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给我们看军籍!”
薛绍头皮一紧,他妈的这个杜征如此难缠!——老子的军籍是小卒,名字还叫承誉啊!
“我们是斥侯游骑,执行这等绝密任务岂能随身带上军籍,若是落入突厥人的手中,岂非就是暴露了?”薛绍很冷静的说道:“既然你是右羽林卫将军张虔勖的部下,又怎会跟随了曹怀舜到了朔州?”
薛绍一下就岔开了话题,牛奔感觉自己的内衣全都汗湿了,好凶险啊,真没想到面对自己人,还能有这样的凶险!
杜征仍是非常警惕且满怀敌意的看着薛绍,说道:“突厥复叛,张将军率右羽林卫请战平叛获准。我们翊二府八百步弩被拨予曹怀舜做为亲勋近卫,最先随他动身前来镇守朔州。现在,想必张虔勖将军肯定是率右羽林卫大部和裴元帅的主力大军走在一起——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元帅的学生,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第一我没有参与朝廷军机,第二我与前军行军总管、右卫中郎将李多祚押运粮草先行出发了。”薛绍说道,“得闻朔州陷落,我亲率斥侯游骑前来侦察——现在,李多祚所部前军三万人马已经抵达并州,裴元帅率领三十万大军前来平叛,后续主力大部陆续即将开到。兄弟们不要怀疑了,赶紧与我一同保护这些百姓回并州。我担保你们人无罪,并记功一件!”
那些卫士们明显动了心。
毕竟都是唐人,都在后方拖儿带口、有人倚门相盼。如果不被划为逃兵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还能记功一件,谁不愿意呢?
杜征死盯着薛绍,闷哼了一声,“除非你真能证明你就是薛绍,否则,我们不会跟你走!——说,薛绍那一日曾经与谁、在哪里比武、过程详情如何?”
“对,给个证明!”
“这般罗唣,我干你姥姥!!”牛奔恼了,跳将出来大陌刀一扬就要砍人。
薛绍大喝一声跳了起来,使了一个巴士柔术的锁功将牛奔死死缠住。牛奔轰然倒地大声叫疼,“哎呀呀,疼疼疼——白脸的饶命!”
“现在你们看到了?”薛绍大声道,“那一日我在北衙校场的千牛讲武会上,就用这一招打败了周季童,夺了他的千牛御刀!”
“真是薛将军!”杜征这才信了薛绍,慌忙归刀入鞘单膝一拜,“薛将军,末将多有得罪!”
“多有得罪!”卫士一同拜了下来。
薛绍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大口的喘气。
“白……脸的……俺胳膊要断了,快点放开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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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游走于生死之间()
薛绍叫杜征召集了的残兵,一同护送这些百姓们回并州。稀稀拉拉的人凑了过来,九成以上的像野人,一多半的都带着伤,重伤的都不少。看来这些人不是不想逃,而是真的逃不动了才窝进这山林里。
粮食和医药成了一个大问题!
薛绍的丛林生活技能发挥的巨大的作用,他带着一些健壮的残兵与百姓,在树林里打野兽、采蘑菇、摘野菜,挖了许多的草药给人治伤治病。虽然无法完全的治好他们,好歹也能减轻一点他们一时的痛苦。
更的是,薛绍给了他们活下去、洗脱罪名、回归军营与正常生活的信心!
人在绝境,靠的就是一股心气和毅力才能支撑。
日落之后,山林里一片漆黑与湿寒。隐约听到远方传来野狼的叫。有人要升火,薛绍让他们灭了。
引来野狼,反倒不怕;引来突厥兵,那才是真的惨了!
两百残兵,大约有三四十个勉强能派上用场的,薛绍将他们编成了三火,选出火长带头,分成三班值夜班戍卫防范。
深夜,薛绍将牛奔叫到了隐密处。
“你趁夜骑上马赶紧去并州,将这封信当面交给李多祚!”薛绍将一封写好的信装进竹筒里泥封好了,交给牛奔。
“俺走了,你咋办?”牛奔急了,“这些人表面上服你,未必是真心!万一闹个乱子,那岂不完蛋了?”
“如果真的乱了,你在这里也不起多大作用。”薛绍在他耳边小声道,“趁夜跑官道,越快越好!务必要尽快见到李多祚他派出人马来接引我们!这里有三四百名百姓,还有两百残兵。六七百多条人命,其中有很多带伤急需治疗的,片刻不容耽误!”
“要不你去送信,俺来带这些人走?”牛奔急道。
“放屁!”薛绍恼火的道,“我一走,这些残兵随时都有可能叛乱,你能镇得住?”
“俺有大陌刀!”
“陌你大爷!”薛绍更加恼火了,抬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别废话了,赶紧走!我和这六七百人的性命,可是全牵挂在你身上了!”
“……”牛奔愣了一愣,“白脸的,你可千万要挺住,等俺带兵回来接引你!”
薛绍点了点头,“我会带人去那个村子稍事安顿,那里好歹有些村民留下来的庄稼和房子。你若是带人来找我,定要分一队人马去那个村子!”
牛奔突然一个熊抱将薛绍紧紧抱住,呜呜的闷声哭了起来,“白脸的,你可不能死哇!”
“撒……手!你个蠢熊,快松手,你勒死我了!”
天亮了,薛绍集合人马,派了一火人用军刀在前砍伐开道,然后抬起伤员护送百姓,在崎岖的密林中前行。
杜征带着几个人来质问薛绍,你那个傻大个儿随从呢?
薛绍说道:“我让他连夜骑着马跑官道,去给李多祚送信了。让他尽快派兵来接引我们!”
“为何不让我们知道?”杜征说道,“莫非薛将军,暗中有着别的企图?”
薛绍叹息了一声,“我若当真是有别的企图,昨晚就和他一起骑着马开溜了,还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受苦?”
一句话,说得杜征等人哑口无言。
薛绍道:“我知道,我若是派人骑马去送信,会有人争先恐后一片大乱。再者,李多祚只认识我和牛奔不认识你们,你们去了能否见到李多祚,都是个疑问。所以,我私下主张派了牛奔先行一步,连夜疾驰送信去了——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杜征等人对着薛绍抱拳而拜,“我等唐突,将军恕罪!”
“有话直说不掖着,也是好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猜忌与隔阂。”薛绍说道,“走吧,大家务必照顾好伤员,护卫好百姓。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忘记了我们大唐卫士的神圣天职!”
“是……”杜征等人答得有些有气无力。
薛绍心中暗自叹息,绝境之中,人的正常反应里只剩求生的**。要想再激起他们的男人血性与爱国热忱,难!
这样的一群残兵败将与逃难百姓,薛绍不敢带他们走官道。代州已经陷落,突厥兵随时可能在这附近出现,万一在官道上遇上突厥兵就是个全团尽没的悲剧。
一群人只能在原始森林里艰难的跋涉。走了半天,薛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没有穿铠甲了,这绝对是个巨大的负担。
薛绍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副只穿了两天的山文铁甲给舍弃了,只戴了一个兜鍪。
这一天下来到了晚上,死了十二个人。
有八个重伤和生病的无治死了,有一个百姓擅自找吃的误食了毒蘑菇死去,另有三个探路的卫士一个摔死、一个被毒蛇咬死另一个被几匹野狼拖走了。
人的体力都所剩不多,浓浓的危机感与压抑感时时笼罩在人的心头。有几个汉子还因为口角而动手干了架,简直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的生死相拼。薛绍带着好几个人才将他们拉开,都伤得不轻。
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人性非常容易扭曲。
伙食是个大问题,薛绍唯一的那一匹马,成了人咽着口水觊觎的对象。
当晚,薛绍叫人放翻杀了那匹战马,骨头煮汤马肉取食,瞬间一点渣儿都不剩的被几百人分吃光了。
薛绍重点照顾了一些病和老弱妇孺,杜征很有意见,说这时候应该尽量保证青壮的体力,不应该再把宝贵的食物分给那些“没用”的人。
薛绍没有反驳,但是坚持这样做了。他知道杜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做,自己当初何不骑上战马和牛奔一起一走了之?
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是要尽可能的拯救这些人的生命!
“誓死撼卫之!”
况三刀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和沙哑铿锵的话语,仿佛时刻回荡在薛绍的脑海里。
一行人绕了很大的一个圈才避开突厥兵,在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里艰难的跋涉了七天七夜,居然没有迷路。薛绍凭借着出众的丛林生存技能,带领这一群残兵败将和逃难百姓,走出了这片杀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是每日大幅递增的趋势。最初的六七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五百。一路行来留下了很多尸首,有人尸首都没有剩直接葬送在了野兽之腹。
包括薛绍在内,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像个人形,个个都像是原始森林里的野人。这几天,大家无疑就是一直游走于生死之间。若非薛绍前世有着许多这样的经历,此前也把体魄煅炼得很不错,现在恐怕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到了,那里有个村庄!”薛绍指着前方的村落,“之前我们在那里战斗过,剿杀了一队突厥兵,疏散了那里的百姓。虽然成了一片无人的村落,但是有庄稼、有房屋。而且我和牛奔约定好了,就在那里等候援兵!”
“喔——”早已心衰力竭的人们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
在大森林里不见天日的这几天,人都认为自己活不出来了。现在重见天日得到了生存的最大希望,好多人喜极而泣。
“薛将军,救命恩人受我们一拜!”无论是军士还是百姓,都给薛绍跪了下来。
“请起、都请起!”薛绍说道,“那里虽然可以暂时落脚,但也有些危险。说不定突厥人的游骑又会摸到那里去。所以,我们要尽快抓紧时间进村一趟,找到尽可能多的食物饮水和御寒的衣服棉被,仍要躲进村子后面的山林里,静候援军到来!”
“谨遵薛将军令!”
现在,没有人再对薛绍的话提出质疑了。
薛绍亲自带上了三四个稍稍强壮一点的人,沿着最初潜伏侦察的路线,悄悄摸进了村子里。
进去一看,这里早已经有人占据了,有兵器有马匹人数不下三百,正在挖土为灶砍树为柴,庄稼被提前收割了,村民藏在地窖里没来得及带走的食物和酿酒全被挖了出来。还有人在生火煮肉、大肆饮酒。
薛绍的心往下沉,没有唐军的衣甲与旗帜,不他们是牛奔带来的大唐正规军!
“看样子,这是一群山贼吧?”身边一人小声道。
薛绍让他们在这里小心藏着,自己悄悄摸到了当初刺杀那个突厥首领的民宅边,沿着宅屋的屋脚摸了进去。藏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薛绍判断——这些人和杜征等人一样,都是败逃之兵!
薛绍心想,城池陷落打了败仗,这些人非但不急于回归军营也没有扶危救困的收容和保护百姓,还有恃无恐的在这里喝酒吃肉,这恐怕就真的是“兵匪”了。
虽然一时还无法做出定论,但是薛绍认为,只要存在这个风险,就不能贸然去冒险!
于是他悄悄的退了回来,叫上众人原路回去了。
“薛将军,既然是唐军,为什么我们不去与之相认,汇兵一处?”杜征等人说道,“他们有兵有马有粮食,能够帮我们一同护送百姓南撤啊!”
“未必如此简单。”薛绍就将他的顾虑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顿时心灰意冷,“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旁边一个妇人大声的叫了起来,“爹——爹啊!”
众人跑过去一看,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家,早已饿得皮包骨头,刚刚咽了气。
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奇迹。听到村子里不能收留人,老人家的最后一口心气儿散了,也就没能撑住了。
薛绍看着身边这群奄奄一息、近乎崩溃的人,一咬牙,“我进村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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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欲擒故纵()
杜征等人吃了一惊,“薛将军,不可!如果他们真是丧心病狂的兵匪,那是什么道理都不讲、什么事情也能做得出来的啊!”
薛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去是有危险。但是如果不试一下,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将要病死、饿死——杜旅帅,稍后若是有人来查问我的身份,只说我是左奉卫千牛背身承誉,裴公门生切不可提!”
“薛将军何意?”杜征等人不解。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叮嘱大家一定要严守口风,不然我们都要没命!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带领大家向南走!”薛绍道,“切记,不要放弃一个人!切记,你们是大唐的卫士,要誓死撼卫我们的同袍!”
说罢,薛绍郑重的对杜征等人抱了一拳,转身就走。
“薛将军——”杜征等人大声惊叫。
“就我一个人去,你们全部藏好不许人跟来——这是军令!”
薛绍没有带兵器,头上的兜鍪也扔了,唯一拿着一个骑兵角走进了村子。
现在,薛绍已经可以判断这些唐军是真正的“逃兵”和“兵匪”了。因为他们居然没有在村口布下明岗暗哨的监视与防御,完全没有一支军队该有的警惕心与危机意识。他们只顾吃喝等死,显然已是浑浑噩噩的心理状态。
不是逃兵和兵匪,怎会变成这样的乌合之众?
薛绍走进村口,拿起角吹响了唐军的集结!
树林里的杜征等人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摆明了去找死吗?!
角声一响,正窝在村里各处大吃大喝醉生梦死的唐军,条件反射似的弹了起来。乍眼一看,骂咧了几声“哪儿来的乞丐野人”一多半人又都躺了回去懒得理睬。
倒是有几个人抄起刀枪跑了出来。
薛绍一见这些人有了反应,马上又用角吹响了哀乐。来了大唐这么久,丧事总是见过。这曲调吹得不太地道,但是大抵是那么回事。
“真他娘的晦气!”
“哪来的短命鬼,活腻了!”
“做了他!”
几个乱兵骂骂咧咧的跑过来。
“什么人,不想活了!!”有人大声喝骂。
薛绍举起双手,指尖挂着那个角,“你们看一看,我像是什么人?”
“牛犄角?……你是越骑卫士?”
薛绍撇了撇嘴,放下双手来,“自己人嘛,别紧张!”
“别动!”乱兵们大喝,有人轮起一把横刀架到了薛绍的脖子上,“你小子活腻了,敢对我们吹哀乐!”
“你们这么多手拿刀枪的人,还犯得着如临大敌的对待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吗?”薛绍懒洋洋的哼道,手指扒着脖子上的那把横刀移开了自己的脖子,满乎的道,“我不光是给你们吹,也是给自己吹。眼看着都要活不成喽,相煎何太急呢?”
“你什么意思?”那人倒也真的收回了横刀,其他人也收了势。看得出来,他们多少还是对薛绍有那么一点“同命相怜”的,至少敌意不那么浓郁了。
“代州已破,突厥兵随时南下;王师北伐,裴元帅亲率三十万大军已抵并州。”薛绍甚至还伸了个懒腰,“这前后击夹,谁都不会放过我们。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先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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