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真聪明。”
“所以你起誓了对吗？”修尔瞥了他一眼。
“是的。”阿尔塔斯坦然承认。
“没关系。”修尔对此显然并不在意，“起誓的人是你，而我随时有否认这个誓言的权利。”
“是的。”阿尔塔斯微笑，然后他开始详细地告诉他家少爷从费兹那里审问出来的结果。
修尔少爷在仆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中渐渐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他止不住地冷笑，“原来是这样吗……丽达家族的人啊……”
停顿了一小会儿，修尔少爷忽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仆人，“阿尔塔斯，你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了对吗？”
“是的，少爷。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很担心您，同时她还表示很想念您，希望您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她。”
“我很忙，没有时间去做这种既无聊又毫无意义的事情。”修尔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他望着阿尔塔斯突然笑了，唇边浅淡的笑容宛如嘲讽，“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呢，你也是她安排在我身边的仆人啊，阿尔塔斯，她才是你的第一主人不是吗？”
“不，少爷，您错了。”阿尔塔斯看着他的少爷微笑，“从我留在您身边伺候您的那一天开始，您才是我的第一主人，陛下只能算是我的第二主人。”
“是吗？”修尔冷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你从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事无巨细地向她禀报？”
“因为这是陛下吩咐我做的事情。但是如果您命令我以后不能将有关您的事情向陛下禀报，那么我会首先选择遵照您的吩咐去做。”
“……算了。”修尔沉默片刻，最终闷声说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吧，关于我的事情你如实告诉她好了。”
“少爷真是善解人意。”
闲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尔塔斯已经帮修尔从衣服到鞋子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修尔少爷站起来瞪了仆人一眼，“阿尔塔斯，你闭嘴！”
少年斜斜地瞪过来的样子非常可爱，浅棕色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浮流着若有若无的水光。阿尔塔斯努力按捺住多看几眼少年的*，走过去用手指轻柔地替少年简单梳理了一下铂金色的发丝。
修尔少爷不耐烦地轻哼，但还是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仆人摆弄。他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于是低声问道，“那封来自‘柏丽儿·布朗’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正准备要跟您说的事情。”阿尔塔斯轻声回答，“少爷不是问过我是怎么找到您的吗？事实上，是柏丽儿·布朗小姐的仆人罗琳德告诉我您的踪迹的。”
“哦？”
“罗琳德告诉我您的踪迹时，顺便留下了那封邀请函，让我转交给爱德莱德家族的小少爷。”阿尔塔斯说道，“爱德莱德家族只有一位少爷，那就是您。我认为您对这件事情肯定会感兴趣，所以就擅自替您收下了那封邀请函。”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修尔少爷的眼睛果然开始闪闪发光。
阿尔塔斯最喜欢的就是他家少爷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流光溢彩的模样。他听见他的少爷问道，“那个盛大的宴会……什么时候举行？”
“时间和地址邀请函上应该有详细的说明，少爷不是已经仔细看过邀请函了吗？”
“不认识‘柏丽儿·布朗’，没有认真看。”修尔如实说完，下意识地吩咐道，“将那张邀请函拿过来，我再看一遍。”
“少爷还是先去吃晚餐吧，晚餐结束以后再看也不迟。”
“嗯。”修尔点头，没有反对阿尔塔斯的提议。
**
“宴会时间是在明天晚上啊……”阿尔塔斯接过修尔递过来的邀请函看了几眼，“少爷，您打算前去参加这个宴会吗？”
“当然。”修尔拨弄了一下自己刚刚洗过还有些潮湿的头发，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如果不打算去参加，我也不会多此一举重新看一遍这封邀请函。”
“少爷真是深谋远虑。”阿尔塔斯忍不住调侃。
修尔瞥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话。”
“好的，少爷。”阿尔塔斯微笑，安静地看着少年带有些许心不在焉的侧脸，片刻之后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少爷。”
修尔抬眼看他。
“您吩咐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不出意外的话，亚瑟大人拜托您一定要拿到手的东西就在柏丽儿·布朗小姐身上。”
“这么巧吗？”修尔惊讶地挑眉。
“是的。”
“那很好。”修尔轻声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更加有必要去参加这个宴会了。”
**
也许这次的绑架事件修尔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虽然他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当天晚上的梦靥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因为阿尔塔斯今天放纵了修尔的缘故，晚上休息的时候修尔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境中，孩子在破烂的宅邸中踉跄奔跑着。身躯娇小的孩子有着一头漂亮的白发，浅棕色的眼睛，脸蛋小小五官精致，只是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仓皇失措的孩子最终被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围堵在肮脏的墙角里。男人淫。秽的笑声、粗俗的咒骂，孩子惊恐的叫喊、慌乱的挣扎，撕裂的衣服、肌肤上掐出的青紫痕迹、被死死禁锢住的四肢、强行分开的双腿、在大腿内侧不断磨蹭的硬物……
掰开孩子双腿的男人咒骂了一声，“不行，这小东西那里太紧，进不去。”
另一个男人出声提议，“先将手指捅进去扩张一下，出血了才容易进去。”
孩子已经感觉到大腿根上的湿热黏腻，他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小的嘴巴被男人用破碎的布料塞得鼓鼓囊囊的，令他除了呜咽发不出其他声音。
“唔唔……呜……”
随着男人的手指逐渐深入，孩子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吧嗒吧嗒地打湿了小小的脸庞。
痛、好痛……
肮脏的世界渐渐被涌出的泪水模糊掉，男人的手指离开孩子身体的那一瞬间，一群男人突然整齐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孩子被倒下来的其中一名男人压得几乎窒息，但是那个男人很快被拎了起来，随意地丢在一旁。
孩子的眼泪在错愕中收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脱下外套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那个人朝他温柔地微笑，“是爱德莱德家族的修尔少爷吗？”
那个人耐心地将这句话问了三遍，孩子才眼神呆滞地点了点头。
“修尔少爷，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我叫阿尔塔斯。”
“阿尔……塔斯？”
“是的。”阿尔塔斯微笑，然后说出自己的来意，“——我家陛下想要见您。”
第5章 我家少爷，赴宴（）
阿尔塔斯发现他还是低估了他家少爷昨天受惊吓的程度。
早上他正准备上楼叫醒他的少爷，却看见他的少爷光着脚跑了下来，眼底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少爷，您怎么了？”阿尔塔斯见状禁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在跟他对视的一瞬间，阿尔塔斯看见他家少爷明显松了口气。修尔少爷站在原地紧紧抱住自己，望着他喃喃说道，“阿尔塔斯，过来，我冷。”
阿尔塔斯走过去，修尔身体一软直接贴在了他的身上。少年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苍白的十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阿尔塔斯的衣服。
阿尔塔斯伸手扶住少年纤细的腰肢，以免少年站不稳忽然摔倒在地上。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眼里满满的全是担忧，“少爷，您还好吧？”
“嗯，只是做噩梦了而已。”修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冷静，但是止不住颤抖的睫毛和因为太过用力而渐渐变得惨白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阿尔塔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少年抓得皱巴巴的衣服，再看了一眼少年光溜溜的双脚，最终忍不住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少年抱起来带回寝室。
“阿尔塔斯……”
“嗯。”仆人轻声应着。
“唔……没事，只是突然想喊你的名字……”
修尔温顺安静地蜷缩在阿尔塔斯怀里，熟悉的体温和熟悉的味道让少年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阿尔塔斯轻声询问，“少爷，您做什么噩梦了？”
修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已经忘记了。”
“这样啊……嗯，忘记了也好。”阿尔塔斯一如既往地微笑，将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深深地掩藏在了眼底。
修尔闭眼不语。他不会告诉阿尔塔斯——那个梦靥的最后、是阿尔塔斯从他身边消失了，他仓皇失措地四处寻找阿尔塔斯的存在，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虚幻的梦境中，茫然无措的孩子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小小的身躯无助地啜泣。透明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干枯的地面上，空气中渐渐扬起细微的灰尘颗粒……
那种从内心深处一点一滴渗透出来的无助感令人感到绝望，所以当修尔少爷惊醒过来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阿尔塔斯的存在，以至于修尔少爷跑下楼梯的时候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他太过依赖眷恋阿尔塔斯了呢。修尔这么想着。
修尔搂住阿尔塔斯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可是他就是离不开阿尔塔斯，在阿尔塔斯用温暖的外套将他裹起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知道他再也离不开阿尔塔斯了。
从那一天开始，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难以接受其他人触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哪怕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也会无法压抑恶心呕吐的冲动。
他唯一不抗拒的就是阿尔塔斯对他的触碰，具体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喜欢看见阿尔塔斯走进他的视野中，也并不反感阿尔塔斯服侍他吃饭睡觉洗澡穿衣服。
阿尔塔斯是女王陛下西娜丝·卡兰最信任最器重最宠爱的仆人——或者说阿尔塔斯的身份早就已经高于仆人了，因为女王陛下赐予阿尔塔斯的名字是“阿尔塔斯·卡兰”。
卡兰——整个异世大陆最尊贵的姓氏，唯独属于王室的姓氏。
但是修尔喜欢阿尔塔斯，于是西娜丝·卡兰——那位整个异世大陆上最尊贵的女人，她将阿尔塔斯送给了修尔，当作是修尔十岁的生日礼物。
收到这份弥足珍贵的礼物的修尔少爷也真的非常受宠若惊。修尔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阿尔塔斯……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是的，”女王陛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爱的孩子，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笑容，“从今天开始，他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修尔。”
“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孩子喃喃，一直面瘫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他抬头望向一旁的阿尔塔斯，尽管小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却泄露了孩子愉悦的心情，那是好像看向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样的眼神，甜蜜而眷恋，“阿尔塔斯，你是属于我的。”
“是的，我是属于您的，修尔少爷。”阿尔塔斯微笑着朝他俯身，戴着雪白手套的五指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只属于您。”
**
“少爷，您确定不需要待在宅邸里面好好休息吗？”
阿尔塔斯看着他家少爷苍白的肤色，轻声劝说，“即使这次柏丽儿·布朗小姐举办的宴会您不去参加也没有关系，柏丽儿·布朗小姐会特意让人给您发送邀请函，这说明她对您一定有感兴趣的地方。您可以选择改天邀请她前来爱德莱德家族的宅邸享用晚餐，想必她非常乐意接受您的邀请。”
“不用说了，”修尔拿起放在一旁的纯黑色的皮质手套，“我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去参加柏丽儿·布朗举办的宴会。”
“好吧，真是执拗又任性的少爷。”阿尔塔斯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做工精细的手套戴在少年白嫩的小手上。
半个小时以后，属于爱德莱德家族的马车停在了柏丽儿·布朗的宅邸门口。
“小姐，爱德莱德家族的修尔小少爷已经来了。”英俊高大的仆人低声禀报。
柏丽儿回头看他，眼神里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掩藏不住的惊叹，“罗琳德，真是厉害啊，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可以等到宴会结束以后再告诉您。至于现在，身为宴会的主人的您是时候出场了，小姐。”罗琳德俯身，低声提醒。
“好吧。”柏丽儿小姐不情不愿地噘了噘小嘴。
**
修尔看着宅邸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禁不住微微拧起眉头。
虽然邀请函上有说这是个“盛大的宴会”，但修尔没有料到这个宴会居然“盛大”到这个程度。
……好多人。
他讨厌那种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的感觉。
修尔闭了闭眼，他开始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他就应该听阿尔塔斯的话。
阿尔塔斯看着少年似乎越发苍白的侧脸，忍不住微笑调侃，“少爷后悔了吗？”
“后悔？我会后悔什么？”修尔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阿尔塔斯思考了一下，最终换了个说法，“后悔当初那么草率地答应了亚瑟大人的请求。”
“没有。”修尔不承认，“我会答应亚瑟是因为之前我欠他一个人情，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阿尔塔斯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注视着傲娇的小少爷，意味深长地微笑，“如果亚瑟大人听见您这么说一定会很伤心，他可是一直将您当作他的朋友的呢。”
修尔面无表情地低头准备走下马车，他听见阿尔塔斯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少爷，需要我扶您下来吗？”
“不需要！”修尔稳稳地站在地上，他冷冷地瞥了阿尔塔斯一眼，“我还没有羸弱到那个程度。”
“但是如果您继续每天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晒一晒太阳的话，预计很快您就会需要我抱您下来了。”阿尔塔斯俯身替少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这句话倒是说得格外认真。
“真是啰嗦，我知道了！”修尔微微拧眉，他抬头看见仆人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有一瞬间心跳加速，脸颊也莫名的开始发烫。
阿尔塔斯假装没有发现他家少爷的异样。他隐晦地瞥了一眼少年，白里透红的脸颊，色泽粉嫩的薄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卷翘浓密的长睫毛……嗯，光看样子的话他家少爷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像个精致美丽的小姑娘。
顺利进入宅邸以后，修尔正准备寻找这场宴会的主人——柏丽儿·布朗，回头却看见阿尔塔斯被一名长相秀气的贵族小姐缠住了。修尔皱眉，有些心烦意乱地移开视线，纤细的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
修尔还没有看清楚握住他手腕的人，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甩开了那个人的手。被他甩开的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微微红了脸喃喃细语，“啊，那个……真的很抱歉，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柏丽儿小姐？”修尔看清楚女孩儿的面容后露出惊讶的神情，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挂上社交时特有的笑容，很浅淡，看上去礼貌而疏离，“应该由我向你道歉才对，刚才是我失礼了。”
“什么嘛，被你认出来了啊。”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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