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拦牡肚埂!
“不起刀兵,确是最佳。”上官婉儿心中略吁了一口气,略略安稳。
不管谁对谁错,一但真的闹出了内战,对大唐来说终归是一场灾难。上官婉儿就和天下的大唐子民一样,最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薛绍走到了一处山石悬崖边,背剪双手微微仰起面,看着远方将要落山的残阳,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孤傲的弧度,静静的看着远方。
上官婉儿从来没有见过薛绍这样的神态和表情,自信沉着,睥睨苍生,仿佛弹指间能让风云变色,一拂袖可毁灭千军万马!
‘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上官婉儿静静的看着薛绍,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的乱跳。脸上一阵臊热,竟有心慌意乱之感。
自古美人爱英雄。
上官婉儿凝眸看着眼前的这个薛绍,心想他绝不再是以往那个沉愐于风月的蓝田公子。历经风浪与波折,尽受战争与铁血的洗礼,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一股浑然天成的无匹霸气,胸怀敢于天下为敌的血性气概。
这样的男人,是女人无法抗拒的。
这样的薛绍上官婉儿无法抵御!
“婉儿你帮我。”薛绍看着远方背对着上官婉儿,突然说出这六个字。
上官婉儿浑身轻轻的一颤,恍然从胡思乱想当中回过神来,正了正色,说道:“公子想要婉儿如何相帮?”
薛绍转过身来,眼神凌厉的看着上官婉儿,“我想知道,现在太后和裴炎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
上官婉儿被他这样一盯,顿觉有些心慌意乱,连忙转过了脸去不敢直触他的眼神,说道:“公子是指哪方面?”
薛绍不由得笑了,“当然是政治方面。”
上官婉儿也顿时婉尔一笑,心说我问得真傻,除了公事,莫非还能有私事不成?
“还请姑娘赐教?”薛绍对上官婉儿,拱起了手。
“公子不必如此……”上官婉儿深呼吸了一口强镇心神,说道:“公子你想,既然太后派我前来将你拦住不让你进长安,那多少就已经意味着,太后本身还是比较偏向于你的。”
薛绍微笑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想问清楚,太后现在对裴炎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上官婉儿眉头微拧,面露一丝难色。
薛绍不着急,给她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利弊。
想要反击裴炎就绝对绕不开武则天,薛绍心中的这个思路是相当清晰的。如果武则天和裴炎仍是牢牢团结成铁板一块,那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没办法一举撬动这两尊大神的。但如果武则天和裴炎之间有了隔阂与矛盾,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薛绍有这样的构思,可不是凭空想象。如果武则天不是想要保护和争取自己,就不会派上官婉儿到长安城外去等候,更不会派库狄氏提前来通风报信。从这两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就算武则天还没有和裴炎翻脸,也至少是对他的一些做法相当的不满了。
这或许是只是表面现象,但往深层次去想,武则天和裴炎都是权欲极强的人,都在觊觎至高无上的权力。裴炎要废立皇帝,无非就是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那唯一比他大的只能是傀儡皇帝,又哪能容得下武则指手划脚呢?
武则天就更不必说了,在他的权力之路上人都可以牺牲,人都必须去死!
既然都在追求至高无上,就没有和他人共享权力的道理。武则天和裴炎这两个人最终只能留下一下,这是历史的必然!
良久的沉默之后,天色都已将晚。园林中的各处,都在陆续点起灯笼了。
“姑娘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毕竟干系重大,薛某不问了。”薛绍仍是看着远方,淡然说道。
上官婉儿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深呼吸!
深呼吸!
再度深呼吸……
“公子若能一举扳倒裴炎,太后必然凤颜大悦!”
一句话,石破天惊!
薛绍转过了身来,微笑的看着上官婉儿,说道:“如此看来,真是到了提剑血战一决生死的时候了。”
上官婉儿芳心乱跳浑身微颤,但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薛绍,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幻觉:如果薛绍现在就从这处悬崖处跳了下去,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同跳下随他而去。
——做他的绿姝!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太初宫好么?”薛绍微笑,走到了上官婉儿的面前。
上官婉儿轻轻的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直视薛绍的眼睛。
和来时的轻松闲适不同,回去的时候,上官婉儿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落后半步的走在薛绍的身后,看着他的脚跟,一步一步的跟着走。
薛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步幅就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精准统一。
突然,薛绍停了下来。
“呀!”上官婉儿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差点撞上薛绍的后背。
“请姑娘登车。”薛绍微笑轻言道。
原来都已经到了园门口!……上官婉儿的脸上顿时臊红成了一片,好在有夜色掩护,不然真是颜面尽失了。
赶车的仆从拿来车梯,上官婉儿一只脚踏上去的时候,薛绍在她旁边很自然的伸出了手。
上官婉儿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搭上了他的手掌,稍稍借力,登上了马车。
“他的手,温暖浑厚,结实有力!”
上官婉儿坐进了车里,感觉心儿一阵乱跳。她不禁连连暗骂自己,今日怎的就如此没出息了呢?
“我们走吧!”薛绍骑上了马,说道。
“好。”上官婉儿答了一声,感觉都有点不敢多说话了,生怕自己又再胡言乱语出些糗。
马车开动了,薛绍骑着马跟在车旁。
上官婉儿坐在车里静了半晌,忍不住将车帘儿掀开了一角,刚好可以看到薛绍的半个侧身。
马走得不快,车也行得缓慢。
上官婉儿就这样久久的凝视着薛绍,眼睛都没怎么眨过。她知道,薛绍一定意识到了自己在看他,但他一直装作不知。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上官婉儿放下了车帘。
“虽然我明知道你是想从我嘴里套取消息,但我还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做了!”
“薛绍啊薛绍,你究竟给我下的什么蛊?”
“仅仅是一天的陪伴,就能让我沦陷至此……”
“我是该庆幸,该后悔,还是应该鼓起勇气去迎接,往后那些痛苦的挣扎?”
……
回到家里,薛绍恍若平常的来到正宅的大堂里,太平公主和库狄氏正在这里欣赏歌舞。
“薛郎回来了?”太平公主笑脸相迎,仿佛没有因为他“走私”了一整天而有半点的不满,连忙招手道,“陪我们坐一坐,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说给你听!”
“好。”薛绍笑眯眯的坐到了她们旁边。
“适才华阳夫人告诉我说,最近长安出了个狠人。”太平公主看来心情大好,满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怎么个狠法?”薛绍问道。
“那人以一介白身,跑到御史台去状告武承嗣,并且一举将他告倒了——你也狠也不狠?”太平公主兴高采烈的说道,看来武承嗣倒大霉她最是开心。
库狄氏连忙补充道:“武承嗣原是兵部尚书,奉命巡察河北回来之后,因为军功而被提升为同中书门下三品。结果他这个宰相做了还不到十五天,就被罢免了,连着将原来的兵部尚书一职都被革去,如今正在家中面壁反思己过,说不定还要被判刑呢!——这回,他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薛绍笑了,“你们说的这个狠人,不会是名叫宋璟吧?”
二女同时一惊,“你听说了?”
薛绍笑着摸了摸下巴没有回答,只在心中笑道:砒|霜好粪,果真是威力无穷啊!——宋璟,倒也没让我失望!
“薛驸马,我听太后说起过一句,好像裴炎有意让宋璟审查你的案子。”库狄氏说道,“查办了武承嗣之后,宋璟斩露头角得到了太后和裴炎的一致看好。得悉他曾是县令与薛仁贵军中的行军管记之后,朝廷便任命宋璟为御史台侍御史——专门查劾朝中的高官大将啊!”
薛绍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的大笑,“有趣!有趣!这下是真的有趣了!”
“都要倒大霉了,你还傻笑得出来?”太平公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赶紧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计划的?是什么让你,这样的踌躇满志智珠在握?”
薛绍仍是呵呵直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库狄氏连忙起身告辞,“天色已晚,我也该去歇息了。”
“夫人请!”
太平公主连忙叫侍婢们,伺候华阳夫人去了客房。然后,他叫闲杂人等都退下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太平公主有点气乎乎的,“我感觉我是大方到有些糊涂了,居然会准许你和上官婉儿去私下幽会!——哼,你若还不对我老实交待,我可就真的要发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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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许我任性()
次日,黎明。
昨夜连番温存很晚才睡,太平公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有异动,迷迷糊糊的随口喊了一句:“薛郎,家里闹贼了……”
“宝贝乖,没有闹贼。”薛绍在太平公主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小声道:“我得出门一趟,三五天之后就会回来。”
“噢……”太平公主仍是迷迷糊糊的,随口一应。
“我走了。”薛绍在她额上再度亲了一记,转身要走。
太平公主恍然回神,惊讶的坐了起来,“天都没亮,你去哪里?”
“醒了?”薛绍笑着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后背掖好被子,说道:“我得悄悄去一趟长安,见两个的人。这件事情,不能让人知道。”
“你要见谁?”太平公主很是迷惑,也有一些担忧,说道:“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么打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得死死。你想要悄悄的进长安,谈何容易?”
“宝贝放心,我自有办法。”薛绍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记住不要对人讲起我离家之事。若有人问,就说我应袍泽之邀出去郊游喝酒了,连你都不知道我醉在了哪里。”
“……”太平公主沉吟了片刻,“好吧!”
“乖。”薛绍抱她入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但是远比战场厮杀更加致命。在开战之前,我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赢!”
太平公主轻抿嘴唇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独自为战。你还有我,不是么?”
薛绍微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但是这是我入仕以来第一次对我的政敌做出奋起反抗。我希望我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取胜……你能理解么?”
太平公主的眉头轻轻皱起,“我知道,你是希望以一个男人、一位将军的姿态去战胜敌人,却不是以太平公主的驸马的身份去扳倒对手,是么?”
“……”薛绍微微一怔,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这个家,你,我们的孩子!”
“我能理解……”太平公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愁云,幽幽的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虽然你爱我,爱这个家,但是你不希望活在皇族的荫庇之下,不希望别人把你看作是一个凭借女人的眷爱而发家起势的驸马外戚。我们从相识到成亲生子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求我帮你办过一件事情。唯一一次给陈仙儿的舅父柳盛求官,还是我主动请缨,最后还因为裴炎的干涉而搞砸了……薛郎,你希望我远离官场、远离权力,对么?”
薛绍微微一怔,心中惊道:原来她早就心里清楚了这回事情!……历史上的太平公主之所以大名鼎鼎,主要是因为她在大唐的政坛之上叱咤风云书写了一段中国的历史,几乎就成了女皇第二。但是最后,她也在权力的争斗之中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我当然不希望我的爱妻,重走这一条路!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太平公主很是平静的淡淡一笑,说道:“但是薛郎你想过没有,从我一生下来开始,我就不可能远离朝堂、远离政治。你看看我的那些亲人,我的祖父是皇帝,父亲是皇帝,兄长现在当了皇帝,连我母亲都执掌了朝堂的权柄。还有我的男人也在当官,现在还正处在政治的大漩涡之中——我太平公主,还有可能置身事外吗?”
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薛绍沉默的点了点头,“我承认我有这样的想法,不希望你卷入到政治当中。或许是我太过一厢情愿,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权力的争斗当中身不由己或是迷失本性……政治|斗争最是残酷无情,数不尽的骨肉相残和毛骨悚然。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多说。”
“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也没有怪你……”太平公主软软的伏在薛绍的怀里,柔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多少能够给你一些帮助,不希望你冒那么大的风险,不希望你独自在外拼杀得那么辛苦。你说过,我是你的妻,是你生命的另一半。这些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对,你说得对……”薛绍紧紧的抱着她,轻声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候,慢慢的磨合这些问题。现在就请你准许我任性一次我独自处理裴炎的问题,可好?”
“……好!”太平公主也紧紧的抱住了薛绍,声音里面充满了自豪与甜蜜,柔柔的道:“曾经我以为,全天下人都应该记住薛绍,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但是现在我希望全天下人都能记住太平公主,就因为——她是薛绍的妻子!”
“谢谢你!……我爱你,安然!”
……朝霞都还未升起之时薛绍就离开了家,只带了一名随从,郭安。
二人并未急着出城,而是跑到僻静之处来了一番乔装异容。这门手艺对于薛绍和郭安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转瞬之间二人就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对外出云游的羽冠道友。无论是从面貌还是姿态上看,两人都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自己的战马太过显眼因此都没有带出门来,只在砥店租用了两匹普通的商用驮马,各乘一匹。
天亮时,二人凭借伪造的道人牒身离开了洛阳城,乘走官道,直奔长安而去。
一路平安无事,二人进了长安城,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两个的身份伪装。二人在长安的一处小道观里挂了单住下,甚至连接待他们的道人都没有产生的怀疑。
看到薛绍那么熟练和老道的和道观里的道士们交涉,郭安有时都忍不住想笑。他心想,少帅居然会比真正的道士还要更像道士,大概是因为和玄云子相处久了的缘故吧!
次日午时过后,薛绍和郭安离开了道观,仍做道士打扮,往程务挺家中而去。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薛绍十分的熟悉。程务挺的家,也很好找。
恶来程务挺的家门从来都不关,哪怕半夜也是敞着。他这么做,是方便乞丐。对于那些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浪可怜人,程务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饿了给饭吃渴了给水喝,病了给治病回家送盘缠。
在战场之上疾如烈火杀人如麻的恶来,在生活当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这一点,满长安皆知。在有一次闲谈中薛绍也问起过,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