇太后的制令,已经颁布天下。授命兵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薛绍,为单于道行军大总管,总督河北各路兵马发动对突厥的——第三次北伐!
前两次北伐,唐军统帅都是已故的闻喜公裴行俭。薛绍曾以裴公学生的身份,亲自参与了第二次北伐。
那一场战争,成一个重大的历史转折。
唐军在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因为朝政的失误主要是处斩了已经投降的突厥领袖阿史那伏念,引起了整个北方大草原的公愤。这为阿史那骨咄禄的东山再起,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短短几年之内,阿史那骨咄禄从几十骑起家,在阿史德元珍的强力辅佐之下,历经大小数十次战的铁血征伐,逐渐征服了草原诸多部族,并多次发动侵略唐朝的战争,从中掠夺了的人口战马和财富,从而迅速建立了一个以突厥民族为核心的幅原辽阔兵力强盛的突厥大汗国。
因此有人说,大唐的前两次北伐,可以称之为“平叛之战”。而现在的第三次北伐,大唐面对的不再是一支临时拼凑的草原叛乱兵马,而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的草原国家。
所以,第三次北伐实际上是一场——国战。
然而,大唐在进行前两次平叛之时,先帝李治仍旧在世,大唐周边大体宁定,国力正当极盛之时。朝廷两次出钱招募雇佣兵,人数都在三十万。若将征发的劳役与民夫一并计划在内,参战人口不下五十万。
但是到了现在的第三次北伐,朝廷能够给予薛绍的,只剩河北各个州县还没有被突厥人抢光抢尽的一点战略物资,和一份不到半斤重的制令。所需兵马,大部分都要薛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薛绍在离开洛阳奔赴战场的时候,身边不过两百骑。
九州天下,正在广为传散薛绍的战迹与辉煌,叙说他的辛酸与壮举,并期待他力挫突厥一振国威,重现贞观之时天可汗的荣耀。
然而这些,对薛绍来说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目前最想得到的东西——武则天的妥协!
“单于道行军大总管”,制令上的短短数字,就是她的妥协。
薛绍不止一次的冷静思考过,突厥之害,年胜一年。突厥之仇,越积越深。讨伐突厥,民心所向。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其实只是一个诱因,诱发并激起了大唐子民抗击突厥的决心和斗志。与其同时,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凭借手中的实力,独自发动北伐或是反过来影响大唐的政治格局。
在这样的大前题下,武则天再不表态北伐,那除非是她想下台不干了!
所幸,武则天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至于这个抉择是否出于心甘情愿,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者;但对于一名成熟的政治家来说,这并不。
平民子弟的精明与愚蠢,往往只有一纸之隔。因为聪明过头,就会变作蠢不可耐。
但是政治家的精明与愚蠢,却是天壤之别。
做为一个女人,武则天有野心有手段很精明还很毒辣;做为一名政治家,武则天同样的精明狠辣,但她更加富有政治远见和清醒的大局观,她比同一时代的大多数男性政治家,还要更加懂得政治的精髓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是——“妥协”。
只有妥协,才是达成合作的真正前题。
薛绍心里清楚的知道,武则天的这一次重大“妥协”,并非是意味着她的放弃与认输。恰好相反,这是她的一笔政治投资,这意味着她期待以后能够和薛绍这个兵马统帅,达成“深度合作”。
这类层次的对话,已经无关个人感情。此时的薛绍和武则天,已经不再是岳母与女婿伯乐与千里马,而是两个平等的政治人物。
然而以薛绍对武则天的了解,她从来都不期待与谁一起平起平座。
那么自己打完一仗回朝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呢?
人们往往喜欢根据已经发生的历史事件,发表各种五花八门的真知酌见,从而认定自己要比当事的古人高明百倍。但真当自己身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每每想到这里,薛绍就懒得再往下想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刻,对自己这个穿越者来说都将是完全陌生的历史。
历史将要如何,全在于自己将要怎么去做。
薛绍觉得,这仿佛很有趣。
……
战鼓震荡,百里惊闻。角破天,流云飞遁。
十万大军的统帅薛绍,终于又再一次骑上了高大的战马,出现在了他的袍泽弟兄们面前。
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军,大唐北伐军!
而薛绍,也有了他的新座骑。从元珍那里缴获的白马没多久就病死了,大概是因为突厥人的战马吃不惯唐军的马料。于是众将用心一起去给薛绍寻找新战马。最终,他们选来了这一匹高大威猛脚力强劲,通体金黄头部缀有红色虎纹的战马。
这是程务挺生前豢养的宝贝。他一生不置私财,唯爱养马。尤其珍爱这匹金色战马,几乎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乃至于生平最后一战之时,他也没有舍得骑乘。
因为它的两只耳朵上长了几绺形如虎牙的斑毛,薛绍给它取名为,虎牙。
薛绍骑着虎牙,在三军将士阵前走过,停在了一个刚刚扎起的巨大帅帐之前。
这是薛绍见过的最大帅帐,堪比宫殿正堂。
过道两旁锐士罗列,旌旗分明刀斧森严。
薛绍下马,从中间过道走了进去,来到一张若大的熊皮帅椅之前,拂袖斗袍,大马金刀一坐。
“薛帅!”
“薛帅!!”
十万高呼,气动山河!
薛绍双手挥起,吼声渐渐停歇。
“有请,诸位行军总管行军长史行军司马,及各军五品以上郎将,依次入座!”薛绍发话,下首传令官层层传达而出。
薛绍这位单于道行军“大总管”的麾下,还有诸道行军总管,这类似于现代战争当中的,前线总指挥下面所属的各分战区司令员或者各野战军军长。
薛绍令出不久,独孤讳之沙咤忠义张仁愿和乙李啜拔这一批重将领头而入,带着身后大小上百员战将和各军的长史司马及郎将人等,列队进帐依次入座。
们,薛绍微然一笑,“有请,远道而来的友军将领,及贵客。”
薛绍的声音还没完全落音,有个家伙骑马冲到了中军帅帐的辕门前,一跳而下大声叫道:“告诉我,我是不是第一个到的?!”
众将愕然扭头一个牛高马大的胡人青年,正冒冒失失的朝帅帐闯来。
“哪来的蛮子,没规没矩的?”有人低声啐骂。
薛绍却是哈哈一笑,“放他进来!”
胡人青年大步流云的走进帅帐,左右环座的众将,大声道:“薛驸马,我可以叫你一声连襟吗?”
薛绍板着一张脸,“不可以。”
“噢……”胡人青年表情夸张的怔了一怔,“对,严肃,要严肃!”
薛绍哈哈一笑,“但你可以叫我兄弟!”
胡人青年笑了,大步上前屈膝抚胸单膝一跪,“奚族兵马统帅李大酺,率麾下一万五千名能骑善射的草原好男儿,前来追随我的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将惊愕不已——眼前这个莽撞无礼的胡人男子,竟是奚族王子?!
“好兄弟,快请起!”薛绍张开双臂,高声道,“请上座!”
李大酺站了起来,高声大笑,“我宁愿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样就没人喝醉之后的丑态——快点告诉我,酒在哪里?!”
众将一同大笑,李大酺大大咧咧的随便挑了个地方,一就坐了下去。
“报——云州都督,薛讷薛将军到!”
“蔚州都督,唐休璟唐将军到!”
二将显然是约好同来。一样的明光甲褚红袍,两人还都蓄有长髯。当他二人并肩行来之时,众人不禁发出了一片惊嘘之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薛讷和唐休璟这样的造型,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堂堂一表威风凛凛,谁人不称羡!
“云州都督薛讷,率定襄军两万三千名将士,拜于薛帅麾下!——唯令是从,一往无前!”
“蔚州都督唐休璟,率飞狐军一万两千名将士,拜于薛帅麾下!——破阵当先,舍我其谁!”
“好!!”满堂喝彩!
“两位将军,快请起!”薛绍张开双臂,“请入座!
“谢薛帅!”薛讷和唐休璟各自入座。
帐外响起——“契丹统帅,孙万荣孙元帅到!”
坐在地上的李大酺对着薛绍吐了个舌头扮鬼脸,薛绍心下婉尔,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孙万荣一身戎装大步走进来,站在堂中对薛绍抱拳一拜,“契丹孙万荣,率我族两万精锐骑兵,前来听命于薛帅麾下!军命如山,令行禁止!”
“孙元帅,来得正好。”薛绍对他点头微笑,“请入座!”
“谢薛帅。”孙万荣致了一礼,扭头在地上的李大酺,当场笑道:“王子为何坐在地上?”
“我舒服,我乐意。”李大酺满在不乎的答道。
众人一阵发笑。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孙万荣呵呵直笑,自顾走到一旁,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差不多,都到齐了吧?”薛绍小声的问身边的郭安。
这几路人马都是郭安奉薛绍之命,亲自联络而来的。
“嗯,暂时就这些了。”郭安小声答道,“还有一些州县军镇在接到朝廷制令之后,正在组织人马筹措粮草。一时之间,他们无法赶到。”
正在这时,营外传来一声高喊——“丰州都督,郭元振郭将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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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 出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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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听到“丰州都督郭元振”这一句时,薛绍的第一反应是想笑:这厮不过是个丰州司马,什么时候升官做了都督,他自己封的吗?
朔方军的旧将如独孤讳之和张仁愿等,听到郭元振的名zì无不惊喜。他们早前多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基本上都知道哪些人会来。但没想到,郭元振居然会不请自来。
“我站了半天,怎么还不让我进来呀?”郭元振在帐外叫了起来。
薛绍忍不住笑了几声,“让他进来。”
大高个子郭元振走了进来,迈着大步子很是惹眼。他身上还留着许多长途奔袭留下的尘土,显然来得很急刚刚才赶到。
“丰州都督郭元振,拜见薛帅!”
就这一句,没了。
旁边就有人在发笑了,并问道:“郭都督,你带来多少兵马?”
“还有。”薛绍也开始落井下石了,“你不是丰州司马吗,什么时候升的官?”
众将一同发笑。
郭元振半点也没觉得尴尬,他满乎的把兜鍪摘了下来,吹几口气拍了拍灰,说道:“原来的二竿子都督不见了,我这个司马可不就被拉了壮丁,一不留神就变成了新都督?”
众将不笑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薛楚玉是扎在薛绍心头的一根毒刺,谁都不敢轻易去碰。
但郭元振碰了。他非但是碰了,还是带着几分轻佻和刻薄去碰的。
有人觉得郭元振这是在作死,薛帅一定会让他好看。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liào之外,薛绍只是淡然一笑,“那你不会,去把那个二竿子都督找回来吗?”
“所以啊,我就来了!”郭元振嘭嘭的拍了几下兜鍪,理所当然的说道:“丰州都督可是一个天xià闻名的苦差事,他休想撂挑子害我!”
三言两语座下很多不明内情的人瞬间明白,郭元振和薛绍、薛楚玉之间的关xì,非比一般。
“理由挺充分。”薛绍笑了,“那我收下你了。”
“什么叫收啊!”郭元振叫起屈来,“我可不是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我是堂堂的丰州都督,封疆大吏一方军帅呀!”
众将再度发笑,有人问道:“那么身为一方军帅的郭将军,你究jìng带来了多少人马呢?”
郭元振伸出一个巴掌,五指叉开。
“五万?”
郭元振摇头。
“五千总该有吧?”
“没有。”郭元振再次摇头,理直气壮的说道,“包括我本人在内,五十条壮汉!”
“哈哈哈!”众将这下真是笑疯了。
“你们笑个屁啊!”郭元振非但没有半点难为情,反倒高声叫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薛帅大战诺真之时的兵马,都从哪里来的吗?”
全场顿时冷却下来,再无一人嘻笑。
薛绍站了起来,面带微xiào的说道:“郭元振,你少说两句。”
“行,我坐下闭嘴。”
郭元振便去找位置坐,李大酺伸手来拉他,两人居然就并排的坐到了地上。
“够爷们儿,我喜欢你!”李大酺咧着嘴笑。
“死开,我只喜欢大胸脯的婆娘!”
薛绍走到了堂中,对众将说道:“当初我离开河陇的时候,几乎带走了的可战之兵。留给郭元振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和少许勤杂火夫。尽管如此,他凭着手下那一点人手也立了大功。仆固和同罗的部族子民,是他负责安置的。丰州的伤员,是他一直养着救着的。我率军在诺真水与元珍作战之时,吃的穿的也全是他送的。”
全场静悄悄的。很多人重新认识了一回郭元振。
“所以,适才郭将军言辞虽有过激之处,还请诸位看在我的薄面之上,多多海涵。”薛绍对着众人,环环的抱拳拜下,“他都是因为我,才变成了光腚将军的!”
原本很严肃很煽情的场面,因为薛绍的一句“光腚将军”彻底变了味,众将再度大笑。李大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出来了。
郭元振才不管李大酺是什么鸟王子,当众就给了他一脚,并高声叫道:“算了算了,你也少说两句!”
李大酺挨了一脚屁事没有,反倒笑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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