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捷达是“白痴”,是因为他本身不是通晓法术的人,却摆了一个极其复杂容易走火入魔的高级阵法——颠倒八卦阵。这八卦阵本身就是一门非常难掌握的阵法,八五八书房变化无穷,神鬼难测,当年诸葛亮凭着这一手差点用一堆石头灭掉江东一干强将,足可见其强大。
而颠倒八卦阵,更是八卦阵的“升级版”,从颠倒的阵容开始,比起原来的阵法,更加难以琢磨,但是一旦能够掌握,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屯兵百万于无形。
想必是对法术略有了解的捷达以为自己能够用颠倒八卦阵隐藏住大家度过难关,等危险过去之后再回到现实。不料一来修为不够,二来可以用的材料不足,只能靠意义上的相似来对付,可这样做阵中人遇到可怕幻境的可能性大大提高,阵外人更是无从入手加以解救。
“看来我们还是要救捷达才是。”梁宇宁想来想去觉得先解决所有的困境比较可行,只是不知崔命人那边进展如何,“这个地方好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
他打量四周,还是想不出何时来过。
火牛好像也缓了过来,走了几步说:“我也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什么公园的样子。”
话未说完,忽然从转弯处跑出两个人来,让梁宇宁大吃一惊!
一个是崔命人,这个自然不意外,他一面跑一面回头看看后方,另一个跑在前面的,竟然是玲龙。
梁宇宁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真正的玲龙,不是用的阿碧身体,感觉上又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他开口问什么情况,后面又呼啦啦跑出一群人来,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手拿铁管,身穿冲锋衣的矮胖子——捷达。
崔命人与梁宇宁进入的幻境完全不同。
他只感觉自己被抛到了软绵绵的地上,索性没有大碍,木棍也在身边,梁宇宁留给自己的小字典还稳稳当当地放在兜里。
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公园里面,不过这里绝对是一个没什么人的公园,曲折的小路一端弯到视野不能到达的小山里,另一端通往大门,看上去更像是后门。有几个小青年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
从小山的那边走过来一个小女孩,看上去有些面熟,但崔命人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就是真正的玲龙,还愣在路边傻等自己要救的男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最先有反应的是梁宇宁给他的字典,自从女孩出现的瞬间,字典就开始急剧振动,好像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告诉他。
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身边这个邋里邋遢的大个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野人朋友?”
崔命人这才明白过来:“你是玲龙?”
玲龙说:“我还奇怪呢,本来是我压阵,为什么我会忽然来到这里?”
崔命人道:“你的字典呢?”
“在这儿,一个劲的振,像出了毛病。”她取出字典来。
崔命人说:“我的也是。”
玲龙道:“好在这次我一直抱着我的琴。”她摸了摸怀中的“焦尾琴”,大声对远处的几个人喊道:“我就是‘凤凰猫’蓝玲龙,赶紧喊人,一起上,省点时间。”
崔命人这才大概这是个怎么情况,急忙去拦她:“别!现在没人压阵!”
玲龙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可此时那几个人已经开始走了过来:“正要找你算帐,就怕找不到你!”
玲龙说:“放心,我们联手,他们不是问题。”说罢张开右手开始准备抚琴,不料她大惊失色道:“我的法力正在流失!”
崔命人也感觉不对,自己的法力虽然不高,可是体力也开始感觉不够用,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好像喘不过气来。”
“该死!”玲龙骂道,“梁宇宁给的字典有问题!”
来不及去讨论是不是真的是由梁宇宁的字典带来的伤害,二人明显体力下降得厉害,对方却气势大盛:“今天你好不了!”不分前后一起冲了上来。
玲龙琴弦一响,法力凝结成的巨大力量便扑了出去。几个流氓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下,正在纳闷,小个子带领着更多的人赶到了。
崔命人一看就傻眼了:“那个领头的小个子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玲龙说:“可是现在看上去他们更像是要害人的,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来。”
崔命人上前一步挡住:“这是没脑子的行为,对方越要你难受,你就越不能让他得逞!”大棍挥动与来者硬碰在一起。
捷达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个子的形象,他带着登山向导的身体素质回到了幻境中,成了更加可怕的敌人。铁管在搭上崔命人木棍的同时来个“顺水推舟”,直取崔命人握住棍子的手。
崔命人本可以用不下十种办法解围并且反击得让捷达失去行动能力,但时间、体力、力量对比都受到限制,只能想办法全身而退。
玲龙尝试了几次用琴声攻击,效果都不理想。她愤怒地跺脚道:“野人朋友,跟我来。”
崔命人回头道:“要逃了吗?”
玲龙点头说:“我们去找梁宇宁那个混账问个明白!”说完当先一步朝原路返回。
梁宇宁这边让火牛别轻举妄动,眼看急匆匆赶来的崔命人似乎体力不支,这让他有些意外,兽心人移动的速度明显慢过前面的玲龙,按理说是不可能的,没几步就被捷达等人追上,那些家伙除了捷达之外看上去都岁数不大,穿着十年前最时髦的衣服,与开始时赤手空拳不同,拿着板砖的,拿着铁棍的,更有甚者,拿着刀子的,杀气腾腾。
这个场景和梁宇宁不久前见过的相差不大,所不同的是对方不再是崔命人的分身,而且好像比上次更厉害。崔命人猛地回头棍子横扫,所有人都被逼退,唯独捷达身手矫健纵身跳起,手中铁管宛如毒蛇出洞直戳崔命人的胸口。崔命人忙侧身让过,伸手去夺他的铁管,捷达本不该是崔命人的对手,但现在仗着人多和对方不知是何缘故的虚弱,胆子大了,本事也见长。捷达身子刚一着地,伸腿就用膝盖去撞崔命人的裆部,崔命人大喝一声双腿并拢,看来是用了硬功挡了这一下,捷达收腿,铁管又到,狠砸崔命人的天灵盖。
玲龙这边发现后面情况不对,想转身来帮忙,梁宇宁已经赶到,喊道:“你快走!这里由我来。”
好个梁宇宁,使出自由搏击的手段,用比捷达更加凶狠的招术,身子飘起,左脚踹向捷达的小腹,右脚一伸一带,在捷达的膝盖后面稍稍用力,捷达身子一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梁宇宁此时已经身子着地,看看距离差不多,右拳如闪电一般击中捷达的软肋:“你不认识我了?!”
捷达本来被打退可还想卷土重来,结果被这么一喝,好像当头给浇了一瓢冰水,身子一震,愣住了。
这边捷达好像恢复了神智,那边还有一大帮无怨无悔来势汹汹的流氓:“居然还有帮手,一起死吧!”
如果换做平时,梁宇宁绝对不会像马上这样奋力还击,他常用两种选择:一、用点小法术定住对方,自己赶紧脱身;二、如果对方人不多而且看不去又不怎么厉害,他甚至可能会主动被对方打一顿,接着装模做样的跑去报警,显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但今天不会,他知道这是幻境,也知道就是这些人杀死了玲龙,更大的可能是当年就是捷达给了玲龙那最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正独自发愣的捷达,把心中的疑惑压了压,站在气喘吁吁的崔命人身边,低声问候:“崔兄,你还好吧。”
“还挺得住,不知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崔命人说。
梁宇宁说:“这些人其实都是幻境,不知道会消耗咱们到什么时候,我看还是用全力把他们拚回去比较好。”
崔命人微微点头:“听你的。”梁宇宁说:“就是现在!”
字典翻动,“冰”“封”“界”“墙”四字带着梁宇宁特有的法术同时发出,在两派人马之间形成一道带着淡淡白色雾气的屏障。崔命人则跳将起来,把几个处在越界位置上的人硬是用木棍顶了回去。玲龙也快步走回来,说道:“我最讨厌逃跑。你的字典到底有什么鬼?”
崔命人回头,惨然一笑道:“他们全是冲着你来的。你不能出事,不然大家都走不得。”说完便仰面摔倒在地。
梁宇宁对玲龙怒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也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赶紧带上崔命人走。我要抵挡住他们,分不出手来。”
玲龙也不多话,白了梁宇宁一眼,招呼远处的火牛和捷达过来,说:“你们仔细听我的琴声,我施法离开这个幻境再说。”一曲《阳春白雪》奏响,虽不如先前那么气定神闲,带还带着儒门法术奥妙,连带着梁宇宁都感觉身子一起轻了起来,无比的舒畅。
梁宇宁赶紧自己也快抵挡不住,回头再看玲龙已经和捷达火牛消失不见,便慢慢挪到崔命人身边,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崔命人的大木棍,说道:“崔兄,咱们也走吧!”话说完,一提崔命人,字典页面变换,化出数到金光罩住二人,转眼也无影无踪,脱离幻境。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梁宇宁和玲龙同时从地上坐了起来,像是得救的溺水者。
但崔命人仍然躺在地上,仰面朝天,手里握着木棍。梁宇宁首先发现不对劲,摇了摇他:“崔兄,崔兄?”
崔命人的呼吸倒还均匀,但眼皮一点也不动。
玲龙说:“该不会是过于脱力,一时醒不过来了吧?”
她一开口,梁宇宁就好像被点着了的汽油:“我问你!不是让你压阵的吗?你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听话!你想害死谁?我?还是崔命人?”
玲龙的火暴脾气当然不会忍受,立马反击:“我告诉你,不是我非要进去的,你的字典像是个马达,不停指示我进入幻境,我只是稍稍一闭眼,就想是被人推了一把跑到那个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去的地方,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的字典上到底有什么邪法?”
梁宇宁被她这么一冲也愣了,自己的法力自己最清楚,自己把小字典给他们的时候,在上面留下的法力最多也就是当作警报器使用,不可能会像玲龙说的那么厉害。
玲龙却不依不饶:“我蓝玲龙别的不提,至少不会食言,我说不去,肯定不会进去,不像某些人,法术有鬼,差点害死人,还倒打一耙?”
梁宇宁这下真的火了,典派的人最忌讳被其他派别的人说做“歪门邪道”,更何况这话是他很在意的人说出来的:“好好,我是邪术,好了吧?我的字典有问题,我收回,你就用你的琴吧,用你的硕大无比的焦尾琴,活着可以当武器——”
他本就一肚子火,玲龙的反击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本来他还想继续挖苦琴派的法器,结果他自己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玲龙的臭脸,而且因为他和她都惊讶的发觉,焦尾琴不知哪儿去了。
“琴呢?”梁宇宁准备出口的刻薄语言变成了短短的问句。
玲龙也无心吵架了,摇头道:“不知道呀,我明明弹着琴离开幻境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原地转了几圈,没有一点头绪,玲龙急得带着哭腔:“好不容易才修好的琴,怎么会这样?”
梁宇宁不忍再说什么,只能安慰她:“好啦,说不定和崔兄一起被封在幻境里面了,等我们恢复了足够的力量再说吧。”
“封?怎么封上的?你吗?”玲龙又来劲了。
梁宇宁摆手:“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本来这个幻境是我们利用三才阵冲破的,现在布阵的三个人倒下了一个,肯定在短时间内不能再次打开,而且感觉你刚才也损耗了不少气力,现在硬闯,把握不大,还可能造成更大的损伤。”
玲龙问道:“下面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
梁宇宁笑了:“我们儒门不说打坐的,多做恢复运动更有利于力量回升。”
玲龙道:“你有什么‘运动’方法?”
梁宇宁朝远方看了看,自言自语道:“雾好像开始转淡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对湖对面很感兴趣,也许该去看看。”
“你要去对岸?”玲龙惊讶地说。
“不错,我想抓紧时间,可以在天黑前回来。”梁宇宁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字典,“你去吗?”
玲龙意外地说:“我怎么也去?谁看着这一堆东西?野人朋友就这么躺着?”
梁宇宁说:“放心,我把所有的字典都留下,再布一个纯防御的阵型,一般来说不可能有差错。而且如果被攻击,我可以第一时间赶回来。”
“全部的字典?那你用什么法器?”玲龙问。
“你的法器都没了,我有没有也无所谓啦。”梁宇宁笑道,“我现在基本上能肯定那些人都被颠倒八卦阵困住了,但是因为崔兄昏迷,不能联系上布阵的人,所以我也不好轻举妄动。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去看看湖那边,到底是什么力量逼得捷达要冒险做出这样的事情。”
“捷达?就是那个当年的小个子?”玲龙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轻轻的咬了咬嘴唇。
梁宇宁怕她情绪再激动,忙说:“好了,至少他看上去改过自新了。实在不行等救他出来之后再算帐吧。你到底走不走,要是不走我可要自己出发啦?”
这时玲龙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一会才稍稍好转,梁宇宁问:“是受凉了?还是过劳造成的?”
玲龙说:“大概是刚才体力消耗太多了吧,过一会就好了。”
梁宇宁把收回来的小字典连同自己的汉语大字典一同放在八人消失的圈外,靠近火牛的表和捷达的铲子,又把崔命人抬过来,然后说:“这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离开了。”
囚仙湖位于群山之间,四周地理情况都不相同,东面就是梁宇宁看到奇怪壁画的那面是一个峭壁,下面是一块平地,像是人工开出来的,也是以前旅行者最喜欢露宿的地方;南面和北面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各种怪石,西面一般是一片缓坡,水草丰富,正是营地所在,另一半则是悬崖,凌驾在囚仙湖之上,好像是游泳池的跳台——梁宇宁就差点从这里跳下去。现在他们就打算从西面经过北面的灌木丛前往湖东边,最前面的一段路还是很好走的,梁宇宁甚至感觉像在郊游。
玲龙跟在梁宇宁身后,并没有他那么心宽,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说:“为什么琴忽然就不见了呢?你的法器也不带上,这下要是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梁宇宁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担心,却问她无关的事:“咱们好像很少这样独处,是吧?”
玲龙脸上稍稍一红:“是。”
梁宇宁道:“好啦,看你这么累,把手给我,我牵着你走。”说完抓起玲龙的右手,快速朝着湖边的小道走去。
梁宇宁的话还不停:“我们,我们好像过去老是吵架,以后要少吵;我们过去还老是害臊,现在过了十年了,大家都不再是未成年人了;过去我们还总是思维不同步,以后不能只考虑自己,应该多为对方着想……”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不少话都是没经过大脑直接就往外冒,搞得玲龙的脸更加红,打岔道:“说话就是你的‘恢复’运动?”
梁宇宁一缩头停住话题,吐吐舌头,玲龙结果话茬道:“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我怎么恢复身体,总不能一直占用这个小姑娘的。”
梁宇宁道:“其实我在想,如果不是这么多巧合,加上这小姑娘鬼使神差带来的这块血玉,你能不能这么顺利的复生呢?”
玲龙笑了,笑得很甜、很乖:“我也没想过,只是十年前的那天,我竟然脑中十分清晰,那个话就脱口而出了,至于为什么会那么说,我倒真的没想过。”
梁宇宁叹气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说完抬头朝天空望去。
空中的浓雾正在慢慢淡化,比早上时要薄了很多,但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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