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岔处有三条路,一条路通往衡山剑派,两条路侧绕向其余峰头,继续向上的,自然需与把守此处的衡山剑派守山弟子打过交道,绕路的,则可随便走,衡山弟子不会妄加阻拦。
凌珊现在算是移天宫二宫主,秉着这身份对外人能瞒一时算一时的心思,便暂时还不打算上衡山剑派找华山剑派众人,欲待事后再去一叙!
经先前之事,她们也已无心再流连赏景,虽不是竭力疾行,却也走得不慢,不曾耽搁。
行经诸峰险道之上,一个多时辰后,便跨越了衡山从南到北不知多远山路,后发先至赶超了一批又一批过客,抵达目的地。
到这里时,已不只有凌珊与明月天,还有白兰与叶明奴。
这是先前已经约定好了的,白兰与叶明奴先行上山,在南天门等候,如今终点都已至,她们自然也已经汇合。
巍巍祝融峰,时无烟云雾霭来相绕,更显磅礴神气壮,举目千里,荟萃青山接天穹,瑰丽天光,引人入胜!
峰顶庄严神庙外,阶梯回廊、青石广场,已三两各处,汇聚了一二十人,看着装言行,绝非庙中之人,交头接耳,嗡嗡杂声动,也不知是脚程快先到,还是今日之前,便已提前抵达。
而凌珊她们到时,引起这些人纷纷侧目!
凌珊与明月天此刻已撤去面纱,改戴厚重、狰狞的鬼脸面具,白兰与叶明奴也面覆黑纱身着黑衣!
这样一行黑白分明人鬼殊异的四人出现,确实扎眼了一些,引起关注在所难免。
好在不明底细,也没人会贸然凑上来。
凌珊她们没心思加入到这些路人的讨论中去,更没心情主动去招惹这些人,径自进入庙宇。
神庙名唤火神庙,也叫祝融祠,供奉上古传说中的火神祝融,当然,殿中并不只是一尊火神像,也有一些其他神佛。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但距下山尚有一段时间,燕天南也尚未露面,她们逛了一圈正殿偏殿后,便干脆占了一处人少偏殿,调息静候。
峰头人渐多。
最多的是江湖上的独行侠。
没什么普通人,主要是祝融峰山高路险,常人要走到这里并不容易,何况愿不愿意费力耗时走这一趟各有看法,是否嫌累中途放弃也各有不同,人数自然不会多。
而世家大派之人也不多,则是因为衡山并非无主之地,上山而来,不先去地主家拜会,总说不过去,而若去了衡山剑派,那多半就是要与衡山剑派的人一同过来了,所以大派之人也少,反倒独行侠没那么多讲究,何况衡山剑派怎么说也是大派,要去拜访也得有资格才行!
原本还清冷的祝融祠内外,渐渐喧嚣起来,乱哄哄一片!
人多了,难免有冲突。何况习武之人,血勇较之常人更加旺盛,一言不合别说大打出手,直接拔刀相向也是常态,这议论纷纷的热闹之中,便不乏冲突!
除了本身有仇有怨的,主要的原因则当属位置之争了!
走了一天山间险道,趁现在先休息一会儿,这个位置不错,可惜已经有人占了,晚上观战也得有个好位置,同样被人占了先,怎么办?扭头再找者有之,好言相商能否共容者有之,先礼后兵硬要出让者有之,恶言逼迫甚而直接动手驱赶者亦有之。
而先占了好位置的人,或让步或不让步,于是有自弥风波,亦有从此争端。
祝融峰上,今夜对决的重头戏之前,这些旁观者倒先演好几遍全武行!
就连凌珊她们那处偏舍,也有人闯进来,只是不需要她们出手,守在殿门处的白兰二人就先收拾了。
叶明奴如今武功虽还差些,但白兰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
当然,会发生冲突的,主要是那些个年纪不大武功不差的独行客,武功低的,是没那本事没那自信,年纪大的,也没那脸去和人争个位置,强取豪夺的名声没几人愿背,何况,真有头有脸的人,不需他们自己提出,也多半会有人卖好主动让出的。
待黄昏,红日西沉,将落未落之时,夕阳余晖照耀,天边红火万里。
五岳剑派以及其余一些在衡山拜山的大派之人,形成一支足有两百人的队伍,联袂而至,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171。剑寒明月夜2()
五岳剑派中,除了衡山与华山两派是恰逢其会而掌门亲至,其余三派都只是派来了门中宿老与弟子。
五派少则如恒山剑派只有三四人,多则如地主方衡山剑派,来了二三十人,还加上其他各派各家也多寡各的同行者,队伍人数众多,还压过了提前到此的人,原本就乱哄哄的祝融峰头,一下人数激增,到处可见人影。
燕天南并未在队伍里。
他近日虽也宿居衡山剑派,但并没有随众而来。
事实上,他昨夜便独自过来了,只不过一直躲在角落里,未曾现身人前罢了!虽也有几次被人发现他孤零零躲着,但他名气虽大,却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他、认得他,也就一直没被人认出来,基本都是随意扫一眼便不再关注!
凌珊她们的出现,燕天南其实也注意到了。
一看到那张放哪儿都称得上扎眼的熟悉鬼脸面具,燕天南便觉得胸腑经脉间隐隐在发寒作痛,仿佛已经被压制的冻伤又蠢蠢欲动要爆发出来了。
当时虽只才交手一会儿,但招招杀手,式式逼命,过程着实凶险。
虽说武功更高,手段更狠的女人他也见过,但这样二话不说直接逼杀他,还将他打伤的女子,却还是头一回遇上,实在不想印象深刻都难!
那夜,这个女人虽并未与他多说什么,但只凭有数的那几句对话,也能看出当时的袭击绝非毫无来由,无需如何详细地去琢磨,不难猜出这个戴着黄铜鬼面具的女子,与自己的比剑对象有关系。
今天她身边又跟着个身材相似打扮相仿的女子,燕天南立即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今晚要与自己决斗的凌家小姐了!
当初立下约定时,她便说要乔装打扮一番,现在看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说来也好笑,缠着要与人决斗比剑,结果到最后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若非这几日在山上与华山掌门会面时打听过,恐怕至今还只知道她姓凌,再不知其他!
不过,燕天南虽发现了她们也已抵达,却没有上前招呼什么的想法,不久后便要交手了,战前寒暄客套什么的,尤其无聊,不如静等。
待察觉道佛三宗、五岳剑派以及其他一些门派的大队人马在峰外出现时,他便离开了殿外的角落,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峰顶,在山林间另寻匿处。
人太多挤到一块,热闹是热闹了,可也容易烦,原本便熙熙攘攘扰人清静了,若加这一大拨人,更得头疼,还是躲着点。
他离开得无声无息,但还是引起了一丝波澜,并非被人发现,而是因为没被人发现。
诸派门人已自衡山剑派得知他昨日便已过来,抵达后,不少人在祝融祠内外找了一通,有的希望一堵天南神剑风采,也有的是想要叙旧招呼,可惜皆无所得,自然失望不已!
峰上人虽多了,但冲突什么的反倒没有了,毕竟现在各派皆有师长在,压得住场面。
但这么多人聚在一块,总不可能干坐着,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交谈。
不外乎是这剑神幽星夜究竟何许人也,天南神剑到了没有之类或多或少总能与今晚之事扯上关系的话题!
好在大部分人都在殿外的广场上,否则若都挤在殿内,虽说勉强也能挤下,但光这不间断的说话声就非得将祝融祠给震塌了不可!
这个时候正处殿内的这一小拨人,主要是一派掌门、宿老,或者独行高手,除了侍奉在师长之侧的弟子门徒,皆是江湖上有名望之辈,他们还未入殿时,便有留在正殿的看顾僧人去报,一直在后厢房躲清净住持老和尚也早已出来接待!
祝融祠祭祀供奉的是上古火神,严格说来应属道家神明,但平日打理殿内外一应事务的却是峰腰处上封寺来的十余个释家僧侣,显得不伦不类,但这偏又是堂堂正正之道。
因为这是昔日鼎盛时期的大奉皇室所出举措,皇权至上的帝王威度之下,纵然邪道也是正道,而时间久了,人心已惯,视之正常,那自然更是成为正道之举!
就算是掌门宿老,也免不了猜测议论的人之常情,烧过香礼过神,殿中诸人也谈论起今夜之事!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抱负着好奇心,好奇剑神是谁,好奇今夜谁会胜谁会负,只有凌不乱与宁为玉一对夫妻忧心忡忡,旁人不知道这突然冒出的剑神是何许人也,他们夫妻却心知肚明,虽对女儿的武功十分了解,可也架不住对手是天南神剑,凌不乱十年前便与燕天南交过手,深知他的厉害,而他知道,宁为玉自也清楚,女儿与这种人比剑,他们又岂能不担心?可女儿既以那幽星夜身份与燕天南约战,显然是不希望身份曝光,他们这种担心便不好过度表现出来,便显得沉默寡言了!
暮鼓声扬,日薄西山,月出东天,祝融祠内外燃就灯火璨璨,其明犹如白昼。
入夜,峰顶的杂声削弱不少,毕竟任谁也不可能一直说话下去,尤其是在夜间,并且会随着夜深而不断声弱语歇!
圆月如盘,繁星点点,漫山遍野流动如水银华!
时间在无数看客的期待中消逝!
直待戌时,即十九点与二十一点之间的时辰!
燕天南离开休憩半天的林子,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望一眼天穹明月,拔身而掠,骤动如虹,踏过山林,掀起呼啸更甚高峰之上的激风,片刻即至峰顶祝融祠外。
祝融祠殿门之外,有一个七丈见方的小广场,出广场,有九级石阶,下方连接一座更深广数倍的大广场,大广场中心,矗立着昔日奉天帝亲书“南山祝融”四字石刻的巨大石碑。
燕天南踏空而来,立足巨石之上!
“天南神剑!”
“燕天南来了!”
大广场也好,小广场也罢,都大有人在,燕天南飞身而来带动了气啸,动静不算小,立即便被人发现。
数百人为之侧目!
原本已趋静寂的峰顶,骤回山呼之中!
“燕天南在此,幽先生,还请现身一会!”
燕天南微微蹙眉,提气一喝,声腾十里八方、山林上下,淡淡亦荡荡的邀语,压过了风声虫声人声,满山顿时再无异响!
无数人钦佩于他这一语足可窥一角的雄厚内功之中时,另一道写意轻松的声音响在祝融祠方向,却同样弥漫四方:“燕大侠嗓门可真大!”
广场上的人,纷纷带着惑色回头!
便见明月下,一袭白衣,一张鬼面,长身负手而立高殿之上!
秋夜本就带着丝丝清凉,接天高峰上无疑更见冷色,郁郁寒意漫峰头!
172。剑寒明月夜3()
“是谁在说话?好厉害的内功!”
“剑神幽星夜……难道是个女人?”
“屋顶那个就是幽星夜吗?”
峰顶片刻的沉寂,随后便是无数惊诧的声音!
有人愕然于近日广闻其名的剑神居然是个女子,也有人惊叹于说话之人的内功之深厚!
而在这四处鼎沸人声淹没之下,祝融祠正殿门前略显恼怒悲愤以及尴尬的质问声便显得格外微弱——
施大仁是衡山掌门莫大恶的师弟,名震三南的衡山七剑之一,殿外广场传响燕天南已至的惊呼之时,他们立即出了大殿。
那阵调侃燕天南的女子声音,是在他们出殿之时,在大殿后方响起的,随后便发觉广场上的众人纷纷举目望向屋顶,继而议论,掌门师兄与各派同道又要出去瞧瞧这个屋顶上的人,而他也正要跟随出去,忽然耳边又响起与那调侃声一般无二的说话声:“让让……”
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肩上一麻,一股大力推来,似被狠狠拍了一掌,忍不住惊呼,虽一声内力近乎本能地去抵御,还是踉跄着向侧前跌出几步,虽未摔倒,却也撞到了左近的数人身上,引起惊呼连连。
稳住身形,施大仁手捂肩膀,呼呼喘气,只觉得半条臂膀都麻了,难受至极,但立即转头望去,见是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白衣人,藏头露尾,一看便不是个良善之人,正在缓缓放下一只手。
他满面怒容与痛色,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天下群雄在侧,焉敢偷袭于我?”
他被那一拍,引得内息紊乱,气血倒腾,竟一时难以顺利提气,而无内力激发,这喝声自然被淹没在外面的山呼之声下,只有旁边之人能听清一二,却无法传远,这实在折损衡山七剑的名声,心中更感羞怒交加!
变生肘腋之间,四周诸派之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侧目望来,见多出一个面具客来,个个目含警惕。
凌珊略微尴尬地放下手,对受了无妄之灾的衡山长老深表同情,她真不是有意的。
下午在偏殿里,师姐为了让她今夜能更具胜算,传了她近半功力,以她目前的修为,体内能留存的内力有其上限,这份取巧的方法得来的功力便如无根浮萍,虽被大傀儡手的手法强行锁在体内,一时也能留住,虽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适应,但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掌控,方才拍施大仁那一下,便是一时控制不住力道所致。
此中因由自不好与人说,她收回手,鬼面具黑洞洞的眼孔扫视一圈,无视四周暗蕴敌意的目光与施大仁充满愤慨的眼神,故作高深,淡然说道:“我不就是你们此刻在等之人?各位,麻烦都让让,你们挡路了知道吗?”话中有选择性地忽视了施大仁所谓偷袭的事!
她说得云淡风轻,和平时与人谈话并无什么区别,可声音偏就远远传播出去,游荡在夜空,更一举将广场数百人的议论声给压制了下去!
峰顶复临一静,就如上一刻燕天南出声时的情况!
这种方式,十分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力水平,她一言出口,周围的诸派高手立即明了深浅,更听出了这就是方才调侃燕天南的人,纷纷脸色变化。
凌不乱与宁为玉不由对视了一眼,虽然听声音变化不小,但显然这才是女儿,至于外面议论的屋顶之人,却不知又是何方神圣了!
有人惊讶道:“你就是那个幽星夜?”
——
望向前方屋顶之人,燕天南眼中闪过疑色。
明月光扬,夜色犹朗,纵然那道身影屹立屋顶之上,无灯烛相照,此刻仍能看得出月色下的人脸上那张是黄铜面具。
而黄铜鬼面,不是那晚找上他的那个女子吗?怎么她都现身了,那凌家小姐“幽星夜”却还不露面?
直到接下来凌珊的声音又响起,虽浩荡滚滚,绕于四面八方,但这回却听清声源是在殿下而非殿上,才知道她是从下方出来,不由的无语,分明是在一起的人,这还特意分开出现做什么?
他立于巨石之上,从位置上看,比之九级石阶上方的小广场还要高上三分,视野还是开阔的,但再开阔也还无法穿透广场上的人头攒动,窥视得殿宇大门处的景象,何况高手对垒,波及极广,这些人在,实是碍事,便再提气出声,道:“诸位朋友,请都向四周退远开吧!”
人群涌动。
那大殿旁的各派掌门宿老,有许多干脆翻墙跳上了殿顶,登高处观战以利视野!
而广场上,还有不少人直接翻出了广场护栏,踏在山岭间,总算在两座广场之间空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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