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扇道:“你呀,总是用情太深,不肯放过自己。”
我笑了笑,记得五年前在小洋楼的院子里,秦扇也这样说过我,当时是说杜辰渊外婆的事。
我猛然想起,外婆和温姨的病症似乎一致!不自禁的问道:“扇子,当初杜辰渊外婆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秦扇道:“只是听说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你和杜辰渊那年冷战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晚期,病情时好时坏。知道你们冷战,她去了你们家,你为了她,被杜辰渊接了回去。那天早上,你和杜辰渊又狠狠吵了一架,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找我。外婆知道你出门,想把你找回来,在外面出了车祸。”
“寸心,外婆出意外的真正原因,是她因为发病,在马路上晕倒,后面的车避之不及,才……所以,那是场意外,并不是你的错。”秦扇还记得我因为外婆的死而自责愧疚。
虽然是因为外婆的病,可却也是因为出来找我。如果她不出来找我,就不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秦扇握住我的手道:“我知道你还在自责。可那件事情,杜辰渊从没怪过你,你却一直背着这样的一个枷锁!”
“你怎么知道他没怪过我?”他一直记恨着我害了外婆,所以才会在那个雨天用那样暴戾的方式对我,才会在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他和我说过。”秦扇笑了笑道:“以前就提醒过你,杜辰渊爱你,可一遍一遍的说,你却从来不信。外婆出事的时候,你每晚都做噩梦,杜辰渊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你。他每天都守在外婆的灵前,却还记挂着你。他怎么可能会是恨你?”
“会是这样么?”我喃喃自语。那时候我的确自责内疚到不能自已,每天都做梦,梦见外婆在叫我,我每夜都不能睡,时常被噩梦惊醒。我不敢住在小洋楼里,因为外婆曾经在小洋楼里住过。
我在致远策划附近找住处,找了很久都不曾找到合意的,秦扇说有个朋友正巧有同事的妈妈房子要出租,我便租到了一套又便宜,环境又不错的公寓。
“那套公寓也是杜辰渊租好的。”秦扇看着我道:“他对你上心,知道你的所有心思。”
我愣愣的,为什么别人口中的杜辰渊都那般的好。可我却总是看不见?
“其实……”秦扇道:“我想过去找你。依着你对希蒙曾经的深情,如果我不在,你也会替我好好照顾他。可是,你远赴国外一别五年,从来不曾和我们联系过,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恨着我们。而这次回来,你和杜辰渊之间的变化,我都有稍作关注。寸心,你也爱上了辰渊,既然如此,我便不能再让自己有私心。我走后,相信会有更好的人来爱希蒙,所以,你也一定要幸福才是!”
她握住我的手,被病痛折磨得消瘦到只剩下骨头的手,握在我的手指上,骨头硌得我生疼。她这样说,让我不禁就要落下泪来。
如果我不是那么怕受到伤害,早一点和她联系,也不会到了现在这般,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给束缚。
“扇子,你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你以前那么健康,一定会再好起来的。”我给她打气,可目光落在她戴着帽子的头顶,心里一阵荒凉。
“骨癌晚期,我自己知道日子!”秦扇道:“不求你原谅我,但有生之年,能看见你幸福的生活,能和你再这样握着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骨癌晚期!我隐隐记得秦扇在大学时期就曾偶尔犯疼过,彼时一疼就有好几天下不了床。当时年轻,从未当回事,却不料……
秦扇虚弱的笑:“我现在最大的感悟,就是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在病中,我还和希蒙走了很多地方,那些美好,经历过,就一定会留下最深的印迹。所以寸心,无论如何,珍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次日出,每一次黄昏!”
秦扇说了太多的话,整个人歪在椅背上,力气无以为继,面向夕阳,脸上难得的现出一抹浅粉。
希蒙过来,接过轮椅,推着向夕阳缓缓而去。我立在原地,任他们的影子被拖得老长老长。
☆、118 杜辰渊回来
杜辰渊那边也许还是很忙,那天通过电话之后,偶尔会收到他的一两条短信。尽管只有片字只言,却消了我很大的疑虑。既然说过会和依依等他,也就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每天还是规律的带依依散步,去医院看温姨和秦扇。
秦扇的病情每况愈下,希蒙的精神状态也越发不好。在秦扇面前,他还能温文的笑,可是一旦到了秦扇看不见的地方,希蒙便会卸下全部的伪装,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感情可以深到这种地步,算起来,如果那几年我没有介入他们之间,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比现在长个好几年。
“扇子不希望你难过。”我对希蒙说。
希蒙勉强的抿了抿唇,安抚的笑了笑,却是看着秦扇的背影说不出话。
“医生怎么说?”我问陆希蒙。
“骨癌晚期,不知道还有多久。”希蒙眼圈泛红。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比起陆希蒙和秦扇,我和杜辰渊是不是要幸福许多。虽然到现在,我也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非他不可,可到底这五年,我没有真正的接受过谁,而他,也还独身一人。
错过了五年,我们还能遇见,还能这样一点一点的了解彼此,一点一点的彼此靠近,比起秦扇和希蒙,真的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如果杜辰渊回来,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和他谈一谈?从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般期待着他回来,期待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去到温姨病房,言依依正在陪温姨讲话,见到我,想起了温桁,嚷着要找桁爸比。
温姨说温桁在外面说话,言依依一定要去,我只得牵着她到了病房外面。楼梯边,温桁侧对着我,面色不郁:“你们不是保证万无一失么?现在,这是什么话?”
言依依被温桁脸上的戾气给惊吓到,退了两步。
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桁,只觉得他特别的陌生。
“算了,那里困不住他,总有能困住他的地方!”温桁收了线,目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言依依因为被他吓到,也不敢上前。而我听见他那样的电话内容,也隐隐觉得不安。索性牵着依依往一边去,避过了温桁的视线。
老爸来看温姨,见温姨经过调整,稍稍好转了些,便说要回果园村去,左右他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温姨也没有强留他,温桁送他回果园村,一面让我和依依先陪陪温姨,说有话要跟我们说。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话,却也是听话的留了下来。
温姨这么多年来对我也很好,留下来陪她也是应该。只是我还是忍不住犯嘀咕,温桁向来待谁都温和有礼,那样暴戾的一面,究竟是谁惹恼了他?、
杜辰渊又来了信息,问我在哪。我说在医院,温姨住院了,在医院陪他,又问他忙完了没有?
杜辰渊说快了,让我再等等。
我回了个嗯字,放下手机,言依依正陪着温姨玩跳皮筋。一老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温桁说有话说,原本只是想让我和依依暂时住在他那里。我点头答应下来。温姨住院需要营养,温桁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里面陪温姨,煲汤之类又不放心别人,索性我在他那里帮帮忙,只是依依跟进跟出不太方便,我把她送回了杜辰渊那里交给了宋姐。
这天送汤去医院,远远的就见温桁和杜辰渊正在说话。两人站在三楼的阳台上,面色都不见得友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杜辰渊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怎么会和温桁说话?而没给我电话?难道是知道我要送汤过来?是了,我之前和他说过,我在医院里陪温姨来着。
他们说话说得时间未免长了点儿,我从一楼上到三楼,两人还站在阳台外。
我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就听杜辰渊道:“原来你还有这样一重身份!”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明白杜辰渊何出此言。
杜辰渊道:“你如果想要,我给你便是,不必花那些力气!这次,索性我也没有伤着哪里,毕竟我们有那层关系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若有第二次,我绝不轻饶!”
杜辰渊一旦冷酷起来,那张冰山脸很有种生人勿近的味道。温桁仍是温文的笑:“是么?只怕你现在想要追究我也无力回天了吧?你拒绝沈姝痕,就等于拒绝了沈家,杜明远会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果园村的开发计划,你和他对着来,你难道不知道,他生平最讨厌别人不按他的路数走?”
我又听见了杜明远的名字,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想到温姨指着杜辰渊喊杜明远,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杜辰渊也轻笑了一下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胜算、所谓的自信!温桁,哦不杜桁!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回杜家,用任何招数、任何手段我不阻拦,但别扯上心心和依依,否则,我和你拼命!”
杜桁?!温桁为什么会姓杜?为什么要回杜家?
温桁扯了扯嘴角道:“杜明远还不知道言寸心的存在吧?这么多年,你一招瞒天过海倒是用得很顺,用贺泠然挡了一切,但沈家的背景,你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也许哪天等你无处可躲,沈家可以给你一个容身之所。”
温桁轻描淡写的说话,仍然是那个如沐春风的男子,只是他的语气里,却是掩藏不住的霸气。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在倾刻间发生了变化,明明和杜辰渊八竿子打不着的温桁,竟然和他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现在沈姝痕也变成了温桁口中特别的存在。
杜辰渊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杜辰渊道:“我已经说过了,你要的东西,来拿,我可以给。不是人人都想要杜家的一切!但别扯上心心和依依,这是我最后的警告!至于其他,无须你操心!”
杜辰渊举步就要离开,我想他们在说的话太过隐密,毕竟不适合公开,索性躲了起来。
杜辰渊从我面前的拐角处转过去了,温桁还站在那里久久不曾回神。
我拎着汤,默默的跟在杜辰渊身后,离开医院后还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终,他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等我,显然早就发现了我在尾随。
我讪讪的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杜辰渊轻嗯了一声。
我朝他走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刚刚他和温桁的对话,我不好出声询问。
“依依在家么?”杜辰渊接过我手里的汤,抬头看了看医院的住院大楼。
“嗯,宋姐带着她。那个,温姨住院了,担心温桁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急急的解释起来。
杜辰渊抓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道:“我知道,现在,回家?”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汤道:“你等一下,我打电话让温桁下来拿。”
杜辰渊没有阻止,站在一边静静的等我打电话。
温桁不久就下来了,接过我手里的汤,又深深了看到杜辰渊一眼,最终没说话,扭身上了楼。
杜辰渊开车,载我回家。尽管很想知道他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他除了上次说的出差之外,不肯再细说半个字,我也就不好再问。但看见他平平安安的,心里的大石便放了下来。
宋姐哄着依依吃午饭,依依不肯配合,硬要宋姐给我打电话。宋姐正要打,我和杜辰渊就回来了。依依看见杜辰渊,兴奋的扑了上去。
杜辰渊接住奔过来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言依依嚷嚷着要举高高,杜辰渊笑着把她举过了头顶。杜辰渊和言依依的笑声飘荡在客厅里,让我莫名心安。
宋姐没有料到我们两同时回来,临时下厨说要去炒两个菜。
杜辰渊也放下依依,说要去换件衣服。
我喂依依吃饭,一转眼就见正在上楼的杜辰渊后背沁出血渍来,登时吓了一跳。
他所说的出差,我一直都知道是托词,却竟然还受了这般重的伤么?应该是为了举起言依依,伤口又裂开了。
我让依依自己先玩着,上楼站在杜辰渊的房门外,手抬起,却不忍落下去。他一定不希望我担心,所以明知道举起言依依会伤口裂开,却依然不顾一切的答应她的要求。
我在门外千回百转,最终还是抬手扣响了门:“是我,开门。”
杜辰渊显然有些慌乱,随意套了件深色的T恤来开门,而刚刚换下的那件染了血渍的衣服,正丢在地上。
“把衣服脱了!”我微有些生气,即便是不想让我担心,可他以为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么?
杜辰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言寸心,你不要太想我。”
笑得那叫一个欠扁!我白了他一眼:“把衣服脱了,或者我打给容卿!”
想必他不会想让更多的人替他担心吧,再说,依容卿的唠叨,他估计会耳朵长茧。
杜辰渊讪讪的笑:“言寸心你还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倒是听话题的把T恤衫脱了下来。
☆、119 越来越远
想着他这段时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竟然会受伤,我心里头就一阵的难过和不安。抬目看去,杜辰渊的后背上,倒不见得有多少伤口,可却那一道,就足够触目惊心。我倒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那看起来像是一道枪伤!
杜辰渊不是真被谁绑架了吧?怎么会?
“我没事。”杜辰渊拉过我的手:“就是在出差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他从来没说过他要出差,和我们一起回果园村那天,他也只是说他要回去确认一件事,怎么就临时出差了呢?
“小状况?如果这样都是小状况,那什么样才算是大状况?!”我生气了,声音不自禁的拔高了些。
杜辰渊笑了笑:“看你急的。如果知道我受伤你会这么紧张,我就该早点受伤。”
我抬手捶了他一下:“这种事可以开玩笑么?”
杜辰渊抬手捂了捂被我捶了的地方,咳嗽了一声,我又吓了一跳,生怕他的伤口又裂得更厉害。他故意的插科打诨无非就是不想我知道他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他什么都不说,我也就不再问了。只是下意识的手抚上去:“疼吗?”我问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杜辰渊道:“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需要一段时间,就是去养伤了么?如果不是抱言依依让伤口裂开,他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现在这样他都说好得差不多了,那刚受伤那会儿,又该疼成什么样子?
“杜辰渊,你……”我一句话说不出来,却是眼泪先落了下来。距离上次流泪,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连我自己都要忘了哭的感觉,可是这会儿却莫名其妙的一瞬间就滑下泪来。
“我说了没事了!”他有点着急,有点手足无措,声音便显得有点硬,我莫名又觉得委屈,眼泪就落得更凶。
杜辰渊没有办法,倾了身子,低了头,唇吻过我的眼睛,咸咸的泪被他吮干。
以前看琼瑶剧,总觉得这种画面太过煽情和肉麻,可是此时此刻,我心里却只有温暖。
他的唇游移下来,覆在我的唇上,温热的唇瓣带着他独有的松木香,我微仰着头,默默的感受着他的柔软与力量。
并没有吻太久,他松开我,扶着我的肩道:“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我的眼泪就又要落下来,他温热的拇指划过我的眼睑:“好了,不哭了!帮我看看,伤口可能需要处理一下重新包扎。”
我止了泪,连忙找了药箱出来。
费了些功夫才包好,杜辰渊牵了我下楼,言依依正在吃饭,一碗还没吃完,正闹着要杜爸比。
杜辰渊弯了腰又要抱她,我瞪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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