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说废话!”段将军冷冷一笑,“这还用你叮嘱吗?”
片刻后,薛楚玉率领骑兵到了段将军等人前方,军容严整的布开阵势。薛楚玉提着一竿方天画戟带着一名骑使张打着“薛”字将旗,上了前来。
“咦,你不会是薛绍吧?”段将军也带着几人上前了几步,貌似好奇的问道。
“何人如此大胆,敢直呼主帅名讳?”薛楚玉沉声喝问。
“这么说你不是薛绍了?”段将军似笑非笑,神情轻佻如同戏弄孩童一般,懒洋洋的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乃西平道行军总管薛少帅麾下副将,薛楚玉。”薛楚玉不与他作口舌之争,公事公办一板一板的道,“你们是何方兵马,你又是何人?”
“安西虎师,段锋。”
“我听不懂。”薛楚玉声音一沉,“说军镇名称,报统帅名讳,并报上你的官职与姓名!”
“孤陋寡闻。”段锋懒洋洋的说道,“我乃是夏州安西军王都督麾下折冲都尉,此战之先锋,段锋。这么说你懂了吧?”
“既是王都督麾下将军,当知礼节!”薛楚玉义正辞严的道,“主帅薛少帅就在城中,段将军还不回报王都督,入城拜见?”
“哟喝喝!”段锋大笑,打量了一阵薛楚玉,又笑了,“还提一把方天画戟,吓唬谁呢,纸糊的吧?”
薛楚玉仍是不动声色不苟言笑,淡淡的道:“镔铁所铸,重六十九斤。”
“说错了吧,六斤九两才对。”段锋笑道,“小娃儿,你当是姓了薛就能变成薛仁贵么,还使得动六十九斤的方天画戟?笑死人了!”
薛楚玉的眉宇微微一沉,“六斤九两的人头,倒是砍了不少。”
“哎呀呀,大家小心,不要被吹走了!”段锋神模神样的大叫起来,“这人吹牛吹起好大的风啊!”
一群安西军的将士都笑了起来。
薛楚玉仍是沉寂如水,“请速速回报王都督他入城拜见少帅!”
“少帅?哪个少帅?”段锋连笑不已,“本将只认识一个帅,那就是我们王都督。”
“你既是军人,当知上下。”薛楚玉沉声道,“薛少帅乃是行军总管,王都督是副总管。副帅拜主帅,正是应当。你身为先锋将官,还不速去通报?”
“癞蛤蟆放屁,好大口气!”段锋的火气一下就被挑起来了。
“段将军,应该是癞蛤蟆打哈欠才对吧?”身边的人不怀好意的帮段锋纠正,还道,“我们还真没见过癞蛤蟆放屁呢,不知怎么个放法?”
“看他不就知道了?”段锋拿马鞭子指着薛楚玉骂道,“咱们今天非但见识了癞蛤蟆放屁,还见识了纨绔挂帅呢!”
听到段锋辱及薛绍,薛楚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慢慢挺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指着段锋,一字一顿的道:“安西虎师,折冲都尉。三招之内,六斤九两。”
十六个字,瞬间就把段锋一群人的火气引燃了。
“这人疯了,居然敢挑衅我们安西虎师!”
“还敢叫嚣三招之内,取段将军项上人头!”
“癞蛤蟆放屁,果然非同凡响!”
“别吵了!!”段锋大喝一声,怒目瞪着薛楚玉,“小娃儿,别说我以大欺小!你在你身后任挑帮手,多少个都行!本将单独一人跟你们打,但有伤亡,自行负责!”
薛绍仍是面沉如水,重重的把方天画戟往地上一顿插了进去,伸出一手来冷冷的道:“我改变主意了。三招之内擒你入城,跪于少帅麾下请罪!”
“哗——”
两军哗然!!
段锋的脸都要绿了!
身为安西虎师第一猛将与正印先锋,段锋刀头舔血十多年,冲锋陷阵摧城拔寨无数次,亲手了结的敌军猛将都已经数不过来了,今日居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乳臭小儿在两军阵前,如此挑衅、如此欺辱!
“小娃儿,你听好了!咱们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立下生死状来,你我现在就过上一手。无论生死,不怨他人不结仇恨。”段锋咬牙切齿道,“你敢应承么?”
薛楚玉淡淡的道,“废话说完,就请动手。”
“我干你娘!”
段锋咬牙怒骂一声,咣当拔出腰间横刀,怒喝一声勒马冲了过来。
两军将士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
电光火石之间,薛楚玉跨下的汗血宝马怒嘶一声冲腾而起。两骑相撞,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顿花闪,就只看到段锋的马载着空落落的马鞍奔走了。
围观的人没有感觉到憋气也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因为只是一息间的功夫,段锋就被薛楚玉打飞了横刀生提了过来。
调转马头,薛楚玉单手擎起段锋,飞马奔向了城平县城!
薛楚玉麾下的军士高举马槊大声欢呼,“六斤九两!六斤九两!!”
安西骑兵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双手掩面,总之没有一个人再吭气了,安静得就像是一群受惊了的鹌鹑。
求票
第497章 王方翼的脸()
城楼近侧的军屯里,薛绍一身戎装大马金马的坐在将旗飘扬的帅位上,身边肃立了十六名红衣刽子手,两旁各有一队穿明光甲、着五色袍的千骑近卫,陌刀手布阵两旁形如铁壁,夹成了一条长长的雪亮通道。本文由。。首发
火把熊熊军威肃杀,薛绍摆起了这样一个刀兵大阵,等着薛楚玉一骑近前。
薛楚玉单臂抡着段锋策马奔到刀兵大阵之前,四名小卒上前接住俘虏捆了个结结实实。
段锋早已羞愤欲死,至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做挣扎。
薛楚玉带着俘虏上前来向薛绍交令。两人互递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心里都在笑。
但是薛绍把脸板得很硬,指着阶下的俘虏段锋大喝一声,“好你个白匪叛逆,竟敢纠结党匪挑衅王师反攻城池,当真活腻!”
“斩——”薛绍的近卫和刽子手们,齐声大喝!
“少帅,你误会了……”薛楚玉连忙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道,“此人不是白匪,他是……夏州都督王方翼麾下的先锋官,段锋段都尉。”
“啊?”薛绍做惊愕状,“那你捉他来干什么?”
“属下……”薛楚玉连忙一抱拳,“属下该死!”
“岂有此理,还不退下!”薛绍拍案而起,“既是友军同僚,还不快快松绑!”
薛楚玉忍着笑道罪退下,左右小卒连忙上前给段锋松了绑。
薛绍快步走到段锋身前上下一打量他,四十岁上下一脸络腮胡子,大高个儿非常的强壮。看到他薛绍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远在长安的牛奔,两人的体形真是有得一拼。
但是眼下,段锋这个势如虎狮的猛汉子却是耸着肩低着头,耷着一张脸眼睛转来转去的局促不安,根本不敢与薛绍对脸,显然已是无地自容。
“段将军,你既是王都督麾下先锋,怎会跟本帅的副将薛楚玉打了起来呢?”薛绍和和气气的说道,“是不是薛楚玉故意滋事挑衅,并用阴谋诡计暗算了你?若是这样你便告诉本帅,本帅定要砍了那厮,以正军法!”
“不不,没有……其实是末将……无礼挑衅!”段锋恨不能当场挖个洞钻进去才好,结结巴巴的说完一句,段锋单膝一跪抱拳道,“末将无礼,冒犯少帅又冲撞薛将军,肯请少帅动用军法,严惩末将!”
“我知道了。大概你们以为我们是白铁余的叛军,薛楚玉也以为你们是白匪余孽,于是就打了起来。都是误会,起来、起来!”薛绍呵呵一笑,伸出双手扶起段锋,说道,“王都督本人,何在呢?”
看到薛绍主动给了一个台阶来下并迅速调转了话题,段锋心里羞愧难当又感激不尽,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禀少帅,王都督接到朝廷圣令之后连夜亲率两万骑兵,轻兵上阵日夜兼程现已开抵绥州,如今就在城平县城以西十里处屯扎。末将奉了王都督将令,充任先锋前来刺探敌情。不料却是得知,薛少帅早已取了城池!……末将佩服,末将惭愧!”
“这么说,王都督本人已在城外?”薛绍做惊喜状,“那我得要赶紧前去亲自迎接。左右,准备仪仗随我出城!”
“不不,少帅且慢!”段锋连忙拦住薛绍,一脸愧色的小声道,“少帅你是主帅,王都督和我们都是属下佐官,理当是王都督带着我们进城来拜少帅才是。请少帅高坐城中,末将这就前去禀报王都督。”
“这不好吧?”薛绍面露难色的眨着眼睛,“王都督不远千里前来助战,我理当出迎!”
“军中有上下,还请少帅勿要推辞。”段锋再又拜了下来,“末将万分惭愧,肯求少帅赐一马匹末将回去禀报!”
“快,把我的威龙牵来!”薛绍喝道,“薛楚玉,你也太无礼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摆酒向段将军赔罪!”
“属下遵命。”薛楚玉抱拳应诺。
“不不不,不敢!末将万万不敢!”段锋都快要哭了,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少帅的宝驹,末将万不敢用。就请少帅……赐、赐一跛马,即可!”
薛绍呵呵直笑,“段将军何必如此生分?快请起来——薛楚玉,去给段将军挑一匹座骑,好好送他出城。”
“是!”
段锋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骑上了一匹六闲马,跟着薛楚玉一起走出了县城。
城平县的军屯里已经笑成了一片,将士们个个扬眉吐气,爽得不行。
段锋等人说得没错,军营的确就是硬汉子和纯爷们儿的地盘。谁的本事大谁的拳头硬,谁就有发言权谁就是爷!
薛绍让手下的人笑了一阵后,喝斥道:“都给我收敛一点,稍后王都督来了,更不许有半点张扬得意的神情。否则,通通吃鞭子!”
“是!”
众将士应了诺。
薛绍再下了令:“仪仗准备,我要亲自出城迎接。”
“少帅,不用了吧?”身边的近卫小声劝道,“你是主帅,王方翼是副帅。你没必要迎到城外去,坐这里等着就可以了。不然,还让他小瞧了你!”
“你是想违抗我将令么?”薛绍冷冷的看着他。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了少帅恕罪!”
“别废话了,跟我走!”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城平县前方出现了数十骑,打着火把旗帜鲜明,王方翼来了。
薛绍在城下摆出了千骑仪仗、敲响了军鼓、奏起了军乐,隆重欢迎王方翼的到来。
看到这副阵势,王方翼羞愧不已连忙翻身下马,灰须飘扬的跑步上前远远就拜,“属下王方翼助战来迟,肯请薛少帅恕罪!”
薛绍快步迎了上去,趁王方翼将要拜倒之前将他一把拉住,“老将军,万万使不得!——你这一拜,可真会折煞了我!”
“该拜!”王方翼非常用力的要拜下去,不料薛绍的力气远比他想像中的大了太多,托着他,根本拜不下去。
王方翼禁不住抬头看向薛绍,表情顿现惊愕!——怎么看,薛绍也是一个花前月下抚琴弄筝的纨绔膏粱,怎会如此力大勇健?
稍稍一愣,王方翼顺势站了起来将手一挥,“把那几个蠢材给我带上来!”
他麾下的军士应了诺,将七八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军汉给带了上来。其中,就有段锋一个。
“王都督,这是何意啊?”薛绍惊讶的问道。
“老夫御下不严,肯向少帅请罪!”王方翼抱拳拜道,“此外,这几个杂厮出言不逊辱及少帅,并且大胆挑衅、无礼冲撞少帅麾下的薛将军,已然触犯军法着实该死!老夫现在就将他们交予少帅发落,肯请少帅勿要手下留情,砍了这几个杂厮,以正军法!”
“老将军,言重了!”薛绍顿时就笑了,亲热的拉着王方翼的手腕,说道,“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嘛,他们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来。薛楚玉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架。回头,我会治他!”
“少帅,你真的不用顾及老夫的颜面,一定要严惩这几个杂厮!”王方翼说道,“军法无情,岂容亵渎?”
“那就……”薛绍为难的犹豫了一阵,说道,“罚他们每人二十军棍,暂且寄下。命他们戴罪立功,前去收剿白铁余的党羽残部。”
“残部?”王方翼略微一怔,“少帅,白铁余的主力呢?”
薛绍微然一笑,“已然溃散。”
王方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匪首白铁余现在何处?”
“就在城中,活的。”薛绍微笑道,“王都督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白铁余那厮。但是我得提醒王都督一句,那厮就是个纯粹的失心疯,真的。我那天就被他的疯言疯语给惹怒了,于是我狠狠的胖揍了他一顿。他……至今晕厥,未醒!”
王方翼惊讶的眉梢一扬,“那就让我军去收复大斌与绥德二县,如何?”
薛绍呵呵的笑了,“此二县,已在昨日光复。包括被叛军围困的龙泉县也已解围,就是那个薛楚玉率军去办的。”
“这么快?”王方翼的表情彻底凝滞了,“老夫得了朝廷圣令连夜出兵,辎重都未带的轻兵兼道疾行两天两夜,老夫的胡子都结了冰,现在到了绥州却连仗都没得打了吗?”
薛绍面露难色的笑了一笑,小声道:“老将军,还有一些白匪残部,分散在州县各地的山野乡村之中。可以让段锋等人戴罪立功,分别率军前去收剿了他们。”
王方翼听完这话,当着薛绍的面来了一个从腹到胸大起伏的深呼吸。他算是听明白薛绍的意思了——要不是给段锋等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扫平白匪余党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你们安西军呢!
“你们这群丢人的杂厮,还不赶紧拜谢少帅?!”王方翼大声怒吼。
段锋等人半点脾气也没有的拜倒下来,“多谢少帅宽宏、法外开恩!”
“众兄弟快快请起!都说了,不知者无罪嘛!快,都请起来!”薛绍连忙上前亲自相扶,并请王方翼给他们松了绑。
王方翼已经在一旁手拂长须,无语凝噎的四十五度往上,仰望苍天了。
绥州的天,乌漆抹黑的。
就像此刻王方翼的脸色一样。
求票
第498章 跟薛绍走()
次日,薛绍在城平县军营里,宴请王方翼和他手下的将领们。
夏州都督府,是大唐在西北最的一个军镇,是古往今来的一个的兵家必争之地。千古绝唱“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无定河就在夏州境内。大唐建国之初讨平梁师都以后就建立了夏州都督府,从此用它北镇突厥南拒吐蕃,往西疏通丝绸之路直达西域它像一根擎天庭柱那样撑在了帝国的西北边陲。
太宗皇帝讨平突厥之后,将的突厥胡民迁至夏州以南的河套一带,夏州大都督府从此兼负起更加的国防使命。
薛绍了解到,夏州治下有一个县名叫朔方,那就是现在的夏州军的屯兵之地。以薛绍对大唐历史的了解,朔方,这绝对是大唐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个军事要地,“朔方军”与“朔方行军道”的大名屡现于史册。这样的边镇无疑是非常锻炼人的,它为大唐帝国输送了无数的军事人才。安史之乱时期的中兴名将郭子仪与李光弼,就是出自朔方军。
推究起来,现在的夏州军其实就是“朔方军”的前身。他们现在之所以被称为安西军,是因为王方翼曾在数年前辅佐安西大都护裴行俭平定过西域之乱。乱平之后裴行俭回归朝廷,他带过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