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人要死了,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紫罗兰味,奶奶卧床濒死时,他也闻到这股香味,他要死。阿真眼泪鼻涕俱下,窜上人乱胡抹掉恶心鼻涕,上前握住这个老人抖个不停的手掌,哀声叫唤:“皇上老爷子……”
众人正处悲痛之余,听得这声没规矩的皇上老爷子,哭的更是血泪似桨,周帛纶手掌被握,心里感叹,天下不惧他的唯这个痞小子耳,咳了数咳抖唤:“扶……扶佐十……十皇子,周周……周绵煨,承承……承……”一连窜长咳过后,“承继大统,传……传周绵煨。”
十皇子周绵煨跪于外面已听到了,擦了擦眼泪急急过屏,奔到床榻边哭泣:“父皇,父皇……”
黄源与李国栋哀脸不变,目光却精精泛亮,黄皇后候于榻边拾绢抹泪,心里气苦。反观十皇子生母端妃眼泪虽掉,眼中却盛满欢喜。
大群人各有心思,站于龙榻边哭泣抹泪,周帛纶死握周绵煨手掌,眼泛泪珠道:“朕朕的……煨儿留……留下,全……全都退去……”
“是!”屏外屏内群声泣应,所有人默哀退出了寝室,把皇上和新皇留于室内相谈。
汤伊出门,马上便对众臣传达皇上诣意,新皇周绵煨承继大统,争来夺去的众臣脸庞皆默,黄源垂头默不作声,李国栋亦也是低垂头颅,所有人皆低着头,不吭半言,不知想些什么?
阿真很是压仰,扯了扯脖项上的领口,目光扫看大量人群,喘不过气地跨出养心殿,走到殿阶落坐,双腿跨开,双手叠塔搁于唇上,幽幽所想。周帛煨仅十八岁,总是沉默寡言,文毕不上七皇子,武比不上二皇子,能力不知。皇上老爷了传位给他,定然是有其过人之处。李国栋、黄源这两只老狐狸的愿望落空了,却也不至于有胆造反,周帛奉可极度危险呐,还没把他调到外面,皇上突然死了,要怎么办才好?有什么办法尽快解决吗?
第340章 永历元年开启
沉思之际,阿真远见周蒙蒙哭奔而来,见着有人来了,他自然站起身,侧退让开阶梯。周蒙蒙没想到这只畜牲竟私自出殿,父皇临行在即,他连半个为人臣子之敬都没有,双眼通红提裙跑上梯,愤怒也不足于表达她胸中之气,怒瞪他一眼,抹泪往殿内飞跨而入。
阿真现在可没空搭理她,退于一旁陷在思考内,城外驻守大军现在凌乱回乡,独独只剩驻扎于西城的龙锐大都统与南城的龙锐副都统,两座龙营距金陵尚有七十里之遥,若有人要图谋不诡,待大军抵达也得三四个时辰,金陵四巡城将有一万二千兵马,禁门御卫五千。若四城加御卫反起来,马上就能逼宫,远水难救近火。
就在他未雨绸缪里,殿内突然嚎呜大作,阿真大惊飞奔入殿,众人已是鱼惯入了寝室,他扒开人群,急急绕过屏风向龙榻看去,见着皇上老爷子双眼紧闭,面呈安详,周帛煨站于身边嚎声而哭,声撕力歇呼喊着皇父。
“皇……皇上老爷子……”这个老人死了,阿真心头悲痛,伤心欲绝跪于地上向他磕头。这个老人有好几次想要他的命,可对他总算很好,虽然老斥骂自已,却给他所有想要的东西,现在他终死了,以后就不用吃不下睡不找了,以后就不用没日没夜的批奏章,也不用为天下百姓操碎心了。
“呜……”阿真眼泪鼻涕俱下,双手捂着脸俯趴于地,嚎声痛哭这位亦长亦友,亦父亦尊的老人,他终于死了。
富碌跪于龙榻边,一张娘脸白析如鬼,身颤抖擞不休,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剧毒,皇上死了,他的命也到终了,千不该万不该听了皇上与右宰相的话,怀里上好的毒药自从那日在御书房外听了他们谈话,他就时时刻刻备在身边,侍伺了皇上一辈子,他知道他,若他没死,以后必定会死的更惨,活了这么一辈子,伺候主子一辈子,到头来也得与主子一起去。
“砰!”剧毒不痛,入口毙命。碌富一吞,人马上倒地,双目紧闭,嘴巴溢血。
跪哭众人见富公公于身伺主,嚎声更是大骤,周绵煨新任周皇,抹了抹泪,吸了吸鼻气,沙哑唤道:“众大臣都出去吧。”
“是。”众臣起身,汤伊苍苍老步上前,对他躬身哭泣:“老臣请十皇子节哀,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先皇在世早命太常寺卿、光禄寺卿、卫尉寺卿着手准备,若十皇子恩准,老臣命钦天司掐算吉辰,明日先祭祖祠、皇天、后土、择日再举登宝隆仪。”
周帛煨点了点头,双眼通红道:“左宰相安排既可,都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汤伊恭敬抱拳,领着诸臣缓缓退出了寝室,外面报孝之人急急上来把一条条白布绑于众吏帽上,阿真没戴帽,不语接过太监手中的白孝,往左臂上一绑,深深重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泪渍跨出大殿,观看殿上殿下扬麻招魂的白服御卫们,心道:得先做点什么才行。
众臣出来,深吸鼻气,随后开始讨论新皇大宝之事,七皇子没有成新皇,黄源是心里巨痛,然皇上亲诣,不能违抗,也只能打得嘴血生生咽。御吏大夫奸细身份令皇上气死,事已坐实,李国栋等人心里万骇不已,生怕连累自已,脸皮扯动,一反常态,急骂自已识人不清,痛骂老乌龟不思报效皇上。
老乌龟派大伙早就害怕受到牵连,以前的种种好,再怎么铁的交情,瞬间土崩瓦解,偿若自已不识相,丢官事小,身家性命怕也难保,哪里还会护着老乌龟?皆忿忿难平齐声咒骂,什么通敌贼狼,图谋不轨,罪名通天之极,得杀,一定得全家抄斩。
阿真污陷老乌龟通敌,其实也不算是陷害,老乌龟确实是走狗,只是他把西夏改为金辽而已,现见乌龟派这群人为摆拖关系,冷血无情非人能做,心里不由替老乌龟悲哀了起来。当了这么多年老大,最后又怎么样?还不是众叛轻离。
“尚书省,我听闻你和元魅达是生死至交,这样骂他未免有点过了吧?”阿真耳朵极刺,自然对呸呸而骂的李国栋睇问。
李国栋老眼咕噜一转,破骂老嘴一闭,脑筋贼快,立即作揖哀道:“小相爷,老头以前是有眼不识,万万不曾料此贼蒙先皇厚恩,却行些畜牧之事,着实,着实……哎……”话落,贼脑旁撇,宛如也深受其害一般,又如被骗失贞一样。
太傅尤先所吓不清,捻了捻白须,贼眼咕噜,老脸盛装拜服之色,急急躬身对其大拜:“多亏小相爷探得事情真相,若是不然,大家还不知要受此贼如何蒙骗。小相爷救大家脱离苦海,今终见得芸芸苍天。元贼蒙恩驻守边境,我们又哪里知此贼深蒙皇恩,竟会心存反侧?”他这番话当即为自已和同僚们开了脱,还捧了阿真,跟着又坐罪了元魅达的罪,可谓极度的老辣。
老乌龟一伙皆惴惴不安,张张老脸向林阿真看去,见其面无表情,一颗心顿卡在喉咙,等待他一句没事。
阿真观看这一伙人,见他们脸皆布骇,心里不知有多鄙视多唾沫,正当开口时,默不吭声音周帛奉出来调和:“右宰相,大家都是受元贼蒙骗,如何能得知他竟这般两面三刀,我可以为诸大臣作证,诸位皆不会有此不臣之心。”
“是呀,是呀。”老龟乌一派见奉亲王出来说话,赶紧点头称是,悔不当初你一句,我一句,都骂元贼该死,还痛责自已湖涂,幸蒙右宰相拆穿事实真想,犹如常旱逢露,感激不能自已,有好一些说着骂着已然哀哀痛泣。
什么是二面三刀,无情无义?阿真面前就站着一堆,心里是不屑之极,幽深目光看向周帛奉,淡然道:“元魅达自是罪不容诛,只是除了通敌卖国,不知还有什么恶事,我可得好好,仔仔细细查上一查才行。”
大家都是一伙的,平时拿来拿去,传来传去,其中的好处自然羊皮羊毛不分家,其中瓜葛更如牛毛之多,听得右宰相要认真仔细去查,皆然脸皮抽筋,颗颗心脏差点从嘴里吐了出来。
李国栋与尤先贼目转的最快,贼脑比贼目速度不差,额头冷汗淋漓尽致,急急抱拳哈腰道:“右宰相,元贼之罪不须要查,除通敌之状我们不知外,其他的全都了然于胸。”
“哦!”阿真做出个颇感意外之样,诧异相问:“你们知晓?那元魅达共有多少罪呢?”
“总共二十六条。”李国栋想也不想脱口就道。
“这么多?”阿真傻眼了,愣看前面这个马屁王,好奇万分指问:“到底是哪二十六条?”
“不多,不多。”所有人整齐摇头,李国栋想也不想念道:“其一,通敌卖国;其二,聚货养奸;基三,有辱圣颜;其四,祸乱军心;其五,贪污受贿;其六,轻慢傲物;其七,无寸半劳;其八,纵子行凶;其九,巧饰供词……”一条条读下去,直读到第二十六条罪状是:“家宅之地,有碍皇宫风水。”
阿真拜服,直感叹真乃神人也!二十六条罪状,连风水都拿出来了落罪了,却偏偏没有结党议政、引用奸党、结党营私三条,老脸一板,喝叱道:“不对,还有一条漏了。”
吓坏的众臣见右宰相板起脸,脸色皆变土黄,静默不敢吭出半声。李国栋瑟瑟发抖,“还还……还有何……何罪?请请请……请右宰相示示……示下。”
“元贼与其喂养奶娘荀并,乱了人伦辈份,其奶娘还为元贼生下三子。”阿真眉头一挑,睇看李国栋,“这条罪你怎么不提呀?”
李国栋还在发怔,太傅尤先猛拍额头,连连赞是。“对对对,还有此罪,右宰相说的半点都没错,真是,真是……”
“狗贼,呸!真乃无耻之贼。”众人反应过来,连声呸骂,元魅达与其奶娘通奸生下三个畜牲,真是引人发耻,不死不足于平民愤,死了依然难压民愤。
阿真听得肚里发笑,咳了咳喉咙看看跟前这些老头,也都白发苍苍了。重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静默不语的汤伊等人道:“诸位大臣也是不明所以,元贼贪公慕王,该也与大家无关,新皇登基,我必奏请皇上。”
皇上驭龙宾天,汤伊等无派之人皆心力憔悴,站于殿口等,半声不吭看着这群人,心里皆然叹息,什么都懒的言语。不一会儿,里面一声搁喊:“晏驾出宫……”
听到皇上出来了,守于殿门的众臣皆满脸大哀,伸长脖颈迎接被抬出来的皇上,伴着众妃痛泣,所人又是哀哀嚎啕,眼泪血液掺揉而滴。
这一日,阿真送走了老婆,老爷子驭龙宾天,诏书下达,金陵处于一片哀伤里。
第二日,新皇初登龙庭,皇都文武,五品以上皆入宫谨跪新皇,认主高呼万岁。
第三日,先皇进豸,敛收仪祭,百官砚吊,血泪滔滔,追封先皇圣仁,永历元年开启。
第341章 敌不动我先动
时至新春,然任何人都不适宜大肆强灯结彩,门庭新联亦也是绿白两色,大家都明白,也不打算绑什么小辫子让新皇揪。
“啪!”明日便是除夕了,御书房内,周绵煨龙袍加身,板着张脸站于御桌前,听着下面的臣子禀报,怒而力砸桌案,神情极愤,“右宰相把朕放于何地,大胆,着实大胆。”
周帛奉与佟正亲相觑了一眼,佟正亲跪地禀道:“皇上息怒,或许右宰相自有主见,只是,只是,只是体事重大,臣不敢隐瞒,还请皇上恕罪。”
“是呀,皇上息怒。”周帛奉上前小声道:“右宰相文武全才,或许……或许……”
“哼!”周帛奉气极,他也知道右宰相势大,可他贵为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岂能让他如此猖獗,怒指下伸,咬牙切齿道:“昨日私收四城兵符,朕看在先皇使入棺豸不予计较,今日他竟敢……竟敢连朕的御卫都自行替换……”气的浑身发抖,怒掌连续击打桌案,“他大逆不道,欺朕年幼。”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周帛奉跪地磕头,虚声哀道:“先皇临行设有明诣,右宰相全权掌调大殿内外,此此……此是先皇遗诏,奈何,奈何呀。”
佟正亲抬起大哀脸庞,哽咽摇头道:“先皇此诣真真……真让臣百思不得其解,我夏周江山千千万万年,皇上已年长了,手掌军政双要,何故还要设下摄政王。”
“摄政王,摄政王……”周帛奉措败跌入龙椅,失神喃喃,先皇遗诏不能不尊,然先皇刚逝,这个林阿真马上被追封国安亲王、监国帝宰,他八百年夏周从未有过异姓王,纵就是公爵亦也仅有三十六位,先皇还给予他无上的权势,纵就是他这个皇上亦不比得他,亦也得看他脸色行事,此不就真的是摄政王吗?
“启禀皇上,沐尚书求见。”就在皇上脸色苍白之际,听得太监禀报,大喜站起身大喝:“传!”
沐天青新任兵部尚书,周锦煨依的极重,其人二十三岁,外表俊秀,一派斯文,踏入御书房,赶紧上前跪见:“微臣参见吾皇。”
“沐爱卿免礼。”周锦煨急急唤起他,皱眉询问:“天青为何而来?”
沐天青起身,双手捧着折子禀道:“皇上,适才监国宰相越过兵部卸了龙锐大都统之职,此乃呈报。”
“大胆!”周锦煨听得气抖,急步走到沐天青跟前,接过呈报,翻开一眼差点没气晕过去,怒掷于地嘶吼:“他林阿真是要造反吗?”
周帛奉听到唐威兵权被解,早就怒火中烧了,现见皇上这般气愤,眼内闪烁杀人光芒,急急拾起奏折浏览,见到罪名是汹酒乱秩,再见新任大都统是徐川,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赶紧禀道:“皇上,唐威素有威望,治军之严有目共睹,虽然多少有喝酒,却从不误军政要事,若说汹酒,此此……此真乃无地放矢。”把折子转交给佟正亲,煞有介事虚道:“皇上,此事不太妙呀。”
佟正亲上下瞄看,自然也是虚声颤道:“皇上,右宰相私缴四城兵马,罢了御卫首领,现在又又又……”
“哼!”周锦煨不待他说完,重重一哼,脸色铁青走回御桌,鼻孔喷烟想了一想,双目看着周帛奉、沐天青、佟正亲好半晌,压了压怒火,尽量平静说道:“先皇遗诏,右宰相为监国帝宰,手掌龙虎双符,赐爵安国亲王。”停顿了一下,摇头道:“朕不明白,非常的不明白,先皇为何如此宠信于他,授于此天大之任?现右宰相未经朕同意,连连私罢朕之龙庭,其用意显而易见。”
沐天青听得此话,心头大跳,急步上前禀道:“皇上,若说监国宰相心存不轨,实属说不通,昔年他半点不留恋蔚蓝大郡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尚且不留恋,何故会有此狼心?”
“兵部尚书此言差矣!”佟正亲马上摆手反驳:“沐尚书适才也说了,一人之下,不是还有一人在上吗?右宰相阴险狡诈,能言善辩,辽国之事皆是他说,先皇宠他,自是相信他。现在想想,此事诸多疑点,或许……或许……”
“或许他本就是金辽的奸细。”周帛奉马上开口,一脸大悟,抽气道:“于此作法来看,他是要兵不血刃夺下我夏周万年江山。”
周锦煨心里对林阿真早气,现听此道猜测,龙颜一绷,不吭半声看着下面臣子,前思后想了一番,点头说道:“且先不说他是否别有二心,如此作风朕信不过。”手指佟正亲询问:“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你可有法子解去右宰相手中之符?”
“有!”周帛奉马上前道:“皇上,把右宰相诏入宫,与其闲聊拖住他,尔后命得力之臣瞬间接替龙锐大都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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