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挎着她的胳膊，亲昵道：“想姐姐没？”
“想了啊。”怀恩的眼睛往她身后的篮子里瞧了瞧，不错，还挺丰盛的。
她那小巧的鼻子被某人狠狠地刮了一下，“哼，是想桂花糕了吧！”
怀恩憨憨地一笑，也不否认，忙拉着她进了文渊阁的偏殿。
怀恩关上门，戏谑道：“这次又是偷跑出来的？”
“谁说我是偷跑的，这回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瞧，今儿个皇上赏的。这宫里每处都得了赏，我一听说，便抢了夏荷的差使，直奔你这儿来了。”
“那我给吴大人送过去，先省了你的差使，多留点时间我们再聊。”
“等等，看到没？可别拿错了。这小盘里装的是皇上赏的，这大盘里装的，可是姐姐省吃检用留给你的。”
怀恩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啊，看到了。知道姐姐疼我呢。”
等怀恩送完糕点回来后，翠莲正翘着脚翻着她桌上的书。
“怀恩，今天你怎么了？好象气色不太好。”
怀恩摸了摸脸，“是吗？”
“嗯。可是那吴老头又逼你背书了？”
“才不是，大人对我很好的。”怀恩递给她一块桂花糕。
翠莲故意酸溜溜地说道：“可不是对你好嘛，那么多小宫女就只有你分到了文渊阁。”
怀恩笑笑，没有接话，她知道翠莲一直对这件事有着疑问。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过来一些。”翠莲勾了勾手指。
怀恩见她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又有宫廷八卦了。
“我听掌伺说，下个月初六，皇上要选秀女了。各地的秀女有三百多人呢。这可是我们宣武朝景仁帝的头回选秀。”
“姐姐，这秀女都是些什么人啊？”
“官家小姐呗。最小也得是个知府千金出身啊。掌伺说了，皇上的**少，得充盈充盈。”
那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景仁帝现在才一后三妃，着实是少了不止那么一点点。
“那以后进来宫女的又得多了，得伺候多少主子啊！”
“岂止宫女多了，咱们御膳房的活也多了。唉、各宫里跑着，还得看各宫主子的脸色。要不然，怀恩啊，你也来御膳房算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怀恩立刻瑟缩地摇头。
“瞧你那样，姐姐我不过这么一说。看把你吓得。”翠莲‘咯咯’地笑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皇后也真够识大体的。听掌伺说，这次选秀就是赵皇后向皇上提议的。不怪皇上对她一直上心。”
怀恩心道，不识大体也不行啊，自家老公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纳三宫六院是早晚的事儿。早就听说赵皇后是一个相当端庄华美的女人，像很多士族女子一样，带着那种天生的高贵傲气。如今这赵皇后倒先把话给说了，既得了皇上的欢心，又树立了自己的形象，也算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
只是象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养出个沉迷女色的儿子呢？！想想那大皇子选偷情的地方，还真是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姐姐，大皇子今年多大了？”怀恩一副懵懂的样子，继续装傻装嫩。
翠莲眼睛一亮，道：“啧啧。。。你这丫头总算开窍了。瞧你平时总是一副对什么事也不关心的样子，今儿怎么也跟着食起人间烟火了？”
怀恩假恼着，捶了她一下。
“呵呵。。。。。大皇子今年十八了。三皇子十六、四皇子十三、这六皇子十岁。怎样？还想知道什么？”
怀恩轻叹，翠莲果然间谍功夫一流，知道得可真够详细的。
“听说要立哪个皇子当太子了吗？”怀恩心想，可别是那个大皇子。
“你当姐姐是神仙啊，这事儿咱们当奴才的怎么会知道？！”
她听后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怀恩！”
门外，吴大人喊道。
“是，奴婢在。”怀恩忙起身，打开了门。
“怀恩，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有机会，我再来看你。”翠莲也跟着出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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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皇后寝宫。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盈盈拜下。
“嗯，起吧。”
景仁帝语气淡淡，虚扶一把。
皇后向贴身宫女递了个眼色，宫女退下，宫内只有帝后二人。
“皇上。”
皇后将一杯泡好的碧螺春递给他。
景仁帝接过，掀盖吹了吹，润了一口，道：“今儿个左相大人，给朕递了一个折子。”
皇后心里一突，父亲怎地这么沉不住气。
“哦？”
景仁帝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
“是立太子的事情。”
皇后沉默。
“按理说天祥也十八了。也该是拿事儿的时候了。朕想让他先到吏部历练历练。这孩子性子浮燥了些，这点就没天凌强，别看他才十三，却是几个皇子中极稳重的一个。”
皇后一阵失神，呐呐道：“臣妾会规劝着他的。”
“嗯，天凌的母妃去的早，你没事就多照看着他点。”
“是，臣妾遵旨。”
“今晚，朕在这儿歇了。”
皇后眼角立刻泛上喜色，忙上前去服侍。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08章】 秀女
怀恩手端着托盘，上面码放着一些水果。华丽丽地站在了储秀宫侧门的回廊里。
这都要拜某女所赐。
今天是初六，吴大人告了假没来文渊阁。怀恩得了便宜，把殿门一关，窝在偏殿里看书。
很惬意的小宅了一下。
“笃笃笃。。。”敲门没好事，果然。
“怀恩，换上这套衣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怀恩不禁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指不定此女又要出什么么娥子了。
“那，你看，你只要换上这套衣裙，再把这托盘一端，站在储秀宫侧门候着就可以。”
“还是不要了吧。”
文渊阁的宫女跑去储秀宫里看秀女？怀恩摸了摸后脖颈，脑袋要紧啊。
翠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急切地说道：“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事。难道你不想看秀女？不想见皇上长什么样子？”
翠莲的舅舅是做什么的，她始终不肯说。怀恩见她平时行事大胆，想必其舅舅应该不会是太小的官儿。
秀女，她是没兴趣看的。不过，皇上？怀恩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三年前民宅里那个气宇不凡的中年男人，那时他还是燕王。如今，他还会记得她吗？
文渊阁向来冷清，极少有人过来。吴大人又告了假，更不会有人光顾。
于是，怀恩把心一横，换了衣服跟着翠莲偷偷地跑了出来。
怀恩冒充御膳房的小宫女和翠莲前后脚站着，等着殿内太监的传唤。
“到你们了，动作快点。”一个太监躬着腰小跑过来。
翠莲对身后的怀恩点了下头，怀恩会意。
几个宫女随着太监的引路，进了储秀宫。
主位上空着，她小心地将托盘摆放在檀木桌面上，又小心翼翼地跟着退了下去。
出了侧门，见左右无人，怀恩做悲苦状，小声道：“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竟然连个人都没看到。”
翠莲‘扑哧’一笑，道：“要看也不是在这儿看啊。”
高高的宫墙上露出两个小脑袋，隐匿在一棵大树后。
储秀宫门前，此时已站着二十几个秀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宫内，皇后与皇帝已坐在主位上。只是从她这个位置上，根本就看不真切。
“姐姐，不是说有三百多秀女吗？”怀恩扒着墙头，小声问道。
“那些都是没能选进储秀宫的，能到这里的，都会被赐封。”
“哦。”
“怀恩，你小心点，脚别踩空了。”翠莲看了她脚下踩到的假山一眼，低声嘱咐道。
“好，知道了。”她对她感激地一笑。
秀女此时依次被点名进入储秀宫大殿。
“姐姐，她们好漂亮哦！”
怀恩的眼睛从她们的脸庞一一略过，目光划过又回转过来。
这个秀女的眼睛多么明亮啊。
只见她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着淡粉色的绣丝长裙，挽起青丝，用一支素色却极其雅致的白玉簪子插于发髻，略施粉黛，殿上选秀乃是庄重场合，此样打扮不失仪态，却也雅韵足以，手中轻捏着一方手帕，轻起步子，步步生莲，缓步移至大殿外，整理衣襟，深吸一口气，缓步入殿，到殿前，稳稳福身请安，声音清澈明净。
这眼睛，这声音，竟有些似曾相识。
会是。。。。。。
“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
怀恩猛地回头，见那瞪着她的小太监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心神大乱，脚步一空，竟从假山上跌落下来。
一个身影闪过，稳稳地接住她。
“福顺。”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福顺上前一步，道：“四皇子。”
“你可知道，这文渊阁什么时候改成御膳房了？”
福顺眼含笑意，“奴才尚未听说。”
怀恩被君天凌抱在怀里，想挣扎着下来。却被紧紧的箍在怀里动不得。
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怀恩的心陡然凉了半截。
翠莲已从假山下爬下来，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哼！胆子倒是一次比一次大。”
他的两手一松，她跌掉在地上，摔得她屁股痛痛。
果然不是好人，怀恩心中暗骂。
翠莲跪走到怀恩的面前，将她扶起，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起伏地，求道：“四皇子殿下，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你走吧。”
两人忙起身准备退下，“你跪着。”
怀恩见他的眼睛直视的她，便又跪在地上。
“四皇子，求您也。。。。。。”
“如果你不想走的话，跪着也无妨。”君天凌冷笑道。
怀恩对翠莲摇摇头，示意她快走。
翠莲红了眼睛，心想这下可真的拖累了她。咬咬牙，转身离去。
“奴婢认为四皇子也会放了奴婢的。”怀恩低垂着眼眸，说道。
君天凌挑了挑眉毛，一怔，“为什么？”
“奴婢以为四皇子的心胸宽阔，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为难奴婢的。奴婢只是好奇秀女的样貌。却不曾做过害人之事。”
君天凌与福顺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此女的大胆。
“是不曾做过害人之事。不过，你的行为确是违反了宫规。福顺，你给她说道说道，要是犯了宫规，该怎么处置。”
怀恩抬起头来，嘴角微扬，“四皇子殿下，奴婢虽犯错，但也该一视同仁才对。刚才您放走了那个宫女，心中便没想要罚戒她意思。即是如此，那又何来处置奴婢一说？”
“好一张利口。本皇子今天就要办你一人，你还什么话可说？”
“若是如此，奴婢倒有一个提议，若是四皇子殿下愿意，就免了奴婢的责罚，若是不愿，奴婢甘愿受罚，再无他言。”
“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愿以一物，换取责罚。三日后，奴婢会将此物送到上书房。到时，是罚是免，奴婢都愿意听凭殿下的处置。”
“四皇子，这个奴婢太过放肆。。。。。。”福顺见她年纪虽小，但行事作风却不同于常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此事上报给总管。
“好，就允你三日。你退下吧。”
他话口未毕，君天凌的声音淡淡传来。
怀恩轻轻一笑，起身施了一礼。退下了。
君天凌看了眼福顺，声音带着戏谑淡淡传来：“愣着做什么？回去吧。”
他又看了一眼怀恩离去的方向，眼睫微阖，那眸中的情绪便遮敛去。
这个游戏，他很喜欢。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09章】 天灯
春夏缠绵，草木浸了暖风润了细雨，郁郁葱葱苍苍翠翠的舒展开来，遮了骄阳当空，只洒下淡淡光影斑驳，青青之色泛着细碎的明媚。
文渊阁前，安沉峥峻的大块平整的青石铺路。只一转正殿之后，便园色阔朗，一波莲池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波纹，如金似银，耀得人睁不开眼。碧色莲叶片片恬恬中，池鱼锦丽，池中喁喁细语，淡粉的莲花含苞待放，俏不争先，悄然着它的可爱。
怀恩得了吴大人同意，除打扫文渊阁外，暂停三天的习文练字。一得空儿，便溜到殿后的小花园里。
吴大人从未问过她要做什么，她也未想主动告诉他。这份尊重与信任，让怀恩的心中委实温暖。
那天临近黄昏时，翠莲悄悄地跑过来看她。见她无恙，心中便少了一些愧疚。
“三天？”翠莲伸出三根手指，惊问道。
“是啊，我当时只想着尽快脱身。那个地方如果再有什么人经过，可就真把事情闹大了。所以随口就说了三天。其实，我心里一点计较都没有。”
“那你要送四皇子什么？”
“那时没有想出来，不过此时倒有了。姐姐，可曾听过天灯？”
“天灯？没听说过。”
听到翠莲从未听说过天灯，怀恩的心中不由得升出一抹希翼。
“就是孔明灯，你当真从未听说过？”她追问。
翠莲见她焦急，“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
“也好。”怀恩心道，如果真的没有，她便做这个。
第二天一大早，御膳房来人了。来的却不是翠莲，是那个叫夏荷的宫女，她将纸条塞进怀恩的手里，匆匆离开了。
纸条上的字歪七扭八的，是翠莲亲笔书写。有时间还得督促她勤练练。而信的内容让忐忑一夜的怀恩终于放下心来。
昨晚她查了一些史书，书上只记载了天灯的来历。短短几句，粗略带过。翠莲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朝代从未有过天灯，更不知是何物。
学生时代怀恩和同学们曾经动手做过天灯。没想到此时正好用上了。
天灯大都以竹篦编成，次用棉纸或纸糊成灯罩，底部的支架则以竹削成的篦组成。
天灯可大可小，可圆形也可长方形。一般的天灯是用竹片架成圆桶形，外面以薄白纸密密包围而开口朝下。
欲点灯升空时，在底部的支架中间绑上一块沾有煤油或花生油的粗布或金纸，放飞前将油点燃，灯内的火燃烧一阵后产生热空气，天灯便膨胀，放手后整个灯会冉冉飞升空，如果天气不错，底部的煤油烧完后天灯会自动下降。
竹片和花生油都是托翠莲花了一天找来的。做这个倒还简单，怀恩拿到东西，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做好了。
虽然做得比较简陋，但她十分肯定，这天灯做的是十分成功的。
第四天。
怀恩打扫完文渊阁，便坐到吴大人身后的一张小桌案前看着书。只是书页半天也没有翻到一下。
怎么和吴大人开口去上书房呢？
想了半天，怀恩决定还是自己主动开口问吧，“大人，今天还用奴婢送信到上书房吗？”
吴大人头也不曾转过，淡淡道：“不用。你且好好看看这首词，等下我可要考你的。”
“哦。”怀恩应下，语气中有点失望。
吴大人皱了一下眉头，今天这孩子好象有什么心事。
“文渊阁内可有人在？”一个小太监在殿外喊道。
吴大人立时起了身，忙出去，“臣吴思德在，敢问这位公公何事？”
“这文渊阁可有一名宫女叫怀恩？”
“有。”吴大人转身示意怀恩。
“奴婢就是怀恩。”
小太监将怀恩上下打量一番，道：“奴才奉了四皇子之命，请你过去一趟。”
吴大人面有诧色，看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怀恩低下头，眼睛不敢看他。
“奴婢这就过去。”
说着，便随了小太监一同过去。
上书房后花园内。
君天凌微蹙着眉心，看着眼前这个小宫女，“怎么？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来了？”
“回四皇子的话，奴婢所带之物，要晚上才能看到。奴婢本想一早就来向您请示，正巧您就派人过来了。”
“是吗？既然来了，也别这么就走了。说说，你做了什么？”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怀恩仿佛早就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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