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影子。云烟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每每静静的陪着他熬夜,也微笑着分享他的快乐。
在胤禛的暗自努力下,粘杆处发展的很快,对京城及政事的风吹草动显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幕僚戴铎颇得他欢心,常陪伴于侧。其间,胤禛养母佟皇后的弟弟隆科多也来四宜堂里做过客。隆科多自几年前被康熙斥责革了副都统一职只在一等侍卫行走,没了往日风光,郁郁不得志。胤禛接待他时却不显生分,不谈政事却以舅舅相称。
时间眨眼即过,在胤禛表面闲适,内里忙碌的平凡生活下,四宜堂二人感情却安然而幸福,日子过得如口含一片留兰叶,齿颊余香。
寒冬来的很快,当人们都暖暖和和换上冬衣时,安王府的多罗安郡王玛尔珲薨,谥号悫。他是安亲王岳乐第十五子,也就是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舅舅。
因八福晋郭络罗氏自幼父母早丧,与安亲王岳乐膝下长大,和几位舅舅玛尔珲、景熙、蕴端、吴尔占等素来亲厚,所以八贝勒胤禩与姻亲安王府的过从甚密,安郡王玛尔珲的去世对于八贝勒府的影响是不小的,安王府宗室频繁出入。
一墙之隔的雍亲王府对此秉持相应礼数,胤禛告诫全府上下在安郡王玛尔珲丧事期间均一切守制从简,以免授人口实。
十二月,康熙带着太子胤礽、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去了孝陵和暂安奉殿拜祭顺治帝后和孝庄太后。就在他刚回到京城没几日,步兵统领托合齐却突被告发其于安郡王丧事期间,纠集部分满族官员多次聚集在都统鄂善家宴饮。
托合齐此人原出身为安亲王家人后转为内务府包衣,任广善库司库,为定嫔之兄,十二阿哥胤裪之舅。自康熙四十一年被康熙看重,任步兵统领一职,凭恃康熙皇帝的宠信,多有欺罔不法之事,如出行必用亲王仪仗等。对于诸多不法行为引起参劾,康熙皇帝却采取宽容态度,始终未予深入追究。原本此类宴饮本是禁止,但若康熙宽宥也可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但当参加宴饮的具体人员浮出水面,除托合齐外,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和八旗的很多军官,一下引起了康熙的警觉。
这饮宴众人均掌握一定的军事权力,涉及宗室势力也甚为复杂。尤其是步军统领托合齐一职,直接负有保卫皇帝之责。他无法不开始怀疑托合齐一伙会饮是为笼络朋党,于是对会饮案进行秘密彻查。
康熙四十九年随着四十八年底的大雪即将如约而至,雍王府里一片合家欢乐。嫡福晋纳拉氏早早的将大小事宜布置妥当,四宜堂里云烟也早早的带着小顺子小魏子将室内布置一新,显得喜庆温暖。
这一年,恰好是仁宪皇太后(孝惠)的七旬大寿。皇宫里为此已经准备了将近一年,这次春节势必比往年更热闹。
大年三十天还没亮,云烟就起了个大早把胤禛从床铺里挖起来洗漱用早饭,又给胤禛仔细的穿好繁复的亲王吉冠冬服。一身石青色配金龙绣制,衣领袖端厚厚的紫貂毛,外披青狐端罩。戴上青狐顶朝冠,其上一颗硕大红宝石衬托的人神采斐然,眉目生辉。
一切装扮妥当,天色才蒙蒙亮。
云烟将手从他领口紫貂毛上拿起来,顺手摸摸胤禛脸颊笑着嘀咕了声:“真俊”
胤禛眼睛一亮,显然极为受用道:“夏天倒少听你夸我”
言下之意,倒是嫌夏天夸少了。
云烟叹道:“人若老了一般确实是穿冬服隆重显得更好看些。”
胤禛听了险些气结,转眼又不怒反笑,拉着云烟就耳语道:
“我又老了一岁,这样出门去你是不是就放心些?”
云烟推着他肩头叹道:“放心,怎么不放心,我的雍亲王爷快去罢,别让两位福晋带着阿哥格格们等急了,大家都盼了一年了,不容易。”
胤禛敛了玩笑神色,神情有些隽永的抬手捋捋她额边碎发,再向下握住她微凉的纤手。
“今日我不在家不要饮酒,等晚上我回来陪你一起再用。”
云烟点点头笑着应了,携手送他出门去。
东方欲晓,雪色烂漫。她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他走在雪地里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那厚厚的朝靴底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她知道,这个男人将走向属于他的皇室世界里,政治与亲情的战场,没有退路。
147、四爷的秘密
这个春节过得异常喜庆,经过这么多事,其实只要彼此能放下芥蒂,云烟内心真正想要的更是过回往日自然的生活,做一只笼中小鸟并不是她要的,越来越狭隘的感情也不该属于他们。
除夕夜入睡前,云烟把这样的想法认真的在胤禛耳边告诉他,他在黑暗里抱着她半晌才默默同意。渐渐地,云烟会偶尔先在四宜堂里用好饭再换了从前衣裳陪胤禛一起去前厅。
虽然府里女眷没到佳丽三千,但小十号美眷们整齐娇柔的请安声还是显得很有感觉。
府里的老人,没有不认识云烟的。新来坐在末尾的几位侍妾却没怎么见过了,看着年龄竟是越来越小,似比大格格雪韵还要小些。云烟看了不由得感叹某人艳福不浅。
发红包的时候,云烟也得了一份,倍感亲切的收到袖筒里。胤禛开始时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冷硬,但瞟到她拿到红包微微翘起唇角的表情,很是好笑,心情也突然愉悦起来。
这对于两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新的感受,云烟再次和小顺子一起站在胤禛身后,面对这偌大的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家宴,内心不是没有感怀,但她的安然也平抚了他的心。
这样安静如故站在他身后的日子,真的很想念。
康熙四十九年的上元节一过,正月十六日,康熙在宁寿宫内为仁宪皇太后七旬大寿举办盛大宴会,因年贡来京的外藩、贝勒、贝子、额驸、台吉和全体皇子、大臣、侍卫以及福晋、夫人、命妇等齐集。康熙和着音乐的节拍,亲自在皇太后宝座前跳起满族的蟒式舞,并频频向她祝寿。康熙对嫡母这一至情至孝的举动,一时传为佳话。
胤禛从宫里回来在佛堂待了大半夜才出来,他摸黑爬上床时云烟躺在被窝里已经半梦半醒,柔软的锦被里已经被她身子捂得暖暖的。
云烟感到身子被覆上发出嘤了一声,右手自然的揽住他宽厚的背脊,左手摸上他有些凉的脸颊轻声呢喃道:“是不是想你皇额娘了?”
胤禛看着她,缓缓把身子降下去,把带着寒意的侧脸深深埋进她柔软的胸前轻轻的嗯了一声。云烟的手一直抚在他耳廓和下颚上,搂着他头由着他就这样依偎在自己胸前,紧紧抱着他睡过去。
胤祥的鹤膝风一到冬日里却又犯了,太医也诊治不好,只能静养休息,康熙对此却显得并不非常关心。胤禛倒是时常过去看看他,云烟也偶有装扮成小太监跟着一起去。看到只能靠在床上的胤祥,每每内心隐隐作痛。想起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随着这皇家政治湮没了。
初夏未至,康熙已经决定要恭请皇太后到热河行宫避暑。胤禛作为年纪较长的皇子已经多次不随驾塞外了,这一次却出现在随行名单里。
云烟对塞外多少有些不同的心理,经胤禛安抚,便好好的打点行装陪他上路。
五月初一,太子胤礽、四阿哥雍亲王胤禛、七阿哥淳郡王胤佑、八贝勒胤禩、十五阿哥胤礻禺、十六阿哥胤禄随驾自畅春园起行。
这时的天气不热,路上风景怡人,大队人马走的也不快。对云烟来说,唯一缺憾,怕是此行中有八贝勒胤禩。好在胤禛与胤禩越来越疏远,打照面机会少之又少。
云烟和胤禛聊天说起当年第一次陪他出行天热,时时打扇到两手皆手抖,而他却严肃矜持。胤禛皱眉寻思说好像有叫过你停的。云烟羞羞他脸笑说,是我怕我们家四爷热行了吧。胤禛的回应是扎扎实实的一个吻。
初二日,驻跸密云县。初三日,驻跸遥亭。初四日,驻跸两间房。初六日,驻跸鞍子岭,阿霸垓郡王吴尔占噶喇布来朝。初七日,驻跸花峪沟。初十日,驻跸喀喇河屯。十三日,到达热河行宫驻跸。
除了太子胤礽随着康熙住在行宫,其余皇子大多被分赐住于行宫周围的各处别苑。胤禛循例还是住在狮子沟狮子园。
一切安顿好后,皇子们都按着在京师的规矩每日清晨入行宫请安,有时陪康熙在书房处理些政务。胤禛每日从行宫回来,也按着在四宜堂的习惯,静静习一会字。这时候,云烟通常都不会去打搅他。
从前云烟喜欢的那个东北边只有几间屋子的小院落,再次来到难免有些感怀,仍是喜欢来这里树下大石上小憩。胤禛习完字看不见云烟,便来寻她。
只见树影斑驳,阳光如诗,凉风习习。树下她一身浅青色薄裙安然躺于平滑大石上,一册书松松在手耷在小腹上,胸口平稳的呼吸着,一张粉嫩小脸上双睫纤长掩盖,竟像是无意间睡着了。
四周明明无花,胤禛却在微风中仿佛闻到一种淡淡的清幽。熟悉的,温暖的,属于她身上特有的发肤气息。这份气息,似早已缓缓渗透进每寸肌理,让人欲罢不能。
云烟在混沌里被迷迷糊糊的感觉蹭到,以为还在四宜堂里午睡时嘟嘟在顽皮撒娇。就把头躲过去,惯用哄小狗的口气喃喃的娇憨一句:“别闹,乖~”
结果那扰人清梦的感受越来越强,云烟受不了去拿手去推却被舌头轻舔到掌心,痒痒麻麻的让云烟还闭着眼睛翘着唇角咯咯的笑。
“对嘟嘟比对相公还好些,实在该罚”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吃味从耳边不远处幽幽响起来。
云烟猛一睁眼,竟见到梦里的小狗却变成了一个大男人,正睨着双眸闲适的坐在身边俯看她。
真没见过有堂堂王爷拿自己跟小狗比的,这小心眼,这醋脾性,怕是一万年也难改。云烟也笑了嗔他一眼,把他胸膛一推欲坐起身来。
“谁让你没嘟嘟乖”
胤禛眼一横,把云烟双手一按,身子一竟也躺下来在她身边,闲闲侧首过来低语道:“今晚你得好好跟我说明白到底是谁乖”
云烟脸一热,把手抽出来就又想起身,嗔道:“谁与你说”
胤禛执着的一手勾住她细腰道:“你又想去哪,陪我躺一会”
两人感情这般如胶似漆,她却还是不太粘他,有时一转眼她就躲到自己的角落去了,好像连玩只小蚂蚁都能自得其乐。
云烟半趴在他胸膛上投降道:“我能去哪”
胤禛看她脸上粉红,胳膊把她腰肢又搂紧一些笑道:“哪也不许去”
云烟嗔他一眼,把身边翻开的书册一把盖到他面上笑:“就你坏”
胤禛不恼反笑,爽朗磁性的笑声自书册下传来,随着清风,飘满整个小院。
两人皆不爱空旷,这儿自然也为胤禛所喜,便作为了在狮子园里的书斋。
云烟又是布置又是收拾,脱了绣鞋趴在床上铺床,待彻底把床铺好,已经连鼻头都是汗珠,脸颊也染了微红。
胤禛弯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搂到双膝上,大手温柔的帮她擦擦鼻头,眼带宠溺的说道:“累坏了吧……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你跟我去黄河赈灾?”
云烟对他这样抱孩子般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一听到黄河倒是喘了喘气惊道:“记得啊,难道黄河又?”
胤禛见她如此紧张表情,忙笑着摇摇头:“没有,你别紧张……我只是忽然想到,那会一路上的客栈那样破败……可是只要有你在,我却感到哪里都像家。”
云烟心一热,鼻头也是。“净胡说……那儿那么阴冷,我天天都怕你生病”
胤禛宠溺翘唇道:“不冷,真的,在我印象里很温暖……还有那个你用你旧衣衫给我裹的枕头”
云烟眼睛一红,就推他一下又搂住。“理所当然的事情被你说出来就……”
胤禛把她搂的更近,靠着额悠悠道:“在我皇额娘驾崩之前,我一直以为所有人对我好都是理所当然……后来皇额娘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却不是她亲生……回到永和宫才知,那样理所应当对我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云烟听到此处,紧紧的把他肩背搂在怀里,内心里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在撕扯。
“其实,我小时候有些顽劣……性子脾气又急……但皇额娘对我一直百般疼爱悉心教导……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一直没想过自己不是皇贵妃亲子……皇额娘是皇阿玛母家的亲表妹,自小一起长大情分很深,入宫就是贵妃。在孝昭皇后去后就一直掌管后宫,但之前两位皇后皆早逝,皇阿玛担忧自己命盘再克皇后只好进为皇贵妃。不想皇额娘诞下皇八妹未满月就夭折了,她受了很大打击,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没几年还是病重了……她临终前皇阿玛便把一直没有实现的心愿完成了,封了皇额娘为中宫皇后。可惜不到一天……”
胤禛的脸颊依偎在云烟颈边,云烟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低沉的嗓音里微微颤抖。
“皇额娘走前召我进去留给我那枚戒子,还说她走后,还有一位额娘会继续疼爱我,其实我是现在永和宫德妃所出,自襁褓中三日便抱入承乾宫她怀中养育,不是亲生更胜亲子……皇额娘大丧时,皇阿玛将我带在身边住了几月,后来便说要将我送到生母德妃娘娘永和宫中……兄弟之间已经不再避讳说我根本不是大行皇后嫡子,不过是养子而已。而德妃娘娘刚生了小十四根本不想再抚育我……我也偷偷去过永和宫,看到过德妃娘娘抱着襁褓里的十四,一脸幸福。可当我被送到永和宫中时,她见了我态度……确实不过尔尔。”
“我开始变得孤僻,常独自一个人去承乾宫,要么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也曾为了某些言语和兄弟摔跤打斗,为一时烦躁怒责宫人……额娘忙着照顾十四没功夫关心我,她便对皇阿玛说我喜怒不定的情形,觉得抚育我力不从心。皇阿玛亲自斥责了我,又与我长谈。给了我戒急用忍四个字来约束自己。那天夜里我一个人关在屋里想到天亮……后来,就变了。”
云烟的心都缩在一起,眼泪也已经无意识的流了满面——她的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那个十一岁丧母的小胤禛,不仅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却还有嫡子变养子的身份跌落,兄弟间有意无意的妒忌踩踏,还有生母的冷淡,甚至是父亲的斥责……那一夜夜的寒冷漆黑,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何承受的起……
云烟纤细的手臂搂在他肩背上越收越紧,恨自己不能回到那时紧紧抱住他爱护他,给他全部的爱。
胤禛仿佛感受到她内心对他的心疼,也用力抱紧她,两人的头交缠的放在对方颈间。
“这个秘密藏在我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说了这么多会不会嫌相公啰嗦……”
云烟破涕为笑:“傻瓜……给我亲亲……”
狮子沟里的生活更像山水田园间的画卷,可谓只羡鸳鸯不羡仙。
两人形影不离,每天清晨都是在鸟语花香中醒来,笑闹着起床洗漱。连胤禛每日早上出门去行宫请安,云烟也亲自送他出门,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两人手牵手的进屋。近侍们都有眼色的紧,退的远远的。
胤禛练字时,也拉着云烟在身边陪伴笔墨。偶尔练完后把她抱到膝上手把手教她写字,云烟又羞得说不想出丑,结果被他手捉着写出来的字漂亮的让人心动。≮我们备用网址:。。≯
两人还商量着在院里让下人们搭了间小茅草屋和花架,更有田园气息。
午后常是树下两杯清茶,胤禛教云烟下围棋,他执黑她执白,闲谈些棋局进退,显得成熟从容。云烟是个好学生,总是静静的听胤禛说话,乖巧的像个听长辈教导的小女儿。不时回应起来,又像是心有灵犀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