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了安全带,打算等他停稳就下车。却不料他非但不停,反倒把车开得飞快,径直就往郊区去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有些慌乱了,现在已经十点半多近十一点了,他把我带去郊区要做什么?
那人并不理会我,只把车开得飞快。我急了,自包包里摸了一把小刀出来:“你再不停车,我……”
那人转过头来,极轻蔑的笑了一下,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一道刀疤就在左脸上,因着帽子压得极低,这里又隔一段路才有一盏路灯,他的脸显得分外的恐怖。
“你是谁?想干什么?”我往窗户边坐了坐,伸手想去拉门,如果他想伤害我,我推开门就跳车。
但他把车门给锁上了!
我推了几次推不开,只能扭回头,正视着他的脸:“你到底是谁?”
那人不答话,就那一声轻蔑的笑过后,便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把车开得飞快。
他是谁?要干什么?明显,他不会在车上伤害我,他是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你再不说……”我手里握着的小刀刺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刺在他的小臂上,血登时流了出来,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说哼一声了。
看见血,我心慌了一下,扭开头去想着对策。
借着把小刀收回包里的举动,我在包里摸着我的手机,想要按拨号键。不知道按了什么键,还来不及按下一串号码,就听身旁的人道:“别耍花样!”
他终于说话了,我又问道:“谁让你来接我的?你会不会弄错了?我身上没有钱,家里也没钱,我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好,你带我去郊区,有什么用呢?”
那人的嘴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不再看我也不再出声,只专心的开着他的车。
我的手还在包里,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车子又行了大约十来分钟,转到郊区的一处废弃屋子前停了下来。
我注意到他闪了三下车灯,估计是和早就潜伏在这里的人打着某种暗语。
这个人不是单独行动,他还有同谋?那会不会有幕后主使者,主使者又会是谁?
我还来不及想清楚,手臂便被刀疤脸给捏住了往外扯。
“谁要见我?”我的声音竟然这般淡定,越是危急时刻,越需要镇定和勇气。
“进去就知道了。”男人把我拉下车,搡着往废弃的房子里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房子,早几年听说这里要开发,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被叫停了,这些房子也就只有一个空壳,因为没有建完,也没有房产证,一直未曾出售。又因为是郊区,少有人管理,听说楼里会住一些流浪汉,住一些混混。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只点着一盏节能白炽灯,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清楚这个房子空空荡荡,显然不是久呆之窝。
“人带来了。”刀疤脸说。
“嗯,你可以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感情。
刀疤脸退了出去,我开始打量着这间房子和眼前的人。一个男人,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件黑色的衬衫,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戾气不重,但给人一种很深的压迫感。
“你是谁?”我问他,眉头紧皱着,会是杜明远的人么?因为下午我去了杜辰渊家里,所以特意把我带来这里好好警告一番?或者是沈姝痕所为,毕竟下午杜辰渊让她丢了脸面。
“变年轻了!”男人走近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批量着。他的指尖有常年吸烟染上的烟草味,闻得我一阵恶心。
“我问你是谁?”我吼他:“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你叫什么叫?”男人捏住我的下巴,手劲很大,疼得我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皮肤也变好了。”男人凑近了些继续道。
我伸手推他,但他手劲太大,个子也不矮,整个人把我往墙边压,我推不动。
他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一手上移,划过我的脸颊,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变了这么多?”
我很惊慌,在这夜深人夜的郊外废弃屋子里,万一他对我做些什么,我就是叫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得见。
“大叔,不,大哥”我发现声音都有些颤抖,但却极力的控制住自己:“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了,我帮您清理一下。另外,您身上也有些味道……”
男人微微眯了眼睛,饶有兴趣的道:“果然转性了,还知道给飞哥清理房子。”
我点了点头,祈求的看着他。只要能做些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能想到逃脱的办法就是好的。
飞哥放开了我,自己踱到一边躺下,手支关侧脸看我收拾满地的垃圾,眼神带着一抹探究。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把我绑来这里?把我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想让我去查五年前的事实?是杜辰渊么?他怎么能随便找一个这样的流浪汉来欺负我阻止我?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边收拾边猜测着。耳朵一面听着外边的动静。会有人来这里么?
我故意站到窗边的位置,希望有人能发现我在这里。
飞哥又喝了一瓶啤酒,把啤酒瓶一捏,朝我扔了过来。我想躲,却发现啤酒瓶不是向我来的,而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我手中拎着的袋子里。
刚刚那个刀疤脸都为他所用,现在又露了这么一手,他是想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么?
“过来!”他朝我勾了勾手。
我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背紧挨着窗户。我又不是傻子,就是傻子也知道过去一定没好果子吃。
“我他妈让你过来!”飞哥喝了酒,酒气很重,他竟然在我收拾屋子的时候,把一打的啤酒都给喝光了。
这样的人,很危险!直觉告诉我应该逃!
我转身就往楼下走,如果不是顾及到这里是三楼,刚刚我就直接从窗台那里跳下去了。
“你还跑?”男人紧追两步,手伸向我的后颈。
我快跑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跪倒,滑了下去。而飞哥的手也落了空,我的后颈暂时是安全的。
我顾不得身上被摔得生疼,爬起来就往外面奔。
猛的一束车灯照过来,我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后颈一凉,还是被飞哥捏过啤酒瓶的手捏住了。
“放开她!”我听见一道声音自车里出来,登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143 他的泪
车灯还是那样明晃晃的照过来,有些刺眼,我抬手去挡,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把我拉到身后,确认我没事之后,上前就给了飞哥一拳。
速度很快、角度很准。我竟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陆希蒙。第一,他现在应该还在苏州,陪着陆思明他们继续完成那两个策划案。第二,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三好学生的陆希蒙,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的。
飞哥也不是吃素的,让了两拳,第三拳没让过去,挨了一下,却是飞起一脚踢向来人。
这一脚被轻巧的避过,陆希蒙仍然喜欢用拳,照着飞哥的面门又是一记狠击。
飞哥没能躲过,拳头擦着他的左边脸颊过去,嘴角现了一抹鲜血。
陆希蒙上前揪起他的衣襟,微微怔了怔:“彭飞?!”
“Simon?!”飞哥也是惊讶的叫了一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么?
我退了半步,完全没有料到陆希蒙会和这样的人有往来。
察觉到我的退缩,陆希蒙朝我走了过来,察看了我身上的伤,对彭飞道:“这笔帐,回来再跟你算!”
陆希蒙要把我带走,彭飞却不肯放人:“Simon,这个女人你不能带走,我找她找了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
“你知道她是谁么?”陆希蒙的声音陡然之间冷了下来:“她姓言,叫言寸心,不是你找的冯妙妙!”
冯妙妙又是谁?彭飞是把我认成那个女人了么?才会让人把我深夜带到这里来?难怪他一直在说变漂亮了,转性了之类,敢情我不是我,我成了冯妙妙?
早知道我就和他说清楚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了,也免得从楼梯上摔下来受这种苦。
最近好像各种不顺呢,先是在苏州被摩托车刮到,一回J市又被人给绑架,更是落得一身的伤。
这些都要归功于杜辰渊吧,如果他不提分手,我就不会一个人在街上失魂落魄的行走,想要通过行走赶走坏情绪,就不会被摩托车刮到,也就不会提前回J市,更不会被人错认成别人,给绑架到这种地方弄得一身的伤。
陆希蒙没再和他多说什么,倒是扶着我,小心翼翼的往车上走:“能行么?”
我点了点头,从楼梯上滚下来,不过是擦伤了点皮而已,这点疼我还忍得住,回去之后擦点药就好了。
“言小姐伤成这样,还是送去医院吧。”彭飞对于陆希蒙似乎有种天然的敬畏,方才没认出来,乱打一气的时候,还一身的匪气,可现在明显就殷勤了许多。
陆希蒙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倒是扶着我坐在了后座,自己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
彭飞发动了车子,一面往市区方向开,一面问:“Simon,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Ken那里不是很好么?”
陆希蒙又是那般轻淡的扫了他一眼,彭飞噤了声,不再开口。
我的手机便在此时又响了直来,幸好方才在容卿家里等容卿的时候,借姚蔓的充电器充了电,不然这会儿温桁要找我也找不着。
“桁哥?嗯,不太好打车。”我随意扯了个借口,总好过让他担心。
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到家?要不还是他来接我?说依依这段时间都是甄祯陪着,他走开一下也没事。
我连忙说不用,伤成这样让他看到,估计会被狠狠的训一顿。为了宽他的心,我特意说自己打了车,还把手机拿给彭飞,让他和温桁说话。
幸好彭飞这下没犯糊涂,替我糊弄过去了,温桁相信了我上了车,说是要替我备点宵夜,便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我这才问陆希蒙:“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能该在苏州的么?”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出差期限也到了,自然就回来了。”陆希蒙说得顺理成章:“我在你的手机里设置了快捷拨号,你刚刚按到了手机,我听见了声音就找了过来,不过不确定是哪一幢,所以还是晚了点儿。”
他什么时候设置的快捷拨号?他对我……
陆希蒙无奈的扫了我一眼:“别多想,秦扇说,你是她当妹妹一样看待的人,说她一直愧对你,在她走后,让我务必要照顾好你。所以上次在苏州,去古镇的时候,我就设置了。”
我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也是,我怎么会觉得自己魅力过剩呢?
陆希蒙都做了解释,我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车内一时有些安静,彭飞打开了车载广播,就听目前最火的网络歌曲《小苹果》正在唱着,彭飞也一时忘形,跟着手舞足蹈的唱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车子开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医院门口。
陆希蒙扶我下车,彭飞很有眼力见儿的替我去挂号等等。
医院只有一位值班医生,正在看热播剧,见了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哪里不舒服啊?”
我正要说话,陆希蒙径直上前,一把夺了他的手机丢在一边:“用眼睛看!”
陆希蒙屡次出乎我的意料,这一下也是,有很浓的痞味。
医生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生,被他这样一吼,面子上挂不住,夺过手机照着陆希蒙的脸就来了一下。
陆希蒙躲得快,一个纵步到了他的面前,手肘半横过他的颈,让他整个背都贴在了墙上,医生还在挣扎着,陆希蒙也微微用了力,把他紧钉在墙壁上。
医生道:“你这样,我怎么看病?”
陆希蒙这才松了手,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把我的长裙撩起来了些,果然,膝盖、小腿、大腿上都有伤,有些是被粗糙的水泥刮到的,有些是瘀青。
“这个擦点药就行了。”医生说着就去准备棉签和碘酒,陆希蒙抓住他道:“不需要拍个片子什么的么?比如手脚有没有骨折,脑袋有没有撞伤?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摔一跤……”
“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估计被陆希蒙这样拎着给我看病,这年轻医生心里很不满,白了陆希蒙一眼,希蒙噤了声,不再说话。
彭飞挂完号回来了,把卡放到医生面前,年轻医生刷了卡,开了药,让去取药,一面拿了棉签替我擦拭。
取药这样跑腿的事情,彭飞自动请缨。陆希蒙仍然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年轻医生给我清洗伤口。
碘酒接触到伤口,疼得我嘶了一声。
陆希蒙站在我的身侧,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的怀里:“还是这么怕疼?!”
我以前说过吧,我很喜欢生病,因为我一生病,陆希蒙就会对我特别特别的好。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会撒娇耍性子,像是真正的言寸心。
现在他这样,我有些不习惯,不自觉的动了动,却被医生按住了伤口附近:“别乱动,又不是孩子,这么怕疼。”
真是,陆希蒙为难你又不是我为难你,干嘛掐着我瘀青的地方不松手?疼死了!
我早说了不用来医院,来了也不过就是搽搽伤口,还被这样暗地里下狠手折磨。
我这边擦完了伤口之后,彭飞也取了药回来。陆希蒙说要送我回去,我点了点头,不能让温桁和依依在家里等我太久。
可年见年轻医生桌面上摆放着的试管时,我忽然想到了我一直想确认的事情:“医生,你能帮我验个血么?”
“你要验什么?”
“血型!”
就单纯的测个血型,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吧。
年轻医生微微皱了皱眉,陆希蒙也没有想到我突然要测血型有什么用,却也还是等着。
年轻医生找我的血管找了半天,才算是抽了一些血出来,大约几分钟后告诉我说:“O形RH阴性血,蛮特别的。”
我愣了愣问:“怎么说?”
杜辰渊,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真相的。
年轻医生微微皱眉:“你现在健健康康的,又没有流产、输血等免疫史,不用太担心。”(医学方面的讯息来自度娘,若有医学专业人士,也可给水羽提供专业意见,谢谢。)
陆希蒙略微松了口气便要拉着我离开,我稳稳的站在那里不曾移动过脚步,看着年轻医生,一字一顿的问:“我这样的血型,如果怀了双胞胎,会怎么样?”
年轻医生变了脸色,放下刚刚才拿起的手机,诧异的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麻烦你告诉我,最坏的可能!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抓住医生的袖子,急切的央求着。
年轻医生道:“有可能会出现TTTS综合症,但几率非常的低。”(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那是什么意思?”我急急的追问,“什么是TTTS综合症?”
“TTTS综合症,又称双胎输血综合征,是双胎妊娠中一种严重并发症,围产儿死亡率极高。根据情况不同,治疗方案也不一定,某种情况下,会出现母子不能同保的局面。”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见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杜辰渊把我从医守带回小洋楼,坐在秋千上,我明明感觉到了落在脸上的液体的温热,可后一秒,他却告诉我说,次日去民政局。
那些温热,是他的泪么?
☆、144 醉死了
TTTS综合症,五年前的真相竟然是这个。那晚他说的“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不能没有她”原来是这个意思!杜辰渊,你明明爱我极深,为什么还要放手?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非得这样做?
你把病历撕碎,不过是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有所动摇。你想让我恨你么?你想彻底和我走不同的路对么?那我如你所愿吧,我恨你!我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却全当看不见!那我便天天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看见!!
陆希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