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征西大都护压下满肚怒火,抱拳朝大帅辞道:“末将告退。”
“嗯。”何师道点了点头。
“哼……”见这只蠢猪转身,元魅达重重哼出一鼻子气,才落坐回椅上。
何师道头有点痛,不想去理会这些个小事,朝帐兵唤道:“布图,设盘。”
“是。”
随着帐兵扛着境图与沙盘进来,眼带鄙视的众上将军把搁在元魅达身上的眼眸收回,集齐安静的朝摆于中间的沙盘观去。
德州十里外,土丘坡。
叽叽蝉鸣随着夕阳泛红停止了啾叫,睡足的众人晌午时就醒来了,精神饱满地穿上晾干的粗衣,围聚在阿真左右。
想事而睡的阿真晌午时也醒来了,喝了些水,穿上干爽的那身奴才服饰后,整个人精神亦常的清爽,招来胡车儿询问:“什么时辰了?”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暗了。”胡车儿咬着**的馒头,口齿不清担忧道:“真哥,咱们的干粮只够一天了。”
“放心吧。”重拍了他一下肩,阿真提气道:“只要过了长城,吃香喝辣不成问题。”
“真的?”听到吃香喝辣,胡车儿顿觉口中的馒头白蜡无味。
“相信我吧。”阿真哑然失笑,站起身后扭了扭腰臂,阵阵酸痛顿时猛烈来袭,可扭抖了几下,一股畅通劲顿漫延至骨胳。生命在于运动果然是真理,昨晚虽差点口吐白沫,可睡醒后整个人如顿轻盈了许多。
夕阳陨落,黑幕来袭。
把所有的水袋装满水,整理干爽的服饰后,未偷到鸡没摸到狗的二百余人,继续趁着黑幕朝诡静的山道狂奔而去。
青青虫鸣叽叫于山道两端,微拂的夏季晚风带着闷燥,急奔了近一个时辰,阿真渐渐开始缺氧了,苏大见这位大爷又上气接不住下气,赶紧搀扶住他。
领前的胡车儿同样双眼如扫描仪,四周聆观。不吭不响朝前狂奔,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神清气爽,马拉松长跑第一名。
和昨晚那一段路相比,今晚狂奔的挡次有点提升。
“卧草……”依然双脚双手发抖,疲软瘫地倒在黄河北流边。
“真哥,没事吧?”见这位大爷少又瘫倒了,胡车儿赶紧递过去一袋水。
咕噜猛灌了几大口,抖着衣袖擦掉水渍,转身朝巨宽的湍急河流扫观了几眼,才开口询问:“这就是北流域了吧?”
“没错。”胡车儿朝黑漆漆河面远眺,老脸忧酸询问:“真哥,咱们怎么过河?”如此湍的河水,别说游了,单跳下去人就被lang卷走了。
“造木伐。”毫不考滤的手指,指着两旁的巨木施令道:“造一艇两百人可同乘的木扁,一起过河。”
“两百人可以同乘?”胡车儿一愣。
“没错。”阿真点头。“把塍根绑死了,能厚就尽量厚,给你一个时辰来造。”
“这……”胡车儿老脸崩塌,弱弱询问:“真哥,这能成吗?”
“没试怎么就知不能成了。”让苏大扶他站起,板下老脸说道:“动作轻点,时间不多了,赶紧弄。”
“好。”咬牙领下重任,胡车儿立即朝身后的二百人压低声音施令道:“全都随我到林内伐木。”
“哎……”一把老骨头被折腾的不成人样,阿真唉声叹了一口气跌坐回地上,双手揉着僵硬的大腿肌肉,开始怀念他那吃饱混吃等死的日子。
前方七八十里地就是河间与真定了,两城的中央纵深有五十里,要如何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
盘坐在岸边,阿真耳朵听着远处阵阵树木倒地声;与身边哗啦啦的湍河声。双眼眯凝着地上这张鬼画符,思考计策。
“五十里,五十里……”抚摸着下巴,嘴巴喃喃叨念,双眼则不停在地图上的那一小角乱瞄。
看了好一会儿,皱头紧拧地朝旁边的林子里喊道:“胡车儿过来。”
胡车儿正忙碌指挥着大家,听到这声叫唤,赶紧急奔到阿真身边。“真哥,怎么呢?”
“来,坐下。”阿真拍了拍身边的草地,手指刻不容缓点着地图道:“真定与河间中央空出的五十里地,是平坦原地吗?”
“当然不是。”胡车儿狐疑指着草稿上那个繁体木字道:“真哥,我不是在这里写有林吗?”
“嗯。”瞪着那个繁体木字,紧急再问:“有山吗?”
“当然有了,没山哪来的林?”
“山势如何?”阿真急问。
“真哥你看。”胡车儿指着地图画道:“真定往右十几里有座山,名唤枫山,右上有林名唤枫林。此林不大,全都是枫树。”
“罗里罗嗦一大堆,拣要紧的说。”什么枫山枫林,乱七八遭,没有一个想要的。
“呃?”见他破骂,胡车儿一愣,弱弱询问:“真哥不是问山林吗?”
见这傻蛋傻成如此模样,阿真翻白眼说道:“和我说说通往桑干的道路情况,道路左右有何山林就行了,别跑太远了。”
“喔。”胡车儿明白了,看着地图想了想,最后摇头道:“真哥,两城中央可以肯定是有驻军寨,但是驻在哪里却确不知。”
“草……”低声咒骂,皱眉大瞪眼前这个讷讷老脸,退而求其次说道:“原来的军道是在哪里?”
“这里。”出了一次捶,胡车儿马上弥补过来,手指偏向真定道:“真定往右十五、六里地。”
阿真看了看他点的那地方,急问道:“有别的小路吗?”
“除大道后另有三条山道可通桑干,但是这三条山路必定有设栈道。”胡车儿老实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阿真咬嘴啐骂了一句,如辽军没在山道设栈道,还驻个屁寨,设着好看啊。
又被骂了,胡车儿委屈之极,愣看阿真弱弱询问:“难道真哥不是问小道?”他刚才没有听错呀,他是问他有没有小道没错吧?
无法相像眼前这个笨蛋比自已所想的还要笨,阿真狠瞪着他说道:“不为人知的小道,不可能设栈道的小道。”
“原来如此。”胡车儿大彻大悟。
见他明了了,阿真迫切急问:“怎么样?”
“没有。”想也不想,马上否定答案。
“靠……”再一声咒骂从大嘴巴内泻出,摆手挥退这个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家伙,继续与那张鬼画符死磕上。
第44章《险渡流域》
巨宽的黄河北流域,河水湍急,一lang高过一lang。
“啊……”百名兵士力臂撑着长木槁,心惊胆颤地在漆黑湍沸的河面一截一截惧进。
“叫毛啊,天这么热掉下去就当洗澡,有什么好叫的。”吓的脸色发白,阿真蹲坐在人群中央,耳里不爽的听着这些群蠢蛋一声一声怯惧地惊呼,非常不爽的破骂道:“被水冲走了,最多也就残废,要死哪能这么容易……”
“啊……”话还没说完,木伐被一个巨lang高高卷起,猛拽住苏大手臂的阿真吓的血色褪尽,无法自住的撩声惨叫。
一阵刺耳的尖叫传进众人耳内,同样心惊胆裂的兵士们,随着被高攀而上的木伐落下,一颗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随后集体崩溃了。刚才那大爷不准别人叫,可自已却叫的比谁都还大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汗……
随着木伐落回黑水中,阿真脑门滑下颗超大的汗,掩饰地朝这群瞪大牛眼,如见鬼一般猛看他的兵士笑道:“这个……意外,绝对是意外……”
“真哥,不用害怕,被水冲走最多也就残废,要死没那么容易。”胡车儿马上把原话奉送给他。
继大汗后,三条黑线又从阿真额头滑下,超厚的脸皮有微微泛红,凶瞪前面这个要笑不笑的胡车儿骂道:“全都不许叫,不然我……”
“啊……”又感觉自已在腾飞,阿真情难自禁又脱口尖叫。
这次大家都没有叫了,集体非常不屑的朝中央这位大爷射去鄙视的一眼,静默无声撑着木槁,一截一截地向对岸龟行而去。
一艇残伐无法自住的飘荡于湍河之间,支离破碎的被大lang卷起堕落,混满黄泥的澎湃河水湿尽了残伐上二百余人。
咕噜……
“干……”被一滔巨lang迎面扑来,阿真吐出大嘴内的黄泥水,感觉自已刚干的内裤又湿了。
“还有多久到对岸?”一颗心上下悬晃,眯眼朝黑漆漆的四周瞟看,目光所及除了黑就是水,再无其它了。
“快了。”胡车儿眼神好,指着左侧说道:“真哥,那里就是对岸了?”
“咦?”狐疑顺着他的手指眺去,果然稀稀糊糊看到鬼魅晃影,随后糊涂了。他记得下河后好像是往前一直行吧?对岸怎么跑左边去了?
呃?等等,等等!下河后过不久,一个高lang掀起木排,然后抓着苏大尖叫,落下后双眼便朝前看,再过不久又一个巨lang把他转的七晕八素,然后又往前看。咦?方向早被巨lang弄晕了,怎么就自认为自已在向前?
胡车儿不明白他傻愣什么,小心询问:“真哥,你怎么呢?”
“呵……”想通自已太先入为主了,阿真搔了搔大脑门,窘迫地摇头笑道:“没事。”
“喔。”胡车儿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耸了耸肩,抓紧木排迎接既将就要到来的下一波巨lang。
鸡没偷到,狗没摸到,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说,差点累死也不说,两次被湿内裤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得报。
当惊险渡这段巨长的流域,二百余人牛上了,为了被湿内裤之仇,无论如何也得把大都护救出来,两次内裤白湿啊。
奔!
狂奔!
投抬的那种狂奔!
二百余人来不及把湿内裤拧干,继续埋头朝远去的公车猛追,只差没喊出那句经典口号:师傅等等,寂静的山道也没有人摇下车窗回应,悟空你就别追了。
挂在苏大和苏小身上,阿真感觉自已马上就要去给阎老爷子做女媳了。
当他迷迷糊糊在想,如去给阎老爷子做女媳了,婷儿要怎么办时,牛蛋与马哥脚程神速的返回。
随着那个累死人的胡车儿停下脚步,阿真砰的一声住地上跌身落坐,口里不停吐着白色泡泡,双眼不受脑控制的直想往上翻。
“真哥……”听过探报,胡车儿紧急转身,蹲到阿真面前急禀:“真哥,辽狗果然在前方五里拦道设寨。”
“呕……”受不了地往旁边生生呕出几口泡沫,抢过苏大手中的水袋咕噜满灌了几口,才感觉不好之中不好里好了一咪咪。
“真哥咱们不要杵在道上。”胡车儿见他如此,架着他往道边的山木拖了进去,压手让所有人蹲下身,才对这位弱不禁风的少爷禀道:“除了巡逻守卫兵外,营地的狗崽子们全睡了。”
大力猛喘粗气,阿真急问:“地势如何?”
“往真定方向的道路有丘小山,往河间的方向是盆地,敌寨拦道而设,巡逻兵不多,每队五十人,共四队交替巡查。”
听到这里,阿真不存希望询问:“有无办法无声无息绕过?”
“交替巡查的狗崽子三刻换岗,咱们二百号人,恐怕……”胡车儿摇了摇头。
“嗯。”本就不抱希望,阿真把早上所想过的计策全翻出来刷选,静静在头脑里分析厉害与可能性。
蹲点在地上的众人见他在想事情,很是着急的强耐着性子静心等待。
把机率与概率分析再分析,阿真抬头朝等急的众人说道:“天气干燥,派两人摸过去放火怎么样?”
静待的胡车儿大力摇头。“真哥,以营帐来算,此寨起码驻有一万兵马,如惊动了,这一壶够咱们喝一辈子的了。”
“错了。”阿真眯眼说道:“不去营内放火。”
“不去营内放火?”所有**愣,狐疑看着他,理所当然询问:“不去敌营放火,到哪里放?”
巡看眼前张张木愣的老脸,阿真嘿嘿笑道:“敌营另一边的山丘放。”
“呃?”抓破脑袋也想不通怎么南辕北辙去放火,无数问号同时在二百号人头顶乱闪。
“真哥,这是何意?”抓着大脑门,胡车儿也想不出个事来,一脑雾水追问:“远离营寨远火,这……这有什么玄机吗?”
“当然有。”抖着手掌轻拍了眼前这颗笨脑袋,阿真阴险说道:“敌营依山而扎,咱们不能正面去触这个眉头,绕到另一边放火,火烧起来会怎么样?”
“当然是惊动那一万兵马了。”一干人想也不想便回答。
“对,引蛇出洞。”竖起根手指眯眼道:“六月天气干燥,惊动辽兵是其一,其二就是树木干燥,如不及时扑灭,火势必猛如老虎把整个山烧起来。”
听到这里,胡车儿有点领悟急接道:“辽寨正好设在山边,如整坐丘山烧起来了,那……”
“好计,好计谋。”胡车儿惊喜的话语未落,大干人立马整齐点头,崇拜之极猛瞪着阿真。
阿真把众人崇拜的目光收下,撂起嘴角再阴险说道:“任前面的驻将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竟有人跨越他们的防线跑到这里来,所以必定认为是天气燥热兵士不小心,或是过路的探兵,或递信的信兵所余留下来的火苗。或是闷热的天气导至自燃。”说到这里,摊手嘿笑道:“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绝不会猜到咱们可以跨越几百里防线来到这里就对了。”
“对。”胡车儿猛地点头,“前方百万兵马,一关接一关,一城连一城,一卡挤一卡,又不是鸟人,谁能猜得到我们会在这里。”
“嗯。”厉害得失再细细分析了一遍,认为万无一失了,才施令道:“牛蛋和马面你们两人绕到敌营后扔两根火折子,扔完不管火有起没起,立即退回。”
“是。”两人欣喜不已,领完命,马上伏身奔出草丛,向左边方向悄悄隐进。
见他们离去了,阿真指着前面两张黑脸施令:“你们两人到前方去探查,见火起了,立即来报。”
“是。”被点名的两人猫在草丛内,沙沙沙向前方渐行渐远。
“嗯。大家耐心等着。”深深呼出一口气,阿真不再言语盘坐在草丛内,抱胸眯起眼。猜测前方敌将会有多少智慧?他有多少的智慧,他就有多大的谋略。
行军道,辽营。
“咦?”安静巡逻的辽兵突见山坡另一端升起一股滚滚浓烟,疑惑地驻停脚步,仰头朝浓烟上看去。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同样看见浓烟的另三队巡逻兵也是好奇的往左边靠拢,相齐疑惑抬头朝黑暗天空大片灰蒙看去。
“不好,起火了。”观看不一会儿,乍见点点红光,四队巡逻兵同时惊呼。
“快去禀报都将军。”一名队长话还没说完,早就有人向主帐急忙奔去了。
半夜里被扰醒,一名头发绑着无数条小辨子,高大猛汉极凶的从帐内跨出来,拽起巡逻兵吼问:“怎么回事?”
巡逻小卒子惧怕不已,惊恐怯懦的急禀:“山的另一端起火了。”
“起火?”非主流恶脸一双牛目凶瞪,两条很厚的浓眉高拧,粗壮的手臂扔开眼前的小兵,怒踩雷霆重步朝左而营寨熊进。
还不到三刻钟,微弱的火光便烧红天际,把夜幕撕碎成片片,被扰醒的兵士们,好奇的竞相集齐在左侧,仰头眺看越烧越烈的大火。
非主流雷霆虎步还未靠近左侧,乍见前方天际熊熊火焰,立即山崩地裂呐吼:“敲锣,快敲警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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