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彬调侃地说,只是他虽然干笑了两声,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妈独自一个人支撑了下来,熬过了最开始那一段最为艰难的日子,可在我过百天的那一天,晚上我妈把我哄睡着了之后正打算睡觉,在迷迷糊糊的之中,她看见了我爸,当时她也无法确定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我爸死了之后没有转世投胎,变成厉鬼来找她了。她想支撑起自己,可是头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之中,她只记得老爸在他耳边反复地说,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你要保护好我们的儿子,你一定不要让他和我一样。
我妈当时立刻就哭了,大声地哀嚎,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也就是这一声哀嚎,直接将她从噩梦中唤醒而出,而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为何,平白无故地多了一把魂镜。”胡彬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小镜子,这镜子看上去好像是一面平平常常的小化妆镜,可是拿到手上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寻常的镜子,这镜子的背面写着很多殄文,殄文是鬼的语言,我认得的不算太多,但是我能看得出,这上面的殄文是专门在描述我大伯的,前几句是对于他外貌的描写,我之前见过我大伯的照片,不得不说,这几句殄文的用词极为精准,竟然将我大伯的样子描绘的活灵活现。
魂镜是人死了之后,用自己的一魂的力量将自己临死之前的意念转化为实物体,可以是镜子,也可以是别的物体,比如屏风、幕布,总之是一些可以展示画面的东西,上面的画面自然也是展示临死前死者最后看到的情景。
第619章 魂镜中的画面()
这种魂镜一般是有人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或者家人所杀,死的时候极为惨烈,又心不甘情不愿,宁可牺牲自己的一魂,也要指认凶手,只可惜很多办案的刑警并不认识这种能够提供线索的重要物证,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一面普通的,其貌不扬的镜子,而且和案件无关,他们甚至不愿意多看这些魂镜一眼,就将它们和别的物证放在了一起,封存进了档案室。
“好在我妈是认识魂镜的,她看到魂镜的第一眼,当时脸就变得煞白,她不用看后面的殄文,就猜到这魂镜很有可能就是我爸留下来的,但这魂镜当时应该出现在我老爸死的现场,我爸是死在了胡家的老宅里,这魂镜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啊,难道是一个陷阱?”胡彬破天荒地叹了一口气:“我妈当时已经怕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草木皆兵的,她怀疑身边的人都要害他,其实这不过是典型的产后抑郁症所引起的,她拿到了魂镜却又不敢看,她心里很希望这魂镜是假的,是奶奶用来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和她的儿子到底只见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最后还是被好奇心所打败了,她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开了魂镜。”胡彬抬起头,示意了我手中的魂镜:“怎么,你自己不想看看这个魂镜上到底是记录了怎样的画面么?”
魂镜就在我的手里,而我的心确实也犹豫了,我要不要看这个魂镜,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苦笑了两声,我明明知道我是在被胡彬一步步牵着走,他也算准了我一定会去看手中的魂镜,而这魂镜里很显然记录了也许可以颠覆整个胡家的重要画面,我捧着魂镜,最终没能抵挡住我内心的好奇,我驱动了魂镜,只见魂镜的镜面慢慢浮现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光芒开始很明亮,然后慢慢散去,最后镜子恢复了平静,但恢复平静之后,镜子上面出现了一个淡淡影子。
影子开始很模糊,慢慢地,影子越来越清晰,镜子里出现的画面是一个房间,房间里很简洁,似乎是一个宾馆的标间,只是里面无论是床还是沙发都非常的老旧,二十多年前的宾馆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吧,这个时候画面开始移动,视角慢慢转向了洗手间,进入洗手间之后,就直接走到了洗手盆前面,画面定格在了洗手盆上面的镜子里,镜子里有一个人,是个男人,很颓废,一双眼睛猩红,胡子似乎也有好几天没有刮了。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认识他的那双眼睛,和我一幕一样的眼睛,这个人就是我的大伯,只是他和照片里的大伯看上去截然不同,看样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他洗了脸,然后回到了之前的卧室,他关上了房间的灯,然后打开窗户,站在窗口抽烟,窗外的景物我自然是不认得的,二十年前我们的城市变化定然也是巨大的,只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家乡,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很显然,大伯为了逃避胡家二十五岁必亡的命运,他离开了家,四处躲藏,去了别的城市。
大伯抽完烟,看了看手表,手表上的指针已经马上指向十二点,大伯准备关上窗户,忽然,他似乎身体一震,只见窗户外面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等大伯再次向那盏路灯看过去,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大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回了房间,急匆匆地穿上了衣服,把床上和桌子上的东西胡乱地塞到了一个包里,他抓起包,我原本以为他走出大门,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之后几分钟之内的画面都是大伯急速地在街道上奔跑。
二十年前,路上还没有这么多车,街道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眼前只有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从他的面前闪了过去。
大伯继续往前走,他时不时地回头向身后看,他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街道,突然,大伯的视线模糊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紧接着,画面再次清晰了起来,我终于明白大伯在害怕什么了,这一条路上的路灯,由远及近,竟然在一盏一盏依次熄灭。
大伯拼了命地往前跑,他跑到另外一边的路口,这条路口大概是这座城市的主要街道,竟然有不少出租车,大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坐了上去:“火车站。”大伯简短地说,然后拍在出租车上一张百元大钞,出租车司机立刻乐开了花,他赶紧拉着我大伯往火车站去。
我大伯放松了下来,他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忽然他的视线再次一模糊,魂镜的画面猛烈地一闪,大伯伸出自己的手,只见他手上的皮肤竟然快速地萎缩了起来,与此同时,手上的血管也突了出来,明显能看见血管里黑色的血液正在急速地流动着,大伯赶紧把手缩到袖子里,用包盖住了自己正在变化的手。
这个时候魂镜的画面一闪,整个魂镜都暗了下来,上面出现了一大片迷雾,我赶紧摇晃手里的魂镜。
“没用的,如果没猜错,这段时间我爸应该是陷入了昏迷,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也失去了意识,所以魂镜上无法显示这一段记忆。”胡彬解释道。
差不多又过了一会儿,魂镜上的迷雾渐渐散去,再次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只是我大伯这会儿已经到了出租车的外面,他回过头,只见整辆出租车都已经翻了,冒着乌黑的浓烟,大伯伸出手,只见他的手上血肉已经完全粘连在一起,整个手指只剩下了骨头,可是看上去血红血红的,相当恐怖。
看到这里,我不禁皱起眉头,大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么个模样,难道说他是中了什么降术么?
第620章 残忍的幻想()
大伯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看得出,他的状态极差,大伯慢慢爬起来,他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又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抬起头,只见前面走过来了一个人,他的视线先是模糊,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清走过来的人的时候,身体再次猛烈地抽搐了起来。
这个人正是奶奶,只是那时候的她很年轻,估算下来,那时候奶奶也有四五十岁了,但是她包养的很好,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看上去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她穿着一件老式的风衣,风衣上有帽子,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奶奶走了过来,拉起了大伯的手,我透过魂镜能感觉到大伯很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做不到,奶奶看着他,透过我大伯的眼睛,刚刚好能看见奶奶的双瞳,她的瞳仁里面是两个瞳孔,一个瞳孔很大,另一个瞳孔略小,但是比较小的瞳孔更加乌黑,就好像一个漩涡,能把所有的光线都吸进去一样。
奶奶死死拉住大伯的手,她垂下眼睛,看着他那双可怕的手,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不及了。”
大伯死死盯着奶奶的脸,就好像要把奶奶的脸深深地印在他的大脑之中一样:“我不想死。”
奶奶摇头,她松开了大伯的手,摘下了帽子,顷刻间,奶奶的脸上就爬满了鬼纹,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奶奶也是鬼纹的拥有者!只可惜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问过她。
瞬间奶奶手里幻化出一把巨大的战斧,我手里捧着的是魂镜,能看到的只有幻影,是无法感受到那把战俘的力量的,但从魂镜里展现的画面,我明显能感觉到奶奶手里的战斧力量无穷,她突然猛地一挥,魂镜的幻象戛然而止,大伯最后的记忆也停留在拿把散发着光芒的战斧之上。
是奶奶砍掉了大伯的头,是奶奶杀掉了大伯。
我死死握着魂镜,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很震惊吧。”胡彬原本冷漠的声音终于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我很想反驳说,这魂镜出现的只是幻境,幻境也许是虚假的,也许大伯在最后弥留之际已经完全癫狂了,画面上展现了啊,他病了,病的很厉害,就算奶奶不杀他,只怕他也活不下来,但是我没能说出来,事实就是这样,即便是大伯已经快到死了,奶奶依然没有放过他,还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他死了,死在奶奶的斧头之下。
我无法想象之后的场景,奶奶是怎么收起了大伯的尸首,然后把他们都带了回来,然后若无其事地送进了胡家的族墓里。
“当时我妈看到这段画面也极为震惊,她从来都没敢想,竟然是奶奶亲手杀了这些人,我妈当时吓坏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这个魂镜是谁给她的,又代表了什么意思,给她魂镜的人是不是也已经看过这镜子上的画面了。
我妈当时只担心我,她知道,胡家这么多年,从来没能摆脱三十五岁必亡的命运,她的丈夫没有摆脱,她的孩子只怕也无法摆脱,她当时就吓坏了,她知道,她必须逃走,带着她的孩子,不让任何人找到。于是她暗地里偷偷准备着,寻找着机会,最后逃离了这座恐怖的城市,去了国外。
而她从来都没和我讲过这一切,每次我问起我妈,爸爸呢,她总是说,你爸爸身体孱弱,你出生之前就已经病死了,直到她离世的时候,才把这面魂镜交给了,我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胡彬冷笑:“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你会怎么样?”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可是我一定不会亲手杀了我自己的奶奶。
“你一定觉得我很残忍,可是她就不残忍么,我们对于她来说是什么?不是亲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小白鼠,一旦产下了后代,我们就毫无用处了,她可以随手就把我们置于死地,尸首分离。
胡国华,我杀了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父亲,也为了我们,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在她的手里。”
“她不会,她已经老了,她得了癌症,本来就是在硬撑着。”我的手握紧了拳头。
“那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她还算便宜了她对么!”胡彬大喊了一声。
“再怎么说,她也是把我们的父亲把我养大的奶奶。”我直接绽放了鬼纹,直接向胡彬冲了过去,胡彬也绽放了鬼纹,我们两个立刻打了起来,只可惜我们只打了半分钟,我没有把他置于死地,他也没把我怎么样,苏小烨推门进来:“老大,我姐生了。”
我和胡彬对视了一眼,放开了彼此,胡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走出了病房:“我的好弟弟,下次见面,如果你不能把我杀了,我就会让你的头颅成为我桌子上最可爱的装饰品。”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杀我干什么?”
胡彬笑了:“你不知道么,胡家只能有一个继承人,而我,也很喜欢你这一身堕落鬼纹呢,当然,就算我喜欢也没什么用。”胡彬耸了耸肩:“他也很喜欢。”说完这句话,胡彬转身就走了。
“他?”我心里暗暗嘀咕,这个他说的应该就是沈国杰了,难道说沈国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剥落我身上的堕落鬼纹?我们离开新村的时候,没有看见宋教授的影子,不知道她在爆炸里是死了还是活着,自从我们打新村回来,宋教授就会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经常梦见她用一把刀剥落了我身上的全身的皮,我血淋淋的站在原地,她就冲着我诡异的大笑,然后沈国杰慢慢走出来,套上了我的皮,冷冰冰地说:“胡国华,现在我变成你了,你的鬼纹你的皮都是我的了,还有齐佩雅和黄子花,我也一起替你收了。”
每次我都会大喊着惊醒,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胡彬并没有去看望苏晴,而是直接离开了医院,过了一会儿苏晴和孩子被推回了产房,苏晴已经昏睡过去了,孩子只是给大家看了一眼就要送到保育箱里进行全方面的检查,我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皱皱巴巴,丑极了。
第621章 视频里的熟人()
我跟苏小烨说,没啥事我就先走了得了,苏家大当家带着几个苏家人也到了病房,只是这些人并没有迎接新生儿的喜悦,他们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个孩子为苏家的未来带来了太多的变数,我猜一旦幽冥王这边出现了变数,苏家一定会立刻舍弃掉苏晴和她刚刚出生的孩子,苏家的人很多时候实际的让人可怕。
我离开了医院,脑袋里想着胡彬刚才说的话,心里一阵阵恐惧,自从我在幽冥镖局拿到了我父亲给我写的那封信之后,我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奶奶之外还有什么人会如此轻易地杀掉大伯和老爸,虽然我没见过我父亲,但是从小姑时不时给我透漏出的言语来看,老爸也是鬼纹的拥有者,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一个让我小姑不禁崇拜的人,若不是奶奶这样对我老爸来说是极为亲近的人以外,只怕根本不会有人近得了我老爸的身边吧。
可是奶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从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血肉,也许胡家的人命里真的犯煞,我脑子里还会时不时出现魂镜里大伯那只血肉粘连的手,会不会胡家的人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就会患上某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病,而这种怪病会让胡家的人生不如死,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奶奶是想让老爸和大伯减少一点痛苦,所以才会选择亲手断送他们的性命。
太多的疑问挤进了我的大脑,更让我觉得可笑的是,我们虽然姓胡,可骨子里其实流淌的是宁家的血液,当年宁将军和胡一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寻找鬼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让我们胡家人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我脑子感觉马上就要炸掉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涌进来让我根本无从下手去整理。
我回到了幽冥镖局,齐佩雅和黄子花两个女生正站在镖局门口焦急地等着我回来,她们见我脸色苍白的回来了,都直接跑了过来,我摇摇头,今天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我惨淡一笑:“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