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胤禛确实生气,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额娘有这九曲玲珑心,一招借刀杀人,一下子就坏了三个秀女的名声。秀女若是名声坏了还如何能进得皇家的门,董鄂家的手握兵权,伊尔哈的父阿玛也是天子近臣,最得皇上信任,自己额娘这是要废了这两个秀女,还要折了自己的羽翼啊。
胤禛发了一通火才冷静下来,自己的额娘在宫闱倾轧中位列四妃之一,手段自然了得。可也就是在后宫,作为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皇阿玛看的不单单是品性那么简单,前朝的制衡才是最重要的,大哥如今有军功在身,与太子不和朝野上下早已心知肚明,自己这几年来都跟着太子当差,皇阿玛若给自己指婚怕是会有别的思量。
永和宫里,德妃正在专注的调着香,听董嬷嬷说了储秀宫的发生的事后,放下手中的香笑着说道:“果然是个争气的,也不枉我宣她来永和宫一趟。”
董嬷嬷听德妃说完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有些唏嘘,主子这借刀杀人的招实在是阴狠了些,这秀女最看重的除了家世就是品性了,如今不管是说伊尔哈品性不佳也好,姐妹不和也罢,对一个秀女都绝对算不上好事,甚至会毁了一生。董嬷嬷想不明白的是自家的主子怎么就像魔怔了一般,想着法儿的给自己的儿子添堵。
而德妃想的是,这届秀女中出挑的就那么几个,董鄂氏因着先帝的静妃肯定讨不了太后的好,他他拉氏的家世又牵强了些,只有这乌兰那拉·伊尔哈无论家世、容貌、品性都是出挑的,只是如今传出了这样的传言就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了。
想到布尔和在宫里闹了这么一出,德妃便有些得意,大到皇帝的后宫小到一般人家的后院,有时候你就是什么都不做;说上那么几句话总会有那么几个蠢人上钩。
就在秀女们都在备选的同时,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江宁府则比平时热闹很多,乡试刚过,书生却大多没有回家,城里的酒肆、歌楼、茶坊全都是逗留在江宁府等待着发榜的读书人,羽扇纶巾,风流倜傥。三五成群,要么与同窗好曲水流觞,要么寻僧访道,饮酒作乐,端是快活。
贡院附近有家云来客栈,戴三金就住在这里,戴三金是扬州人氏,今年刚好二十,此生虽其貌不扬,到是做的一手好文章,然而戴三金不会想到,他的一世英明乃至身家性命,都差点因为这次科举而葬送,一切,都源于放榜那日的一场骚乱。
戴三金的随从叫喜顺,年纪还小玩性也大,每日主人开始读书时,他便往城里热闹的地方凑,看看斗鸡,听听说书,瞧瞧市井百姓吵架。
这天放榜,喜顺跟着戴三金去了贡院看榜,贡院的外墙上正是贴榜的地方,围了好些人,闹哄哄的。榜下站着带刀的护卫,面无表情,很是威严。喜顺挤到人群前面,找遍了整个榜单却没发现自己主子的名字,戴三金在一旁问道:“可寻到了。”
喜顺又垫着脚,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终于确定了没有,于是有些讪讪的说道“字太小了,没看清。”说完就像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多说在一边垂首站着。
戴三金看着喜顺的样子,心下便明白了。他十岁四就中了秀才,可如今两次秋闱他都未中,不免有些灰心。正当他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之时便听到了几个落榜的士子正在发牢骚,说考官收了银子,酒囊饭袋都能中举,这孔庙怕是变成了财神庙。
这话被周围的几个书生听了去,都在为自己没能中举而沮丧的书生们,心中的闷气像是找了出口,纷纷撸袖挥拳,嚷嚷着要见考官。戴三金看着怕是要出事,正打算回客栈,却听得那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富家公子打马而来,正得意洋洋的看着皇榜。
“这就是今年的解元,听说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呢。”旁边有人在小说的说着,听得有人这么说,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书生立马阴阳怪气的说道“陈家大公子居然是秋闱的解元,咱们江宁人好光彩啊。”
只见陈大公子冷笑道:“尔等都是名落孙山之人,还敢在本解元面前大放厥词。”几个闹事的书生见他态度傲慢便想上前,被陈大公子的家丁给拦住了。一旁不知是谁说了句:“陈贵,如若连你也成了举人,这天下就都是读书人了。”
陈贵听完面色突然凶狠起来:“尔等狂徒竟然敢侮辱解元,今日便要教教你们规矩。”说完便扬起马鞭要打人。有人趁乱一把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陈贵立马摔了个狗吃、屎。众人趁乱解气,都涌向陈贵。他的家丁见人多势众,急得在一旁围着人群转圈。
戴三金本想上前劝解,却被喜顺拉着跑出了人群。这时那边正打的热闹,只听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把一个鸡蛋砸到了皇榜上,接着石头、菜叶雨点般的砸向皇榜,没多久这明黄色的皇榜就面目全非了。
喜顺见事情要闹大,便对戴三金说道;“少爷,咱们回去得了,回头再伤着您。”戴三金却越想越憋气,六载的寒窗苦读,如今却还不如这使银子的酒囊饭袋,便想回客栈收拾行李,明儿顾上马车就回家。
戴三金愤恨异常,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天考官坐着敞盖大轿游街的样子。众多士子夹道参拜,这是古制,有人上前投贴还被考官喝退,当时百姓都感叹考官铁面,哪晓得到头来却是这番光景。
这边正准备回客栈的戴三金,听到那边人声鼎沸,便让喜顺去看看,不曾想是一些读书人抬着孔圣人的像游街,而那圣像竟然穿着财神爷的戏服。
“往后我们不拜孔圣人,只拜财神爷啦,读书还没有撒银子好用。”书生们高声喊着。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位老者叹了口气说道:“作孽啊,这亵渎了圣人是要遭报应的啊。”
戴三金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好友,觉得此事非同儿戏便想上前劝解:“贤兄,这可使不得啊,闹大了事怕是要杀头的。”
“读书人功名就是性命,没了功名我们如同身死,那管得了掉不掉脑袋,你不也没中吗,何不跟我们一道也算得了个痛快。”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跟着众人继续前行。
戴三金跟在后面还想劝解,突然,后面传来凶狠的呵斥声,转头一看,几十个兵丁们不分青红皂白,见是书生打扮的人就劈头一闷棍,打倒在地。都是文弱的读书人平时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好些人早就吓的面如土色。手脚快都开溜了,戴三金因为在队伍最后,便成了被抓的那几个,被绑了去。
第27章 母女()
几日后,皇上看到了江宁府的折子,立马召见了明珠、索额图、张廷玉和熊赐履等几位大臣。几人来到乾清宫外,当值的太监只悄悄的努了努嘴,却不敢往里通传。忽然里头“啪”的一声脆响,心下都知道这是皇上摔了茶盏了。几个人候在殿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低头望着脚下的地砖。
正殿内小太监猫着腰,小心的去收拾。康熙此时正在暴怒之中,高声的呵斥这让他滚,小太监飞快地拾起地上的茶盏碎片,躬身退出。
李德全壮着胆子奏道:“皇上,明珠和索额图等几位大人正在殿外候着呢。”
康熙平复了下心情,冷冷道:“让他们进来回话。”
李德全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出去传话去了。
几人进了大殿后向纷纷向康熙行李请安,而此时的康熙却抿着嘴不发一言,几人大概跪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听康熙说道:“前日告诉朕山东科场出了事,士子们大闹府学,今日又告诉朕江南的考生们竟然让孔圣像穿上了财神爷的衣服游街;现在还想告诉朕哪里出了事。”
几人都不敢说自己是皇上召来的,熊赐履转头看了眼张廷玉,见这只老狐狸低着头不说话,他曾是四届会试的考官,如今又是吏部尚书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等是来请旨,江南科场案怎么处置。”
“你们年年拿着朝廷的俸禄,难道朕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康熙终于压不住心里的火了,随手拿起桌上的玉制万寿龟的镇纸砸了出去,几人皆是低着头不敢躲避。
过了会儿见众人都不做声,康熙才稍稍冷静了些说道:“你们都说说,江南科场是怎么回事。”
索额图这会出声了:“臣等以为吴照知等人受命取士,应没有收受贿赂,那些落榜的考生怕是心有不服故意重伤。”
“哼!没有收受贿赂,那你索额图就给朕说说,那个连自己名字都写错的陈贵是如何得中解元的,如此有辱斯文之事不出数月就将会被天下百姓所知,到时候我大清的朝廷就是个笑话,这样你们还敢不敢说那些考生是恶意中伤。”索额图听完,知道此事怕是皇上心中有底了,不敢多说便闭嘴不言。
张廷玉见皇上已然是气极了,心下也晓得此时不是明哲保身之时,便开口道:“皇上,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那些被关押的考生,如若不及时控制住局面,就怕其他地方的考生也聚众闹事啊。”
康熙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江南自古就出名仕,读书人更是不在少数,不然前朝也不会分出个南北榜来平衡朝堂局势,如今江南科场出事,如果处理的不好怕是会引发朝堂的动荡。
康熙此时终于平复了情绪,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说道:“你等可以应案。”
熊赐履作为四届会试的考官,比起其他几人自然是要有经验一些,于是康熙便把目光转向了他。“臣以为,目前要紧的是安抚考生们的情绪,圣上应派钦差前往江南,查明此事。若真是吴知照等人收受贿赂,徇私枉法,自然是要严惩,并且江南科场的卷子也该重判。”
“臣复议。”明珠到。熊赐履向来和索额图不和,明珠当然是站在熊赐履这边,况且索额图一党在江南经营这么久,他就不信这事和他没有牵连。
几日后奉康熙圣谕的胤禛连同钦差便到了江宁府。胤禛此行来江宁首要的目的并不是科场案,熊赐履是太子的老师,当初也是教授过自己的,无论如何就算他贵为皇子可是在这件事上,还是要看他的意思,况且他也不太明白皇阿玛的用意,自己还未大婚,照理说这么大事情不该让自己来,毕竟自己前面还有个三阿哥,可是皇阿玛偏偏点了自己,这让他有些疑惑。不过自己首先还是要找到那个人,这样自己以后才会更有把握。
想到京城里的事就想到了远在京城的伊尔哈,如今她应该已经知道她被指给自己了吧。想着那个在自己面前气急败坏的小女人,他就忍不住笑起来,真希望这边的事情能赶快结束,他也好回京城准备大婚。
因江南科场出事,皇上龙颜震怒这几日这紫禁城里的宫人们都格外的小心,秀女的复选也是草草进行。对于康熙来说,给自己的儿子和子侄们找什么样的福晋,在没有选秀之前他就早有定案,选秀也不过是祖制,走个过场罢了。如今山东、江南科场相继出事,他实在是不愿浪费心力在这后宫之事上。
于是在十月初八这天伊尔哈和布尔和便离开了皇宫回到了乌拉那拉府中。第二天便有宫里的太监来府里宣旨,想到那个奉旨离京的男人,在临行前让人给自己送来的消息,伊尔哈真心盼着他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来传旨的太监,宣读完皇上的圣旨后,就上前虚扶了把费扬古一把说道:“恭喜大人,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费扬古心下也觉得高兴,伊尔哈能嫁入皇家自然说明她是个好的,当然自己的闺女也配得上做皇子福晋。
“还请公公移步屋内,喝口茶歇息会儿。”费扬古说着还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他。
这公公拿着红包心里便有了数,连忙笑着说道:“不敢劳烦大人,杂家还要去别的府里传旨,这就告辞了,还要恭喜大人。”
费扬古知道今日被指婚的应该还有其他的几位阿哥,所以没有多留;将传旨的公公送出了府门。
伊尔哈得知自己被指给胤禛倒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玲珑塔的事了,放下心中的担忧后她便想到了之前在宫里的发生的事。于是第二天给觉罗氏请安时就把这件事对觉罗氏说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额娘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我的儿,额娘差点害了你啊。”觉罗氏听伊尔哈说完宫里的事拉过伊尔哈的手,看着自己的女儿,想到她一个人在宫里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恨不得立马到西院撕了那母女俩,新仇加旧恨如今觉罗氏对刘氏母女可是恨到骨子里。
伊尔哈到也不觉得生气,不是她圣母,主要是布尔和干的蠢事实在让她生气不起来。宫里的主子虽然没有申饬她,不过谁也不是傻子,在宫里那种精明人扎堆的地方能有谁不知道这些流言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
“额娘也不必生气,如今皇上既然指婚想必那些流言也算是不攻自破了。”伊尔哈依偎到觉罗氏的怀里撒娇到。
觉罗氏看着自己女儿没心没肺的样子,瞪了眼伊尔哈说道:“当初就不该便宜了那贱人。”若不是当年自己因一己之私,想着让刘氏占着后院的位置,如今自己的乖囡囡又何需受这一遭罪。
伊尔哈哪是什么心善的人,从前自己一个人修炼的时候杀人夺宝的事可没少干,如今没去动布尔和,只是因为布尔和是凡人杀她容易结因果,而且她的小动作相对与修炼时面对的生命威胁实在小巫见大巫。
“不过你说的对,如今你被指给四阿哥,这些流言自是没有人会再提,不过你以后可得长点心眼儿,四阿哥身边也是有格格伺候的,以后还会有侧福晋进门,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了。”觉罗氏扶正了伊尔哈,帮她整理了下头上红珊瑚的如意簪子叮嘱到。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额娘,我听说四阿哥与德妃娘娘关系并不是很好是真的吗?”伊尔哈坐直了身体眼里亮晶晶的看着觉罗氏。
觉罗氏也很无奈,自己的闺女怎么这么八卦呢;没好气的瞪了眼伊尔哈说道:“那可算是你以后的婆婆。”然后看着自己女儿盯着自己的好奇的眼神,想到她就要嫁到宫里了又接着说道:“这宫里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妄自揣度的,不过四阿哥自小便养在孝懿仁皇后身边,孝懿仁皇后薨逝时四阿哥年纪已经不小了,德妃娘娘后来又有了十四阿哥,想来想要亲近怕也是疏远了。”
“那也就是说关系真的不怎么样了。”伊尔眼珠一转笑着说到。
觉罗氏哪里看不出自己的闺女在想什么,她这个女儿向来胆子大,脑袋里鬼主意也多,她就怕伊尔哈进了宫后做错事立马叮嘱道:“关系不好那是也四阿哥的亲额娘,你可得机灵点,不过这女子嫁了人就以夫为天,这两个人过日子总要有商有量,你万事多与四阿哥说说,免得做错了事情。”
伊尔哈吐了吐舌头,她这还没说什么呢自己的额娘到教训起自己来了便想着岔开话题,“额娘,布尔和复选被撂了牌子,她的婚事您和阿玛有章程没有?”
“你个姑娘家,哪里该打听这个,万事自有你阿玛做主。”觉罗氏因为一开始就不想沾手布尔和的婚事自然没有跟费扬古提起,如今怕是不得不问费扬古的意思。不过她有的是法子让这母女俩落不着好。
伊尔哈见觉罗氏不肯与自己说,到也不纠缠,想着自己要想知道肯定会知道便跟觉罗氏聊起别的来。
第28章 布尔和的婚事()
晚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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