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并未喊疼，相反，他却笑了，笑得那样舒畅，那样自然，因为他终于解脱了，终于不必在这个妖族的地狱中苟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得丧失了自己的尊严，让压抑的仇恨整天整夜、每时每刻都噬咬着自己的心！
哈特落下地来，看着自己的鲜血欢快地四处流淌，可怕的痛楚中他感觉到了极端的快意。
奇迹般地，他依然活着，只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的兄弟，干得漂亮。来吧，动手，再次举起你的刀，刺入我的心脏，给我一记痛快的，我愿意用满身的鲜血为实现你的目标铺平道路。不要犹豫，不要悲痛，下手吧，兄弟，我的灵魂会在天上为你祝福，为你呐喊，为你助威！来吧，杀了我吧……”
哈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几尽涣散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雷克痛苦地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双真挚的眼睛，注视着同类的最真切的亲情和关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杀……”
雷克再次大吼，一刀劈下，砍掉了哈特的头颅。
滚烫的鲜血喷溅得他满脸满身，像是哈特临死前给他的最热烈的拥抱。
两滴混合着鲜血的眼泪沉重地滴落在哈特的残躯之上，这是同类的祭奠，愿他安息。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能够沟通的同类，可是，瞬间便又失去了他。并且，是自己亲手杀掉了他，砍下了他的头颅，矛盾却又合理得有些畸形的一切让雷克痛不欲生。
短暂的相聚后便是永久的别离，这种最深切的痛楚让雷克瞬间茫然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还要付出多少这样血的代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要想完成哈特的心愿，达成他和自己的目标，替整个人类挽回点滴的尊严，自己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走下去，哪怕用同类的尸体堆成高山，让同类的血液流成海洋，也在所不惜。
因为，尊严不容践踏！
举起了哈特留下的长刀，猛地向上一举，仰头向天，雷克如狼一样发出高亢的怒吼，他在发泄，发泄自己胸中所有的愤怒与不屈，在用怒吼无声地告诉妖族们，“人类是无法征服的，你们，要付出代价！”
长啸当歌，雷克的热泪终于滚滚而下，肆意流淌，在混合了清秀与野蛮那多种意味的脸庞上蜿蜒成一道道小溪。
可是妖族们徒具人形，根本听不懂他的吼声，看不见他的眼泪，他们只是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的角斗比赛，只是看到了满地鲜血和残肢碎肉，这也是他们最想看到的，仅此而已。
可怖的攻击和惊天逆转同时上演，让紧张得喘不气来的妖族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伴随着雷克的胜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整个斗场沸腾了，妖族们激动得不能自己，甚至忘记了保持距离，兴奋地交谈起来，他们在谈论这个获胜的角斗士会不会替他们的王在五年一届的角斗大赛中赢得荣誉和土地。哈特的死和雷克的胜利，不过是一种象征意义的符号而已，没有任何一只妖去关心这些。
有人死了，有人在哭；有妖在笑，在妖在唱，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对比，绝佳的讽刺。
这个混乱而又疯狂的妖天下！
第21章 征程
雷克死也不能忘记哈特临去前那双毅然决然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他永生永世的探路明灯，照耀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杀狮皇，杀尽四大妖王，这是他未完成的心愿，他是那样期待雷克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光荣奏响凯歌，替他达成所愿。
仇恨像藤蔓一样疯狂，封堵缠绕着雷克的心灵，让他在没人的时候用双拳捶打石壁，直至那石壁被打得千疮百孔，而他的双掌也是鲜血淋漓。也许，唯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最极端的痛苦，让他在肉体的创痛中暂时忘记心灵的创痛。
他原来就坚定的目标现在变得更坚定了，没错，杀了狮皇，杀尽四大妖王，哪怕是洒尽鲜血也要为那些被践踏得一钱不值的同类挽回些许的尊严。
“我的兄弟，干得漂亮。来吧，动手，再次举起你的刀，刺入我的心脏，给我一记痛快的，我愿意用满身的鲜血为实现你的目标铺平道路。不要犹豫，不要悲痛，下手吧，兄弟，我的灵魂会在天上为你祝福，为你呐喊，为你助威！来吧，杀了我吧……”
每当回想起哈特那铿锵的话语，他就禁不在哀伤的同时热血沸腾，人类兄弟泣血的鼓励如同最有力的肥料，催生出他内心深处最强大的战意。
“四大妖王，狮皇，等着我，我就来了……”
他在心底狂吼
五天后，他被装在巨大的囚车里运送到狼国都城妖王穆林的神狼之城，在这里，他将与其他三大区海选出来的角斗士生死相搏，其中的胜者，将会代表狼国出战整个妖天下角斗士大赛。获胜的角斗士将会为他的主人所属的国家赢得大批的土地和财富。
正是由于以权力和财富做赌注，才使得角斗士大赛在整个妖天下开展得如火如荼，而血腥的场面更让这些天性嗜血的人形兽妖们激情澎湃，可以说，每五年一届的妖天下人类角斗士大赛都是妖族们顶级盛会，不过，在兽妖们欢呼欢叫的背后，却是一片人类自相残杀的血色阴影！
“塔利，听说你的角斗士不错嘛，竟然连多德那个家伙亲手训练的角斗士都打败了？看来，很有可能替我们的王出战四大妖国角斗士大赛啊。”
疯狼之城的城主卡迪笑着说道。可是上扬的眉毛和牵动的嘴角证明，他对塔利并不服气，鹿死谁手只有打过才知道。
“呵呵，也许吧。只有打败你们的所有的角斗士才有可能替我们的王出战。”
虽然语气很保守，可是塔利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
“是吗？那就等着瞧吧！”
卡迪冷哼一声说道。
他是狼国最好战的贵族，多少年都不打仗了，手痒得难受，所以，观看角斗士比赛成为了他茶余饭后最热衷的一件事，近年来，他所训练的角斗士也是整个狼国数量最多的，拥有将近一千人的角斗团队。只不过，由于训练方法不当，加之没有优秀的人才，所以，他的角斗士从来没有替狼国妖王参加过任何一场对外角斗士大赛，这也让他很郁闷，为王出战的心情也更加迫切，对于这一次国内角斗士选拔则更是势在必得。
“塔利，不要得意太早，好戏还在后头，咱们走着瞧吧。”
卡迪阴阴地一笑，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神狼之城的角斗大赛是狼国国内的总决赛，所以赛制做了些许调整，不再是以车轮战方式决出最后的胜者，为了增强比赛的观赏性和悬念，采取的是两两对决制。四个角斗士捉对厮杀，然后由两边的胜者进行对决，最后的胜者才有资格代表狼国参加妖天下角斗士大赛。
雷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间狭小的石屋里，抚摸着膝盖上那把曾经属于哈特的长刀，心中波翻浪涌，不能自己。
接下来，他要面对两个对手，两个同类，这两个同类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不过，无论怎样他都要踏着他们的尸体走过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在砍尽仇人的头颅之前，这把长刀终究还是要用亲人们的鲜血来祭奠。
多么无奈！
门响了，巴古走了进来，他是雷克的训练师，也算是雷克的半个师傅，为了确保接下来比赛的胜利，他总是要在战前给雷克讲解敌人的弱点，战斗时的技战术。
“最好的保存自己，最大限度地杀伤对手，这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一点。雷克，我知道你对我满腔仇恨，可是，如果你不想死，如果你想找机会干掉我，那你就要好好的、完整无缺的生存下去。一个残废的角斗士即使赢得了比赛，他也会失去进入下一轮比赛的机会。你懂吗？”
巴古盯着雷克的眼睛说道。雷克的胜利就是自己的胜利，为了雷克能够过关斩将，他甚至不惜用自己做筹码。只是，他却不知道，现在的雷克想杀的却不是他，他还不够格。
“明天你要面对的是残狼之城城主文森的角斗士。这个角斗士没什么出奇的，即使你空手也能打败他。但是，你要记住，千万别有任何其他的念头。斗场上，对对手的仁慈就是对你自己的残忍，你想活着，就要在每一场比赛中拼尽全力，哪怕是面对再弱的对手也不要有任何的放松。
上一场比赛你虽然赢了，可是赢得并不利落，这让我很不满意，塔利城主也很不满意。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取胜，你的速度、力量都远远超过了你的对手，可比赛还是拖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是十分危险的，小看对手，存着戏弄之心，最后的结局就有可能改变。
所以，这一场比赛，我要你在一分钟之内结束，否则，今天你别想吃饭，要饿着肚子去面对文森城主的角斗士。当然，你想死的话，我会成全你的。
最后我要告诉你，疯狼之城城主卡迪对今年的比赛势在必得，他所训练的角斗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你们人类了，而是，半人半兽的角斗士，他们拥有着我们妖族的高贵血统。所以，无论力量、速度，他都远超普通的人类，仅从天赋上而讲，与我们妖族并无本质区别，虽然他们很愚钝蠢笨。
他一定会是另一场比赛的胜者，也会是你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你好自为之。”
巴古最后的这些话让雷克心中一动。
“半人半兽？什么意思？”
他禁不住好奇问道。
“就是千年前我们妖族将士们用鲜血夺取这块土地后，与人类女子所衍生的杂种，半兽人。他们拥有着可比拟妖族的体质天赋，就是脑袋有些不太灵光，是一帮奇蠢无比的贱民。原本，人类角斗士大赛是禁止使用半兽人的，因为那样就使比赛不具备了用人类提醒妖族时刻警惕人类反攻的意义。不过，人类已经消亡了上千年，现在，使用人类角斗士这个传统已经逐渐被打破。
不过，说起来，这样的怪胎还是你半个人类兄弟呢。哈哈哈哈哈……
总之，你要战胜他是相当的不容易，想活下去，就拼命吧！”
巴古趁兴丢了这番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雷克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第22章 半兽人
清晨的阳光很和煦，温暖而清新，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可是位于神狼之城中心的黄沙斗场却是一片人声鼎沸，这里简直就是妖的世界，妖的海洋。
说不清有多少妖族挤在这里坐在看台上，就连阶梯上都站满了妖族几乎狼族中所有的达官显贵、王公贵族都涌到这个环形阶梯斗场中，期待即将喷溅的鲜血点燃他们的激情。
第一场角斗已经开始，那是奔狼之城城主诺斯和疯狼之城城主卡迪的角斗士在对峙。
对峙中，诺斯的角斗士就已经崩溃了。
他受不了卡迪的角斗士那双赤红而带淡绿的眼睛，那不是人类所拥有的眼睛，那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残忍和凶狠只属于被饥饿折磨得近乎疯狂的野兽，直逼妖族的悍厉与残暴。
这种眼神所流露的不是杀气，不是战意，而是一种本能，一种潜藏在天性中的杀戳的本能。
在这双眼睛里，只能看到毁灭、看到破坏、看到凶恶，看到人性深处最原始的兽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在意志的对决中，诺斯的角斗士率先崩溃了，他抵挡不住那双眼睛里透露的狞猛森寒，那几乎要冷透他的全身，他坚强的意志即将被冷冻，再继续对视下去，他会受不了而自动倒地。
“呀……”
诺斯的角斗士挥舞着一把宽大的铁剑冲了上去，希望用战斗来打破无形中侵入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卡迪的角斗士有着一张宽大的下巴，五官长得很开阔，粗犷得过份的脸上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野性，似乎，这种野性用兽性来形容更恰当一些。
看着诺斯的角斗士终于发动攻击，他的眼神猛地炽烈燃烧起来，像一头看见了猎物的猛兽。
五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诺斯的角斗士一冲即到，左手的盾牌斜斜举起在头顶，右手大剑的剑尖已经距离对手的胸膛不足半米。
再给他半秒，只要再给他半秒，一切都可以结束，他就能干掉这个似人非人的家伙，不必再面对这双可怕的眼睛。
还有十五公分，诺斯的角斗士加速冲刺，竭尽全力地把大剑送向那个该死的胸膛，热烈的鲜血即将从对手的肉体上喷涌而出。
他低吼一声，加速前进，踢散了满天黄沙。
面对着已经冲到近前的人类角斗士，半兽人角斗士咧开了那张宽阔的嘴巴，笑了。那是噬血者的笑容，狰狞且可怕。
粗长有力的五指紧握在巨大的狼牙棒柄上，小臂上突突乱跳的肌肉证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前这个角斗士不过是撞进陷阱的一只小鹿，等着他的是被吞噬的命运。
疾如风，动如电，棒似山。
就在那柄大剑距离胸膛不足十五公分的距离时，卡迪的角斗士终于发动了，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乌光一闪，随后，“当……”，一声可怕的大响震彻整个斗场。
坚强的铁盾已经变形扭曲，伴随着诺斯的角斗士碎裂的左臂狠狠砸进了主人的脑袋上，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鲜血顿时喷溅出来，给满地黄沙铺上了一层带着艳红的惨白。
“扑嗵”，诺斯的角斗士颓然倒地，最后的那声惨叫都没发得出来，就被巨大的狼牙棒砸进了胸腔，只变成了一声细若游丝的哀嚎。那柄大剑只差半寸就能刺进对手的胸膛，可是，最终倒下的却是他自己。
“呼啦……”
震天价的叫好声响彻不停，这势大力沉的静中反击让那些崇尚力量的妖族们看得热血沸腾，强悍而有力的攻击，鲜血四溅的场景，这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虽然诺斯的角斗士已经死了，可是卡迪的角斗士却并未因此放弃攻击。
举起狼牙巨棒，他继续一棒狠似一棒的砸下去，砸得脑浆迸裂，鲜血淋漓，仿佛眼前的对手是他永生永世的敌人，他必须把这个敌人砸成肉酱才能泄愤。
棒击肉体的沉闷响声传来，只几下，那个角斗士的尸体已经骨骼尽碎，血肉成泥，其情其景，惨不忍睹。
可怕的击打足足十几分钟，等他终于停下手时，地上的那滩鼻涕一样的血肉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卡迪的角斗士用脚踩住了那面铁盾，右手用力，在让人牙根泛酸的声音里，缓缓抽出了卡在铁盾中央的狠牙巨棒，脸上那种嗜血的神情依然有增无减，粗重的鼻息显示着他内心深处随时即将爆发的兽性，一双凶晴四处寻觅，仿佛并未杀够，还在找寻下一个屠杀的对象。
“天，好可怕，这哪里是人类？简直就是真正的妖族。他的身上不愧流淌着一半我们妖族高贵的血液，他简直太强悍了。”
塔利和巴古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于雷克能否打败这个半兽人，心中半分信心全无。
“妈的，可恶的卡迪，为了权力和地位，他竟然敢打破传统去掠夺半兽人这样的贱民训练成角斗士。这个天杀的，这简直对人类角斗士大赛是一种侮辱，我要到王那里去告他。”
塔利愤怒地低声骂道。
“没有用的，城主。在此之前已经有许多人暗地里告过卡迪城主的状，可我们的王十分宠信卡迪，况且，他也十分希望在妖天下角斗士大赛中获得一次久违的胜利，所以，卡迪的做法非但没有被禁止，反而被默许了，所以，现在这样做的还不止是卡迪一个人，听说四大妖国中现在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