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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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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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直觉总是出乎意料的准,当胤禛终于将公务告一段落已经到了八月,赶不上避暑,却正好行猎。胤禛带着云烟踏上去塞外的旅途时,就快到热河,却有加急书信传来,胤禛的脸色有些变了。

云烟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忙看他。胤禛反而握了握她示意她不要担心。吩咐了车外让停车牵马过来,准备骑马赶去木兰。云烟一听,知道定然出大事了。

胤禛也不说话,直接掀了帘子出去就将云烟抱出来往追云背上放。翻身上去,又出发了。

追云疾驰的速度很快,云烟也能适应。毕竟追云背上的奔跑对于两人来说,都太默契。

云烟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没有从前在马上的局促,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贴合和信赖。

奔袭一天,直到夜幕落尽。他们才赶到在永安拜昂阿的驻地,此时康熙的大部队已经停止进发,而是停在此处治疗十八阿哥的病情。

胤禛忙将云烟安顿到蒙古包里,风尘仆仆的就去探望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双腮肿痛不堪,高烧不退,常疼痛喊叫,病势沉重。康熙心痛不已,命随行御医全部守在帐子里彻夜不休。随行阿哥们也全去了,时常探望或在帐里守着。只有太子胤礽很少见到过去。

每当胤禛回来,听他描述,云烟才知确是小儿腮腺炎的症状,便宽慰胤禛。过了几日,症状果然轻一些下去,大部队决定折返回京好好治疗。但行军速度日行不超过二十里,就怕影响了十八阿哥的病情。

行军入夜,云烟刚给胤禛解衣准备歇息,忽听帐外吵闹的厉害,便唤人来问。小顺子慌忙跑进来禀说好像是太子爷喝醉了酒,暗夜驰马踩死个奴才。那奴才还是十八阿哥帐子里的随侍的,出来小解不知怎的却被太子撞到了。

胤禛一听就拢了眉,脸色沉下来。云烟已经开始重新给他扣衣衫,整理好妆容。胤禛便出了去。这一去,到大半夜也没回来。

云烟一直没睡惶惶的等着,等不住了就出去唤小顺子问。小顺子四下看看,把云烟拉到帐子里低声在云烟耳边说出大事了,太子爷踩死奴才后还醉酒顶撞万岁爷。万岁爷大怒,十八阿哥没见自己的贴身奴才,哭闹不止,后来猜到出事便伤心的哭晕过去,现在刚醒过来,头疼欲裂撕心裂肺的嚎,病势急转直下。咱们爷和其他爷们都在帐子里那,万岁爷在。

云烟一听,便心下轰隆作响。夜幕里的草原显得苍茫而恐怖,让人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晨,胤禛才一身疲惫的回帐子里来。云烟忙扶了他坐下,拿热水给他擦洗。他双眼红红的显然是一夜没睡。云烟摸摸他脑门到下颌,让他躺下睡会。

胤禛抬头看她,把她搂过来抱着。问她是不是也一夜没睡。云烟说没事。

胤禛亲亲她发顶说那我们一起靠一会,一会起来我再过去。云烟说好,就弯身下去给他脱了靴子。

胤禛把她小腿搂起来,右手从脚踝下一褪,就把她一双足上的绣鞋褪到地上。抱着她倒在榻上,贴面搂在怀里。衣料轻薄,简直是贴肤亲昵,紧紧依偎。两人皆是疲惫又安心,很快就睡过去。

没睡到中午,云烟在他怀里醒了,专注看他面容。褪去了表情,竟是出奇的俊秀人。一双浓密睫毛,根根分明,微微掩在鼻梁边投下淡淡影子,皮肤又是干净而细腻,实在让人想亲近。

正看着呢,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却缓缓睁开了,还带着戏谑。一双薄唇突就开合起来:“看着可满意么”

云烟脸一热,就要起来。胤禛拉起她,狠狠亲一下才下榻。

云烟手脚快速的给两人整了衣衫,又安排给他摆饭。胤禛匆匆吃了几口就出去了。

九月初四凌晨,十八阿哥的双腮炎症似乎并发感染至脑膜炎,就在快破晓时,没有看到清晨的太阳。年仅八岁,夭折了。

康熙伤心过度,几次醒来几次又晕厥过去。大帐里慌成一团。皇子阿哥也是一片悲伤,全部聚在君前侍候,只有太子姗姗来迟,面无戚色。气得刚醒来的康熙就对他怒声呵斥。

也许所有人都能感到这一路上萌动的危险,只是不知何时何地会喷发,只愿熬到京城。

但事与愿违,祸不单行,就在同时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彻底颠覆了原本表面平静的局势。

康熙在入夜时发现太子胤礽竟不顾禁足令,不但多次在夜晚靠近他的帐篷,竟然并用匕首划开了帐子,从缝隙向里面窥视。此事一出,简直是晴天霹雳。

这样的行为几乎与忤逆、弑君等字眼关联在一起,让人后脊发凉。也许所有人怀疑都不作数,但康熙怀疑了。他怒不可遏,痛心疾首。立即下令,将胤礽锁拿。

第二日,到达布尔哈苏台行宫时,康熙召集了所有王公、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他命人带皇太子胤礽上的前来跪下。一边数落胤礽的罪行,一边痛哭,几乎摔倒在地,一身疲惫与苍凉。他下令将太子党首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康熙这样再伟大的君主也是个父亲,连日里自己最疼爱太子的谋逆和稚子简直给予了他毁灭性的打击,还未回到宫内就昏倒下去。

当康熙终于从休克中醒来,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他怕十八阿哥遗体受损,命加快返程速度。之后,康熙开始很少召见人,总是一个人待着,竟像老了十岁。

胤禛对此心疼难当,云烟心知肚明。他每每夜晚总是照例去请安,哪怕康熙不见,他也是风雨无阻。云烟从不相劝,每夜默默送他过去,又在帐边等他回来。

九月初七日,康熙下旨令留京的八贝勒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在这满朝动荡飘摇、晦涩难明之时,好似突然显示出了对在京城中八阿哥的信任与重视。

九月十六日,他们艰难的旅程终于达到终点北京城。可能没有人走过这样艰难的一段路,风云变幻中,已经换了人间。

抵达紫禁城,康熙命在皇宫内养马的上驷院旁设毡帷,给胤礽居住。又命皇四子胤禛与皇长子胤眩餐词亍6痈诩胰斯艘宦山崭校蛔汲龉虐氩健�

当天,康熙帝召集诸臣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废除其皇太子之位。

云:“当胤礽幼时,朕亲教以读书,继令大学士张英教之,又令熊赐履教以性理诸书,又令老成翰林官随从,朝夕纳诲,彼不可谓不知义理矣。且其骑射、言词、文学无不及人之处,今忽为鬼魅所凭,蔽其本性,忽起忽坐,言动失常,时见鬼魅,不安寝处,屡迁其居,啖饭七八碗尚不知饱,饮酒二三十觥亦不见醉。非特此也,细加讯问,更有种种骇异之事。以此观之,非狂疾何以致是。不日当即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废斥皇太子,著行由禁。”

其后,康熙亲撰告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胤禛与大阿哥胤眩蠲谙贪补诳垂芊咸迂返i,云烟原要随胤禛进宫服侍,但胤禛沉吟了下说咸安宫内都是侍卫亲兵,废太子又日夜嚎叫不停,宫中动荡,不放心云烟随侍过去。还是点了小顺子一起去。云烟颇有不放心,两人又亲近一会。

几日里,胤禛和胤眩肿乓拱啵不乩戳酱巍C棵炕乩词保饺司拐嬲媸且蝗詹患绺羧铩T诩依锏囊豢蹋急ё挪蝗鍪帧�

胤禛把云烟抱在膝上的时候,拉下腰间常佩的羊脂玉牌,上面刻有一个镂空花纹的“禛”字。他把玉牌放到云烟手心里说,看到此牌就是看到我。他又停了一停说,若有事端,你只拿它便行。云烟握紧手心的温热的羊脂玉牌,点点头。

府里也是草木皆兵,胤禛交代嫡福晋纳拉氏将府里治管严整,切勿生出是非。纳拉氏也极为恭顺严谨。

每次送胤禛出门,云烟都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总有那种不知何时再见的感觉。

可是,九月二十二的晚上,本有信捎来该是胤禛换班归来时,他却没有回来。

115、劫上劫

胤禛最是守时,既然差了人送信回来却没回来,便必然是有大事耽误。云烟的心从焦急变成后背冰凉,一直等过了晚饭时间,夜幕星子高悬。

那边小顺子骑马狂奔回来,几乎虚脱在门口。他面色惨白,嗓音哽咽。

云烟静坐在四宜堂院子里,坚持的等待着胤禛的归来。忽听桥外人声,忙站起来奔出去。只见前厅灯火通明,就没命的跑过去。

前厅外,各院里想来打探情况的下人们都不敢进来或是被拦住。只有云烟,拿了胤禛的玉牌,没有人拦她。

当消息展露开来,一下便像炸弹一样炸开了。嫡福晋纳拉氏脸色突变,身子一晃被冬梅扶住——

四阿哥胤禛,连同大阿哥胤眩⑽灏⒏缲缝鳌⑹⒏缲废橐黄氡蝗�

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圈禁”没有人不知道这事多么可怕的一个词,也许随之而来的就是夺爵。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子已废,胤禛却终究被牵扯进去?还有十三阿哥?

高无庸上前一步,躬身道:“福晋,是否问问小顺子除此之外还有无其他对府里的旨意。”

嫡福晋纳拉氏由冬梅扶着缓缓坐下来,点点头。

小顺子渐渐缓过来却摇摇头。

纳拉氏似乎也明白了高无庸的用意,脸色稍缓下来。太子府里已经被完全戒严禁足,而他们却还没有,是否还有着一线生机?

她示意高无庸继续讲下去。

高无庸又道:“禀福晋,上面虽无旨意,府里人丁也得万分小心,能不外出走动便不要走动。咱家自然有爷留下的路子打听情况,或许还有生机。还有,按惯例一般此种情况大多都可由府里派一贴身奴才进去服侍。爷在里面也不会过于受罪。您看眼下是不是先抓紧安排好去宫外候着?”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名字。连着同样贴身奴才的小顺子也一样。

而这个人,一脸苍白站在厅门外,通明的灯火映照着她的身影分外单薄。

云烟缓缓跨进厅来,在嫡福晋纳拉氏身前躬身跪下,一字一句的说。

“福晋,奴婢云烟愿去,请福晋成全。”

嫡福晋纳拉氏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不论多少年?”

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几乎让周围人都受了惊。云烟却没有。她几乎没有迟疑的答道:“是”

纳拉氏闻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小顺子和高无庸。两人似乎都无异议。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四爷在,他的心意不言自明。

纳拉氏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在瞬间有些出神。

云烟却开了口:“福晋,您可有话要带给四爷?”

纳拉氏一震,调过视线看云烟。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已经褪去了惊痛,只剩下冷静与坚持。

纳拉氏垂了垂目,似乎呼出一口气来。她竟起身将云烟扶起来。

“你去吧。见到爷,便说府里一切都好,让他保重身子,我们都等他回府。”她的声音只有微微沙哑,但手间里的颤抖却是掩饰不住的。

云烟瞬间用力回握她,只有一瞬却足够坚定。“奴婢一定带到,请福晋多保重,全府上下只有您了。”

当云烟回了四宜堂,用了最快速度收拾胤禛和自己的衣物时,她满心里已经都在呼喊他的名字。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的,已经随小顺子上了马车。

马车在夜幕的京城里疾驰,云烟还是觉得如此煎熬。她将玉牌挂在胸口,死死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包袱,放在膝盖和胸口间抱着。仿佛贴着他的衣物,渐渐汲取出更大的忍耐力。

到了西华门外,此时已经是戒严了,威武的亲兵立在门口,兵器冷冷的发着寒光。巍峨的紫禁城就像云烟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像一个血盆大口,吞噬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此时突然痛恨自己如此不精通历史,她竟然不知道这个被宫门圈禁的男人是如何结局?他会被伤害吗,他还能重见天日吗?一切的一切开始撕扯的着她的心。突地,她又平静下来。罢了,不论他是如何结局,给在她面前的选项,终究是唯一的。

不离不弃,非此不可。

那么又需要再知道些什么呢?什么都不需要了。只有一条,便是能进去,见到他,陪着他。

小顺子上去和门口亲兵打商量,打探消息。他们却口风严实,过了不久,其他阿哥府里的马车也到了门口,也是派了自家贴身奴才同样等着进去伺候自家主子。十三阿哥府里马车过来时,云烟一眼认出来者,是小川子。

磨了半响,门卫只说万岁爷还没有指示,让他们只能等着,不能入内。

夜一分分的深下去,半夜里寒凉如水。宫门外人都是焦急万分,不知宫内又是如何光景?

云烟咬唇似乎豁出去,她抱着小包袱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到了大门外冰冷的地上,正对着宫门。其他家府里的奴才看着她的行动也明白过来,小川子率先跟过去跪下,其他人也都跟在他们身后跪下来,朝宫门内磕头。

农历九月下旬的夜里,几乎就是秋末初冬。风像冰冷的刀子一样能通透人心,且不说云烟这样千疮百孔,就是正常人也怕难以坚持。

她为的不过是有人能有个由头提醒一下康熙,虽然这很渺茫。可现在谁能帮帮她们呢?她只想早一秒钟进去陪在他身边,这样的时候,早一秒也是好的。她也在赌,几次接触,她能看出康熙最是善待忠仆。

不知跪了多久,宫门微微开了,却是一个面熟的长脸白面大太监送着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人,纵然在黑夜与火把的映照下,眉目流转间也如珠玉一般夺目。

云烟与他自从上次八府之后,并非没有见过。只是之后再见,他变得比从前更加让人看不透,也再没有动作。那个晚上后门口的一切已经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未发生。他在朝野日益受到荣宠与追随,步步为营。

八贝勒胤禩站在九阿哥胤禟身侧似乎不经意的看到宫门口跪着的几人。胤禩的目光突然一下凝住停留在云烟眼中,与凄冷夜间、人群火把中穿透过来——

几乎有一秒,云烟像被掐住了呼吸。下一秒,只见胤禩表情柔和的看向身侧的大太监李德全。李德全似乎会意过来,忙对旁边的门卫问怎么回事。

门卫回了话给他,他听了后看看门外跪着的云烟,似乎有些眼熟。胤禟偏过脸虚着眼看这边,胤禩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身后的手却紧紧的攥起来了,目光状似随意的瞥向云烟,眼角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东西再往外涌,让人感到后脊战栗。

李德全带笑躬身送胤禩和胤禟出来,他优雅又和善的说李公公请回吧。

胤禩转身缓缓走出来,云烟毫不怀疑,他眯着眼里似乎在适应寒风,但他眼里的东西再没有掩饰,那种刻骨到能剜除血肉的东西在寂静空旷的宫门口直入她心里。虽然见面实在寥寥无几,但他的神情她再清楚不过,就是清楚。

当他走过云烟的身旁,他的袍角在寒风中吹起,拂过她肩头。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打了很大的个寒战,心底一阵阵的发抖。

云烟的身子晃了晃,还是强撑着跪的挺直。李德全在宫门口看了云烟一眼,准备转身进去。小顺子忙过去躬身请安又搭话。似乎贴耳对他说了些什么,李德全嗯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大门再次缓缓合上,那沉重的声音几乎关在云烟心上。

身后的马车轱辘声响起,渐行渐远。

冰冷的地面几乎像霜冻一样往她的膝盖里渗透着寒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快到二更。她单薄的身子在漆黑夜色中益发显得渺小。小顺子实在看不过,缩手缩脚凑上来她身边刚想开口。

宫门突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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