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爱妻,为夫正在遥亭,一切安好,尔可安好,六十可好?
虽暑气渐甚,但切莫贪凉,入夜休要蹬被,起夜须要披衣。
夫亲笔”
云烟有时也会恍惚,这样真实的男子,这样家长里短的丈夫如何与历史上的雍正帝是同一个人?可忆起他从前赈黄河,整贪官,扈从猎,威仪容,又不再疑惑。
细细看着这简短却唠叨的家信,触目这样情真意切的字句,嘴角翘起来,心里的甜蜜也慢慢化开来,暖暖的比夏日阳光还要好。
她从未给他写过信,毛笔字仰仗他手把手教过些,总觉得拿不出手来,千言万语也只能给他写些家长里短,信刚寄出,就收到他第二封来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夫已行至花裕沟,赋诗一首,呈爱妻一笑:
早行晴野树如烟,日出东山映绣鞯。寂寂荒村临水际,翩翩飞鸟向云边。
空濛朝露侵衣润,艳冶闲花入目妍。扈从銮舆承色笑,欣随豹尾快扬鞭。
夫亲笔”
云烟见了诗句中他贯爱为她嵌入的“云烟”二字,以及艳冶闲花、承欢笑颜等字样捂嘴笑起来,提笔回信问他艳冶闲花长得什么模样,如何感想,是否心猿意马。
云烟边写边笑,把兰葭和兰夕笑的眨巴眼,六十倒是不知怎么手舞足蹈起来,小手动啊动的。
一封封的家信,一笔笔的情意,不论停泊在何方,这个男人终究心中有家。他到了热河,到了狮子园,行围打猎,每隔几日都会有书信回来,相思无限。
中元节时他带着弘历弘昼上了狮子岭写下:
“晚登狮子岭,四望净云烟。叶落瘦崖树,雨过响涧泉。人颜移岁月,秋色老山川。令节须酬赏,天空月正圆。”
他的信中说康熙在山庄观莲所第一次见到了两个小阿哥,与弘历说起论语,他对答如流,皇阿玛看起来对弘历印象很好。
云烟看着信恍然大悟,历史的大戏随着康雍乾三帝的会面真正拉开了序幕。
四宜堂里的生活很安稳,小六十也越【‘文】来越好带,只是先【‘人】天不足,总显得比【‘书】一般婴儿弱小,乳牙也【‘屋】一直没长。兰葭和兰夕两个丫头越来越会照顾孩子,云烟也开始学着给小六十做衣服,一针一线的虽不熟练,但也满满情意。
桂花飘香的时候,康熙回銮了,而胤禛也回家了。
接到他信笺后,估摸他在第二日上午就会到家,云烟内心自然喜悦非常,整个四宜堂也都欢乐起来。云烟带着兰葭兰夕不仅将屋里床铺皆换洗布置一新,自己也到浴间里好好洗个香喷喷的澡。
谁知,两三月未归的男人竟然踏着夜色进府了。
当他猛地推开浴间门的时候,惊得浴桶里的云烟还来不及扭头,就已经被一双熟悉大手按在光滑的颈背上。
一双被晒成蜜色的大掌,策马持鞭的手指上起了薄茧,手间还有一枚翠色玉扳指冰凉冰凉的,牢牢扶在她白皙的颈背后像按摩般揉捏着,低沉道:
“爱妻别来无恙?”
云烟猛然自浴桶中回过头来看他——
他明显被晒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蓄起了胡子,脸上的线条显得更瘦而有力,精神倒是极好,一双黑曜石般的鹰眼炯炯有神,一身风尘仆仆的贴身行袍显得极为帅气,更有成熟遒劲的男人味。
两人一下拥抱在一起,云烟上身湿淋淋的水珠都被他身上衣袍吸干了,小巧的玫瑰色花瓣还凌乱的粘在白皙秀美的背脊上。
她将头深深埋在他胸膛里,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干净又熟悉。他拉起她的脸看他,目光刚碰上,两人一下深吻起来。
胤禛的大手深深插到她脑后湿漉漉的长发里,随着深吻的动作不断在她白皙纤细的背脊上拨弄梳理,另一只大手扼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紧压在自己身上。
他唇上冰凉的胡茬刺的她又痒又麻,有一种奇异的快感。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要吸干的,完全付于对方,两人才停下来,唇还连在一起喘息。
她微微垂了眼睫,喘息着将白皙的手臂交缠在他身上,帮他一件件脱了袍子,他进来抱她坐在浴桶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无限情衷。
待他抱她出了浴桶用浴帕一裹就进了卧室床里,屋里已经静悄悄的,连六十也早被丫头们抱出去了。
红烛帐暖,锦被丝滑,胤禛抵在云烟耳鬓哑声道:“想不想我?”
想不想他?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她一直垂目看着他细细吻她身上的专注表情,那刚毅完美的唇瓣上覆上胡子,更显得有侵略性。而他故意用男性的胡茬刮在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让她喘个不停。
她浑身香汗的趴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嘤咛的喘息,渐渐学着他一样亲吻他,脸颊上都是甜蜜的笑。她亲吻他窄腹下时也彻底焚毁了他的理智,这是他一直想的,她就真给了他,然后微微张着红唇无辜的吐出两个字来:“不想。”
他如何能饶她?显然,她也不需要他饶。
云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了,她搂着他精壮宽阔的背脊埋在他胸肌上轻轻磨牙,觉得弹性比之前更好了,果然行围打猎这种野性的运动还是很适合男人的。
胤禛喉咙里哼了一下,轻轻掀开一只眼皮,大掌又滑到被下去捏她身子,沙哑道:
“打今儿起,这两三月的你全都得给我补回来”
云烟捶他抗议道:“为什么不是从昨儿起?”
胤禛闲闲道:“因为昨儿你说不想,今早上最后哭的时候才说想的。”
云烟气结,抱着被子转过身去,身后人又搂上来耳语轻蹭。她低语说某人的胡子特别有男人味,把某个人得意的说就留着好了。
待两人梳洗起来,胤禛好好的抱了抱六十,发现两三月不见,他重了些,虽然不会说话,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会认人了。
很快,六十也正式有了自己在王府中的身份,不用在终日躲避于四宜堂内。雍亲王府侧福晋年氏出八阿哥,雍亲王胤禛取乳名福惠。而抚养之事则以侧福晋年氏产后身体不适为由,由指派妇差代为抚养。
那日,云烟让两位可靠的乳母抱着孩子随胤禛从侧福晋年氏房里走一趟,算个形式。幸而六十先天早产,外形大小上也说的过去,与正常的婴儿也不分伯仲。话说回来,其实也是场面事,隔三差五总免不了要送去给她瞧瞧。
到了欢笙的祭日,已经落雪了。云烟抱着六十随胤禛乘马车去了城郊墓地看她。他们到的时候,那孤零零的小墓碑前已经撒满了纸钱和祭品,雪也被扫干净了,附近雪地里的脚印还能模糊的看见。
云烟眨眨眼,似乎面上湿了。她知道,是胤祥来过了吧。欢笙的母亲去的早,父亲娶了新妇,怕也是记不得她的。
这个男人,还是记得你的。不枉费你伺候他二十多年,爱他如命。
苏公公和张公公两人把带来满满的祭品摆好在墓前,云烟将六十抱到墓前,微微揭开点襁褓上的锦缎,轻轻道:
“欢笙,我带六十来看你了,你看他当初那么小点,如今长的和普通孩子差不多,已经是雍王府的八阿哥,日后,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给他最好的,你放心吧。”
六十天真无暇的双眼只看着云烟眼里的泪水,却不知道她为何流泪,胤禛帮她们打着伞,一边将六十襁褓上的盖布耷好道:“今年过年,让老十三看看六十吧,欢笙一定也这么希望。”
云烟默默点点头,道:“嗯”
这一年春天,胤禛在圆明园设宴接驾康熙,特地带了弘历一起去,祖孙三代一起在牡丹台赏花,弘历的表现很得康熙喜爱,胤禛便建议让弘历随侍康熙读书,他欣然应允,将弘历带入宫中。
岁月似乎能掩埋一切的喜悦和悲伤,唯有当下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说来也像冥冥中的命运,小猫一样的六十自从挺过康熙六十年,便渐渐长出乳牙来,会爬会动,会发出的第一个音是“嘛”。人们多说,贵人语迟,六十的一切好像终于赶上了正常孩子的进程。
雍亲王胤禛非要自得的说,这是阿玛的“玛”。云烟笑着不与他争辩,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婴儿会发出的第一个音大多都是“妈”,只有满人叫额涅(额娘),如此困难让小婴儿怎么会学,倒是阿玛好学了。
六十长的雪玉可爱,小手小脚粉团一般肉嘟嘟的,眉目间和弘晖小时候倒是很像。每每云烟说起这个,胤禛也点头。
六十每每趴在云烟怀里就“嘛”“嘛”的发音,云烟就教他叫妈妈,他咧着小嘴越叫越熟练,口水也滴在胸前围兜上。
长了乳牙的小六十喜欢啃东西,胤禛再去逗他,他便抱着他食指啃起来,待抽出来两个小牙印加上口水,又是云烟的事。
四十五岁的雍亲王胤禛步步为营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他的冷酷与杀伐也绝不会带入四宜堂里,他的心是暖的,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云烟发现胤禛年纪越大却恋家起来,自从六十会叫阿玛起,他们已经几乎忘了六十是十三的孩子。每次胤禛回来家,带着六十坐在床上一老一小弄个拨浪鼓就能玩一气,也不知道他们语言如何能相通。
胤禛随扈出行的夏日里,侧福晋年氏更加主动遣下人来四宜堂里来抱福惠过去看看,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场面上总是要的,只是后来她将六十抱回的时间都越来越迟。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的呼声我看到了……这章算新年礼物吧,荤素搭配有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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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不透
太阳快落山了;兰夕从院外又转回来;在外厅绕了一圈又转出去;兰葭也在门口探看着。待兰夕皱着眉又转回来,两人眼神一碰;就想蹭到小书房门前去。
雍亲王胤禛的小书房是不给下人进的;钥匙一直都是在云烟这里,多年来也只有云烟进来收拾。他不在家的时候,平时她也很少进来,只有收到他来信给他回信时过来坐他桌椅,用他的笔墨纸砚,此时更有种亲切感,仿佛他还在身边。
云烟正在给胤禛回信,隐约见门外两个丫头晃来晃去;便放了笔站起身来走出去。
两个丫头一见她走出来,兰夕便忍不住开口道:“夫人,王爷还有多久回来啊?”
云烟走到窗前去,侧了脸浅笑道:“怎么?想你们王爷了?不怕他回来训人?”
兰夕一跺脚:“哎呀,夫人,奴婢是说,你看后院年侧福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兰葭接着道:“兰夕的意思是说,年侧福晋最近抱小阿哥抱的越来越勤了,送回来也越来越晚。”
兰夕连忙道:“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云烟看着窗外,默默点点头道:“知道了”
兰夕见她不说什么,咬唇依旧焦急道:
“她若真想把小阿哥抱回去养不还回来可……”
云烟转过身来笑笑道:“没事,她那样聪明好身份的人犯不着去捋虎须,惹得王爷不开心。”
兰葭点点头,又拉拉兰夕手,思量着小声道:
“想来她们也是不敢轻取妄动的,虽然王爷不在家,但管家在,嫡福晋也在,年家虽红,说到底也依旧是王府门下奴才,王爷没同意抱回去养,给谁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决定的。”
兰夕听了似乎放下点心来,但继续道:
“奴婢见过年侧福晋几次,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也不像厉害人,但那双眼睛着实显得楚楚可怜又勾人,对了,还有她的声音,不对,是语气,怎么听都有三四分……”
云烟正在拨弄窗台前花草,随意道:“什么?”
兰葭似乎也明白过来,接道:“……像夫人?”
兰夕一拍她手。“对啊,你也觉得?”
云烟手一顿,转过身来蹙眉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兰夕拉着兰葭道:
“奴婢不敢说假话,真是有的。其实不是声音像,就是语气有些像,不信夫人问兰葭,她也这么感觉的。”
云烟目光移到兰葭脸上,兰葭点点头。
“说不上来,声音如果只有一两分相似,那语气加上三四分,的确是有点像了。”
云烟听了蹙眉没说话,细细回想见过她的几次,只觉得美貌和柔顺的确比较出众,甚至有几分像侧福晋李氏年轻时的样子,而声音语气她确实没有注意什么。
她看看天色缓缓道,
“差不多该送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你们就带着温嬷嬷去接,六十该饿了。”
兰葭和兰夕一听,立马笑逐颜开道好,麻溜的出去看了。
说来也巧,远远的就看人来了,兰夕第一个要跑上去,兰葭眼尖一拉她道:
“那个抱着小阿哥的不是侧福晋年氏?她怎么亲自抱来了?”
兰夕也看了看道:“不好,她不是真来要孩子的吧?”
云烟走出来轻轻道:
“真敢要就不会送回来了,你们带温嬷嬷一起去院外接吧,她还不敢随便进四宜堂。”
兰葭兰夕叫了厢房的温嬷嬷一起出去,在院门口接了六十抱回来。
六十作为体质较弱的早产儿到了一周半才断奶,刚开始吃些米糊和蒸蛋,再配上牛乳,如今长的白白胖胖越发招人爱。
待云烟把小六十抱到手上,看他咧开笑的小鲫鱼嘴叫“嘛”“嘛”,又笑着给他擦擦嘴角,一边道:
“说什么没有?”
兰葭和兰夕摇头道:“什么也没说。”
云烟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逗着小六十玩,不再说什么,连晚上给胤禛回信,也只字不提。
胤禛信上写到小四阿哥弘历陪伴在康熙身边很得喜欢,连在围场表现亦很出色。康熙又将日常批阅奏章、引见官吏的“万壑松风”殿旁的三间小殿“鉴始斋”,赐给弘历作为读书之所,赐予他多件御笔墨宝,常带着弘历在身边说话不离左右。
夏日的暑气刚刚褪去,云烟早晨起来正在给六十整理胸口的长命锁,他却忽然脆生生的叫了声“啊嘛”,唬了云烟一跳,谁知道一文人小说下载抬头看还真的是他阿玛。这小娃娃平时不爱说,关键时刻特会讨好卖乖,正适合胤禛这种阿玛。
而这人,总爱这样出其不意的突然跑回来吓人呢。
云烟埋在他胸膛里,他唇刚蹭上来她就被他唇上的胡子扎的痒痒的笑,伸手把他脸推一边去。他又作势去蹭小六十,把小六十也蹭蹭嘤嘤的用小手推着他躲。
胤禛捏捏云烟下巴哼声道:“不是说喜欢我留胡子吗?你们再不待见我,怎么不现在就进房帮我刮了。”
自从他留了胡子后,更显得威严不可亲近,云烟又爱他这成熟雍容的男人味,又怕他扎人痒痒,真真矛盾。
云烟哪里不懂他意思,瞥了他一眼就笑,见他又凑过来,一转念便主动抱了他脸,把他唇推向另一边,吧唧一下亲在他光滑的侧脸上。
胤禛瞪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她就笑着趴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扶着中间的六十。六十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嘴巴里咕噜咕噜,坐在胤禛腿上笑。
胤禛抱着六十移到小榻上,拽着云烟正面搂到双膝上说话。云烟脸有些红的掐掐他道:
“别为老不尊啊,都做玛法的人了”
三阿哥弘时房里的丫头钟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升了侍妾,他亲自起名为永绅,嫡福晋董鄂氏又刚生了个小格格,如今,他已经是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老男人了。
胤禛哈哈一笑,双手搂着她后腰将她揽得更近的道:
“抱你和抱六十有区别么?”说罢还回头看了看旁边爬的正开心的六十。
云烟感到腿间硬挺分明故意蹭啊蹭的,而六十还在身边,立刻红了耳根推他小声嗔道:
“不要脸”
胤禛笑着哑声道:“全天下就你敢这么说我”
云烟也笑了,搂住他颈子在他耳边亲昵道:“你想我了?”
胤禛把脸颊搁在她颈窝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紧紧搂住她腰。
“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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