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其他方便都很聪明,偏偏对情爱一窍不通,特别是没了命魂之后,更是木头一般。
他还在疑惑。他的小姑娘捏了捏他的耳朵,继续道:“我不喜欢旁人挑剩下的东西。”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矫情了。可是,她不愿意分享,这个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她不要和其他女人平分雨露,就算是会涝死,她也要他只浇灌她一个人。
话说到这儿,叶英若是再不明白,可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正好,他也走到了门口,推门而入,一手把狐狸笼子放在桌上,一手把太乙从背上抱下来,地也没落,直接就抱着进了后室的温泉。
他眼神平静,丝毫没有觉悟的神色。太乙以为他不懂自己的话,一进温泉室便气呼呼地从他怀里跳下来,转到屏风后换衣服。等她再转出来的时候,身上裹着一条宽大的毛巾,再望叶英,却不知去了哪里。
太乙愤愤地走下温泉,泉水暖暖的,很快就洗去了她一身的凉意。
她靠着水中石壁,慢慢坐下去,让水没过下巴,百无聊赖地吐起泡泡。
她真不明白,自己这是受虐的体质么?天下有那么多好男人,为何自己偏偏爱上一个冷冰冰的家伙,既不懂风情,又不知道哄人。这样下去,她早晚要被虐死……
太乙胡思乱想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沉,有些困……
叶英并没有离开,他只是隐了身形站在温泉边上。谈恋爱原来比维持六界的平衡还要复杂,不过,却一点都不让人厌烦。
他沉下水,坐在水边砌起的台阶上,拎过睡得昏昏沉沉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眉眼,她可真美,他们将来的孩子也一定会倾国倾城。想到这儿,他又兀自笑了起来。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看着她睁开眼,先是一丝惊喜,旋即又别扭地瞪他,最后一扭头,理也不理自己。
叶英想到一句话,女人就是矫情。
明明心里喜欢,嘴上非叫着“不要不要”的。
但,那又如何呢?
她喜欢,他亦是欢喜。
捏着她的下巴,扭过他的小脑袋。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送别的女人礼物。”不等她说话,他先道歉。
他的确不知道她会生气,不就是一只狐狸么?直到她方才说“我爱的男人,他不只爱我”,“我不要别人挑剩的东西”,他这才明白,他的小姑娘独占欲这么强。
原来独占欲就是爱情。
嗯,他记住了。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虽然不懂爱,但他在慢慢学。
他的心上人虽然不是一个好老师,教学方法实在是简单又粗暴,但好在,他是一个好学生,谦虚谨慎,举一反三。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学业大成。
“闭上眼。”傲娇的小家伙学着他平常的样子淡淡道。
“哦?”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似是诱…惑,似是邀请,也不知是泉水熏的,还是在害羞:“看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奖励。”
这瞬间,奇怪的是——他,不想闭眼,怕这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她。
患得患失?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吧。
独占,患得患失……还有什么?爱,还有什么表现?
叶英凝眉思索,直到小家伙的双手覆上他的眼睛,软软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啄在他唇上,他才微微缓过神来。握下她的腕子,他笑得灿烂:“为夫这般乖巧,娘子的奖励是否太薄了?”
“那,那还要什么……我,唔……”
哗啦!
不等她说完,他便压着她沉入水底……
十指紧扣,发丝纠缠。
来不及惊呼,一种随时要被泉水冲走的感觉包围了她,只能凭着本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任他吻着她的唇,轻轻地吻着。
强大的浮力,让她根本站不住脚,身上唯一的毛巾也被水流冲开,堪堪地缠在腰间。
起初,是害怕,是不安,是恐惧,但,她看到了他,他外袍凌乱,发丝四散,唯有那一双眼睛,淡金色的,闪着光,静静地,浅笑地,温柔地凝视着她……那一刻,她便安下心来,不再挣扎。任他抱起自己,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揽在她的双膝之下,吻着她,一点一点,向水底深处沉去……
多年之后,有人带着一张极不爽的脸问她当时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说,“一种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不会失去彼此,永远相依的感觉。”
她说,“甜蜜。温暖。幸福的感觉。”
是,又不是。
她没说。其实。
那是一种肉身死去,神魂复活的感觉。
阿英,不管过去,不问前路,只想说,谢谢你。
谢谢你,曾那么努力地学着爱我。
95|拜别()
十日之后,叶英离开了蓬莱,前去春风城。
他是趁着太乙睡觉的时候走掉的,他怕她一个“不”字,他就会抗旨留下来。
然而,修复锁魔塔的进程并不顺利。
他的本命法器叫做七星鼎,劫灰石需借助七星鼎来熔炼。叶英原本想的简单,可是一开熔,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操控它,更别说让它发挥最大的力量来熔了劫灰石。
他平生最恨难以控制的东西,除了他的小姑娘之外,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纰漏和失败。
锁魔塔外的仙帐中,气氛一天比一天僵冷。众仙家望着主位上不言不语的叶岛主,皆是不敢插话。坐在一旁的白春苏慢悠悠地品着茶,茶水中倒映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
夜半,叶英独自负手立在梨花树下,面容冷峭,一如凉月。
他的命魂在哪里,他自然清楚。
如何取回来,他也知道。
但是……他下不了手。
起初,他也许可以毫不犹豫地炼了她。
如今,他开始犹豫。
心中前所未有的焦躁。
这种焦躁甚至让他产生了幻听。
他听到她说:“阿英,你为什么皱眉,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说出来给我开心开心。”
该死。他开始出现幻觉。
他看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粉红色的齐胸襦裙,眼睛眨啊眨的,很是不解的样子。
叶英揉揉额头,转身回帐,手腕忽被抓住。
他一愣,整个人僵住了一般,旋即猛地回头。
原来不是幻觉啊。
“不是叫你在蓬莱等我么。”
小家伙扑到他怀里:“可是我想你啊。不想等。”
“你啊,”他无可奈何地牵起她的手,唇角浮出淡淡的笑,“回去。”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无赖地道:“不走不走,不回去。”
他又笑:“没叫你回蓬莱。夜里凉,先回帐子里。”
芙蓉帐暖,花阴寂寂。
她窝在他怀里,手指卷着他的长发玩:“阿英,还要多久才能弄好那个塔啊。”
“很快。”他揉她紧紧入怀,轻道。
但这个很快就是半月,半月间,太乙看到他一次又一次熔炼失败,眉头愈来愈紧,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天帝凤冉那边又催得紧。她知道叶英并不害怕凤冉,但他不喜欢这种无能的感觉。
白春苏说,他现在的情况很糟,执念太深,极容易入魔。
太乙觉得她不是说谎,因为有好几次,熔炼失败的时候,自己看到叶英的眸子里闪过血色。太乙知道,他荣耀的生命里不能出现一次失败。他不允许,而自己更不允许。自己不要他难过,不要他落寞,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他理应一直荣耀下去。
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太乙知道了一个秘密。叶英是因为三魂不全才不能操控他的本命法器,而自己竟然就是他丢失的命魂……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劫灰石的熔炼毫无进展。众仙表面上不敢说,四下里却颇有微词,说什么少昊的后裔也不过如此,蓬莱岛主只不过是个花架子……
太乙看在眼里,难过在心中。他不该受到这么多非议,都是因为自己。
“阿英,我们将来有了孩子叫什么?”
他摸摸她的头,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蟾宫。”这是上次司命选好的名字。
“蟾宫,蟾宫。”她垂眸默念,觉得异常好听。
她想,她是他的命魂,那么……就算是把命魂还给了他,那他们也是在一起的吧,她还是像现在这般永永远远地陪在他身边的吧……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春风城中的梨花啊,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像是被施了法术,生生不息。
三日后,锁魔塔外锁链崩溃的期限只剩最后一日。
前一夜,她脱了鞋袜,换上那日从梨花树上落下时穿的衣裙,拎着裙摆,走到七星鼎边,手抚上鼎外的纹路。
太乙回身,望着树下她的夫君。
叶英靠在树上,这段日子的失败折腾得他也是神魂疲惫。最终,他还是决定放弃熔炼劫灰石。
太乙微笑着,对着叶英盈盈一拜。
叶英当她玩闹,只愣了楞,可下一瞬,他就见她飞身跃上了七星鼎的边缘,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紧接着,七星鼎金光四射,一时间,狂风怒号,地动山摇,天地将倾。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叶英吐了一大口鲜血,晕倒在梨花树下。
三魂归一,七星鼎的神力得到恢复。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扰到众人。
寒月冷光,等他们赶过来,四下已回归沉寂。
众仙还有些发傻,白春苏叫着龙井搀起昏迷不醒的叶英,边唤来坐骑,边淡淡道:“结束了,都回去吧。”
当夜,清玉府,白春苏的卧房,其实也是叶英曾经的卧房,他们大婚的新房。而这间新房,自从成亲之日起,他就没再进去过。此时此刻,大红蜡烛,红鸾轻纱帐,一切都还是新婚那天的模样。
白春苏坐在床头,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她咬破自己的中指,指腹点在他额头上,口中念道:“叶英,东君白春苏是你的妻子,是你最爱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你对她的承诺。你的生命中除了她,再没有其他女人……”
那边厢,春风城中,皓月花树,棠梨色袍子的男子踉踉跄跄地抓住白衣少年的衣襟:“我的媳妇呢?你说她在这里。可是,可是……我感觉得到她,却为什么找不到她。”
他说着,又四下里去看,除了飞舞的花瓣,高耸入云的宝塔,什么都没有。
采九不会说话,只是摇头。
那日,太乙叫他送了孩子去长生府。孩子送是送到了,可那凡人男子却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非得让他带着去找媳妇。带一个凡人到九霄,还得避过仙将,其实并不容易。采九费尽心思,又耗了仙力,终于带着他回了蓬莱,可太乙却不在,听龙井说是去了春风城。他们又连忙赶到这里,依然不见人影……
当年,太乙为了回到过去,改变傅汝玉同师父的悲惨命运,点燃了沙罗香。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叶流白怕她做傻事,情急之中便抽了自己的一魂融进了她的元神,这一魂也随着她一同回溯了时空,这便是叶英的命魂。后来,太乙为了摆脱生生世世的不得善终,杀了小阿狸,又用金刀自尽身亡。本来,她是该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却是叶流白的命魂裹住了她的元神,可惜只有他的命魂也是不够的。幸好,在葵山时,拂玉君的一魄也留在了太乙身体里。
一魂一魄,护着她的元神再入了轮回,这便有了后来的太乙元君。
她想死,却又活了,面对着剩下九世的不得善终。
还好,她忘记了曾经,也忘记了自己衰得透顶的命格。
七星鼎里这么一炼,还了叶流白的一魂,顺带着把拂玉君的灵慧也分了出来。
落花如雨,一个萤火似的光晕轻轻落在阴明玉的额间。
迷蒙的双眼,瞬间呆滞,旋即闪过一丝光彩,最后回归清明。
一夜清明。
96|时光飞逝大法()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云卷云舒,潮涨潮退,花开花落。
转眼,又是千年。
凡人想做神仙,神仙却又思凡。神仙的生命太过漫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对他们来说不过眨眼。他们的生命中充斥着无数相遇与离别,开始与遗忘,多到数不清,记不住。
遇见你之前。
我孑然一身。
失去你之后。
我一身孑然。
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我知道,失去你之后,天涯海角,黄泉碧落,都是相同。
千年之前,劫灰石熔炼成功,锁魔塔得以修葺。可塔中的魔头却还是逃了。从那天起,众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传说中的魔女吸了精气。
天庭中开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摇曳生姿,艳绝四海。
为帝姬祈福结束的司命站在天帝身边:“这千年你都没去找她?”
凤冉摇摇头:“去哪儿找她?就算找到了,我又该同她说些什么?求她原谅?”他自嘲地笑,“她不会原谅我的。况且,时过境迁,她身边有人了,我也同容江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在你眼中,容江不是个好人,她出身差,心机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对我来讲,她是个好妻子,对妍妍,也是个好母亲。”
司命微微耸肩,不置可否。
凤冉的眉目隐在花树之后:“就算再遇到她,我也不会把帝位还给她,以此来请求她的原谅。也许最初,我并不肖想这帝位,但位子坐久了,便也不想轻易给旁人。我不想输,亦是不想逃,我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逃了塔又怎样,她身边有饮玉又怎样,她是真神又怎样?当年我能镇了她,今日,我依旧能。”
***
河水悠悠,波光粼粼倒映着夕阳,像是九天上迤逦而下的红缎子。
河边有人垂钓,紫衣银发,安然而坐,水天一色,美好得如若一幅工笔画。
哒哒哒。
不远处跑来一个少女,黑发红裙,发间一支金钗。
青雀牡丹钗,足金,钗杆极长,钗头青雀跃跃欲飞。
她哼着歌,拎着裙子,蹦跳着来到垂钓者身边,蹲在鱼篓旁,纤纤玉手拨了拨银鱼,又仰头:“叔叔,可以卖一条小鱼给我么?爹爹让我出来买鱼,可是都卖光了。”
男子笑容和煦:“不好意思,小姑娘。我答应过自己的妻子,除了她,绝不送其他女子礼物。”
“我不白要,买也不成么?”
他笑着坚持:“不成。”
“为何?”
“她会生气。”
少女歪歪头,虽然失望,但也不强求。她黑眸炯炯,旋即展颜微笑:“还以为这世上啊,只有我爹爹一个人怕媳妇怕得要死。原来叔叔你也一样。”
男子嗯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母亲是个极好的女子,她值得爱。”
“那是,”少女得意洋洋地道,“我娘那么美,法术又高强,别的叔叔们排着队等着娘去垂怜他们。我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六界,才得以拱了我娘这么棵好白菜。”
瞧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男子也觉得好笑。
“叔叔的妻子也是我娘这般的么?”她又问。
男子凝眸想了想,调子温和:“她啊,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我们指腹为婚,从一出生,不,大概是在未出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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