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天道:“他们几十人分散开,让你一个人追上去,太费时间,幽星明奴等着,我和你一起动手!”
她们便分作三组,凌珊和叶明奴立在马车边未动,明月天与青荷则各持剑,见谁已经上了岸或将上岸,便追上去扎破小腹,破坏丹田。她们运上了身法,辗转挪移,速度飞快,那些水盗虽人多,亦不乏反抗者,可一来落水时基本丢了兵器,再来武功大都不济,跑也跑不过,只能被动挨打。
只一会儿,明月天与青荷收拾了十来人,六七人逃远了没追,还有四五个没来得及上岸,这会儿也不敢上岸了,最终仗着水性好,潜下水,等远远游出后,才冒头换气,便又飞快潜游,明月天她们也只好望水兴叹,总不能也跟着扎下水去追。
而从始至终,没有出现什么像样的高手。
水盗尽去。
彼时天色未尽暗下。便见人影一闪,却是现出老道士张三丰的身形,背水而立。
几人一惊一喜。
惊,自然是有人如此诡异近身下意识而惊,喜,则是因见前往救人之人回来下意识而喜!
却很快便皱起眉。
未见玉凌。
青荷上前问道:“请问张真人,不知我家谷主……”
老道士笑道:“放宽心,人已救下,四位姑娘看看还有什么行囊便拿上,稍后贫道便带你们前去!”
青荷忙去收拾。而老道士顿了顿,却看向四下或远或近所余下几个稍微伤重了些,丝丝哀吟未能逃离的水盗:“这几人也算受了罚,便交由贫道处置如何?”
明月天平静道:“全凭张真人做主!”
张三丰含笑点头道:“姑娘雅量!”
拂尘扫了一圈,凌珊几人只觉一阵清风扬起,气化太极图,犹如实物,托着地上那四个远的超过六七丈,近的也有二三丈的水盗顷刻便至路旁树下,又一拨手,哀吟声便弱了下去,张三丰道:“你们几人,今日算是小惩大诫,听贫道一言,日后多做善事吧!”
说罢,那些人便头一歪,却昏睡过去!
张三丰又走进林子里,看了看四周,选中个树木稀疏处,左手往上轻轻一托,四周三棵大树连根拔起,靠在旁边的树上,便有了一个不小的空处。拂尘往地面一甩,足前三丈,大略是空处中心,便出现了一个径宽过丈的大坑,四周积土隆起,如小山,高处可到人腰。
复又出林,到了两具马尸前,蹲下轻轻抚过其中一匹马颈,叹了口气,再起身扬动拂尘,缰绳俱断,鞍革俱碎,残箭俱离,阴阳鱼再现,竟托住两匹高大健马一路飘向了林中那土坑,轻入其中。
掩土埋上,栽回老树。
有新土翻过的痕迹,然而若非亲眼见闻,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里会是一座无碑马墓。
随后,黄尘土路上的车厢、钢刀、横木,无声之间俱化齑粉,微风一吹,撒入汉王江水中!
老道士做完一切,才对几人说话,仍是风淡云轻:“贫道救下贵谷主,便安置在留侠镇一家客栈,贫道这便带几位姑娘过去?”
这时青荷也早收拾好行李,虽不似凌珊她们从头到尾见识了这神仙般的手段,也看到了大半,俱呆住说不出话来,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
老道士温淡一笑,老把式地再一扫拂尘,一张巨大太极图现于足下,青荷几人顿觉身外多出一层无形束缚,仿佛虚空凝固,随后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再还神,已身在一座简陋的牌坊下,似有几个大字,只是天已黑,却是看不清,想便是写着名字!
而一边响起张三丰的声音,道:“已到留侠镇了!”
“这就到了?”
所有人都有些发呆,一晃眼就到了,大有身在梦里的感觉。
青荷望向镇子里星星点点火光,忽然忆起白天向那钓鱼的老丈打听时他所说过的话,最近的渡口在三十里外,而到了渡口,还要再往北走十里地,才有一座称呼“留侠”的镇子!
那岂非是说,前后至多一炷香时间里,这位张真人便走了数个四十里?还是带着人走……
心骇如惊涛!
第六十七章 有一座玉雕()
张三丰安置玉凌的客栈,入镇直走十多丈拐进第一个路口便是。
客栈不大,店里有几个伙计,因天色方暗,便也还未歇门闭户。凌珊等人到来时,老板伙计围在一桌吃饭。
老板是个中年儒生,身上有那么一股雅和的书生气,看他与下人同桌而食,算得上读书人里的异类。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老道士的身份,态度倒是恭敬,不过细观则是谦而不卑,决非溜须之人!
入镇后走来路上,老道士已说起了玉凌的一些状况,待得入店,凌珊等人便迫切让一名伙计带路,直接上了二楼。到了楼上一间客房前,未等敲门,已有玉凌让进去的声音!
果然见到了师父。
只是见到她时,面如白纸,观气态虚弱之极,正落座床榻,原本应正在调息,是察觉来人是弟子,才主动结束了。
几人入了屋,到了榻前,凌珊关切问:“师父,你感觉怎样?”
“无妨!”玉凌摇了摇头,无意多说。
其实她当时气空力尽,经脉损伤亦十分严重,以这般境况,就算被人救下,也只能昏迷等死,多半是救不回的,不过张三丰毕竟非凡人,以一股武道真元相助,补充了她最后一口未尽的真气,护住了她的性命,并直接促使她恢复了意识,此刻才能醒着,并自主调息。
随后玉凌便让青荷去叫来张三丰,道是有事相请!
自然是为了凌珊和明月天的事!
以她如今的状态,是绝无力再助两个弟子压制冰火之劫的,现下又有张三丰这个现成的大宗师在,便打算再请他出一次手,最好能直接祛除病根劫源!
老道士望了眼两个女孩,大概便看透了底细,故也不见剩下的闻问切,沉吟道:“两位小姑娘的状况,或可听贫道一言!”
玉凌道:“张真人请讲!”
老道士道:“贫道觉得,两人身上的冰火真力,还是缓而不解为好!”
玉凌问道:“这是为何?”
凌珊与明月天微皱眉头。虽明知以他绝代宗师之见识胸襟,会作如此建议想必是有相当把握而非自觉化解不了的托词,可事关切身苦痛,自然还是忍不住要怀疑!不过师父已经问出,便也忍住不说话。
老道士道:“缥缈宫云宫主的这门冰火两重天,贫道也有所了解,归结起来,乃是以她自身真气催出一冰一火两道真力,深植于他人气海之中,以此作引,在每日子午二时借来天地间阴阳之气扰乱人体自身的阴阳平衡,由此使人深受极寒极热之苦……此冰火二气的存在,对寻常人而言的确苦不堪言,可对百花谷弟子,却未必不是机缘!”
玉凌默然片刻,轻喃道:“日月造化功……”
老道士轻笑道:“贵谷造化神功的日月之变,蕴含太阳之热与太阴之寒,与冰火双极倒也称得一句息息相关,正因此,云宫主此番才会想要谋夺谷主的月寒真意补益自身,相同之理,修行造化神功,也可以冰火劫气补益自身,两位小姑娘虽功力还不足,无法做到这点,却也可于日日夜夜的冷热轮回之中,加快领悟日月之变!”
顿了顿,便又望了凌珊两人一眼,道:“因此贫道有两种相助之法,一是为你们减轻发作之时的冷热之苦,却不祛除,待日后你们日月双变有成,不仅自能化解,还可直接炼化那两道真力种子以强大日月真意,再第二种,则是贫道直接为你们祛除那两道真力引子,往后无需再受冷热之苦,也无法自此事之中得益,维持个不好不坏的结局!”
最后道:“你们觉得如何?”
玉凌看向两个弟子。她素来知道这两个弟子年纪虽小,却各有主见,便将决定权交由她们自己,道:“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
凌珊苦着脸道:“就没有既不用受苦,又可以快速练功的方法?”
老道士笑道:“那只好按部就班地修习,否则,便需吃些苦受些难了!”
明月天道:“不知道真人能将苦痛减轻到何种程度?如果发作之时,还是会让人丧失理智,恐怕要从中领悟日月之变也有心无力,不如彻底祛除!”
老道士道:“具体也难以说清,不如今晚一试如何?若觉得还是难以承受,明日贫道便为你们除了那两道异力!”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两人自无不可。明月天点头道:“可以先试试!”
凌珊亦跟着点头答应。
之后他们便各出了房子,乃老道士要出手为两人压制冰火真力种子,也为玉凌留下休息时间!本还以为要如何正经严肃地渡气传功,谁知就在隔壁为她们准备的屋子门口,老道士叫住她们,随手往肩头一拍,便算了事!
凌珊有些发呆,嘀咕道:“这就好了?”总觉简单得过分,反而教人难信了!
老道士笑应道:“否则还要如何大动干戈吗?这自然是好了!”
这个深夜,寒劫照例发作,不过果然寒意大减。若说原本劫发时是身心俱只剩下了寒冷二字再无半点其他,是连思维都被冻结的寒冷,那如今便是身虽酷寒,意识却还能坚持,心却有余力可思考他事他物,而心无碍,大抵便也能勉强提气运功,虽仍旧艰难无比,若长期坚持,想必能进步!
这应就是老道士为她们两制造出的吐纳练功、领悟日月造化之变的机会了!
这般折磨尽管仍然难受,却已在承受范围之内,两人劫后在床上一商量,便决定往后就借此练功。
虽未来需要十年如一日受苦,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有这样一个威胁,也可作无时无刻不在的鞭策,使她们往后练功时不致生出惰性懒情。只消这般一想,她们也便情愿此选了!
第二天起来,正要寻去与老道士说,却发现老道士已不在。
向读过书却不以行商为贱业且自兼客栈掌柜的吕姓老板打听,才知道他昨夜便已离去。
但留下了一件东西,托他的交给她们!
那是一个木盒。
而盒中,除却一封上书“玉谷主亲启”的信件,另有一方玉雕,纯白,形如一座宫殿,观其大小,堪堪可立于手掌之上,而玉质之间,似乎隐隐酝酿流转着一种极其特异的柔和气息,微弱而显然,握在手上时,纵使气薄如凌珊,也能察觉得到。
玉府、白宫、白玉宫……玉凌告诉她们,这座玉雕有好几个名字,其中最好听的那个,叫做——玉京!
第六十八章 论文才武略()
将信与玉留给师父,便不再多加打扰。留青荷从旁护法,也是有事时可作使唤,凌珊三人则结伴下了楼。
玉凌目前状态极差,恐怕她们还需在留侠镇住一段时日,凌珊便打算先看看小镇风光,明月天两人自是被她拽着的!
如今没了缥缈天姥这个大威胁,那冰火两重天也基本不再为患,她这段时日每天都有的压抑沉闷自然跟随尽去,精神状态也恢复往昔,便难以再安稳坐住了。
正下楼,便从后院方向传来充斥之乎者也的朗朗读书声。听声音,年纪不大,便知道多半是这家尚文客栈老板的儿子了,昨夜初到时他也围在桌上吃东西,故也见过一面。想着学堂上熬了半月才有的休沐日,不去玩却在读书,倒是个勤奋的好学生,便过去看看。
留侠镇毕竟只是镇子,一百个留侠镇也比不得一座天都城,而这家客栈自然更无法与食神居的一店九院八十一间房相比,店里只有一个院子,有三扇门,一扇凿墙开通连着大堂,第二扇同侧而开,却朝着街面,算是院子的前门,最后一扇则是后门。整个院子不大,一圈下来房间不多,却将客房、厨房、柴房、伙计住房,甚至马厩鸡笼牲口房各种用处一样不落都占了齐全,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掀开挂门的布帘,循声望去,却是有两个看年岁差不多的小男孩。一个小男孩坐在厨房前的水井边上,捧着一本书在读,这是掌柜的儿子,昨夜见过。另一个,则不嫌脏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听着,倒是不识,应是附近哪家的孩子,跑来找小伙伴玩耍的!
凌珊老气横秋道:“喂,那边读书的小子,别念了!”
“没礼貌!”
读书的男孩停声望来,只斜眼瞟了一下,哼了一声,即扭过头转了个儿,拿后脑勺跟后背迎人,继续读书。
反倒那旁听着的看了看两方,爬起走来,道:“小姐姐有什么事?”
也不知道自己年纪是不是真够当他姐姐,不过他既叫了,难道还非得虚巴巴去推辞?也就当仁不让,顺水推舟笑道:“还是小弟弟有礼貌!”
说着,猛提高了嗓音,就差是指着鼻子挤兑,道:“不像某些人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别人没礼貌,自己却拿屁股朝人,这大概就是那种读了几年书,便自觉高人一等,像咱们这种不识几个字的,人家都不拿正眼瞧的!”
那小子固然一副傲气冲天的德行,凌珊今日却心情不错,何况自认心理年龄都快够当人爹娘了,也就不那么没肚量狭窄得去大动肝火,只是闲性上来,便起了戏弄之心。
那边男孩早停下了读书,虽说没转过来,但大口喘气引得双肩微颤,凌珊似乎还听到了丝丝磨着牙,显是被挤兑到了!
凌珊立即再添了把火:“最最差劲的,是问题都被人指出来了,却还光顾生闷气,不肯承认,如果读书都读成这个德行,我看着读书也无用,小弟弟你就甭搁在这继续听了,趁姐姐这几天还要呆在这镇子里,便教你几手拳脚功夫,哪天有读书人不服气你,就拿拳头对付他!”
“谁说读书无用了?这么小就满脑子想着暴力,简直……简直……”另个男孩转过身,咬牙切齿,简直了好几下,才憋出了个词,道:“有辱斯文!”
凌珊瞥了瞥他,故作不理,继续对旁边的男孩道:“怎么样小弟弟,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
小男孩摇头道:“不用了小姐姐,我想跟吕哥哥读书识字!”
吕家少年原本还不忿,这下立即得意起来!
“笨啊,读书能有什么出息?像孔子孟子那样的人物,千百年难出一个,你读一辈子书恐怕都没希望,既成不了圣贤,那了不起就是个宰辅国相,荣华富贵是有了,可命多半要没……你看当丞相的有几个能福寿安康结局美满的?何况还要和其他当官的勾心斗角,实在累人!”
“可练武就不一样了,练好武功,那是可以当活神仙的,到时飞天遁地,长生不老,连皇帝都要来求着你为他炼丹!何等逍遥自在?俗话说得好,一力破万法,所以说,文才武略,肯定是武略更重要,武和略,肯定是武更重要!”
凌珊一本正经地瞎诌,说了大通,嘴皮子磨个不停,话里内容倒也半真半假各掺半。
那少年好奇道:“练武功真的能当神仙?我爹爹娘亲都从没给我说过!”
看风向似乎不对,吕家小子忙叫道:“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小石头,别听她的,世上根本没有神仙!”
凌珊照旧没理他,对那小石头胡扯道:“没给你说过才对!这事可是绝密,许多门派的掌门都不清楚,我也是刚巧碰到过一个活神仙才能知道的,你爹娘如果给你说过那才不正常!”
小石头一脸恍然道:“这样啊……”
姓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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